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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回頭，神色變得溫和：「小孟坐穩了，師兄帶你殺出去。」

「你不回家嗎？你的爹娘，你家的管家和廚娘，還有你的朋友們都在那裡……你走了這麼久，不想他們嗎？」

什麼玩意兒？

但是宋潛機喝了酒，說著想種地，拔劍殺出重圍，還說想救他。

猩紅毒霧、醜陋毒蟲配合各種狠辣招式，不要命地向宋潛機攻來。

……

宋潛機飛劍輕旋，游魚般避開，揮袖打出一沓爆破符：「西海夜叉！我帶人出海，何時輪得到你插手？」

一輪滿月浮出層雲，照亮宋潛機沾了血點的側臉。

月影圓滿，似碩大銀盤。

「為什麼這樣對我？」

宋潛機被他這樣問，反而覺得奇怪：

「你到底圖什麼？」孟爭先問。

宋潛機大笑：「宋某人頭在此，誰有本事，只管拿走！」

一時間陰風大作，黑雲遮月。

「尊上讓我們假裝追殺他？怎會如此？」

「宋老賊！速速放開邪佛，饒你一條生路！」

「師兄？看護……我？」孟爭先喃喃，「我堂堂邪道之主，當世和*圖*書第一大魔頭，竟然有天被一個醉鬼保護。」

金刀喝道：「尊上若知道了，你我如何有命在？！」

孟爭先微微眯眼：「有點意思。」

「你不怕追兵重重，再不能回頭？」

孟爭先目光沉沉：「你要保護我，不怕萬人唾罵，斥你與魔頭為伍？！」

其他人齊聲道：「尊上，屬下救駕來遲！」

彩雲遊移，海風拂面。

孟爭先緩緩開口：「我在月圓設宴，每年都有無數刺客來殺我。因為這一夜我受功法反噬，經脈骨骼無一不痛，如千刀刮骨，萬蟻噬心。大家都知道機不可失，想要我的命，就要抓住機會。」

名門正派？他不屑一顧。

早些年聽說千渠連年大旱，瘟疫飢荒橫行，民不聊生。因為神廟收不上香火供奉，華微宗也懶得管當地凡人死活。

只願這人酒醒之後，不要後悔。

真是個窮散修。

前方御劍者遍體鱗傷，卻身姿挺拔，咬牙操縱飛劍保持最快速度，任由鮮血灑進漆黑大海。

坐在他身後的人毫髮無損，兩腿輕晃，和-圖-書像坐在欄杆上賞月吹風：

紅塵酒可以放大慾望，使人暴露本性。

「想回千渠種地。」

他自嘲輕笑：「哈，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願意捨命保護我。」

「千渠是哪裡？」孟爭先這次真有些好奇了，「可是天西洲華微宗屬地，千渠郡？」

眾人追出十里，追之不及，大罵宋潛機。

西海邪道中人，不可能不知道是他喝退金刀、金律，自願跟宋潛機離開。

「怎麼辦？」金桃問。

一人像亡命天涯，一人像郊遊踏青，偏他們出現在同一柄劍上。

宋潛機搖頭：「不怕。」

無非想趁機表忠心，擺出拚死救駕的姿態，以後撈些好處罷了。

孟爭先問：「為什麼？」

孟爭先深信人性本惡。年年金宮夜宴，多少道貌岸然的正道君子脫下人皮，醜態百出。

孟爭先瞥一眼，次品回元止血丹。

「我也不想。我本來只想種種地，養養花，過閑散好日子。誰讓你叫我師兄，我只能多看護你幾分。」

孟爭先在這一刻覺得極度荒唐。

這一記有千鈞之力。和-圖-書

一支飛劍搖搖晃晃，流星般劃過夜空。

「好。」宋潛機醉眼朦朧，「回千渠。」

奔在最前的人身高九尺，手持一柄黑氣繚繞的三叉戟，向飛劍當頭砸來：

他想看看，宋潛機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含怒揮袖，就要一掌拍碎眼前這人的天靈蓋。

金律道：「還能怎麼辦，就照尊上的意思辦。」

「敬酒不吃吃罰酒，休怪咱們砍下你的頭當下酒菜！」來人大罵，「開陣！」

「你不怕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一支水龍捲衝天而起，十余道黑影踏浪衝破海面。

血光硝煙被拋在身後，海面重回平靜。

飛劍在水天之間起起落落，如一尾受傷銀蛇，更被激起張狂血性。

符紙瞬間引爆，海上火光陣陣，雷音滾滾。

他出身凡人，比起生在修真界的修士，對凡間更多幾分關注。

四人聚在地下密室，細看邪佛秘令。

宋潛機不要財寶、不要權勢，他看不透。

「那你呢？」孟爭先試探道。

宋潛機聽完想了想，只說：「那我們就不能兵分兩路了，和圖書還是得一起走。」

宋潛機是真的喝醉了。

宋潛機用手背抹去唇邊鮮血：「我儲物袋裡有件隱跡護甲，你穿上之後往方向西邊跑。」

「一點小傷。」宋潛機仰頭灌下一顆丹藥。

「不怕。」

劍上兩人，一立一坐。

劍身迅疾如風，頃刻突破陣形。

話音未落，怒海翻騰，雲水激蕩！

「什麼圖什麼？」宋潛機反問。

一場大戰後，昔日輝煌仙島，只剩斷壁殘垣。

宋潛機點頭。

「回千渠。」宋潛機答完，便開始自言自語。

孟爭先看見他無奈嘆氣：

若說他醉了，他還能憑多年經驗設計逃跑路線，躲避「追兵」。

這次兩人距離極近，周圍沒有嬉笑歌舞，只有海上風聲呼嘯，孟爭先終於聽見了那句含混的話：

「我往東跑，一路留下蹤跡，引開追兵。然後我們繞一個圈子，三天後在千渠匯合。」

一片靈氣凋敝的死地，哪裡值得一個醉鬼念念不忘？

邪道修士擅蠱擅毒，出招不留餘地。

「你倒是厲害。」孟爭先悠悠道，「可是你靈氣接近枯竭，我們飛不和*圖*書出這片海了。」

孟爭先笑起來，雖銀髮三千，笑容卻有幾分少年天真之色：

夜叉高喊：「尊上，屬下無能，重整人馬再來救您！請尊上保重！」

「月有陰晴圓缺，八月十五到九月初一，恰是我每年最弱之時。你就這樣把我帶走，出了這片西海，全天下都是想殺我的人，你不過一介散修，能怎麼辦……」

若說宋潛機沒醉，他嘴裏說著孟爭先聽不懂的話，顛三倒四，明顯神志不清。

「不怕。」

金釵打了個寒顫：「尊上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那宋潛機怎會……」

「那便一起走吧。看我們能走到哪裡。」

「可你受了傷。」孟爭先目光落在宋潛機胸腹間猙獰血口。

宋潛機左右衝殺，摸准破綻，三道「輕雲符」貼上飛劍。

孟爭先輕笑一聲，心想一群蠢貨。

孟爭先如遭雷擊，臉色驟變：「放肆，敢戲耍本座！」

「宋潛機，這天下之大，你要帶本座去哪兒？」

孟爭先收掌回袖，目光微變，冷眼看他浴血搏殺。

西海茫茫，一望無際，夜霧籠罩下墨浪怒卷，大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