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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飛升

作者:重關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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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惜人間來去匆匆 第179章 想法清奇

下卷 惜人間來去匆匆

第179章 想法清奇

一夜紀辰大醉,竟然要去摘星星,撞上天壁,被罡風氣流生生撕碎。
孟河澤、衛平、藺飛鳶三人劍拔弩張,靠他從中斡旋。
「紀家現任家主,也是我的朋友!」那老者飛身近前,一掌擊向紀辰,「你以為誰都怕宋潛機?」
衛真鈺說紀星一個人能吃三碗米六道菜,掄起拳頭就能錘得紀辰抱頭鼠竄、大呼妹妹饒命。
家族只好選定旁支的紀光作為繼承人。廢物紀辰嫉妒天才紀光,與家族反目成仇,大鬧一場不知去向。
他身後三人向宋潛機抱拳,態度客氣。
兩道殘影在雨中追逐。
作為紀家現任家主,紀光在白鳳郡,當慣了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宋潛機打死也想不到,紀辰心裏轉著這種瘋主意。
蟲鳴靜了,氣氛死寂。
紀辰想到此處,打量宋潛機的眼神發生微妙變化。
群情激奮,總要有人打頭陣。
「當然信你!」紀辰眨著大眼睛,無辜地說。
最先出手的人固然風險最大,但也最出風頭。
原來紀辰每夜歇在此處。
眾人痛斥紀辰罪狀,借酒意互相壯膽,言辭冠冕堂皇。
每天喝酒,頭腦還能清醒嗎。美人溫柔鄉,殺心還夠堅定嗎。
這段時間里,紀辰在等,紀家眾人也在等。
……
「宋兄,既然你是舍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咳,你在房頂吹風不冷嗎?下來一起喝碗酒,暖暖身子吧。」紀辰道。
他跳下檐角:「你現在真的相信我?」
還是慢了一瞬。
紀家人豈能想到,紀辰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一道孤獨劍光,斬斷三件本命法器。
一個修士可以整晚不睡覺,卻不能時刻精神高度緊繃,也需要打坐調息、梳理靈氣。
當即有人附和:「你這樣張狂,真以為我白鳳郡無人嗎?」
「飛天摘星」一時傳為修真界著名笑話。
這兩人生來尊貴,可惜兒子紀辰資質愚笨,學了八年符道,卻一事無成。女兒紀星身體孱弱,久卧病榻,沒活過十八歲。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劍修的劍就是自己的名。
風雨從屋頂大洞狂湧進來,甚凄涼。
春雨劍借漫天雨水之勢,佔盡天時地利,帶動另外兩人的長刀、鎖鏈,威力更盛。
「找人去見見那宋潛機。」紀光終於下定主意,「不,我親自去。」
他八成見過紀星,且兩人是友非敵。
紀辰無辜地笑了笑:「像你那和圖書樣打,要打到什麼時候。我竟不知,百戰不死宋潛機,還是心慈手軟之輩。」
這一世宋潛機卻在登聞雅會就認識了紀辰。
「人生重在參与,我就憑真本事墊底。」
正常人若有如此猜測,多半會向對方求證,或者替死去的妹妹照顧意中人,多年後與其一同掃墓上香、回憶亡者。
這樣的紀辰,怎麼會因為妒忌心,與旁支兄弟結仇。
書房中十餘人皆是紀家老供奉。
「聽說他最近在收集煉器材料,要煉製一柄本命寶劍。白鳳山特有的鳳凰火種乃上品煉器之火,他應是為此而來,途經此地!」
宋潛機跳上屋檐,抱劍警戒。
「啪嗒啪嗒。」
紀辰自得道:「我在他們的防護陣上,開了一道『門』。」
既然他與小星有舊誼,不如讓他和小星配個陰婚,到了陰曹地府,也好照顧小星。
話說到這裏,沒有動手,意味還有商談餘地。
這樣的天氣,該聽花草喝水聲音,不該聽人叫罵。
宋院和千渠的多重陣法,也靠他細心布置。
紙燕被他一擲,輕盈飛出,墜入院中池塘,驚碎一池月色花影。
今夜原本的主角靠著窗框鼓掌,衷心讚美:
紀辰哈哈一笑:「都聽見了嗎?我這朋友也看不起你們!」
彷彿方才與紀辰喝酒作樂、準備伺機偷襲的不是他們。
「那清明不是更好?清明風至,你不是更擅長風雷陣嗎?」
「雖然最近倒霉,但要相信天道酬富,我還是有機會的。」
但自紀辰進城,他將面臨繼位后最大考驗。因為壓力,晚上甚至無法打坐入定。
難道他們喊了半天,這人只聽見窗外雨聲。
一人拍桌喝道:「賊子休要猖狂!紀家多年積德行善,家主德高望重,你卻揚言要滅他滿門,簡直喪心病狂、瘋癲入魔,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我們殺了紀辰和他這同夥,為修真界除害!」
一個喜歡拍碎人的腦袋,一個喜歡把人割成碎塊。
他們來到這裏,要麼收了紀家的好處,要麼想為修真界除害,以此揚名。
雨後清風吹開夜空浮雲,露出朦朧的月影。
「為什麼把時間定在三天後,驚蟄夜?」宋潛機問。
星河懸于天壁之外,未飛升的修士無法衝破天壁阻礙。這是修真界基礎常識。
「回來!」宋潛機喝道。
紀辰堂堂一代大陣師,陣中亡魂無數,最後和圖書竟死得如此離奇荒唐。
沸反盈天的酒樓已然死寂一片,七八聲短促的輕響打破沉默。
話才出口,眾人愕然看著他。
人家紀星在千渠的時候,你就拿孟河澤、衛真鈺亂牽紅線,給你妹介紹對象。這一世人家都死了,你還要給人配陰婚,你還是人嗎!
……
眾人屏住呼吸,正要看他們如何相鬥,但他們沒有斗。
如雨點落在屋瓦,一陣血肉碎塊落在地板上。
聲音從一樓響起。一道雨絲般的劍光隨之飄了上來。
刺目光彩從宋潛機劍鞘中綻放,似夜空閃電、月下秋水。
為防宋潛機阻攔,他們速度極快,且出全力一擊,力求一擊殺敵。
「啪、啪、啪!」一陣清脆掌聲響起。
否則小星一隻鬼孤孤單單,受別的女鬼欺負怎麼辦。
「既已拔劍,不必自報家門。」宋潛機的手握上劍柄。
「已經到了這時候,還能扳回來嗎?」宋潛機心裏罵了句離譜。
劍光已到宋潛機身前,直取命門。
梁木傾塌,碎瓦爆裂。
紀辰再開口時,語氣冰冷:
紀辰拿他沒辦法:「隨便你!」
如果宋潛機指著天上月亮,告訴他月亮其實是方的,他也會瞪大眼睛:「仔細看好像是有點方哦,宋兄厲害。」
「這是紀府中?」宋潛機詫異。
紀辰一把扯下符紙,熟練地折成一隻紙燕:「幹嘛給我貼符,我還能回哪兒去。」
紀辰抬起手,撥琴弦一般,輕輕撥動了什麼。
先前衛真鈺編寫《修真界三百六十條基礎常識》,請紀家兄妹幫忙,以美食賄賂紀星,以紀星折磨紀辰。
而紀辰作壁上觀,更顯宋潛機勢單力薄。
不怕你妹捶你嗎!
醉生夢死,手還夠穩、還能布陣嗎。
「宋潛機怎麼會在白鳳郡?」
他說完,兩手輕輕一撐,翻出窗外,像只燕子消失在夜雨中。
紀辰略有些自得,直到今夜遇見甩不脫的宋潛機。
宋潛機剛摸出符紙,紀辰立刻雙手捂額頭:「又來?你這是測謊符嗎!」
算時間,宋潛機在山下華微城東躲西藏時,紀星恰好因為登聞雅會來到華微宗,又嫌棄華微宗沉悶無趣,時常下山去城裡閑逛玩耍。
「越努力越不行,不努力就很輕鬆。」
另三人早有準備,一齊向紀辰出手。
還有人想看熱鬧,或存著撿漏的僥倖心。
有紀辰挑釁開嘲諷,沒有打不起來的架和-圖-書
宋潛機想了想道:「驚蟄那天,是你妹妹的百年忌日,對吧?」
宋潛機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四人被無數道透明陣線割裂,化為一攤碎肉,拼不出人形。
他遇見的紀辰確實如傳言般顛三倒四說瘋話,還將他困在陣中要打架,但他不願做沒目的沒意義的爭鬥,便破了對方的陣,用遁術逃脫了。
「我是你朋友。」宋潛機再次說。
眾人下意識閉眼一瞬,睜眼只見春雨劍脫手、長刀崩飛、鎖鏈斷裂。
前世宋潛機忙著修鍊趕路,對別人的八卦自然了解不多。
宋潛機聽見親切熟悉的「宋兄」二字,微微一怔。
劍氣輕疾寒涼,像窗外夜雨隨風而至。
宋潛機見紀辰手指微動,無端心中一沉,驚喝:「別過去!」
紀辰依然靠著窗框,表情閑適,好像腳邊不是一堆碎肉斷骨,而是一簇簇鮮花。
紀辰拍拍宋潛機肩膀:「他們想殺我,你作為我唯一的朋友,一定會替我出頭對吧,不然算什麼朋友?」
忽然他臉色微變:「對了,登聞雅會……」
紀辰回頭,第一次露出惱怒神色:「你還跟得上?你不累嗎?」
宋潛機道:「我認識紀星。」
他難道是我未過門的妹夫?
「你不是生氣了嗎?還跟著我幹什麼?」
宋潛機怒喝:「你幹什麼?!」
宋潛機眼前一黑。
他是陣師,對空間的理解超出其他修士。為何宋潛機的遁術身法比他更勝一籌。
前世孟河澤和紀辰到底有什麼毛病?
眨眼之間,宋潛機已理清思路。而紀辰的聲音再度響起:
宋潛機心想你不是嫡子嗎,怎麼住在臨街的偏院。
且紀辰雖然有錢,卻對錢財看得不重。他只在乎妹妹紀星,怎麼會因為不滿家產分配,而心懷怨恨,滅殺全族?
「哦對,差點忘了。那你跟吧。」
只有一聲暴鳴。
短暫驚惶后,留下的只剩十餘人,皆是元嬰期,且與紀家有舊誼。
宋潛機望著濕透的符紙,喃喃自語:「一關更比一關難啊。」
主院位於最中心處,被層層守衛環繞,如凡間皇宮般威嚴。
宋潛機後來教他下棋打譜、布陣,他一改頹喪,學得極認真,從不偷懶。
他沒有說謊,但紀辰不信。
「不好意思,剛才閑著沒事,拉了幾根線。」紀辰移開腳,不滿血污弄髒他的登雲靴。
自紀辰進城,紀家每晚都派人跟蹤和圖書他,始終跟不上,沒探出他的落腳點。
紀辰閉著眼睛說:「驚蟄好啊,萬物萌動,春雷始鳴,正適合開陣,尤其是殺陣。」
紀辰前世與紀家旁支的仇怨他並不清楚,只隱約聽說過傳言:
一百年後紀辰重回舊地,已得到邪道陣師的傳承,他以一己之力誅殺全族,讓一個曾經顯赫的家族從此絕跡。
雖然畫符不成被人戲稱為廢物,卻十分樂觀地以此自嘲,還自創了一系列毒雞湯自得其樂:
「你們都聽見了,這人說他是我的朋友。」
話雖如此,紀辰默默提氣。
否則他一定抄起劍鞘打得紀辰滿頭大包、滿地找牙:
不知對方為何態度大變,但瘋子的思維不能以常理度之。
滿堂修士嚴陣以待。
紀府極大,像一座城中城。
窗外雨還在下,天色漸漸昏黑。
此情此景,誰還顧得紀家的家族恩怨。
紀辰回頭望,隔著細密雨簾,宋潛機綴在他身後不遠處。
既無深仇大恨,沒人願意把命搭上。
一劍出鞘,對手就該認得,何必要自己講出來。
支撐紀家的紀仙尊隕落後,留下一兒一女。
其中一人嘆道:「宋潛機先前易容了,確實沒人知道他來。」
一老者鎮定道:「閣下為何來趟這趟渾水,紀辰許了你什麼好處?價錢能談嗎?」
一片狼藉的鳳仙樓中,只剩下兩個人相對而立。
淅瀝雨聲更助長樓中聲勢。
三道人影一齊飛出,直直撞破屋頂。
宋潛機收劍:「紀辰是我的朋友。今晚不談生意,我得帶他走。」
兩人又繞了些路,七轉八折,最終宋潛機與紀辰並肩跳過一堵圍牆。
白鳳郡的春天總是如此,連天陰雨,惹人躁鬱。
因為紀星,他今日才來為我解困,還自稱是我的朋友?
紀辰在鳳仙樓的花費,全記在紀家賬上。
「孤光劍法!他、他是宋潛機!」
宋潛機環顧四周:「這些人殺不了你。」他對上那些愈發不善的眼神,略感無奈,低聲道,「你別鬧了。」
一批人一邊傳音,一邊悄悄摸黑離開,恨不得今夜從未進過鳳仙樓。
宋潛機悠悠道:「我第一次來白鳳郡、進白鳳城,且當逛街了。」
紀辰的笑聲傳來:「一個瘋子做事,不講道理,不問因由。」
宋潛機不用轉頭也知道,那是刀劍輕輕出鞘、法器被灌注靈氣的聲音。
雨漸漸停了,雨雲仍遮著朦朧月亮。
可見和_圖_書前世傳聞疑點太多,完全不可信。
「我是瘋,不是傻。」紀辰冷笑,「你方才說,你是第一次來白鳳郡。可舍妹十八歲早逝,生前除了去過一屆登聞雅會,從未離開過白鳳郡,怎會認得你?!」
只是此人戰力卓絕,劍不離身,不好對付,我還需費一番功夫。
其餘修士見狀目露驚恐,匆匆告辭。
一聲慘呼也沒有。
紀辰卻思路清奇——這宋潛機皮相俊俏,氣質出眾,確實像會討女修喜歡的模樣。
「不愧是百戰不死宋潛機,我竟有這麼厲害的朋友,看來我今晚不用死啦。你們千里迢迢地來,又能奈我何?」
滿院草木簌簌。
牆內雕欄畫棟早已破敗,廊下遍布蛛網。只有滿院花草野蠻生長,鬱鬱蔥蔥。
紀光苦苦等待。但為什麼紀辰還沒有徹底瘋癲,而且怎麼殺都殺不死。
「紀辰何時與宋潛機結識,這麼重要的消息,為什麼現在才報?」
而後他變得瘋瘋癲癲,整日半醉半醒,起先還有人為紀家覆滅鳴不平,但沒人敢惹一個厲害的瘋子,只能躲著他走。
紀光給他送去美酒、美人、還有靈石,找人陪他喝、陪他賭、陪他玩樂。
以後別人提起這場屠魔之戰,永遠繞不開贊他勇猛無畏。
他說得輕巧卻嘲諷至極,聽得人怒氣暴漲,熱血上頭。
書畫試上,紀辰還是個天真的富家小少爺。
最重要的是,紀星在千渠明明身強體健,已經平安度過十八歲,何來久卧病榻,十八早逝之說?
老者沉吟。
他運足氣息,令整座樓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些事情因為駭人聽聞或過於轟動,而傳進宋潛機耳朵里。
四人恍若未聞,已近紀辰身前兩尺半。
宋潛機曾是華微宗外門弟子,因叛宗被追殺多年。
宋潛機嘆了口氣:「早些各回各家罷,雨要下大了。」
兩人真有可能相見。
「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紀辰道。
「轟!」
「下大不好嗎?」忽有人接道,「天南洲春雨劍張蘆,請教高招!」
夜已深了,燭火搖動,紀光仍在書房踱步:
「隨便坐,別客氣。」紀辰從儲物袋取出軟榻錦被,放鬆地躺上去。
同時有兩人不甘落後。一柄赤色長刀、一根銀色鎖鏈打向宋潛機背心。
而宋潛機提起紀星名字時,語氣中的熟悉感,眼底的關心之色都不似作偽。
回千渠都去地里拉磨,碾不碎麥粒不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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