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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奔到窗邊，窗外空中竟然出現紀光的虛影。

如果對方什麼都不做，不派人與他聯繫，才是怪事。

街上依然靜得反常，積水映著雲光，飄著落葉，很是寂寥。

紀光笑了笑：「道友接到委託，保護紀辰？」

「道友既然願意來，就是有的談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宋道友為何來白鳳郡？」

宋潛機與紀辰再上鳳仙樓。

入夜後，宋潛機沒有與紀辰回到紀家廢園。

紀光將宋潛機送出石亭：「期待下次再見。」

「紀光父子和他們的狗腿確實不是東西，但紀家還有些人不知情，不知者無罪，你也不必每個都殺吧。」

紀辰又拉了拉宋潛機袖子：「你跟我來。」

忽然街上響起紀光的聲音：

直到在鳳仙樓樓下，他遇到宋潛機。

一人穿過桃花叢中。他身穿白色錦袍，頭戴玉冠，搖著摺扇向宋潛機禮貌問好。

宋潛機剛舉杯，細密茶沫便消散一空，再無蹤跡。

去見紀光這事他沒有提前告訴對方，不知紀辰現在會怎麼想。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紀辰來勢洶洶，尋常人哪敢輕易出門。

此人容貌與紀辰有三分相似，但姿態端莊，像位翩翩公子，細看才能察覺他眼底的倨傲和不安。

紀辰笑道：「宋兄想多了。我瘋名在外，別人都怕我而已！」

宋潛機登高遠望，望見對面山坡一片緋紅煙霞。

「整個白鳳郡只有一個地方開桃花。」紀辰悠悠道，「城南十裡外，桃花塢。」

等紀辰睡醒出門，一路走過，發現眾人竟不怕他了。

「今天來的人，只負責盯著我。」紀辰道，「我要是不來，紀家還得滿城尋我，索性來喝幾杯茶。」

宋潛機暗示道：「如果能知道一些他過去的事，或許對我有幫助。這單生意若成，一千萬靈石，你我三七分賬。」

事情似乎說得通了。

他靜靜聽了片刻紀辰誇他，正要走得更遠，忽然對方話鋒一轉：

明早自hetubook.com.com見分曉，何必此時解釋太多。

宋潛機環顧四周：「沒有殺氣。」

……

紀光搖著摺扇，神情怨毒陰鬱，全無平日道貌岸然的家主風範。

紀辰不該有親朋好友還在世，誰能請得動宋潛機。

……

對方如果說此事已成大半，請他某時去某地幫忙，那必然是要引他入紀辰陣中。

紀辰舉杯輕啜，滿足地喟嘆一聲：「宋兄沒想到吧，白鳳郡的白菊茶裏面沒有菊花，是茶沫形似菊花重瓣開放。」

有人對他喊道：「紀小仙君，我們支持你！」

……

希望今夜物盡其用，宋潛機想著，走進石亭中坐下。

他說：「我素來劍不離身，今夜索性棄劍，我們開誠布公地談吧。」

「不。」宋潛機搖頭。

自己突然出現，攪進局中，紀家一定會得到消息。

「自然。」宋潛機走遠了，默默觀賞對岸桃花。

但宋潛機已經聽不見了，他抄起劍柄，直奔墳頭。

宋潛機忽然出手，將手中長劍拋上石桌，劍柄沖對方，劍尖對自己。

「小星，你還記得當年華微城裡的宋潛機嗎？他現在可有本事了，還跑出來救我。」

「此仇不報枉為人，紀辰報仇才是天經地義！」

但他要揭示真相，只能做戲誘導，不能動用武力，讓人覺得是屈打成招。

「我等出身家族的修士，誰沒有父母姊妹兄弟？家族怎麼能出這種敗類？」

這座樓竟已修葺一新，再次開門迎客。

「這有何難，道友莫要發愁，你可知，我為何將今夜會面地點定在桃花塢？」

石桌上已備好茶點，與白日一模一樣的白鳳郡特產，白菊茶、鳳凰糕。

「去哪兒？」

這人他曾在華微宗見過。

我真是謝謝你的誇獎！我謝你全家啊！

春風吹來紀辰的聲音，輕飄飄恍如隔世：

紀光暗自點頭。他仔細查過，沒有人聽說過宋潛機與紀辰、紀星有舊。

宋潛機ｗｗw•h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道：「本是來白鳳山求一味器火，煉製本命法器。行至半路……」

他拿走了自己的劍。

他不再說，似有些苦惱。

「為何？」宋潛機很捧場。

那之後無論誰勝誰負，日子總能照樣過下去。

紀辰輕拍小土包，像在拍小女孩的額頭。

「殺人誅心！」紀光倒吸一口涼氣：「誰這麼恨他？」

茶湯中映出他冰冷目光。

「那難道是……」紀光驚道。

這一日天氣不錯，雲淡風輕，陽光澄凈。

宋潛機想了想道：「是你。」

「這也怪不了我，修真界弱肉強食，怪他們自己太蠢。家族交到我手上，這些年不是發展很好嗎。」

自從他們點了東西，客人們紛紛要來茶水點心。沒有人喝酒，鳳仙樓從酒樓變成茶館。

「殺人容易，取信卻難，何況我與這紀辰本就無甚交集！談何進展！」宋潛機怒道。

「宋兄去見誰？」紀辰問，「一身桃花味。」

「他爭奪陣師傳承時，得罪了太多人，你也是知道的。」宋潛機似苦惱。

宋潛機發現紀辰對他的態度確實變好了，一口一個「宋兄」地喊，笑容天真熱情，就像在千渠一樣。

宋潛機忽道：「我要去買點東西。」

距離驚蟄夜只剩兩日時，白鳳郡發生了一件大事。

還有一塊，明晃晃懸在紀家府門前。

就算紀辰坐在他對面，因為角度、光線不同，也看不到他茶碗中的圖案。

「宋兄回來了？」紀辰靠在軟榻上假寐，沒有睜眼。

「為了花你的錢。」宋潛機誠實道，「我沒錢。」

月上中天，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他面對的不是正道君子，是一位凶名赫赫，傳言中不擇手段的散修。

我要是沒記錯，我剛才還幫了你！

此時桃花盛開，春色爛漫。

但紀辰說話吐字清晰，他五感又刻意練過，比普通元嬰期修士敏銳，尤其是聽覺。

宋潛機態度良好：「有勞紀家主。和_圖_書」

然後將其簡單改造，打磨成小玉石形狀，嵌在劍柄、腰帶上。

「接著說。」宋潛機似乎很有興趣，主動低頭為對方倒茶。

第二日天氣放晴，絮雲浮在春日晴空。

宋潛機轉過頭，笑容漸漸僵硬。

紀辰解開陣法和障眼法，宋潛機腳下一空，眼前忽然出現一株老槐樹，一方小土包。

他離紀辰很近，後者是大陣師，對空間中靈氣敏感，修士的傳音傳訊手段難免產生靈氣波動。

「白鳳郡的春天，哪些地方能看到桃花？」宋潛機問。

說話間，茶點端上來。

張張八仙桌舉杯飲茶，嗑瓜子吃花生，氣氛清凈風雅。

宋潛機有些尷尬，他不是故意要聽。

似一朵冶艷桃花斜刺青空。

他獨自來到桃花塢，帶著三塊留影璧。

宋潛機心中微動。

街上依然沒人，各方修士坐在鳳仙樓等上茶，乍看氣氛融洽。

好細的心思，好巧的手段。

「你要買東西，為什麼告訴我？」紀辰納悶，「難道是給我買？」

紀辰不答，只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宋潛機臉色鐵青。

「客官您請。」端茶小二笑容熱情。

但紀辰沒有真正相信他，這樣作態有何目的？

不在彼山中，更見彼山風光。

另一道聲音似早有準備：

他因收集鑄劍材料而囊中羞澀，為了買這些只能向紀辰借錢。

留影璧很快被紀家找出位置，狠狠砸碎。

紀辰還在繼續說：「你看，你走之後世界就這麼無聊，所以別太難過，你也沒錯過什麼……」

紀辰怔了片刻：「原來是你幹得好事，誰要你管我？」他冷哼一聲，拉下臉，「我又不會謝你。」

不只紀家上下，整座城都在小心翼翼地等待驚蟄。

「宋道友，初次見面。在下紀光，紀家現任家主。」

宋潛機越往後聽，神色越平靜，似乎沒有喜怒。

春遊踏青般，兩人閑逛至白鳳城外。

紀光心裏暗笑，宋潛機的孤光劍訣再厲害又如何，散修就和-圖-書是眼皮子淺。

這種凡人茶師的手藝，卻不用調動靈氣。

「花生瓜子果脯蜜餞都上些。再來一壺上好的白菊茶，一碟剛出籠的五色鳳凰糕。」紀辰一邊招呼小二，一邊對宋潛機道，「宋兄第一次來，該嘗嘗白鳳郡特色茶點。」

對方的手沾過更多血，不比他乾淨。

紀辰蹲下，拍著小土坡道：「我想先自己跟妹妹說說話，等會兒喊你。」

四面桃林茂密，夜間落花聲異常清晰，如一陣細雨。

人們陷入一種同情、羞愧，甚至是同仇敵愾的情緒中。

「不過該報的仇，還是要親手報。等事情辦完了，我就想法子設陣燒了他，讓他下去陪你。」

滿堂悚然，繼而嘩然。

正在翻牆的宋潛機一怔，應了一聲。

「因為紀辰絕不會來這裏。紀星死在桃花塢，他此生不願踏足此地！」紀光語氣甚至有些驕傲。

「聽說白鳳郡物價昂貴，你請我嗎？」宋潛機問。

紀辰帶宋潛機去的地方不遠，山明水秀，很是清凈。

今天不打得紀辰桃花滿臉開，他就不知道我種的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風煙中紙錢燃燒，好似浴火飛舞的破碎蝴蝶。

那時候被自己懟的啞口無言，躲在父親身後發抖，前世竟也當了家主。

白鳳郡慣用青瓷茶碗，碗口寬大，茶湯顏色淺淡，上面漂著一層細密的白色茶沫。

紀辰震驚，喃喃自語：「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終於徹底瘋了？」

「快看！有人在放留影璧！」

紀辰望著宋潛機背影消失，略有些遺憾地輕嘆：「怎麼不跳下來呢？陣都布好了。」

宋潛機無奈道：「你明明猜到了，為何還問？」

但消息已經傳出去，還有看熱鬧的修士用新的影璧將內容轉錄下來。

宋潛機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看空曠街道：「你故意放出消息，想讓無關人等避開？」

認為他是敵人派來的探子，或者已被敵人收買？

「鳳仙樓里各路狗熊，說起來都有自己的名號，什www.hetubook.com.com麼春雨劍流雲鏈鬼頭刀，都不夠宋潛機一劍砍的。讓他這種凶人下去陪你，一定沒鬼敢欺負你！」

「不謝算了。」宋潛機轉身要走。

等等，燒誰？

宋潛機低頭，菊瓣形狀茶沫聚散變幻，竟又凝成清晰圖案，浮在青瓷碗中。

「你看他要是不滿意，也沒關係，托個夢給我，明年我再給你燒一個新的。」

哪比得上自己背靠家族資源。

「本來紀辰不是廢物，是我父親騙他學符，讓他八年學不成。」

原來這座山頭正對著桃花塢。

宋潛機放聲道：「宋某到了，還請出來一見。」

紀光蹙眉，目露懷疑。

紀光仰頭飲茶，很是受用。

「願為道友分憂解難。」紀光底氣大足，立刻拱手，壓抑著不易察覺的喜色，只是他不敢輕易相信，仍試探道，「道友進展到哪一步了？可需要在下相助？」

這件大事之轟動，令整個修真界震驚。

紀光端坐著，撣去衣袍落花：「桃花塢偏僻，四周無人，在下親自來見，以示誠意！」

「表面親如一家，背地裡謀財害命！真是好狠的心！」

宋潛機站在春日清淡的晨光中，面露微笑：

宋潛機索性又翻出圍牆：「我有事，先走了。」

「造假哪有這麼清晰，這簡直都能看見毛孔了！」

樓里也換了一批客人，正在聊天說笑。彷彿昨夜的殺局沒有發生過。

「紀星當時年幼無知，用他哥哥前程性命威脅兩句，她就會自己乖乖喝毒藥，哪個醫修都查不出來……」

有人奔到街上，發現城門口也懸著一塊影璧。

「有人請，輪不到我。」紀辰笑道。

宋潛機深深看了紀光一眼：「下次再見。」

「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殺他！」

留影璧價格昂貴，普及度卻很高，在四大洲的大店都可以買到。

「不過修真界最近幾年不景氣，真沒出什麼像樣的人物，小的太小，老的太老，子夜文殊死得太早，這百戰不死宋潛機已經算很難得了。」

「不會是造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