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淚
第十節
上岸后被風一吹，周衛國不禁打了個寒戰，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不久，身後就傳來了國造手榴彈爆炸的聲音，之後，再無聲息。
另一個鬼子低聲說：「你不知道，在江那邊的南京城我們的軍隊殺了很多支那人，上頭是怕那個逃走的支那人泄漏這些事情！」
周衛國正色說：「徐虎！你要記住！只有活著才能打鬼子！才能為那些死難的同胞和弟兄們報仇！為了活著，現在不要說是鬼子的東西，就是潲水桶里的東西你都要給我吃下去！」
不一會，一百多鬼子就壓著上百個農民過來了，在刺刀的威逼下，這些農民都強忍住嘔吐把屍體搬到一起，按鬼子的吩咐堆成了十來堆。
兩人不敢再笑，第一個鬼子低聲說：「你說那個支那人會不會躲在裏面？」
周衛國眉頭都沒有皺，迅速進去，但卻讓門開著。
周衛國一愣，隨即猜到了徐虎的意思，面色一沉，說：「徐虎，你不要衝動！要走我們一起走！」
周衛國回頭，不知她要說什麼。
周衛國輕輕抬起頭，微露出雙眼往裡看了一眼，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後，立刻一翻身跳進了院子。
豬圈裡並沒有豬，周衛國不由想起剛才男主人所說的那支路過的國軍收「抗日費」的事情，心中不由一陣厭惡。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這裏臭味混雜，相信再厲害的狼狗也聞不出自己的位置了。
周衛國嘆了口氣，用力扯下剛剛那四個鬼子身上的食盒，帶著徐虎鑽進了邊上的小衚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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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連忙說：「老鄉，別害怕，我是想讓你看清楚我的國軍軍服！」
周衛國和徐虎再也忍不住，拔出駁殼槍就沖了出去，四聲槍響后，這四個鬼子一頭栽倒在地。
轉過一個小土丘，眼前的一幕讓周衛國悲憤莫名！
周衛國遞了個食盒給徐虎，說：「來，吃點東西。」
周衛國和徐虎兩人咬牙忍住心中的悲憤，繼續沿著小衚衕向城裡摸去。
灶中的火早已熄了，灶上的鍋里煮的粥也早就焦了。不過這在周衛國看來無異於山珍海味，焦味也成了最香的氣味。
估計鬼子巡邏艇快到了，周衛國輕輕卸下身上的武器，脫下了衣服。果然，鬼子的巡邏艇很快就來了。探照燈掃過之後，周衛國迅速舉著武器衣服，悄悄下到江中，忍受著冰冷刺骨的江水，奮力向八卦洲游去。
說完立刻捏著鼻子跑出去了。
一路上還算順利，並沒有遇到鬼子巡邏隊。
第一個鬼子說：「三木軍曹既然叫我們進去查看一下，我們還是進去吧。」
周衛國滿懷著懊悔和悲痛將公文包埋入江邊的泥土中，辨別方向後，彎腰迅速向北跑去。
雖然又餓又累，周衛國還是堅持挖了個長近六尺寬深都有兩尺的坑，再把三具屍體一一放入坑中。收拾小孩的屍體時，周衛國忍不住開始乾嘔，因為胃中實在沒有東西可嘔，所以引起了胃痙攣，周衛國幾乎要趴倒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由於坑比較淺，屍體放下后已經很接近坑沿。周衛國心中默念道：「老鄉，都怪我！我要是不逃到你們村子你們也許就不會遭這次難了！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只好挖這麼深，你們等著，日後我一定多殺幾個鬼子，讓你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周衛國和*圖*書嘆了口氣，伸出腳抹去地上畫的地圖，不再說話。他又何嘗不想殺鬼子？只是眼下他們更需要的是步步小心，而不是衝動！
周衛國眼中已滿是淚水，雙拳因為用力握緊而使得指甲都陷入了肉中，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滔天恨意！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除了對鬼子的恨外，還為面對兇殘的鬼子不做一絲抵抗卻主動放下武器最終仍難逃被屠殺命運的國軍官兵感到無比痛心！
周衛國停了下來，他已經猜到村子里發生什麼事情了。
眼前的一幕讓周衛國目眥欲裂！
和大多數南方農村的廚房一樣，這個廚房裡也有口缸，缸中的水還是滿的。
院牆是半人高的土牆，周衛國蹲在院牆腳下，正聽見院子里傳出話聲。仔細聽了聽，這戶人家似乎只有三口人，好像是父母正在逗一個小孩。
村裡黑漆漆的，沒有一絲聲響。
徐虎點頭說：「團長，我聽你的！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周衛國跌坐在地上，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無能的憤恨！
徐虎咬牙說：「好！趁這個機會，我們在城裡也多殺他幾個鬼子！」
把屍體都搬完后，鬼子又把這些農民趕到一起，隨即數挺機槍同時掃射，把這上百名農民也打死了，之後才在屍體上澆上汽油，一把火燒了。
這時，周衛國才感覺到肚子餓。
由於長江中有鬼子的巡邏艇，所以民居較少的這一片江邊並沒有鬼子駐守。
坐在灶邊休息了一會兒后，周衛國又站了起來，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軍裝，雖然連日的戰鬥和逃亡使得軍服早已破舊不堪，但軍服的樣子還是能看出來的，如果穿著這樣的衣服出去那不是明擺著告訴鬼子自己是軍人嗎？他決定到屋裡找衣服換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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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人輪流休息了幾個小時。
兩人不得不停了下來，等了半天，這十幾個鬼子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樣子。如果再等下去鬼子搜捕隊搜到這裏連逃都逃不了了！
今天雖然是農曆十五，但月亮卻彷彿也不願意看到南京這人間煉獄，躲在了烏雲中！
周衛國一下子就被這話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個婦女凄然道：「躲？躲到哪裡去？到處都在殺人放火！國軍不是要和南京城共存亡嗎？這回都到哪裡去了？」
這兩個婦女這才反應過來，起身就跑，慌亂之中，方向也沒有辨對，竟是直奔鬼子而去，周衛國攔阻不及，眼睜睜看著她們跑到路口后被鬼子槍殺。
周衛國悄悄走近，只見這些屍體大多穿著軍裝，每具屍體上都有一處或多處綁著繃帶，再往前走，是十幾個帶有紅十字標誌的帳篷，帳篷內外躺著幾十具醫護裝束的屍體，女屍毫無例外都有被凌|辱過的痕迹！
周衛國很想仰天大叫，痛哭一番，但是，他知道，現在這裏還是敵占區，他要報仇，就不能暴露了自己！
男主人目中驚疑不定，手中的鐮刀卻略微放下了一些。
這時，突然順風傳來了幾聲狼狗的叫聲。
周衛國又等了很久，才悄悄站起身，翻過豬圈的欄杆，走過踩板，躲在廁所門邊往村裡望去。
周衛國面色一變，鬼子終究還是追來了！
第二個鬼子說：「本來是沒有什麼，但有幾個英國人和美國人把我們軍隊在南京做的一hetubook.com.com些事情披露了出去，據說引起了國際輿論的不滿，所以上面才要嚴加防範再泄密！」
周衛國立刻起身，把槍放回槍套，進了屋子，在屋角找到一把鋤頭，又回到院子中，開始在地上挖坑。
周衛國走上幾步，男主人鐮刀又舉了起來。
周衛國含著淚過了勞山，來到江邊。
待鬼子巡邏艇再次經過，周衛國聽過周圍動靜之後，才悄悄上了岸！
徐虎搖了搖頭，說：「團長，我恨鬼子！鬼子的東西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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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虎突然一笑，說：「團長，你記得方營長的話就好！」
女主人看見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院子里，「啊！」了一聲后，本能地抱起地上的小孩，放入懷中，又後退了幾步。
周衛國對男主人抱抱拳，轉身就要走。
男主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身上果然穿著國軍的軍服，手中的鐮刀卻還是沒有放下，嘴裏還憤憤地說：「國軍？國軍又是什麼好東西了！前些天一隊國軍撤退路過，說是要轉進打日本兵，硬逼著我們交『抗日費』，還把我們家的牛和豬欄里的豬都給牽走了！」
這時巡邏經過的鬼子巡邏艇也把探照燈打上了岸，燈光有意在岸上的鬼子們身上轉了幾圈，岸上和巡邏艇上的鬼子俱都大笑！
這一段江面雖然只有約300米寬，但反覆經過冰冷江水和屠殺的刺|激，到了江北，躲在岸邊的長草中時，周衛國還是覺得極度疲憊！
說完，突然從藏身處沖了出去，對著這十幾個鬼子就是一通掃射，頓時打倒兩個鬼子，徐虎立刻往市區跑去，邊跑還邊叫道：「小鬼子！你爺爺我在這呢！來吧！」
在鬼子巡邏艇再次經過之前，周衛國終於游到了八卦洲，剛剛躲入八卦洲的蘆葦叢，鬼子的探照燈就掃了過來。
這一路上，他需要錢！
周衛國俯身將男主人的眼睛抹上，從腰間拔出駁殼槍，就要往外沖，衝到門口，周衛國終於冷靜了下來。就算他想拚命，又能到哪裡去找鬼子呢？
猶豫再三，周衛國還是走進了看起來像廚房的屋子。
但兩人快到勞山時，卻突然發現前面路口有十幾個鬼子！
這十幾個鬼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開始追擊，不久，就跑過了周衛國的藏身處，前面路口已經沒有鬼子了！
第二個鬼子用手電筒往裡照了照，說：「這種地方還能藏人嗎？再說我們的狼狗也沒有嗅到這裏，看來那個支那人還很聰明，知道我們有狼狗就順著溪跑了。」
周衛國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村子，突然，看見在村邊的好幾堵牆上都用鮮血塗了幾個大字：黑虎寨血洗劉家村！
周衛國掏出駁殼槍，悄悄向上壩摸去，他記得上壩有一段江面最窄處只有約300米。
但越到後來，兩人的活動空間越窄，鬼子也開始了全城搜捕殘餘的抵抗軍人。到了17日傍晚，兩人已經被搜捕隊逼過了安懷村。周衛國決定今晚就從勞山西北的江面過江，他記得那裡與八卦洲之間有段江面最窄處大約只有800米寬，應該可以試試游過去。
周衛國走過踩板，跳進了後面的豬圈裡，緊貼著牆躲在豬圈裡漚肥的稻草堆後面。
徐虎眼角閃動著淚光，立刻二話不說，接過食盒，打開，拿出裏面的飯糰就啃了起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飯糰雖然冰冷堅硬，但徐虎還是含著淚一口一口把它全吃下去了。周衛國脫下衣褲用力將水擰入江中，希望這樣做能夠將上岸后的水跡減到最小。再次穿上衣服時，周衛國突然發現公文包竟然被水刮開了！而包里的東西也隨著自己在江水中遊動都掉落江中！周衛國心不由一下抽痛起來，那裡面還有父親交託給自己的與母親的來往信件和父親的回憶啊！自己真沒用！為什麼不把公文包看好呢？
周衛國很快就找到了衣櫃，從裏面找了兩套衣服，換下身上的軍服后，又找了塊包袱皮包了剩下的一套。在拿包袱皮的時候，周衛國很意外地在箱底發現了一個小包，打開后發現裏面居然有幾塊銀元。
雖然他已經猜到鬼子會對這村子施暴，但眼前的慘狀還是讓他幾乎失去了控制。腦海中瞬間升騰起一個念頭：找鬼子拼了！
屋中的東西並沒有亂，周衛國回想起剛剛聽到的那兩個鬼子對話，突然明白了，屋裡的東西都沒有亂，鬼子顯然並不是真的想搜查！鬼子根本就不會把一個從南京逃出的人看在眼裡，他們要的只是一個殺人屠村的借口！想明白這點，周衛國心中對鬼子的恨意更深！
周衛國稍感安慰，也打開一個食盒，拿出飯糰吃了起來。
狼狗的叫聲又回到了村裡，很快，從村裡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其中混合了女人的喊叫，男人的怒罵和孩子的哭鬧，伴隨著雞飛狗跳的聲音，之後是不絕於耳的慘叫，還有周衛國在南京就熟悉無比的鬼子的淫笑聲！周衛國雙拳握緊，眼中簡直要噴出火來！
周衛國考慮再三，還是把這幾塊銀元揣進了兜里。
第一個鬼子不屑地說：「不就是殺幾個支那人嗎？泄漏出去又怎麼樣？」
周衛國渾身顫抖了起來。
接著，周衛國開始和徐虎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空虛了一天的肚子終於填滿了食物，周衛國漸漸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在恢復。
第一個鬼子嘿嘿笑了兩聲，說：「國際輿論？國際輿論只對弱者有用！其實要是我們在第6師團就好了，聽我在第6師團的一個朋友說，他們在南京玩了很多支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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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認準方向後悄悄摸回了剛剛的那個院子，在院牆外聽了半天，確定沒有人後才翻身跳了進去。
剛拐過一個衚衕口，迎面正看見四個鬼子拖著兩個婦女往一個院子里走，兩個婦女苦苦哀求，但換來的是鬼子放肆的淫笑。
周衛國向死難的官兵敬了個禮后迅速跑到江邊，跳進江水躲入水邊的長草中！
兩人於是一起淫笑起來，但很快就被溪邊傳來的怒罵打斷了。
周衛國強忍著悲痛迅速跑過了路口，上了勞山。
周衛國聽著狼狗的叫聲漸漸接近，接著是村裡的狗開始吠叫，隨著幾聲槍聲，村裡的狗不再叫了，但整個村子卻開始人聲沸騰，男男女女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隨後，狼狗的吠叫聲漸漸接近，不過似乎在過了溪后狼狗就不再叫了。
巡邏艇過後，岸上的鬼子也走了，周衛國一咬牙，迅速往江北游去，眼前的慘狀讓他實在沒辦法再呆在這裏了！
眼淚再次模糊了他的視野。
周衛國和徐虎跑過去扶起了這兩個婦女，對驚魂未定的兩人說道：「你們快躲起來吧hetubook.com.com！」
總得做點什麼！至少要把他們掩埋了。
男主人也迅速拿起一把鐮刀指著他，厲聲喝道：「什麼人？」
周衛國心中暗贊這女主人真是心細，對她點點頭算是道謝，立刻翻牆往後跑去。
周衛國在地上大概畫了一幅南京地圖，指著地圖對徐虎說：「南京現在被鬼子佔了，我們要逃出去只有走長江！但下關碼頭肯定是鬼子重點把守的地方，我們不能自己往鬼子槍口上撞！我們現在沒有渡江工具，江水又冷，如果直接游過去，恐怕最多游一半就要凍死！所以我準備從燕子磯走，先游到八卦洲，在八卦洲上休息一天，再從八卦洲游到江北，這樣每次游一段，身體才能受得了！」
一路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到處都是屍體！這些屍體大多是平民裝束，除了被槍殺外還有被刺刀捅死和被砍頭以及燒死的！幾乎所有的女屍都表明這些女同胞是在遭受過凌|辱后才被殘忍地殺害！
周衛國躲在江邊的蘆葦叢中，觀察了半個小時后，發現了鬼子巡邏艇巡邏的間隔時間大約為15分鐘，此處江面大約寬800米，尋常人在這麼冷的江水中的確沒辦法在15分鐘內游完全程，但周衛國決定試試。
回頭望去，只見八卦洲的熊熊大火仍在燃燒，南京方向也隱隱傳來哭喊聲，周衛國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這幾天親眼所見的慘狀！
女主人的衣服已被剝光，屍體斜靠在牆根上，從腹部到下體是一道長長的刀口，腹中的內臟流了一地。邊上躺著男主人的屍體，手中還緊握著一把鐮刀，但是他的眼睛卻沒有閉上，周衛國從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憤怒和憎恨！靠屋門的地上有一具小孩的屍體，確切的說，那是一團模糊的血肉！只從血肉中的小孩肚兜才讓人想到這曾經是一個可愛的小生命！
良久，村裡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狼狗的叫聲也漸漸遠去。
快天亮時，附近傳來了鬼子的聲音，兩人只好轉移，跑了幾條街，找到一棟樓房的廢墟躲了進去。就這樣，兩人在南京城內晝伏夜行，向燕子磯靠近，期間遇上落單的鬼子就順手幹掉，搶下食盒。
很快，一條小溪出現在眼前，溪的那邊有一個屋子，看來就是女主人所說的那個茅廁了。周衛國立刻跳入溪中，沿著溪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才上了對岸，在河邊草叢裡仔細擦乾水跡，才往前再跑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繞到茅廁後面，順著牆角來到屋前，剛走近門，一股臭味就撲鼻而來。
這時，不遠的街角突然響起了鬼子「有支那軍人」的叫喊聲，原來是一隊鬼子聽到駁殼槍的槍聲趕過來了！
第二個鬼子咂了咂嘴，嚮往地說：「真是期待啊！剛才在村裡我可是看到有幾個姿色不錯的支那女人，嘿……」
飯糰雖然難吃，但好歹可以補充必需的能量，兩人還是儘力每人吃了三個。
儘可能洗凈手之後，周衛國用竹勺挖著鍋中的焦飯吃了起來，吃了幾口，又用瓢舀了一勺水，喝了一口，雖然極餓，周衛國卻盡量將這焦飯慢慢地咀嚼后和著水再咽下肚中。
周衛國握槍的手開始發抖，這些被殺的都是野戰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傷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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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再聽不見身後鬼子的叫喊聲和犬吠聲，周衛國和徐虎才躲進了一個破房子。
女主人突然醒悟ｈｔtps://m.h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om過來，低聲叫道：「國軍兄弟。」
女主人側身指著後方說：「後面有條溪，過了溪不遠就是我家的茅廁，你躲在茅廁里的豬圈裡，就不怕狗了。」
周衛國把土填入坑中再努力堆好，拍打結實，已經筋疲力盡，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周衛國彎腰迅速向小溪跑去。
周衛國停在原地，又伸出雙手攤開，表明自己沒有惡意后，低聲說道：「老鄉，我不是壞人，我是從南京逃出來被打散的國軍。」
周衛國嘆了口氣，說：「老鄉，對不住了，國軍中出了這樣的敗類！我代他們向你道歉，不過我身上現在沒有錢，改天有了錢一定賠還你們家的牛和豬！」
周衛國悄悄地摸進了村子，在村邊一戶人家的院牆外面停了下來。
看著男主人恨恨的表情，周衛國心中悲憤莫名！這班不會打仗只會擾民的廢物！只要想想從上海撤退時那些所謂國軍精銳的表現，對男主人所說的事情周衛國就絲毫也不懷疑！
徐虎突然對周衛國說：「團長，你記得當初我們從楊行撤退時方營長說過的話嗎？」
周衛國再次握緊了拳頭。這幫畜生，殺人後還要嫁禍他人！
周衛國使勁推了推那兩個婦女，大聲說道：「鬼子就要來了，你們快跑吧！」
這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了日語打鬧的聲音，周衛國一驚，肯定是鬼子來處理屍體了！
周衛國想了想說：「現在城裡到處都是鬼子，我們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看能不能找機會溜到燕子磯！」
鬼子巡邏艇不斷游弋著，探照燈不時掃過江面。
接著又從溪那邊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直到茅廁門口才停了下來，接著，就傳來了日語。
遠處隨風傳來了狼狗叫聲。周衛國明白，鬼子巡邏隊快來了，他要儘快離開江邊。
男主人似乎對這個「國軍」的和善言語和行為沒有思想準備，一下子呆在那裡了。
前面一片開闊地上竟躺滿了屍體！足有上千具！
語聲中雖含有驚懼，卻很堅決。看得出來，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兒，他將不惜一切代價！
鬼子巡邏艇過後，周衛國又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發覺沒有異常后才悄悄上了岸，用軍帽擦乾身上的水，迅速穿好衣服，佩好武器。雖然仍是全身發抖，但穿上衣服后還是漸漸有了一絲暖意。
微風吹過，空氣中似乎還帶著血腥味。
第二個鬼子低聲罵了一句打著手電筒走了進來，剛在木板上走了幾步，就搖搖晃晃差點摔到糞坑裡，嚇得那鬼子一激靈，停了下來，手電筒胡亂再朝里照了照就大聲說道：「裏面沒有人！」
快到上壩時，周衛國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不由加快了腳步。
南方農村廁所的基本構造就是在土坯房中約2/3挖成大坑，另1/3圍成豬圈。在大坑上擺兩塊大木板，上廁所時人就蹲在兩塊木板上，木板之間的空隙就當排泄物的通行道，而坑后豬圈裡的排泄物也流到坑裡，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他要報仇，要殺日本鬼子，就必須先找到部隊！現在，北邊應該還有國軍的隊伍，周衛國決定北上！
奔跑了一個多小時后，遠處終於看見了點點亮光，看樣子是一個小村子。
一個鬼子說道：「不就是一個從江那邊逃過來的支那人嗎？為什麼出動這麼多人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