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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對手也是中國軍隊！

周衛國抬起手腕，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著手錶的時針指向十二點后，對面前的趙傑點了點頭。

面對未知的危險卻又分散開的步兵，他們的命運已經註定！

周衛國嘆道：「你既然稱我為學長，那我就要問問你了。你的父母是不是中國人？」

兩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後，大聲命令道：「一連二連，呈戰鬥隊形，搜索前進！」

劉志輝沒有睡。

周衛國低聲問道：「有沒有傷亡？」

既然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劉志輝反倒冷靜了下來，慢慢坐回座位。

二連長介面道：「對！這山裡就算有鬼，難道還能厲害過日本鬼子！兄弟我還就真不信這個邪！」

劉志輝臉一沉，說：「愚蠢！敵情不明就敢追擊！你立刻追上去，讓三連長趕緊給我撤回來！」

周衛國一言不發看著手錶，不到十分鐘，在懸崖拐角警戒的石頭就低聲說道：「連長，趙傑他們得手了！」

四班長嘿嘿一笑，不再說話，暗中卻是吐了吐舌頭。

趙傑立刻向特戰隊打出了行動的手語。

楊大力有些心虛地說：「班長，叫俺有什麼吩咐？」

深夜。

很快，剩下的八名特戰隊員也順著垂下的繩索飛速爬上了崖頂。

行軍半小時以後，前頭的尖兵班突然就沒了消息。

營副在一邊說道：「營長，何必這麼生氣，三連長追擊就讓他追擊好了，反正敵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但很快，一連長就平靜了下來，冷冷地說道：「老子在蘇北打鬼子眼都不眨一下，還會怕這種山裡的小鬼不成？」

六班長嘿嘿笑了。

周衛國繼續緩緩說道：「明禮義！知廉恥！負責任！守紀律！」

說著，就將衣袖伸向楊大力的鼻子。

說完，帶頭沖向原來的雙溪鄉人民政府，現在的劉志輝一營營部。

六班長低聲笑道：「排長，您放心，待會兒有那群兔崽子好看的！」

傳令兵大聲應了一聲：「是！」

說著，從劉三手中接過了他從劉志輝身上搜繳下來的佩劍，只見劍鞘的一面刻著「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十二期畢業紀念」，另一面刻著「校長蔣中正贈」，拔出劍后，見劍身分別刻著「劉志輝」及「成功成仁」。

這麼一說，兩人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所以心情也漸漸放鬆，隊伍也終於出發了。

趙傑微笑道：「連長，您放心，一個都沒傷著！全被我們捆好了！」

上洞村村口懸崖下。

劉志輝大吃一驚，迅速轉頭看向周衛國，臉上卻分明寫著懷疑！

進來的這人正是周衛國，www.hetubook.com.com報告的這人則是趙傑。

楊大力想了想，低聲問四班長：「鞭炮和洋鐵皮桶準備好了嗎？」

楊大力沒好氣地說：「急什麼？先歇一會兒！等等六班！」

良久，劉志輝終於沉吟著說：「你說你是第九期的周衛國？就是淞滬會戰時那個先在第八十七師後來又轉到第八十八師的周衛國學長？」

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戰士們都是臉帶微笑地跟著坐下。

周衛國微笑道：「這次戰鬥結束，三子該記一大功！」

六班長苦著臉說：「排長，您也不想想您吩咐的都是什麼活？俺們可都要累死了！」

劉志輝一驚抬頭，就見門窗幾乎同時被撞開，在他伸手摸到腰間的手槍之前，幾個精悍的灰衣軍人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周圍，他腰間的手槍和佩劍也在第一時間被卸了下來。

看見自己視之重逾生命的畢業佩劍被一個匪軍頭目拿在手中擺弄，劉志輝頓時憤怒了，騰地站起後幾乎是吼著說道：「把佩劍還給我！」

楊大力轉向戰士們，低聲說道：「大家都聽好了，一不準打著人，二還要給俺省著點子彈！一會開打后，除了五班的那挺機槍，每人最多只能打三槍，打完立刻撤退！」

看著這把外觀熟悉的中央軍校畢業佩劍，周衛國一時竟然失神了，不知不覺就回想起了自己當年在中央軍校學習生活的日子。

周衛國愣了一下，他倒沒想到這個叫劉志輝的學弟態度居然轉得這麼快！

相視一眼后，兩人心中同時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真是遇見鬼了？

楊大力喃喃道：「班長就是偏心！肉都讓別人吃了，輪到俺，就剩口湯了！」

周衛國點了點頭，說：「沒傷人就好！」

傳令兵應了一聲立刻出了營部。

劉志輝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頭也轉向了別處，堂堂的黃埔生敗在匪軍手下，還有什麼好說的？

周衛國回禮后習慣性地問道：「有傷亡嗎？」

周衛國溫言說道：「你叫劉志輝？中央軍校第十二期畢業的？」

劉志輝搖了搖頭，臉有憂色地說：「烏合之眾？只怕未必！都兩天了，羊角坳那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周衛國微微一笑，說：「好年輕的營長！你叫什麼名字？」

這時，周衛國已走到劉志輝面前。

楊大力哼了一聲，說：「羅嗦！」

劉志輝憤然說：「學長這話什麼意思？我雖然尊敬學長，但卻絕不允許學長利用這點侮辱我的父母！」

劉志輝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這匪軍頭目剛剛所說的四句正是中央和_圖_書軍校畢業徽章背面所刻的話，他既然能夠說出來，倒不像是在說謊，一時之間，劉志輝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四班長立刻回道：「早準備好了，四個洋鐵皮桶！四掛一千響鞭炮！」

周衛國微笑著說：「你說錯了！我剛開始是在裝甲兵團戰車營一連，後來轉到的不是第八十八師，而是第八十七師！」

在邊上的劉三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排戰士不由加快了腳步，有些戰士卻在心裏偷偷樂了。

不一會兒，傳令兵跑回營部彙報道：「報告營長，村口我軍陣地遭到匪軍襲擊，已被我軍擊潰，三連長現正帶領三連追擊。」

兩個連剩下的兩百多人立刻展開，搜索前進。

讓兩個連長更加緊張的是，從身後傳來的消息表明，後衛班也失去了消息！

兩個連長不由緊張了起來，兩個滿編的步兵班二十八名士兵難道就這樣憑空消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轉身看向戰士們時，楊大力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忿忿不平了，低聲罵道：「媽的，國軍就是富！光在村口就有兩挺輕機槍和一挺重機槍！這樣的武器要是在老子手上……」

劉志輝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桌上的地圖，突然聽見村口傳來密集的槍聲，不由皺緊眉頭大聲說道：「傳令兵，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周衛國忍住笑低聲罵了一句「羅嗦」，隨後揮揮手，示意楊大力可以走了。

劉志輝嘆了口氣，說：「不知為什麼，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希望我錯了！」

就著馬燈的亮光，劉志輝還在看著桌上的地圖苦苦思索。

飛快地出了營部。

楊大力笑著站了起來，手一揮，說：「開打！」

二連長勉強一笑，說：「不就是跑了個帶路的村民嗎？興許是快到那個羊角坳他害怕打仗所以自己先跑了！」

營副微笑道：「營長，您也太小心了，羊角坳那邊我們可是派了兩個步兵連加半個機炮連啊！」

聽見劉志輝的吼叫后，周衛國抬頭看了這個學弟一眼，心中突然有了種溫暖的感覺，將佩劍遞還給了劉志輝。

楊大力立刻歡天喜地跟上部隊轉過懸崖拐角，飛速進了上洞村，按照前幾天狗剩偵察好的國軍兵力分佈抓俘虜去了。

周衛國進了村口，趙傑他們已經等在那了。

一連長不得不派出第二個尖兵班，可過了十分鐘，這第二個尖兵班也和連部失去了聯繫！

只是，兩個連長卻忘了，這裏並不是蘇北的平原！

說著一指被反綁住雙手雙腳嘴上塞了布塊扔在村口工事里的幾個國軍機槍手和哨兵。

六班長跑到楊大力ｗｗw.hetuｂｏｏk.ｃｏｍ•cｏm面前停下后，正要敬禮，楊大力卻擺了擺手，說：「別敬禮了，你們六班先走了兩個鐘頭，怎麼現在才到？」

劉志輝在心裏嘆了口氣，俘敵十六名？看來自己的警衛班和營副都被俘了，就不知自己的其他部下怎樣了？想到這裏，劉志輝突然心中一動，即使他們想要俘虜自己，為什麼對那十四名警衛也手下留情？

自己在蘇北打鬼子的時候，從來都是從容不迫，為什麼這次進山剿匪，卻是處處束手束腳呢？難道真的像那天在村裡遇到的那個老人說的那樣，自己這次奉命剿匪錯了？

六班長立刻介面道：「排長，俺可是從老鄉那裡借了最好的糞湯了，那個叫臭啊，您聞聞……」

這時，門口的警衛突然吼道：「什麼人？口令？」

這個問題想得劉志輝頭痛不已，他忍不住拚命拍了拍自己的頭。

劉志輝不好的預感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印證，一個小時過去了，半天過去了，直到傍晚，不但三連長沒有帶著三連撤回來，就連派出去的傳令兵都沒回來！

※※※

在這種密林里，間隔兩三米相互之間都未必能看見，更何況是間隔更大的戰鬥隊形？

六班長說：「那是當然，二十幾個陷阱每個都有好料！也讓那群不長眼睛敢打俺們陽村英雄連主意的兔崽子長長記性！」

周衛國沉聲說：「對你這種忘記祖宗的人，我就是要好好罵罵你！你想想，你的父母都是中國人，你的血脈裏面流動的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血，當日本鬼子占我國土，殺我同胞，辱我姐妹的時候，你卻跑到這裏來殺自己的同胞！還美其名曰：剿匪！這是剿的哪門子匪？你們不打日本鬼子，要保存實力，好，我們打！你們不敢跟鬼子爭地盤，好，我們去跟鬼子爭！現在鬼子沒敢來搶我們的地盤，你們倒好，恬不知恥就跑來跟我們要，我們不給你們就來硬搶了！我問你，你們怎麼不去日本鬼子那裡搶地盤去？你別告訴我你們光復了清源縣城！老實說，要不是鬼子想借你們的刀來對付我們虎頭山的八路軍，就憑你們還能打下清源縣城？還好意思說你是中央軍校畢業的！黃埔精神都讓你拿去喂狗了！」

周衛國笑笑，說：「看你的樣子，倒是很硬氣！」

聽到周衛國親口描述淞滬會戰的慘烈，劉志輝是熱血沸騰；聽到南京大屠殺的慘狀和周衛國過江后鬼子屠村，劉志輝又是目眥欲裂；聽到周衛國在揚州為了籌集路費當過碼頭工人，劉志輝更是感慨不已；聽周衛國說到小縣城那學生主動求死以激勵民眾抗日和*圖*書，劉志輝低下了頭；直到周衛國幾句話說完來到根據地的經歷，劉志輝才鬆了口氣。

周衛國沉著臉對楊大力說道：「楊大力，今晚的行動你必須嚴格服從命令，不準再給我惹出什麼麻煩！白天你在陷阱里加糞湯的帳我回頭再跟你算！」

緊跟著的四班長湊上前低聲問道：「排長，俺們什麼時候開打？」

六班長趕緊躲到一邊。

對周衛國在淞滬戰場上和南京保衛戰中的英勇，劉志輝是極為尊敬的，而對於周衛國參加「匪軍」，他卻又是極其不以為然。

一連長忍不住罵道：「真是見鬼了，又一個班！」

劉志輝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妙，立刻命令剩下的一個步兵連和半個機炮連全神戒備，防備匪軍夜襲！

※※※

周衛國滿意地放下手錶，手一揮，低聲說道：「行動！」

從進入虎頭山開始，劉志輝就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現在，預感終於變成了現實！

劉志輝卻故意正眼也不瞧周衛國一眼。

楊大力立刻躲開，笑罵道：「去去去，離俺遠點！戰鬥結束后你們班要是不洗澡，不準歸隊！」

四班長拍著胸脯說：「排長，您就瞧好吧！四掛鞭炮點上以後往洋鐵皮桶里一扔，那動靜，跟四挺機關槍就沒兩樣！」

六班長促狹地笑道：「排長，您想喝湯了？」

楊大力又問道：「每個陷阱都加好料了？」

楊大力賠笑道：「班長，俺這不是跟他們鬧著玩嗎？您不讓埋地雷，俺沒埋；您不讓放釘板，俺沒放；您不讓插竹籤，俺也沒插不是？」

※※※

也難怪排長要生氣，別的排俘虜都抓了一大堆了，二排卻還沒開張，再加上這次連長給二排的任務比較奇怪，一向自認三連第一能打的排長能不急嗎？

劉志輝默不作聲，其實周衛國所說的他自己私下裡也曾想到過，只是這樣的可怕想法一出現立刻就會被他從腦中抹去，再不敢深想。如今聽得周衛國這一番話，真如醍醐灌頂。

這時，劉志輝就見一個腰間掛著駁殼槍的官長模樣的灰衣軍人出現在了門口，先前的灰衣軍人立刻有一人上前幾步，立正敬禮后大聲說道：「報告，直屬隊勝利完成任務！」

很快，上洞村村口的那段大懸崖已經在望，戰士們的腳步終於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懸崖邊。

眾人微笑著低聲應道：「是！」

接著，劉志輝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說：「只是，學長既然沒有犧牲，為何不重返部隊，卻跑到這裏和匪軍們混在一起？」

楊大力邊跑邊有些惱怒地低聲喊道：「快！快！怎麼個個都跟沒吃飽飯似的？」

趙傑低聲說：「ｈttｐs://ｗｗｗ.ｈｅｔubooｋ.coｍ•coｍ直屬隊行動時，遭到輕微抵抗，直屬隊兩人輕傷，敵八人受傷，連敵營長在內，共俘敵十六名！」

這時，從後面又跑來了十幾個戰士，卻是另有任務的二排六班。

周衛國斂住笑容，說：「走，跟我端他們營部去！」

其實劉志輝剛剛是故意說錯，此刻聽周衛國糾正，哪裡還有懷疑？立刻兩腿一併，向周衛國敬了一個軍禮，說：「學長好！中央軍校第十二期學員二團步兵科劉志輝向您致敬！」

在這一瞬間，特戰隊員都行動了起來，很快，就有四副包了棉布的鉤索射向了邊上的懸崖，鉤索落下悄無聲息地抓牢后，四名隊員迅速順著繩索向上爬去，分兩段爬上了崖頂，不久就垂下了四條繩索。

一連長介面道：「是啊，兄弟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快到了，有沒有嚮導都是一樣的，就不信那群烏合之眾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周衛國輕輕嘆了口氣，說：「我叫周衛國，中央軍校第九期步兵科畢業。」

楊大力忍住笑說：「別在俺面前提累，活干好沒有？」

楊大力笑罵道：「你再亂說看戰鬥結束后俺怎麼揍你！」

周衛國說：「好了，最後我只問你一句話，以後你還要和我們八路軍打仗嗎？」

劉志輝傲然說：「我身為革命軍人，絕不會回答土匪的提問！今天落在你們手上，要殺要剮隨你們，想要我屈服於你們的淫|威，做夢！」

楊大力點了點頭，說：「一會五班打響后你們四班立刻把鞭炮點上！」

周衛國笑笑，隨後大概地跟劉志輝說了一下淞滬抗戰以來的經歷，當然，跟學生北上的情形因為涉及到劉遠的秘密身份略過不提。

趙傑嘆道：「三子教的這種獵獸結真是太好了！又簡單，又實用！」

劉志輝肅然說：「周學長的英勇早就在我們中央軍校的學弟中廣為流傳。我們一開始還以為學長犧牲在南京保衛戰中，深為痛惜！張教育長為此還專門寫了一篇祭文！並號召我們大家向學長學習！」

楊大力眼睛立刻笑得眯了起來，說：「乾的好！連長說要活捉，可沒說不能讓他們泡糞坑啊！」

※※※

隨後，就聽見一聲悶哼，接下來，就是身體倒地的聲音。

話剛說出口，一連長臉上就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二連長也是臉色大變。

在二排經過自己身邊時，周衛國突然叫住了楊大力。

見這匪軍頭目竟然真的把佩劍還給自己，劉志輝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伸手接過了佩劍。

楊大力走到前面，從戰士手中接過帶柄的小鏡子，走到懸崖拐角，將鏡子悄悄伸了出去，從鏡子中看了好一會，才收回了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