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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傑話音未落，周衛國就已臉色大變，說：「張仁傑在虎頭山待了有一年多，還一直擔任獨立團領導，他對我們根據地的了解太深了！他的投敵，簡直就是送給鬼子一個情報庫！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最壞的消息！」

雖然記下了這一切，但宮本茂卻又似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還是帶著微笑問道：「還有呢？」

宮本茂臉上不由露出了微笑，特高課出身的他最喜歡的就是和情報打交道！

張仁傑臉色一變，說：「我坐在這裏並不是為了聽你的諷刺！」

張仁傑想了想，說：「虎頭山共有八路軍正規武裝一個團，一千六百人左右，下轄三個步兵營和一個教導營。其中教導營里編有一個炮兵連！另有地方武裝一個縣大隊，編製稍大於正規軍的一個營，人數約為五百人！他們的基本防禦部署為：太豐方向，一個營加一個教導步兵連；騎風口方向，一個營加炮兵連；清源方向，縣大隊。剩下一個營和教導營的其他部隊，作為預備隊。」

正在這時，一個鬼子走進門，在近衛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張仁傑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竹下俊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宮本茂終於皺起了眉頭。他也一直懷疑內部有八路軍的情報員，但一直不能肯定，如今張仁傑所說的，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雖然他並沒有提供明確的證據！

張仁傑正要如實說出周衛國已病倒，突然發現，當竹下俊提到「周衛國」三字時，其他兩個日本人眼中立刻就流露出熾烈的眼神，張仁傑立刻明白，自己的價值就在於周衛國的存在！所以張仁傑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他很好！」

宮本茂立刻問道：「你是說那個叫趙傑的現在是團副參謀長，那麼團參謀長又是誰？」

近衛文不由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竹下俊和宮本茂。

竹下俊看似隨意地問道：「對了，富興鎮的那次戰鬥是誰指揮的？」

宮本茂面色一整，說：「好，既然張先生想要直奔主題，那麼就請張先生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向皇軍投降？」

趙傑應道：「明白！」

「小心駛得萬年船！」李得久不由暗暗告誡自己，隨後快步離開了憲兵隊。

張仁傑想了想，說：「好像有六七十個人吧！以前由一個叫趙傑的人指揮，自從趙傑當上團副參謀長后，就由一個叫林水生的人指揮。」

近衛文面色不豫地說道：「這似乎不應該是你考慮的問題！」

張仁傑心中突的一跳，不由深悔自己多言，他當然知道淶陽城裡有地下黨，而且知道淶陽地和*圖*書下黨工作非常出色，在城裡還有一支精幹的地下抗日武裝，可關鍵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一個地下黨員！自然更不可能知道淶陽地下黨組織究竟都藏在什麼地方！又如何向眼前這日本人提供情報？

張仁傑有些不快地打斷他的話，說：「我的名字叫張仁傑，請稱呼我的名字！」

宮本茂微微一笑，說道：「張先生，你所掌握的情報難道就只有這些嗎？」

近衛文罵道：「笨蛋！誰叫你槍斃了？凡是發現和虎頭山八路軍勾結的，一律送交憲兵隊！明白了嗎？」

這十幾個耳光雖然把李得久打得眼冒金星，但李得久反而放下了心——如果被日本人發現自己和虎頭山八路軍有聯繫，那就遠遠不是打十幾個耳光這麼簡單了！

近衛文和宮本茂顯然也不相信，所以他們問出了同一個問題：「你說你是虎頭山八路軍獨立團政委，那麼你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近衛文笑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敢於和皇軍談合作的俘虜！所以他實在很想知道這個支那人究竟憑什麼說出這種大話！

宮本茂就這樣微笑著說道：「那麼，這位政委先生……」

趙傑面色一緊，說：「團長，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宮本茂顯然也這麼想，所以他聳聳肩，說：「要做我們的合作者，你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誠意，還要有足夠的資本！」

※※※

老實說，他真的不太相信眼前這人就是現在虎頭山八路軍的二號人物！尤其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鎮定地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名叫李勇的虎頭山八路軍前二號人物形象的時候。

張仁傑說：「他現在就是參謀長！因為前任參謀長已經死在上個月的富興鎮戰鬥了！」

近衛文沉著臉說道：「進來吧！」

李得久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穿著八路軍軍服的張仁傑，不禁愣了愣，隨後就看見臉色陰沉的近衛文，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太君叫小的過來有何吩咐？」

宮本茂還是保持著微笑，說：「張先生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要諷刺你的意思，只是就你的名字提出一些我對中國文化的見解！」

宮本茂微笑著說：「請詳細一點！」

宮本茂滿臉都是笑意：「能具體說說嗎？」

宮本茂微笑著說：「請說！」

近衛文哼了一聲，說：「你知道嗎，這個袁大剛和虎頭山八路軍私自勾結，今天被我們發覺后，他竟然炸了據點，把人都帶進了虎頭山投奔八路軍去了！」

張仁傑一咬牙，說道：「虎頭山根據地的人口總數大約為十三萬。根據地里分別有中共淶陽縣www.hetubook.com.com委，縣委書記張楚；淶陽縣人民政府，縣長陳怡；縣委縣政府都在趙莊。」

張仁傑淡淡地說：「我坐在這裏本身就表明了我的誠意！至於資本，我可以向你們提供任何你們感興趣的與虎頭山八路軍相關的情報，這個資本足夠嗎？」

周衛國說：「那也必須派人進城通知地下黨的同志，讓他們暫時停止和我們的一切聯繫！以免遭到不必要的損失！」

竹下俊不由皺了皺眉，周衛國手中的突擊隊人數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想，更何況張仁傑所說的這些人名他一個都沒有聽說過！由此可見皇軍對虎頭山八路軍的情報搜集工作進行得有多糟糕！換句話說，也表明虎頭山八路軍的反偵察工作做得有多出色！

宮本茂則微笑著問道：「張先生，我記得你剛剛說過，你還知道八路軍在淶陽城裡的地下情報組織和地下武裝，是嗎？」

李得久努力想了想，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在李得久心裏轉了轉而已，他的臉上幾乎是立刻就現出痛心的神情，說：「小的御下不嚴，請太君處罰！」

近衛文臉色一變，立刻招手叫來一個鬼子，低聲向他吩咐了幾句，這鬼子立刻快步出了房間。

李得久立刻肅聲說：「小的明白！要活的不要死的！」

張仁傑心中突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很快，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接著，有人大聲說道：「警備隊團長李得久奉命來到！」

宮本茂向竹下俊微一躬身，說道：「太豐方向虎頭山外圍第一道封鎖線第十六號據點的駐守兵力的確為一個排，排長也的確叫袁大剛！」

張仁傑冷冷地說道：「首先我要糾正一下，我這次來並不是向你們投降，而是要和你們合作！」

張仁傑說：「據我所知，你們在太豐方向的虎頭山外圍第一道封鎖線上有個據點，是由警備隊一個排守衛的，他們的排長名叫袁大剛，這個人，和虎頭山的八路軍有勾結！我們每次從太豐方向過封鎖線，都盡量靠近他的據點，因為他會給我們提供掩護！」

竹下俊面色如常地問道：「這支團直屬隊共有多少人？由誰直接指揮？」

張仁傑額頭已經冒出了汗珠，想了想，說：「我還熟悉虎頭山各處的地形！」

宮本茂似乎很有耐心，張仁傑不說話，他也沒有催的意思，但張仁傑卻莫名地對這個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日本人懷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張仁傑終於鬆了口氣，眼前這三位日軍軍官中竟然和*圖*書有兩位同時向自己問出了同一個問題，而且用的還是中文！既然他們都懂中文，那就好辦了。至少不需要為交流過程中可能出現的理解偏差而擔心。不過在聽清楚了這兩人的問題之後，張仁傑頓時緊張了起來，是啊，如何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要知道，國民政府根本就不承認像獨立團這種八路軍部隊的番號，所以自己身上軍政部的委任狀、軍銜領章以及軍官服自然無從談起，而唯一一樣比較符合自己身份的東西——自己的配槍，也早在逃出虎頭山之前就被收繳了！他又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當日本人殺一個人的時候，總喜歡說那人是「共黨分子」；可真正的「共黨分子」想投降時，卻又必須首先證明自己的身份！

竹下俊突然問道：「周衛國手中是不是有一支戰鬥力很強的小部隊？」

李得久心裏一驚，自己和虎頭山八路軍有聯繫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泄露出去？

思慮良久后，張仁傑終於硬著頭皮開口說道：「我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八路軍在淶陽城裡的情報員，但卻知道，虎頭山八路軍獲得的各種和你們有關的情報，準確度都非常高！所以我推測，八路軍一定在你們內部有一個情報網，而這個情報網，是可以接觸到你們核心機密的！」

見張仁傑半天不說話，近衛文不由皺了皺眉，說：「如果你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那麼，你將被作為間諜處以絞刑！」

近衛文的眼睛立刻亮了。這些的確都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說這些時，就連張仁傑心中都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近衛文大喜，原來虎頭山八路軍獨立團的參謀長也死在自己手上！那豈不又是一件功勞？

張仁傑猶豫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說道：「由於走得比較匆忙，我無法提供你們所需要的證據！但是，我可以用足夠多的情報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張仁傑微笑著說：「你們的效率的確高！我想，你們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從附近據點調集足夠多的部隊解決掉袁大剛那個排吧？」

竹下俊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可能是周衛國指揮的！那次我準備了很多後手，可還沒來得及用上你們就敗退了！我想周衛國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的！」

張仁傑哼了一聲，說：「今天只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難道這些還不夠？」

近衛文打過李得久耳光后，火氣也消了大半，語氣稍微轉軟，說：「作為團長，你的部下中出現了私通虎頭山八路軍的情況，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我命令你，立刻在警備隊內部進行甄別排查，一定要找出所有和-圖-書和八路軍勾結的人！嚴懲不貸！」

周衛國說：「還有，記得通知淶陽地下黨，張仁傑已投敵！所有和他有過接觸的情報員必須立刻撤出淶陽！」

近衛文擺了擺手，說：「出去吧！」

趙傑說道：「我立刻讓人傳達命令！」

竹下俊淡淡地說道：「這個我也熟悉！我們的航空兵拍攝的航空照片，至少比你的描述要清晰一百倍！」——早在近衛文到來之前，憲兵們已經搜過張仁傑全身，沒有發現任何像地圖、文件之類有價值的東西。

李得久趕緊向近衛文敬了個禮，轉身出門。走出門，才發覺，自己的後背，都已被冷汗浸透！

張仁傑點頭說：「是的！這支小部隊就是獨立團直屬隊！裝備都是清一色的自動武器，包括繳獲自你們的輕機槍、衝鋒槍和手槍！」

近衛文冷冷地說道：「你們警備隊有人私通虎頭山的『土八路』，這事你知道嗎？」

宮本茂微笑著說道：「請具體一點！」

李得久立刻躬身說：「小的明白！小的保證，徹底查清警備隊的每一個人！凡是勾結虎頭山八路軍的，發現一個，槍斃一個，絕不手軟！」

※※※

張仁傑臉色變了變，不得不說道：「我還可以告訴你們虎頭山的人口總數，黨、政機構設置及具體|位置！還有他的各級領導！」

竹下俊淡淡地說道：「虎頭山八路軍的人數，我們早已知道。至於防禦部署，你覺得在你離開虎頭山之後，周衛國還會保持他的防禦部署一成不變嗎？」

李得久心裏頓時鬆了口氣，幸虧近衛文說了名字，要不然手下是不是有個叫袁大剛的排長他還真的不是很清楚！至於和八路軍勾結，老實說，警備隊里或明或暗和八路軍有聯繫的絕對不止那個叫袁大剛的排長一個人！原因很簡單，自從前年年底日本人和美國人英國人都幹起來之後，日本人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遠的不說，就看淶陽駐守的日本兵吧，那是只見少不見多！現在，只要是明眼人，誰都知道日本人的日子長不了！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為自己留條後路？而就目前來說，虎頭山的八路軍顯然就是個比較好的選擇！至於「被我們發覺」云云，李得久也心知肚明這肯定是近衛文為了保全面子才這麼說的，要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八路軍告密，近衛文能知道虎頭山邊上一個小小據點里一個小小警備隊排長的名字？

張仁傑傲然說：「是我指揮的！」

竹下俊立刻看向宮本茂，眼中露出了徵詢的意思。

張仁傑臉色漲得通紅，說「我還知道八路軍在淶陽城裡有地下情報組織、地下武裝和*圖*書，還有，你們在虎頭山周圍的封鎖線上有哪些據點和八路軍勾結！」

近衛文的確有些惱火。剛接到部下彙報說抓住了虎頭山八路軍的政委時，近衛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運氣不會這麼好吧？剛除掉一個虎頭山八路軍的政委（近衛文一點也不覺得將李勇之死歸為自己的功勞有什麼不妥，反正損兵折將的竹下俊也沒心情和自己爭功）不過三個月，竟然又活捉了一個政委！所以近衛文幾乎是在接到彙報后立刻就趕到了憲兵隊。可看到張仁傑本人之後，近衛文就開始有些懷疑他的身份了。虎頭山八路軍獨立團那麼大名鼎鼎的一支部隊，它的二號人物怎麼看來看去都沒有軍官應有的那種氣質，反而顯得有些猥瑣？近衛文已經打定主意，如果眼前這個八路軍軍官不能給出很好的解釋，自己將毫不猶豫地將他送上絞刑架！

周衛國想了想，說：「目前來看，我們首先需要調整各個方向的防禦部署！命令各部隊，立刻更換駐地！二營和炮兵連立刻撤出里壟村，除警戒人員以外，一律進入山裡隱蔽待命！還有，趙莊的縣委和縣政府必須轉移！暫時就先轉移到陽村吧！也好集中提供保衛！」

宮本茂臉上帶著微笑，但手中的筆卻毫無遺漏地記下了張仁傑所說的一切。

張仁傑頓時尷尬不已，他終於明白，對於自己的作戰指揮能力，自己還是缺乏一點自知之明！

近衛文立刻勃然大怒，大罵一聲：「八嘎！」站起身，走到李得久面前，噼噼啪啪正反給了李得久十幾個耳光。

見自己越打李得久態度越是恭敬，近衛文也覺得再打下去有損自己的形象，終於停了下來，說：「太豐虎頭山外圍第一道封鎖線有個據點是由你們警備隊一個排把守的，排長叫袁大剛，你記得嗎？」

趙傑說：「好在地下黨只是通過電台和我們聯繫，張仁傑並沒有見過他們本人！」

自己的部下中出了內奸，近衛文自然高興不起來！

宮本茂笑笑，說：「張仁傑，仁義豪傑，果然是個好名字！」

竹下俊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外表有些狼狽，穿著八路軍軍服，自稱是「虎頭山八路軍獨立團政委」的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周衛國又想了想，說：「對了，趕緊讓人通知太豐封鎖線上的袁大剛，就說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如果他們願意，我們非常歡迎他們加入八路軍！好了，暫時先這樣吧！這個張仁傑，真是害人不淺！」

竹下俊突然開口問道：「周衛國還好嗎？」

張仁傑緩緩說道：「比如說，虎頭山八路軍的人數和他們的防禦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