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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戰先驅

作者:業餘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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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烏雲 第四十三節

第三十二章 烏雲

第四十三節

徐虎搖了搖頭,說:「團長,我和方營長都死了!」
但周衛國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勝利,你和虎子怎麼在一塊兒了?」
唱的正是岳飛的《滿江紅》。
說著說著,孫鑫璞就要轉身離開。
周衛國一呆,說:「恭喜?我有什麼喜事?」
周衛國額頭冷汗頓時涔涔而下,說:「可是……」
周衛國鬆開方勝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和徐虎好幾遍,還是沒發現他們有什麼異樣。這兩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都是死人呢?
周衛國激動地說道:「對了,陳營長,您知道嗎?日本鬼子已經被我們給趕出中國了!抗戰打了十四年,我們中國終於贏了!您和您的部下都沒有白白犧牲!」
周衛國用力搖頭,說:「不可能!您不可能是鬼魂!您如果是鬼魂,我怎麼可能抓住您的手?」
周衛國說:「不怕冷?這怎麼可能呢?您的手這麼冷……」
徐虎也微笑著說道:「是啊,團長,我死後,魂魄剛開始一直就跟著您,後來看到您參加八路軍殺了那麼多鬼子為我們報了仇,我也就安心了。後來,我就開始找方營長,找了這麼多年,終於讓我找著了。可找到方營長后,我們也該去西邊了,我和方營長一商量,就決定來看看您,和您告個別!」
陳正倫說:「恭喜你高陞旅長!」
周衛國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終於,他大叫一聲,用力掰開了劉志輝的雙手。
※※※
孫鑫璞說:「我雖然沒有親手殺死那些人,可是,我給上頭的報告把他們列為可疑共黨分子后,就等於把他們列入了黑名單,他們遲早是會遭到我們外勤組人員暗殺的!」
說著說著,陳正倫就哭了。
良久良久,周衛國終於長嘆一聲,喃喃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劉志輝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說:「報仇?你說你要為我報仇?」
周衛國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語聲中,充滿了怨恨。
這情景,和當年周衛國第一次見到陳正倫時何其相似?周衛國突然有種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的感覺。
四團擴編成旅后,全旅上下都充滿了自豪感。他們也的確有理由感到自豪,一個三級根據地出身的獨立團,竟然能夠在主力縱隊中得到獨立擴編成旅還是主力旅的待遇,就算是在整個東北民主聯軍中,這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周衛國面色大變,下意識地說道:「志輝,難道你也變成魂魄了嗎?」
徐虎彷彿猜到了周衛國的想法,笑了笑,說:「團長,我和方營長的確都死了,您現在看到的,是我們的魂魄!」
周衛國用力抱住了和_圖_書方勝利,邊哭邊大聲說道:「勝利,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勝利,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當年在中央軍校時,你老實巴交,總被我欺負。後來在淞滬戰場,你又留下斷後,為了掩護我們突圍而犧牲了!你讓虎子跟著我,我不但沒教他什麼東西,反而讓他為了掩護我逃離南京而犧牲了!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虎子啊!」
劉志輝冷冷地說道:「學長,你好嗎?」
周衛國大驚,說:「我?是我對你下的毒手?這不可能!」
陳正倫搖了搖頭,說:「可是什麼?你是不是要說『各為其主』?」
陳正倫嘆了口氣,說:「我當年也是這樣想的,我雖然不願意打內戰,但戰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人要是上了戰場,一旦殺紅了眼也就想不到這許多了!只是,每次仗打完,我都因為作戰勇猛而陞官,可我每每想到我這官帽上染的都是中國人的血,我這心裏就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你曾經告訴過我,這叫作罪惡感!每次打完仗上頭升我的官,我心裏就難受!回到營房都要大醉一場!小兄弟,你不知道啊,只有喝醉了,我才看不到那一顆顆流血的中國人的腦袋啊!」
說到這裏,劉志輝忍不住痛哭失聲,良久,才止住了哭聲,惡狠狠地對周衛國說道:「周衛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鑫璞?怎麼是你?」周衛國失聲叫道。
周衛國獃獃地站在原地,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只來看看我就都走了?為什麼不留下來陪我多說說話?」
陳正倫皺眉說道:「掉進了長江里?真的嗎?」
抬頭看過去,卻見眼前的這人既不是方勝利,也不是徐虎,而是自己的學弟,原來國軍太豐警備旅的劉志輝!
轉過身來的這人竟然變成了周衛國在中央軍校和柏林軍事學院的同學,在淞滬戰場曾和周衛國並肩戰鬥,最後死於日軍海軍艦炮炮擊的孫鑫璞!
說完,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周衛國呆了呆,終於想起,陳正倫當年的確已經陣亡在了淞滬戰場,雖然自己沒有親眼見到他犧牲,但陳正倫陣亡的消息卻是一個軍官親口告訴他的,那軍官還給了他陳正倫視之重逾生命的那張寫有《滿江紅》的紙!
孫鑫璞突然淚流滿面,大聲說道:「衛國,我後悔啊,我後悔當年不該當特務,對自己的同胞下黑手!」
周衛國拚命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對你下毒手的!你是我的師弟啊!」
這時,周衛國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周衛國突然面m.hetubook•com.com色一緊,說:「你們以後難道再也不回來了嗎?」
劉志輝冷笑道:「我當然變成魂魄了,要不然怎麼能找到你!」
說完,和徐虎一起向周衛國揮了揮手,轉身隱入了黑暗中,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孫鑫璞用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語調說道:「衛國,我要去西邊了,走之前先來看看你。」
周衛國「哦」了一聲,失落地說:「既然這樣,那我的確不該硬留你們下來,不過,你們能陪我多說一會兒話嗎?」
而周衛國也突然清醒了過來,這才發覺自己做了個噩夢,伸手一摸,背上全是冷汗。
周衛國用力一點頭,說:「是的!國家和人民不會忘記你的!」
周衛國趕緊下了炕,抓住陳正倫的雙手,說:「天氣冷,陳營長快到炕上坐。」
周衛國又仔細看了方勝利和徐虎幾眼,終於相信了方勝利的話。是啊,人怎麼可能隔了八年多還保留著當年的樣子一點沒變呢?
周衛國失聲道:「虎子?你還活著?」
方勝利和徐虎都點了點頭。
這一晚,周衛國輾轉反側,一直難以入睡,到了凌晨,恍恍惚惚間,周衛國突然覺得炕邊似乎站著一個人,隨手拉開電燈后,發現炕邊竟然真的站著一個人。
想到這些,周衛國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看見劉志輝,周衛國不由驚訝地說道:「志輝,你怎麼來了?」
周衛國斬釘截鐵地說道:「對!你告訴我兇手是誰,我一定為你報仇!」
周衛國訝道:「您怎麼知道我當旅長了?」
周衛國立刻收回了掏槍的手,驚喜道:「陳營長!原來您還活著?!」
說完,突然大聲唱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周衛國茫然地連連搖頭說道:「我沒有,我沒有對你下黑手!不是我!不是我!……」
在這一瞬間,劉志輝的身影突然消失。
周衛國滿臉通紅,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對不起,陳營長,您留給我的《滿江紅》我在當年南京保衛戰後逃離南京時不小心掉進了長江里……」
徐虎說:「團長,我們魂魄雖然自由自在,不怕風吹雨打,可是,魂魄終歸是要轉世投胎的,我和方營長在人世間飄蕩了這麼久,再不去西邊投胎,魂魄就要散了!」
陳正倫說:「你怎麼忘了?我早已不是人而是鬼魂,鬼魂又怎麼會怕冷呢?」
劉志輝突然仰天大笑,良久,才盯著周衛國,一字一句說道:「除了我的好學長周衛國,還有誰能夠在我背後下毒手害死我?」
周衛國急道:「鑫璞,你別亂想。就算你當過特務,可是你在淞滬戰場上為國家和人民m.hetubook•com•com浴血奮戰,流血犧牲,早已抵消了你犯下的所有過錯!」
方勝利看了眼徐虎,微笑著說:「誰叫我和徐虎這小子這麼投緣呢?世上這麼多魂魄,過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讓我們遇上了!」
2月27日,東北民主聯軍的整編命令正式下達,警備第三旅和兄弟部隊一起整編為東北民主聯軍某縱隊,邱明任該縱隊副司令員,吳遠山則任該縱隊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同日下午,四團接到命令,擴編為東北民主聯軍某縱隊第十二旅,周衛國任旅長,劉遠任政委,趙傑任參謀長。周衛國所在的某縱隊總兵力約為兩萬三千餘人,但由四團擴編成的第十二旅卻足有八千餘人,甚至還有一個實際達到團級編製的旅屬炮兵營。可以說,無論從訓練、戰鬥力還是從武器裝備看,第十二旅都是該縱隊的頭等主力!
陳正倫繼續說道:「對了,我託人給你的《滿江紅》你還留著嗎?」
周衛國說:「鑫璞,我記得你以前告訴過我,你的任務是甄別中央軍校可能的共黨分子,並沒有干過暗殺之類的骯髒勾當啊?」
孫鑫璞漸漸止住了哭聲,看向周衛國,說:「是嗎?我犯下的過錯真的可以抵消嗎?」
這時,周衛國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團長,我不怪您,真的!」
周衛國大聲叫道:「陳營長別走……」
緊接著,周衛國忍不住又問道:「您怎麼會在這裏?」
陳正倫似乎遲疑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停住了腳步,緩緩轉身。但他這一轉身,卻讓周衛國大吃一驚。
不過在全旅官兵都喜氣洋洋的時候,獨自坐在作戰室的周衛國卻陷入了沉思。
周衛國愣住了,說:「鑫璞,你……」
陳正倫淡淡地說道:「我自然知道。當年,我殺了不知道多少紅軍和共產黨,才升到營長,你升到旅長,那要立下多大的軍功?又要殺多少人呢?是了,你現在當的是共產黨的官,那麼殺的自然是國軍和國民黨了,你殺了多少?」
方勝利卻突然說話了:「衛國,你怎麼不認識我了?我是方勝利啊!你忘了,我們在同一個宿舍住了三年,在上海楊行還一起打過鬼子呢!」
通嶺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軍事調停處第二十九小組離開通嶺后的第二天,汪金祥也帶著圓滿完成任務的中共東北局工作組離開了通嶺。
周衛國急道:「陳營長,您放心,那首《滿江紅》我雖然掉了,但岳武穆的精神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周衛國大怒,說:「是誰?是誰對你下的毒手?是誰把你變成了魂魄?我一定要為你報仇!」
劉志輝雙手拚命加勁,就連面容也因為雙手過和_圖_書度用力而有些扭曲。
就在周衛國失神的這一刻,劉志輝突然快步上前,雙手掐住了周衛國的頸部,大吼道:「我要殺了你為我的兄弟償命!」
陳正倫突然止住了哭聲,抬頭看向周衛國,說:「上天待我不薄,讓我死在了打小日本的戰場上,我陳正倫終於堂堂正正地做了一回保家衛國的岳武穆!我死而無憾!小兄弟,你好自為之吧!」
孫鑫璞臉上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說:「你叫我什麼?誰是鑫璞?」
周衛國坐在炕上發了好一會兒呆,突然披衣而起,拉亮了燈,隨後坐在了炕桌邊,取出紙筆,略一思索,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複員申請!
周衛國趕緊叫道:「鑫璞,你別走,我們這麼多年不見,你留下陪我說說話啊!」
周衛國說:「為什麼?」
周衛國當然明白,在當前這種國共停戰的微妙時刻,所謂的「突發事件」意味著什麼。他更加明白,由於四團在之前的平息通嶺「二·三」反革命暴亂中表現突出,上級對這支部隊寄予了厚望,一旦「突發事件」真的發生,上級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的部隊去「應付」。
周衛國說:「怎麼又是西邊?告別?……」
陳正倫無比落寞地說道:「唉,就算忘了,也沒什麼……」
周衛國拚命搖頭,說:「不可能!你和勝利明明就是當年的樣子!」
周衛國大驚之下,就要伸手掏槍,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這人不是別人,赫然是自己當年在淞滬抗戰前線青雲路戰場遇上的那個十九路軍的營長陳正倫!
方勝利說:「是啊,衛國,我們要不是魂魄,又怎麼會還保留著當年的樣子呢?你看,八年多沒見,你可比我們老多了!」
周衛國訝道:「怎麼你也要去西邊?西邊究竟是哪裡?」
孫鑫璞搖了搖頭,說:「你不會知道的,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周衛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方勝利的雙手,顫聲說道:「勝利,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劉志輝哼了一聲,說:「你當然不會承認了!你才說過要為我報仇,要是承認了對我下毒手的就是你,那不是要殺了你自己?你當然不會做這種傻事!」
方勝利也哽咽著說:「是我!衛國,真的是我方勝利!」
劉志輝突然發出一陣極為怪異的笑聲,隨後說道:「對,你曾經的確是我的好學長!可是,你我卻處於敵對的兩個陣營!學長,我真沒有想到,我對你無比敬重,你卻為了你的『主義』,為了你的『思想』,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在我背後對我下黑手!其實,你一個旅有八千多人,我一個團才兩千人,就算是光明正大真和-圖-書刀真槍地打我也絕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卻利用卑鄙的手段暗算我!我的兩千個弟兄,你竟然一個也沒放過!那可是兩千條人命啊!」
這時,孫鑫璞的面容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漸漸的,竟然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而這人,赫然是周衛國在中央軍校的老同學,淞滬會戰時為掩護周衛國突圍犧牲在楊行陣地的方勝利!
※※※
孫鑫璞欣慰地笑了,說:「那就好,那就好……」
周衛國正色說道:「陳營長,我現在當上旅長,的確是因為軍功,但從我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我就牢記著我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中國軍人,絕不會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同胞!這麼多年來,我的確親手殺了不少人,可我殺的這些人即使不是日本鬼子,也都是漢奸走狗,絕沒有一個無辜百姓,也沒有一個真心抗日的國軍官兵!至於國民黨,我前些天就殺了不少,可他們都是些勾結日本人發動暴亂的漢奸,殺他們,我無愧於心!」
陳正倫輕輕甩開了周衛國的手,淡淡地說道:「我不怕冷。」
陳正倫淡淡地說道:「我早已經死在了淞滬戰場,如果不是鬼魂,你現在又怎麼可能見到我?」
方勝利和徐虎都搖了搖頭。
陳正倫語氣極為平淡地說道:「小兄弟,我要去西邊了,走之前先來看看你。」
部隊擴編當然是好事,可是,擴編后的部隊,也意味著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周衛國耳邊不覺又響起了邱明前幾天在電話里說的話——「擴編之後,你們要隨時做好應付突發事件的準備」。
目中已滿是淚水。
方勝利說:「衛國,我們沒有時間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最後一批投胎了!」
陳正倫卻沒有理他,還是繼續唱著《滿江紅》。直到唱完最後一句「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才停了下來,盯著周衛國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小兄弟,恭喜你!」
周衛國愕然抬頭,就見方勝利身邊多了一個人影,仔細一看,那人竟然就是先跟著方勝利,後跟著自己,最後在南京為了掩護自己突圍引開鬼子而犧牲的徐虎!
陳正倫點了點頭,說:「無愧於心,說的好!就算你以前真的沒有殺錯過一個人,可是以後呢?國共兩黨現在正在爭天下,你是共產黨的官,帶著共產黨的兵,自然要和國民黨打仗,既然和國民黨打仗,怎麼可能不殺國民黨的兵?你就能保證,以後你殺的每一個國民黨兵,都是罪有應得?你就能保證,他們中沒有曾經和你並肩抗日過的戰友?你就能保證,你以後還能無愧於心?」
周衛國大喜,說:「勝利,虎子,你們誰回來陪我說話了?」
觸手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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