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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的國家不是這樣的國家……」張翼德嘆著。

「出列！」張翼德喝著。

「其實我們以前可以發煙酒獎勵，這次也可以啊。每個來的人發一根煙，這樣就會有出操率了。」徐謙說。

人群安靜么，沒有人出列。但突然有人舉起了手：「我……我有話說。」

「其他艦內的十幾萬人，大家都在努力，都在清潔軍艦，修整破損。我們就是要證明，這軍艦在我們手裡，比在任何一支軍隊手裡都強。我們在哪兒都是好樣的！只有證明了這一點，我們才有希望出去，才有希望回家！」張翼德環視大家，「現在要是還想不明白這道理的，就趁早給我出列！」

「嗯，什麼時候張飛的基因也學會用兵法了。」

所有人抱了被子奪門而出，一路上鐵地板都結了冰，大家連滾帶滑，開始後悔倒處亂潑水撒尿，一個鼻青臉腫的衝到唯一還供暖的地區——訓練場。

「其實……其實我自願加入儀仗兵，是因為……是因為有人布置下來，要我們在檢閱的那一天，大喊『陸伯言滾蛋！』……」

從此以後，每到凌晨四點半，所有艙室自覺穿好所有衣服跳起來，爭先恐後的衝出艙室，奔向訓練場，開始跑圈，一直到下午五點艙室開始重新供暖，才紛紛爬著回去。倒頭就睡，什麼煙癮酒癮牌九全忘和_圖_書了，直到凌晨四點半，突然有人從夢中驚醒，大叫：「媽的，正爽的時候居然凍住了！」所有人呼拉一下跳起，十秒鐘內穿好衣服，三分鐘內沖入通道，五點鐘在訓練廣場擠滿前準時衝進操場，絕無一人晚到，晚到的那是冰棍。

「沒錯。」陸伯言看著腳步聲轟然如雷的操場，「這樣帶出來的兵才能上戰場，一個時刻知道不改變就會死的國家才能最後活下去。」

張翼德走在三千位儀仗兵面前，高聲喊。

「你們裏面，倒有兩千多是自願報名的，為什麼，你們清楚，誰也不願意真一輩子爛在這兒，像個囚徒和失敗者一樣的死去！你們要拼一把，你們想出去，你們要回家。這就對了！三天之後，你甭管站在你面前的是神仙還是混蛋，甭管他用什麼眼神打量你，你們自己給我站直了站穩嘍，眼神看著他，心裏不能慌！這點出息，你們有沒有？」

「其實……自願報名的兩千多人里……不……這三千人里，也許所有人都得到過這個指令，而且如果我們不照做，只怕檢閱結束后，就沒有好日子過。」

「各位儀仗兵，你們這些天來訓的真苦，其實大家都明白道理，明白這次視察是一次機會，是一次我們重新證明自己還是軍人的機會！以前我們被看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人渣，是廢物，是刺頭，於是我們送到這裏來了。然後我們就真覺得自己就是人渣廢物和刺頭，但今天我們要大聲喊：老子不是！老子是堂堂正正的一個人，站得直，走得穩，是個好樣的！」

「說！」

離視察之日只有三天了。

訓練場上的溫度倒是相當高，零下十度。大家一衝進來，就感覺如沐春風。張翼德穿著宇航服，樂呵呵的看著從各通道湧進來的人：「今天大家怎麼這麼早啊？是不是剛起床有點冷啊，來來來，冷就活動活動，圍著操場先跑二十圈，旁邊饅頭熱粥管夠啊，醫務隊也早準備好了，跑死的隨時抬走天葬。快快快，都給老子跑進來！不跑的活該凍死。來來來，把所有的排風扇都打開，風力給我調到八級，千萬別熱到大傢伙兒。」

「什麼！」張翼德眼睛都紅了，「還有哪些人！」

鼓聲雷動，直震人心。操場上的人開始喊叫起來，此初只有百十來人喊，他們的聲音在一片喧囂中，根本聽不見，但漸漸他們周圍幾百人也開始喊了，漸漸這一圈上千人開始喊了，最後全操場上的數萬人都開始喊了！

「張飛也會講道理，說來聽聽？」

※※※※※

沒有人察覺這艘巨大戰艦中的震動，但有一天，他們會聽見。

「呸www.hetubook.com.com，老張正宗空軍學院本科畢業，你老兒別以為臉黑的就一定是民工。」

陸伯言笑笑：「你看，世上的事本來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難，只是你肯不肯去做。」

光頭佬裹著被子上去查看暖氣通風口：「靠，不會他們把暖氣斷了吧。」

「至少，先讓你身邊的人聽見。」陸伯言走上前，對著播音器，向全場大聲呼喊。

胖老頭正睡得正香，摟住夢裡的胖大嫂，突然發現自己抱住一台冰箱。

所有人扛著被子瘋狂奔跑，不斷有人衝到粥鍋邊猛喝熱粥，腳下還不敢停了跺腳，生怕一停就給凍在甲板上了。胖老頭被瘦高個和光頭佬挾著向前跑，兩眼翻白，光頭佬還一直喊：「胖哥，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你家的胖嫂還等著你回去呢，這才跑了十五圈……喂喂，你別吐白沫啊，別嚇我胖哥……」

※※※※※

「我操，怎麼這麼冷啊？又修路挖斷暖氣管道了吧。」一旁的瘦高個跳起來。

「得了吧，」張翼德說，「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煙可發，而且人家臭棋陸說了，這次絕不再搞犒賞戰術，如果把兵都慣壞了，以後不發錢就不衝鋒，那還打個屁仗！」

那人以標準軍步跑出來，立正在張翼德面前：「我是九排十四列下等兵吳士濤，我……我要報告一件事！」

「戰爭會來到嗎？」張翼德問。

和_圖_書「可是清醒的人太少，縱然我們大聲呼喊，聲音也太弱小了，沒有人聽得見。」

「是的，我們的國家太大了，想改變它太難。所以大家都覺得日子會永遠這樣安逸下去，沒有人去想正潛伏的危險，沒有人去想，沉睡在天朝上國的千秋大夢裡。」

「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沒有參加出操。」張翼德看著中部廣場上稀稀拉拉的萬把號人，「其他各分訓練場上座率比這更慘，有時一個營只來十幾個人，可一看簽到表全是滿的，我們又沒有人力去監督所有連隊出操。」

「王八蛋！」張翼德氣得把軍帽都摜在地下了，「都給我站出來！是男人就站出來！」

「其實沒有人不想好好活著，但你把他們丟進泥潭裡，他們爬不出來，但是又死不了，日子一久，一個個都變成豬一樣活著。但突然你把他們放到大雪地里，周圍都是狼，不拚命就是一定死，每個人都知道該做什麼，不用再天天跟他們嘮叨什麼聖人之言為人之道。」

「我真不希望我的預感是對的，因為戰爭一來，輸得必然是我們。」

沒有人動。沒有人出聲，沒有人互相看。彷彿他們是一個整體，鐵板一塊。而此刻，他們是一支敵軍。

徐謙走到陸伯言的身邊感慨：「五十年了！我在這等了五十年，我慶幸我沒有死，我終於活著看到了這一天。」

外面衝進全艙唯ｍ•ｈｅ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一一個去出操兼代全連人點到的小快腿：「媽的你們還在睡，發通知了，每天凌晨五點到下午五點停止供暖，艙中溫度會在一小時內下降到零下五十度，這裏現在他媽的就是一凍肉庫，快逃啊！」

「快一點！跑得再快一點！落在最後的人就會死！想活命就給我向前沖！」

陸伯言望著他：「老將軍，你還得繼續活下去，一直活到看到我們真正成功的那一天。」

張翼德充滿成就感的看著滿操場的兵，大家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上躥下跳，大呼小叫，一掃從前的死氣沉沉。他看看身邊陸伯言：「我老張帶兵怎麼樣？」

張翼德也血往上涌，來到校場大鼓前高喝：「大家聽我號令：一通鼓，代表衝鋒！二通鼓，代表衝鋒！三通鼓，還是給我衝鋒！是老爺兒們的給我喊起來。」

「你少給我這拽人生哲理！不過老張倒是想明白一個道理。」

「有！」齊聲大吼。

徐謙顫著滿頭白髮：「當然，我現在想下去跟他們一起跑，一起喊。五十年了，我也該活動活動了，我可想一直活下去呢！」

「可是不賞，能罰也行啊，現在全是代簽，我們根本都不知道哪些人來了哪些沒來。」

他晃動手臂，跑下點兵台去。陸伯言和張翼德互看一眼，也大笑著跳下台去，加入奔跑。

「我老張倒有一招，」張翼德說，「保管他們乖乖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