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啟航
「你說過的，精衛號不會沉沒。」陸伯言笑笑，「它只會老去，只到再也開不動的一天。我們都會老的，都會有再也無法實現雄心壯志的那一天。回家吧，你多少年沒看過妻兒了？」
「當然，然後呢？你們被划為逃兵，永遠要東躲西藏見不得人的度過一生！」
老人沒有回頭。
「不去的，現在可以離船。」陸伯言冷冷看著他，「任何人要走，我都不阻攔。」
他走下甲板，蹣跚而行。
「那你這麼拼了命要打贏是為的什麼呢？得罪了所有人，就是為了證明你能贏？」
徐謙愴然而笑：「好的，我會去問好。」他轉過身，望望他終於可以自由而行的星空，「她的墓，我還從來沒有去看過。」
陸伯言搖頭：「不一樣的。演習時畢竟不會死人。而且對手按部就班死等計劃，你可以出奇制勝。但實戰時，對手永遠在給你製造陷阱。演習只能考驗一下戰術技術，真正的戰場完全是另一回事。沒有經歷過實戰，永遠也不敢說你的軍隊能打仗。」
陸伯言看著他：「我要打贏，是因為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還能戰鬥，我要讓有人開始害怕我們，於是我們就會等來真正的機會。」
「你上了這條船，怕死就再也沒用了！」陸伯言斷喝一聲。
那一夜精衛號上徹夜狂歡，煙盡抽，酒管夠。
演習被總指揮部叫停時，陸伯言與精ｈtｔps://wｗw.ｈｅｔuｂook•com.ｃｏm衛號所率領的「敵軍」已經擊沉對手一艘母艦，三十七艘各類戰艦，戰車一千三百多輛，判定殲滅敵人數量達三十五萬——光被擊沉的琅琊號航母上就載有八萬本準備登陸支援的陸軍。而已方僅損失十五艘輕型艦隻，判定傷亡一萬餘人。
「如果他們不敢上戰場，那他們也不可能贏得拯救自己的機會。膽小鬼不配跟隨我。」
徐謙離艦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艦橋上列隊為他送行。
「仗，打勝了。你的調令很快就會下來了吧。」他看起來是醉得不輕，突然摟住陸伯言的肩，舌頭打結的大聲說：「我這一輩子……沒有這麼高興過！你將來走到哪裡……都會有大出息！那個時候，別忘了精衛號，別忘了這裏的兄弟們。有機會……就回來看看！只要我還沒死！只要我還沒死……我就會帶著全船人，來向你敬禮……」
「沒人想當逃兵！但也沒有人願意白死！」
「是啊……」徐謙長嘆，「很多年了，很多年了……是該去看看他們了。」
鍾士季也笑：「這可好了。一旦商船受傷，我們難脫責任。而若跟海盜硬拼，我們一艘船又勢單力孤，這又是一場必輸之局。而且我聽到風聲，有人已經收買了幾個最大的海盜頭子，要讓我們沉在遠海。」
「老頭兒太高興了。」鍾士季ｈtｔps://ｍ.heｔubｏｏk•ｃom.ｃｏm走到陸伯言身邊，「你圓了他一個夢，也是這艘船上人的一個夢。他們一輩子沒有贏過，一輩子讓人看不起，但這次你讓他們贏了。」他將酒杯舉向陸伯言，「別再執著什麼你不拋開全船人離開的話，你應該走，去找你遠大的前程。只有你以後真正成了上將元帥，我們這些人才真正有出路，而你呆在這裏，救不了我們的。」
「真正的機會？是什麼？」
「那正好，我們就打出點威風來給他們瞧瞧！」張翼德瞪眼。
關上艙門，把喧囂關在門外。陸伯言極疲憊的向床上一倒，好像這些天的奮戰已經消盡了他所有力氣。
徐謙看起來真的蒼老了，走路都顫巍巍的了。他向陸伯言笑著：「那天我還趕你走呢，沒想到先走的人是我。我還想親手給這艘船送終呢，結果看來要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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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官們也痛飲一宿，到了酒醉宴殘之時，徐謙搖晃著舉著酒杯來到陸伯言面前。
「少說這些沒用的。」陸伯言站起，「至少現在公海上的護航艦又不只我們一艘，人家能去我們為什麼不敢去。縱然有人會收買海盜要讓我們沉，我們也不能逃避。反正是要打，那就真刀真槍拼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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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老徐頭盼著離開這艘艦盼了五十年，沒有來調令。但當他終於覺得自己活得個人樣了，不ｗｗｗ.heｔubooｋ.cｏm•cｏｍ想走時，調令來了。而你臭棋陸，將接替老徐頭，在這艘戰艦上熬到白頭，想離開，除非你的壽命熬到這戰艦也終於再開不動要拆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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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結果后，大家都很沉默。連張翼德竟然也沒有大喊大叫。
「我沒有想過靠這一次演習就能離開。」
半個月後，消息傳來，精衛號被調入遠洋護航編隊，負責在公海星域為大漢運輸商業船隻護航。
「他是這麼想的，但我們會不會消失，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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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沉默后。鍾士季點頭：「陸伯言，兄弟們就跟你拼這一回。希望你能對得起大家豁出去這些條命！」
「你……你說什麼？」徐謙狠狠一拍陸伯言，「犯什麼傻！快給我走！調令一來就走！你跟我們不一樣，你不能也毀在這裏。你看看這船……」他站起來四下走，揚著手，「它太舊了，太老朽了，就像我一樣。它不會沉沒，永遠不會，因為它終有一天會被拆掉！我不能等到那一天，讓人來打沉它。」他大吼著，「精衛號是不會沉沒的！這是我的船！等它再也開不動了，我會親手炸掉它！」
鍾士季和他對視著，一會兒后冷笑：「你信不信我去喊一聲，可以帶走大半船人？」
「我們要拼的可不是開著帆船的烏合之眾，那是掛著骷髏旗的正規軍啊！這些年來他們向那些窮國小國運
和圖書去了多少軍火毒品，為了賺巨額利潤挑起了多少場戰爭？你明知道他們多有錢，後台又是誰。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斗啊？」鍾士季喊，「那就是去送死！」「不用勸我……」陸伯言笑著，「我看得比你們清楚，調令不會來，我也走不了。我和弟兄還有日子要呆呢。」
陸伯言搖搖頭：「我說了我不會拋下全船人離開。」
「陸伯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這結果？」張翼德問，「那天喝酒時，我就看出你有心事。」
一天後，演習勝負評價結果出來了，敵軍扮演方被判定違例，演習結果無效。徐謙作為精衛號艦長擔主要責任，被降職允許離艦。陸伯言正式「升任」戰艦指揮官。
「敬禮！」張翼德大聲喝著。全體官兵立正，目送前指揮官遠去。
「放馬過來吧！」張翼德喊，「我們演習中能贏主力艦隊，幾個海盜會打不贏？」
徐謙酒勁上來，一直指著陸伯言：「你不屬於這裏！你這麼年輕，整個天空大海都是你的。走吧！離開這！別管什麼承諾，忘了它！這裏人的都會希望有一天，去向一個人敬禮。他的名字是海軍元帥陸伯言！你說過，你就要做到！你做到了，我會帶著全船人去向你敬禮，只要我還活著。我保證，只要我還活著……」
陸伯言笑笑：「這不是很好？我終於升職了。老徐也終於可以離開了。」
他站起來，有些悵然，徑直走回自和圖書己的艙中去了。
「幫我問嫂子……不……師母好啊。」張翼德衝上前。
十天後，精衛號整裝起航，載著二十三萬名士兵和船員，二千二百架戰機，只有其他航母配給一半的彈藥和物資，駛向了數百光年外，它茫茫未知的前途。
鍾士季冷笑：「威風？你以為各主力不想威風？為什麼他們不來。你以為那些海盜都是些什麼人？有些根本就是某些國家的未入編艦隊！它們開著戰列艦販運軍火毒品，在公海星域上橫行了那麼多年，背後暗自有一些國家勢力支持，武器裝備比我們的還好。各國海軍裝模作樣剿了幾十年海盜越剿勢力越大，我們能有什麼威風？」
周圍的軍官都上來抱著他：「徐老……你喝太多了，去休息吧。」
「是護航？沒有其他戰艦編隊同行么？」張翼德苦笑，「好歹給幾艘破船讓我們去和海盜拼吧。」
「你希望上戰場，因為那能證明你自己。我也希望，因為我寧願戰死也不願老死。」張翼德搖搖頭，「可這全船的人都這麼想嗎？他們是不喜歡被人當垃圾看，但有時相比要去面對死亡，也許很多人寧願呆在垃圾堆里。」
「上戰場的機會。」
陸伯言海軍生涯的真正第一戰，才要來到。
「你是說？有人會想著把我們送上戰場？好以後再也不用看見我們了。」
他被一堆人硬攙了下去，口中能喃喃不休。陸伯言靜靜看著他遠去，默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