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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是統一了天下，對黔首百姓和言論思想的壓制，又該到什麼地步？

張睢和康燁聞言，頓時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起來，一臉惶恐的望著雍王，滿臉冷汗。

「雖然沒有證據，但此人應該就是宮變上位！」

然後，必然有一個最符合統治者的思想，被奉為圭臬，推上神壇。

他腰間的一組玉佩，碰到王者之劍的劍格，叮鐺作響，彷彿劍在出鞘！

雪島世界，可不僅僅是九國。

然後兩個小黃門掀開車簾，恭聲說道：「請令公降駕。」

衛季風已經想到了這一層，而洛寧卻想的更遠。

起碼一般的雍國人，不知道。

雍王站起來，高大昂藏的身軀，猶如一座山嶽，投下一道陰影。

洛寧也沒有想到舞陽公主就是陸翩翩。

「她已經推行變法了。據說她的變法雷厲風行、針針見血，比起雍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假以時日，可能後來居上啊。」

「那女人組建了繡衣府，和我黑衣府打擂台。」

以統治者的自私來看，這是大一統后的必然。

「如今，她攜大敗雍國、復立豫國的大功，坐鎮洛陽，威望空前，名震天下，已經是雍王趙征的勁敵！」

「什麼？」衛季風愣住了，「這也行？」

洛寧微微一笑，「上古禪讓不好嗎？九國國君，最賢者被推舉為天子，五年一改任，最多只能任三次，十五年封頂。」

不得不說，衛季風當真是大才，目光如炬。

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居高臨下的傳來：

丞相府氣勢威嚴，既是大雍最大的官署，也是丞相張睢的府邸。

「那個被懸賞尋找的大才，如今就在長安，就是之前被我們黜落的外國士人？」

「那到時，又是什麼世道呢？怕是還不如今日的九國並列啊。」

此人氣度雍容，目光溫良，令人一見之下，就不由心生親切，卻又親而難犯，不怒自威。

「公子，以屬下所見，既然雍國丞相不讓公子見到雍王，那公子乾脆離開長安，去洛陽投靠舞陽公主，同樣可以一展抱負！」

唉，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陸翩翩啊。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盲臣成慧，正是他的人。

丞相張睢貴為百官之首，不但是雍王的潛邸舊臣，還是幫助趙征奪取王位的功臣。

康燁和張睢一內一外，都是權勢熏天的大人物。

「張睢，已經來長安四百六十日的洛寧，是這麼回事？為何寡人，至今未見？」

衛季風道：「那豈不是之前虞https://m.hetubook.com.com天子在位時那樣？天子名存實亡，又有何用？諸侯還是戰亂不休。」

「不是。有兩件。第一，黑衣府在兗國的密諜，居然被破獲了，數十人被舞陽公主處死。還有數十人，降了。」

張睢眼睛一眯，「此事，的確可大可小！以令公所見，該當如何？」

既然舞陽公主是兗國的大長公主，那一定是個朝野皆知、群臣皆識的王室貴女。

洛寧點點頭，「我就知道，衛兄遲早會提到此事。」

此時，內城的方向駛來一輛華貴異常、甲士簇擁的雲紋軒輅，毫不停留的直接駛入丞相府。和在門外排隊等候的公卿巨賈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後，王朝的思想僵化，進入一個興亡循環的歷史怪圈。

「你們做的好大事。」

衛季風點點頭，「三天後，我們就離開長安！」

「第二件，才是我今日找相國商議的事。」

張睢努力鎮定心神，「大王，臣……臣冤枉……」

他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兩人頓時相視一眼，心道：「難道是東方又傳來了壞消息？」

「但是，不得隨意干涉諸國內政。不過諸國內政，也要符合華夏統一的律法……」

這種霸道的大一統，對天下真的有益無害？

所以，張睢就黜落了洛寧，讓洛寧無法入宮覲見。

沒有這個因果之力的規範，缺了那種敬畏，人性的惡和欲，就難以遏制了。

缺了什麼？

心竅玲瓏的張睢頓時明了。

「遲早，此事一定會傳到大王耳中。」

人性的光輝，會被權力慢慢侵蝕，磨滅。

康燁點頭，「正是。如今，東方的機密大事，黑衣府已經打探不到了。那女人甚為厲害，很難對付。」

兩人不敢怠慢，情知出了事情，當下立刻進宮。

數月之間，大敗雍國名將武信君和安陵君，復立豫國，還組建了具裝重騎，真是女中豪傑。

新奇之後，兩人看到了更多的問題。

衛福搖頭，「沒有了。這些都是大事，長安很多人都知道。至於一些不重要的事情，還有那些雍國不關心的事情，就打聽不到了。」

大王最信重的大宦官、王宮總管，號稱內相。

「是他？」張睢眉頭一跳，立刻想起了一道飄然出塵的清俊身影。

洛寧對衛季風道：「衛兄，要不我們去見舞陽公主吧。」

於是，雍國沒有兗國懸賞尋找洛寧的消息。

「大王……奴臣，奴臣……m.hetubook.com.com」康燁想不到，事情這麼嚴重。

而那堂中，早就迎出了一位文雅清癯、風姿俊朗的中年男子。

「黑衣府報，舞陽公主在懸賞尋找一個人。懸賞令不但遍布兗國，如今就連其他七國，都開始流傳了。」

「天下一統了，可疆域太大，鞭長莫及，朝廷顧的過來？就算世世代代都是明君，又怎麼能知道萬里之外的事情？」

兩人心驚肉跳之下腿一軟，就不約而同的一起跪下，匍匐在雍王案前。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華貴軒輅中的主人，就是中車府令、黑衣府令康燁！

「數月之前，兗王聶癸突然暴斃，繼位的新王只有三歲，由舞陽公主攝政監國。」

洛寧當然早就想到了。他忽然說道：

衛季風忽然站起來，望著天上的白雲，語氣蒼然的說道：

「大王息怒，臣僕有罪！」

所以二十年來，張睢的權勢越來越大，這幾年更是成為大雍相國，輔佐朝政。

比如，開始抑制百家學說，鉗制言論，搜查各種書籍。

完了！

哪怕事情過去了幾個月，諸國也只是猜測而已。

雲紋軒輅在偌大的相府走了一箭之地，這才緩緩停下。

「洛兄，我忽然覺得，雍國這種大一統，太過霸道，不是什麼好事。」

長安中城，丞相府。

目的就是穩固自己的權勢。

「你們以為寡人，真是耳聾眼瞎不成？」

康燁點頭：「不錯，就是那個瞽少年，洛寧！」

康燁一下車，一群鐵甲衛士就一起圍攏，簇擁著他走向一座殿堂。

沒有權力，要找到一個人太難了。

正是號稱內相的大宦官，康燁！

康燁聽到這一句話，差點暈了過去。

而且，陸翩翩還未必在九國的範圍，也有可能在漠北，甚至極西。

陸翩翩數月之前，就發下了懸賞告示，畫影圖形尋找洛寧。

康燁也不裝了，「既然相國是這個意思，那就這麼樣吧。」

康燁說到這裏，張睢已經心中雪亮。

「凡是尋找到那人，或者好生保護，或護送到稷京，便能賞賜黃金千鎰、良田萬畝，還能授官拜爵！有官爵者，還會連勝三級！」

「相國，在下思來想去，還是要和相國打個商量。」

「不意天下女子之中，居然有如此人物啊。」

「除了我大雍，她那懸賞尋找令已經遍布諸國！」

缺了制約人性的敬畏之心！

這必然是外來人才之事！

「一旦失去大王的信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落井和-圖-書下石！」

可是雍國是兗國的敵國，而且相隔遙遠。兗國的懸賞告示傳不到雍國。雍國人對兗國的懸賞告示也不關心。

「各國賦稅，按照約法，定額敬獻給朝廷，讓朝廷得以維持。」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大一統的確有好處，可是這種大一統，也有很大的歷史弊端。

真正的意義何在？

高大的府門前，一直車馬簇簇，絡繹不絕。

因為他們看到的，是神色陰沉、對他們冷笑不已的大王！

「抽調各國精銳士卒，組建華夏兵馬，統一由朝廷調遣，天子統率……」

「若是大王得知諸國如此推崇的大才，居然被我們黜落，還在長安被冷落了一年多，那……」

他對洛寧印象很深，簡單一番對話，就知道洛寧是個難得的大才。

意思當然是……滅口！

隨著統一天下的步伐加快，雍國的法度也越來越嚴苛，規矩越來越霸道。

各種「大不敬」的罪名，越來越多了。

「可若是這麼干，那不就回到上古禪讓了？」

「相國。」康燁拱拱手，「有件事，不大不小，可大可小。卻偏偏於你我二人，都有點干礙。」

信仰大業！

最高統治者會神化，皇權至高無上，所有人都會成為權力的奴隸，成為權力的信徒。

兩人來長安一年多，對雍國的感觀由剛開始的好感滿滿，變得冷靜下來。

陸翩翩雖然的確發動宮變，擅行廢立，弒君篡權。可是事情的真相，外界其實並不清楚。

「長安，沒有洛寧這個人。他，我們沒見過！」

張睢和康燁平時高高在上，權勢滔天，可是此時卻嚇得臉色煞白，亡魂直冒。

「天子若是違反華夏約法，或者昏聵，諸國國君和公卿大夫，就有權召集九州盟會，罷免、改選天子……」

他的目光更加陰沉了，已經看不到之前的溫良氣度。

護衛衛福繼續說道：「屬下也是才聽人說起，原來那舞陽公主，有可能是宮變上位。」

「他們，沒有來過長安！既然沒有來過，那麼長安當然不會有洛寧。」

奇怪的是，就是大名鼎鼎的雍國黑衣府在兗國的間諜機構，也沒有打探到聶癸之死的內幕。

張睢長眉微軒，「令公為此事親自前來，怕是真有點干礙了。」

九州方圓萬余里，人口起碼五六億，大海撈針一般，怎麼找？

「華夏朝廷，也由各國士人共同組建，掌管華夏對外和戰、聯盟兵馬、華夏律法、仲裁各國爭端等等。」

「……為此，和_圖_書要制定各種律法，統一文字、度量衡、曆法、服飾、節日……除此之外，天子一概不管！」

至於殺人滅口的事情，眼下也顧不得吩咐了。

「不過數月，不但牢牢掌控了兗國大權，還獲得了諸國大王的認同，被推舉為諸國盟長。」

戒備森嚴的相府衛士，不但毫無阻攔之意，還紛紛對雲紋軒輅施禮。

卻不是大名鼎鼎的張睢又是誰？

雍容華貴、天日之表的大雍之主，此時卻是一臉獰笑：

什麼？東胡大軍已經南下了？

一邊說一邊將康燁請入花廳，奉茶之後屏退左右，直接說道：

康燁笑而不語。

而且，黑衣府這樣的組織，對官場和民間的監視，也日甚一日。

洛寧沒有回答，可心中卻很清楚。

燦爛的百家思想，一定會失去土壤，最後凋零。

滿朝文武，也只有康燁的車駕，能不經通報、不用等候的直接進入丞相府。

「懸賞尋找令，畫影圖形，有名有姓。說被懸賞尋找之人，乃是無雙國士，治世大才！」

兩人正做出殺人滅口的決定，忽然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要找到陸翩翩，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藉助權力！

衛季風聽到護衛福的稟報，不禁讚歎道：「舞陽公主，真英雄也！」

隨即，一個面白無須、五官藹然的中年貴人，就施施然的走下軒輅。

「地方官員完全能利用山高路遠，自行其是，陽奉陰違，欺下瞞上！」

「那瞽少年，的確是罕見的人才，」張睢也說了一句實話，「可沒想到，舞陽公主如此推崇他，說什麼無雙國士。」

「相國，令公！大王召見！讓相國和令公，火速進宮！」

就連洛寧，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兗國公主。

「有罪？你們可是欺君之罪，論法當死！」

因言獲罪的人，越來越多。

「舞陽公主對那人，可謂推崇備至。就連諸國國君，也在尋找此人了。」

衛福用了「可能」、「傳聞」、「多半」這種不確定的詞彙。

他急於尋找陸翩翩，既然見不到雍王，那就只能去見舞陽公主了。

「可是沒有大一統，諸國連年混戰，兵連禍結，勞役繁重，更不是好事。」

天下真的被武力統一了，那麼雍朝為了鞏固統治，一定會搞「統一思想」！

康燁介面說道：「那麼，大王一定會認為，你我私心自用！嫉賢妒能！以大王的脾性，豈能再信任我們？」

「不過，我覺得還缺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張睢，康燁，你們好大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膽子啊。」

甚至，雍國已經設置了「妖言罪」和「誹謗罪」，嚴厲打擊非議朝廷、君主、官員的人。

「各國的官制、軍制、賦稅等，可以自行其是，朝廷不干涉，但不能違反華夏約法。」

衛福又道：「聽說，那舞陽公主極有手段，無論是治軍還是理政，都是令人嘆服，往往有驚人之舉、神來之筆。」

張睢站起來，來回踱步一會兒，忽然轉頭說道：

這還沒有統一天下呢，就這樣了啊。

衛季風又道：「洛兄你想，九州方圓一萬多里，從長安到九州邊陲，路途遙遠。」

「康燁，你的黑衣府還是不是寡人的鷹犬，為何東胡大軍已經南下，你為何不報？」

因為這兩年，他聯合康燁，黜落了不少外來的大才。

出入的不是冠冕堂皇的公卿大夫，就是財大氣粗的巨賈豪商，一個個非富即貴。

「令公，今日怎麼有空駕臨？」張睢呵呵笑道，「請！」

「就算提供線索，也能得到重賞，足以一朝富貴！」

就是公卿巨賈們，也都肅然斂容的對囂囂駛過的雲紋軒輅施禮，不敢稍有怠慢。

盲臣是大雍太樂署的長官，權勢不大，卻經常在大王宮中，影響很不小。

就算是盲人，按制無法擔任三公九卿，可大王要是見了，必然會委以盲臣之職。

「聽令公的意思，竟是那些外來士人，鬧出了什麼事情？」

洛寧問衛福道：「關於舞陽公主，你還聽過什麼？」

洛寧搖頭，「我的意思是，若是有一個華夏聯盟，建立華夏天朝。然後，諸國國君有資格被推舉為天子，每五年一改任呢？」

最後，因為思想的僵化保守，文明失去了與時俱進的能力，被野蠻的異族征服……

最終，還是一個娑婆世界！

「外界已有傳聞，說聶癸死的蹊蹺，多半是舞陽公主的手筆。」

「好。」洛寧點頭答應。

「倘若天下只有大義統一，而沒有王政一統呢？」

想到這裏，洛寧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陸翩翩。

衛季風越聽眼睛越亮，「洛兄真是天下奇才啊。若真能如此，那既能消弭各國戰爭，也能混一華夏，還能避免各種弊端……」

康燁搖頭，原本溫良的眸子，此時變得有點陰冷。

不少士人開始不敢說話，不敢議論朝政了。

張睢和康燁兩位大佬一起入宮，來到氣度恢弘的九章宮，頓時臉色一變。

……

「什麼？」張睢眉頭一皺，「如此說來，黑衣府在兗國好不容易布置的局面，一朝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