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戀的滋味
想到這，她對周維笑著說：「謝謝。」
「你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做。」宋以軒摸著她的頭，溫和地笑著。
小夢的事情讓安雅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她也跟著表姐去看過小夢，實在是很難想象這麼年幼、可愛的孩子會在花朵一般的年紀離開人世。小夢非常懂事，人前總是保持著微笑，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但是醫生說她晚上會一個人偷偷地哭，問醫生自己還能活多久。想起小夢，安雅覺得曾經想自殺的自己實在太過分了。
「當然是男女關係了。」
「薇薇，我覺得你變了。」蕭澤突然說。
她在家昏昏沉沉過了一天。陳薇和林子墨都沒有回來，冰箱里卻有吃的，桌子上甚至還有最新的動畫片DVD。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零食和碟片，陳薇也從來不吃這些，難道這會是林子墨買的不成？難道他是在內疚嗎？
看到手機簡訊，安雅高興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沒想到周維居然願意給她這樣的機會。她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和周維解釋，再好好撒嬌，求一下，周維應該會原諒她吧。要是他實在不相信，她就辭職好了……雖然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他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什麼關係啊。」陳薇裝傻。
「你懷疑那人是唐穎？」
周維的臉色慘敗，往門外走，而安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的嘴唇顫抖，含淚哀求：「周維……對不起，可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林總家有點事情，只是在我家暫住。你不要走。」
「沒，沒什麼。」安雅急忙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了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蕭總這是做什麼。」陳薇勉強地笑：「聽說你們還有個女兒……你們離婚對孩子不好吧。」
去了窗明几淨的行政部，安雅才知道自己現在的職位是行政專員，職位比以前高了，薪水也比以前多了兩千。她不明白林子墨到底想做什麼，而行政經理對她客氣地笑著：「安雅，歡迎你來行政部。有什麼不懂的你直接問我就好了。」
出乎陳薇的意料，這樣卻是默許了。
「安雅，你不需要討好任何人，也不需要改變自己。是周維沒有給你安全感，才會讓你不顧一切去哄他歡心。感情上的傷口，一旦造成了，卻是無法彌補的了。你多看看身邊，會找到更合適你的，也真正愛你的人。」
「二十萬。」
「薇薇姐，你說那個唐穎真的是小夢的母親嗎？小夢都八歲了，她今年還不到三十，難道她二十歲就生了女兒？」
「可能吧。要是這件事是真的的話，就是小夢就是她成名前和男朋友的孩子，所以她不肯認。唉，我以雜誌社的名義向她提出採訪的請求她都不答應，看來早有防範。這事真的很難辦啊……」陳薇頭痛地捂著額頭。
「謝謝林總！」
夜晚，安雅躺在床上，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床單早就換了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好像聞到了林子墨身上的味道。他不用香水，但是會用一種她不了解的牌子的須后水，身上帶有一點薄荷的味道，很是好聞。雖然他已經離開了，但是房間里好像還瀰漫著這股味道……
……
「是，我高興壞了。」她悶悶地說。
發現到周維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的頭頂，安雅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頭髮，摸到了衝天辮，然後一聲尖叫。她驚恐地看著周維，周維愣了一會，臉色微微一變，笑著問：「安雅，你在家裡就是這樣的嗎？」
「我可不這麼認為。那你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和周維分手自然是讓她難過非常，但是她更難過，更疑惑的是林子墨對她的態度。他們明明曾經是好友，曾經無話不談！雖然他是她的頂頭BOSS，但是她和他說話可以不過腦子，他就算生氣也只要說說好話哄一下就好了……
「他送我回家，知道我在家！而且……而且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我就開了大門！現在可怎麼辦？」
「我們還是朋友，對嗎？」周維問她。
安雅眼淚汪汪地看著林子墨，不住哀求，也讓林子墨的心不知不覺變軟。他的憤怒被安雅的淚水所軟化，最終變成一種徹骨的酸。他深深看著她：「好。」
「這是張秘書，他前段時間身體不好，現在來上班呢。」
「為什麼？是因為林總的事情嗎？周維，我們真的沒事，真的！你可以相信我嗎？」
其實她挺後悔昨天對林子墨說的重話。
「你說什麼？男朋友？薇薇！」
「難得你能這麼想。」陳薇嘆氣。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不想被人罵成『小三』，也不想給小姑娘做后媽。我只想沒有負擔、輕鬆快樂地生活。所以，對不起。」
安雅想著，只覺得糾結萬分。她思考著要不要、怎麼和林子墨開口，卻一整天都沒看到林子墨的蹤影。她隱晦地向王敏慧打探，王敏慧笑著說：「林總去日本出差了啊，你大概過幾天才會回來。」
「叮咚。」
安雅想著林子墨的面容，輕輕一嘆，然後閉上了眼睛。
「什麼叫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的濫好心能不能用在其他地方？你別以為完成一場專訪就是天下第一了，你要學的還很多！你把精力放在專刊上吧！」
「也許手機沒電了，或者在飛機上。薇薇，你找她很急嗎？到底有什麼事？」
「你以為DNA是說驗就驗的？況且對方還是明星。」
「那是因為什麼？」
「我……想見一個明星，但是沒機會。」
安雅並不想在周維面前示弱，用這樣的方式挽回愛情，但是她的淚水讓周維慌了手腳。他急忙遞給她一張紙巾，手足無措地安慰，一直說「不要哭了」。淚水順著面頰流淌，一直流到她為了見周維的特地穿的新裙子上。周維看著落淚的安雅，心中不忍，但他還是說：「安雅，我們分開吧。」
「要是她不願意見面，或者見了面也無動於衷和*圖*書？」
陳薇知道了安雅和周維分手的事情。安雅以為她會安慰她，但陳薇只是說：「這樣也好，反正你也不喜歡他。早結束早好。」
醫生說，她體內的白細胞由原來的上升到，近期就要進行骨髓移植，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中華骨髓庫至今沒有找到匹配的骨髓，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她的親人了，而她的親人卻不知所蹤……林子墨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國了！還……還來得及嗎？
安雅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何在家是這樣裝扮。她愣愣看著周維，只覺得周維的笑容突然好像離她很遙遠，到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雖然他在微笑，但是一向反應遲鈍的她居然沒忽視他在看到她那瞬間的不可置信和一點點慌張。她的心裏突然有點失望。
但是，事情根本沒有按照她的想法進行。
彷彿為了給安雅的焦躁添磚加瓦一般，門鈴響了，而這次周維是站在她家門口了。安雅急得在屋裡打轉，真想自己在瞬間消失。林子墨沒好氣地說：「不要開門，你也不想他看到我們在一起吧。」
生命是上天給人最大的恩賜，不管貧苦困難，每個人都那麼堅強地活著，而她卻……小夢還那麼小，她一定不會有事！絕對不會的！
陳薇說著，對蕭澤嫣然一笑。她的笑容淡得就好像天邊的雲彩，絢爛地好似晚霞，也蕭澤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鬆開。他知道，他真的是失去她了。他的手無力垂下，在陳薇離去前問：「如果我沒有結婚，你還會離開我嗎？你真的不愛我了嗎，薇薇？」
為了見周維，安雅精心打扮，可是薇薇姐的化妝品也沒辦法遮住她紅腫的眼睛。她走進咖啡館，周維已經在那裡了。他看著安雅憔悴的樣子，心裏也不忍，問安雅想喝什麼，安雅誠惶誠恐地說：「隨便。你點什麼我就喝什麼好了。」
「天氣冷，給你暖手。」宋以軒純潔地眨眼。
「呸，你別自戀了。我才不會答應你。」
小夢的前期治療進行得不順利，癌細胞擴散，要是再不換骨髓的話估計活不了多久了。陳薇想到小夢年紀輕輕的可能離開自己就難過到想哭，但只能在小夢面前強顏歡笑，生怕被這個敏感的孩子看出什麼來。他們陪著小夢說笑，小夢吃著宋以軒親手做的羅宋湯，害羞地說：「真好吃，謝謝宋叔叔。」
「宋以軒！」
林子墨坐在椅子上，沒有開燈，閉上了眼睛。
他感覺到疲憊無比。
「對不起。你該看看你的周圍，你會找到合適的人的。安雅，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安雅，再見。」他輕聲說：「還有，我愛你。」
安雅只敢悶頭吃飯，不敢抬頭看周維一眼，而周維卻是談笑風生，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他對每個女人都很客氣溫柔，幫忙加水的時候也沒忘記安雅。他遞水杯給安雅的時候，安雅受寵若驚地接過來了，眼睛突然有點發酸。
安雅根本沒心情聽林子墨在說什麼，渾渾噩噩地拿了毛巾就走進浴室，在淅淅瀝瀝的熱水下再次忍不住淚流滿面。林子墨看著浴室緊閉的門，輕不可聞一嘆，然後轉身離去。
「你乖乖待在家裡就好了——要是可以的話，問問林子墨是不是有興趣出席慈善晚宴，陪我一起見唐穎。據說他和唐穎的私交還算不錯，唐穎是他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就算她不肯接受採訪的話也應該願意見他吧。」
站在安雅家門口的周維心情很好。
「你躲在房裡不要出來！千萬別出來！」
「但願吧。」陳薇悶悶地說。
「喂，別叫我『親愛的』，我們可沒那麼熟。」
「周維！」
她又恢復了坐公交上班的日子。
一想到這，安雅的心情突然很差。她發現自己早就習慣了和林子墨鬥嘴的生活，家裡少了他還真是空蕩蕩的。沒有人會罵她東西亂擺，沒有人帶她吃去吃飯，沒有人教她怎麼泡茶，甚至沒有人和她說話……她看著林子墨曾經住過的，如今空蕩蕩的房間，心裏酸酸的，而陳薇說：「林子墨搬走了，你正好可以搬回去了。安雅，這可是你一直希望的，你不高興嗎？」
「他搬走了？」安雅驚訝地問。
「你可以確定嗎？」陳薇問。
「那就看我們的大編輯薇薇小姐的本事了。」宋以軒嬉皮笑臉地說：「編輯小姐，不知道你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考慮得怎麼樣了？」
「宋以軒，你說話怎麼那麼低俗啊！我不認識你！」陳薇故意做出惱怒的樣子。
要是在平時的話……她肯定捨不得讓他動手，只有她來張羅一切的份兒吧。現在，周維也能對她這樣好，這樣也不錯。
她原想等到林子墨回來后再找機會和他商量，或者由陳薇姐出面，卻沒想到事情發生了巨變。
安雅的心情突然非常不好。
看到安雅留在他車上的手機，他鬼使神差般地打開看，然後看到了林總的睡姿。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臉上被人畫了口紅，睡得正香甜，而一隻小手放在他的臉上，強迫他對著鏡頭——那隻他非常熟悉的手。看到這張照片，他幾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氣，而後來證實了那個人果然在她家……
「我有她的電話。我會問問她是不是願意我給她拍一組照片。」
「安雅，你不覺得我們簡直不像是情人嗎？你對我太恭敬，太客氣，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你好像透過我，在看著什麼別的人。你了解我的喜好，我的生活，可我到了今天還是一點都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樣的娛樂……我根本不了解你，安雅。」
第二天。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的努力會有成果的，薇薇。」
「那你記得那對大學生在哪裡嗎？他們叫什麼名字？」
「可是她很有可能就是小夢的母親！難道讓她來見小夢一面都不行嗎？」
小夢的病情突然惡化了。
林總沒有回答。
「安雅，現實生和*圖*書活和漫畫是不一樣的。」陳薇輕輕一嘆：「你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就好像活在虛幻的二維世界里嗎？對於周維這個人，你喜歡他什麼，你覺得你們真的合適嗎？」
他們一起出差，一起旅遊，一起喝酒……
從現在開始，她和他不再會走同一條路了。
「唐穎。」
雖然明著看是升職，但她知道林子墨已經不想再看見她。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她那天是向他發了脾氣，但那是在氣頭上，怎麼算得了數？他的心眼可真小，脾氣還真夠大的！就這樣和她劃清關係了嗎？以後再也不聯繫，就好像最平常的上司和下屬？
中午，她和行政部的人一起去聚餐，在餐廳遇到了周維。周維和部門同事在一起，看到她愣了一下，然後對她笑著打招呼。安雅急忙低下頭，覺得奶茶的味道突然變得苦澀難言。她唯一慶幸的就是她和周維的關係並沒有公開，更沒人知道他們已經分手——不然這臉可是丟大了。她腦中的念頭飛速旋轉，而經理已經招呼他們坐過來一起吃飯。
雖然周維的離開和林子墨在這裏住，他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極大的聯繫，但是放周維進來的是她安雅，林子墨甚至配合地躲在了房間——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不小的讓步了。林子墨並沒有什麼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周維能再見她一面，聽聽她的解釋。至於是不是原諒……那就聽天由命吧。
該結束了。他想。
「嗯，感覺好一點了就來上班。」安雅勉強一笑。她看到自己的位子上有一個陌生男人坐著，疑惑地問：「這位是……」
「那主編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夢去死嗎？」
眼淚突然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陳薇的心突然跳得飛快。
「那……那我呢？」
「親愛的，那你到底怎麼樣才肯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提出要求，我盡量滿足。」
「那麼多？給了那麼多錢還不留名？好奇怪。」
……
在宋以軒的笑容下，小夢竟是紅了臉，不敢看宋以軒一眼。看到小夢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陳薇心裏又是好笑又是酸楚，給了宋以軒一個眼色，兩個人告辭。她皺著眉說：「還是沒消息嗎？」
「蕭總？」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
安雅欣喜若狂地對林子墨絢爛一笑，然後跑了出去，不忘把門小心關上。林子墨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想著安雅的笑靨，彷彿都能聽到心底的回聲。他突然覺得一種無力，也下了決心。
陳薇心煩意亂。
他恨過，傷心過，但細細思考過後，最後一切都化為了豁然。林總特地找他解釋，他只是笑著說：「你喜歡她？」
「抱歉打擾了。」
她沒想到周維在下午回復了她，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第二天，安雅見自己的眼睛轉好，就去上班。王敏慧一見到她，急忙說：「安雅，你來了？我以為你要休息幾天呢。」
陳薇和宋以軒互看一眼。
「你不會不知道吧。他一早就走了，給我發了簡訊，讓我好好照顧你，也和我說，你最近可以不用去上班。」
「周維？他是怎麼知道你住在哪裡的，他為什麼要來？」
「薇薇，你為什麼不等我？我已經答應你要離婚，下周就開庭了！這樣還是無法證明我的誠心嗎？」
「當然可以，甚至有許多情侶性子截然相反卻能相處愉快。但你不是。你根本不懂得怎麼溝通，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意願，只是一味遷就周維。我早和你說過，可你並不聽。」
居然沒認出我來……她有點悲哀地想。
「唐小姐可是我們的大明星，就算是近期淡出，也關心慈善事業，是社會名流。最近我們雜誌社在做一期慈善活動，受助對象是一個叫小夢的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雖然社會各界給她捐款，湊了治療費用，但是她最近病情惡化，沒有合適的骨髓，恐怕是……小姑娘很喜歡唐小姐，不知道唐小姐能不能滿足她的心愿？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願望了。」
「當然可以！」那人不高興了：「我的記性可沒那麼差！我也和其他人說過，但沒人信，這次記者同志你們可要查明真相為我討個公道啊！」
「多少？」陳薇下意識問。
安雅緊跟著他就跑到了門口，想衝下樓，但是被林子墨一把抓住了手臂。林子墨說：「現在不要去，他還在氣頭上。明天我會和他解釋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躲起來？」林子墨厲聲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
雖然不願意再欠蕭澤的人情，但是事關小夢的性命，陳薇還是默許了蕭澤的幫忙。蕭澤打了電話，面色奇異地說：「她關機了。」
「安雅，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啊……我們分手吧。」周維微嘆：「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比較合適。」
他們再也沒有交際了。
看著宋以軒自信的面容，陳薇的心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軟，發自內心地相信他。寒風拂面，宋以軒一把抓住了陳薇的手，陳薇努力掙脫，但是沒掙脫開。她慍怒：「宋以軒，你做什麼啊！占我便宜嗎？」
「啊！」
「可以參觀一下你的房子嗎？」周維突然問。
「周維，我聽不懂。我不想你離開我，我不想！」
「找個機會拜訪她，並且讓她和小夢見面。我相信母愛和血緣親情不是那麼容易被割斷的東西。」
「我們會證實的。」陳薇說。
「那叫DARING？HONEY？」
「安雅，戀愛不是這樣的，知道嗎？」周維苦笑：「戀愛雙方應該彼此理解、關心、遷就，而不只是一方的付出。你對我太好，太顧及我的意願，感覺我在你心裏只是一個不可觸及的所在，而不是男朋友。你根本不愛我，安雅。」
這廂，安雅正膽戰心驚地領著周維走進客廳。她來不及收拾，只能把最顯眼的垃圾都收拾到櫥子里，都沒來得及把衝天辮放下。周維沒見過安雅這麼不修和圖書邊幅的樣子，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覺得眼前的女人是那麼陌生。
因為女王的人生不能容許欺騙和謊言。
「安雅，林總把你調到了行政部，你不知道嗎？」王敏慧見安雅臉色不好，忙說：「不如我陪你到行政部？」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總是和安雅之間好像隔著什麼，輸給林總也沒什麼丟人的。只是，好像他們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呢……不過這就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了。
坐在比以前舒適地多，也相對封閉的辦公椅上，安雅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她曾經羡慕過行政部清閑的工作，豐厚的薪水，簡單的工作環境，沒想到林子墨居然把她調到這裏來了……她該高興，但是為什麼有一種難過的感覺？好像被人算計，被人拋棄了一樣……
「當然不想！可是周維知道我在家，我不開門的話該怎麼解釋？」
「薇薇姐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主編，你是不是能考慮下我的建議？」陳薇忐忑不安地說：「這樣是雙贏，利人利己。」
周維坐在了她的對面。
「他不會信的！要不還是林總你委屈一下吧。」
她沒想到林子墨居然那麼做得出，一天的時間就找人頂替了自己的位子！枉費她昨天晚上還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內疚！這個混蛋！
「我們個性可能是有點不同，但是這樣不行嗎？」
不，想這個做什麼？安雅急忙搖頭，不讓自己想不該去想的事情。
「回家吧，安雅。」
「你說得也是……那到底該怎麼辦？」
「周維……」
蕭澤的手緊緊抓住陳薇的胳膊，好像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他再也找不到她一樣。陳薇微笑著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喃喃地說：「你和她也曾經相愛過吧……我相信你們的女兒一定很可愛。你討厭她事業心太重不管你，但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失誤，願意改，你是不是可以給她一個機會？況且我那麼年輕漂亮，我真的不想那麼早做黃臉婆，也不想做后媽。抱歉，丹尼爾。」
「主編，我以前只是以為你嚴厲、不近人情，但是沒想到你那麼冷血。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跟進，但是是以私人的名義，不會連累雜誌社。」
「我以為他喜歡這樣……原來是我錯了？我改，不行嗎？」
「再見，安雅。」他微笑著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關機？據我所知明星都是很少關機的吧。」
安雅用力把林子墨一推，然後跑下了樓，正好看到周維絕塵而去的背影。她茫然地站在飄著小雨的樓下，想起周維對她說的話，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的淚水混合著雨水一起落下，嘴裏鹹鹹的，已經分不清楚這到底是雨還是淚了。
「你先去了解看看吧。」主編說。
她對宋以軒的專訪得到了巨大成功，那期雜誌的銷量打破了歷史紀錄，讓一直對她看不順眼的主編一句話都說不出，她也結結實實揚眉吐氣了一把。她仗著自己成功，和主編談論小夢的事情，建議主編舉辦慈善晚會，一方面擴大雜誌的影響力，一方面做好事。她怕主編不答應，說了不少會給雜誌社帶來的好處，而主編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看到她心裏發慌。
「什麼？」
「薇薇姐，他怎麼突然走了？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他啊。」
「沒關係。我想了解你，安雅。你是我的女朋友。」
她當然知道周維喜歡的是精緻、乖巧的女孩，但是她知道她自己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在家時的形態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她知道周維可能不喜歡她不修邊幅的樣子，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沒認出她來。她想到無論她怎麼打扮，林子墨可是都能認出她來的……
周維說著，起身離開，不去看安雅慘白的臉，因為這樣他會猶豫，會心疼。走出咖啡館，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看著湛藍的天空。飛機從藍天飛過，留下一縷白煙，而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安雅手機上看到的東西。
「你沒哭，只是眼睛進了沙子，好嗎？」宋以軒微笑：「薇薇，你也不要太有壓力，我們自然是儘力，但是事情怎麼樣真的只能看天意了。我相信上天不會那麼殘忍，我們一定有希望。還有個好消息，現在社會各界都在捐款，還有筆沒留名的巨款。你猜那筆有多少？」
真有那麼狠心的母親嗎？小夢真的沒救了嗎？
安雅失神地問，夢遊一般走到林子墨的房間前，推開林子墨房間的房門。房間還是和以前一樣，乾淨整齊，但是衣櫃的衣服已經不見了，那個人也已經不在了。她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突然覺得心也空空的。
上午十點，林子墨來上班了。
也許真的做朋友更為合適吧。
簡直……好像是暖到心田一般。
「薇薇，你不要著急，我們慢慢想辦法。我覺得小夢的母親是唐穎的概率不小，因為那人沒必要編這樣無聊的話，而且又有人給了巨款不留名……」
「我和林總沒機會說話了。」安雅淡淡地說：「我調了部門。」
「出差？我根本不知道。」
「你……你怎麼……」
「周維，你聽我解釋！林總只是在這裏暫住，我們沒什麼的！」
唐穎是本市小有名氣的演員，雖然沒大紅大紫，但也算是個知名人物，陳薇多年前還採訪過她。她記憶中的唐穎是一個特別清雅、有書卷氣的女人，老公對她很好，臉上總是帶著滿足的笑容。她的老公絕對不姓王。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小夢是女明星的私生女？
「你想了解我，我可以和你說啊。我喜歡……」
越是貪戀那不屬於自己的溫柔，就越會讓自己陷得越深罷了……
「好心人還是挺多的。事情一定會有轉機。」
「沒有。小夢自然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了，孤兒院那兒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我聯繫了報媒體，他們刊登了小夢的新聞，也發動群眾去尋找，但是畢竟已經事隔多年了……只能聽天命了。」
「薇薇！」
「嗯和_圖_書，事情很緊急，他和張秘書一起去的。你有什麼事嗎？」
坐公交車自然沒有周維的私家車舒服，但是她覺得自在地多，可以在車上聽音樂，發獃，看風景，不用挖空心思想話題和周維談天說地。分手后的初期難過已經淡去，她現在有的只是豁然與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慶幸自己可以不要陪周維去運動館，也可以早點回家睡覺了。細細想來，她卻是對於自己和周維交往這件事都覺得虛幻……
「好。」
「這就是失戀了吧……」安雅對著鏡子苦笑。
「我不喜歡他？誰說我不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
「親愛的陳薇小姐，我已經正式追求你二十七天了，每天送一種不同的話，再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該送什麼花了。為了環保事業，為了花花草草不要被荼毒，不如你早點答應，我們也好進入下一階段。」
「那要怎麼辦？好不容易有希望卻看著小夢死嗎？」陳薇憤怒地問。
回到辦公室，主編找她問起她慈善晚宴的事情和小夢的現狀。雖然她不耐煩，但還是細細說了，並且對主編說唐穎有可能是小夢的母親，希望主編出面約見唐穎——主編在業內極有名氣，唐穎應該會賣她面子。聽到陳薇這樣說，主編皺起了眉：「陳薇，SASA是高端時尚雜誌，不是狗仔隊。對於明星的私生活我沒興趣。」
安雅的臉色非常難看。
陳薇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沒有回答。
「安雅啊。你不認識我了？」
「愛一個人會小氣、會難過、會吃醋，而不只是對對方好。我們的個性其實並不合適。對不起，安雅。我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也許你仔細想想，會找到你真正愛，也和你真正合適的人。」
陳薇說著，把門重重關上就離開了，不顧別人詫異的眼神。她坐在座位上，想著小夢天真純潔的笑容心裏就隱隱作痛。她躲到陽台上去吹風，看著夕陽逐漸從樓間落下，只覺得生命好像也在指縫中流逝一般，陰冷而恐懼。她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而那人把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宋以軒嬉皮笑臉，陳薇自然知道他是看她心情不好，故意逗她開心，假裝對他發脾氣，而心情卻真是好了許多。他們往停車場走去，枯黃的樹葉踩在腳下「吱吱」地響，好像是在演奏著最後的生命樂章。陳薇看著秋日的落葉，喃喃地說：「不知不覺都已經深秋了……時間過得好快啊。宋以軒，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小夢的病……」
「不，不是。我只是，突然……」
「那你不會裝自己不在家，不要開門嗎？」
「天命？什麼是天命！小夢還那麼年輕！她的父母怎麼就……」
她點頭，微笑。
「我昨天好像和他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是不是我錯了？」
「抱歉，我最近有點事情要忙，可能沒時間去看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不管那個知情者的出發點和目的是什麼，但是小夢的身世之謎至少是有了一點眉目，剩下的是如何證實的問題了。陳薇主張直接和唐穎去談，宋以軒卻不同意。他說：「這件事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證實，萬一人家告你誹謗你可怎麼辦？就算小夢真的是唐穎的孩子，她那麼多年都沒認她，你覺得她會在現在婚姻狀況良好的情況下認自己的私生女嗎？我想她大抵是會撇清關係的。」
分手后，她原以為和周維在公司見面的時候會尷尬萬分，千方百計地躲著周維，但自從上次一起吃了一頓飯後，她發現分手后反而能和周維正常說話，甚至談笑，真是一個不小的進步。周維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體貼，而飯後活動安雅想不參加就不參加，不用顧及他的想法，真是再自在不過了。慢慢地，她也會主動和周維說話，但看他的眼神不再滿是崇拜，只是好像在看著最普通的朋友一般，自在而洒脫。
「是不是唐穎不好說，但那人不想讓別人知道身份這一點十分可疑。這年頭已經沒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了。」
「我還是會一樣愛她的。」
「周維，我家比較亂……對不起。」
「你可以說你突然很想睡覺，沒聽到門鈴聲。」
陳薇的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而宋以軒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沒接：「誰說我哭了。」
「哦……」
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她想。
「薇薇，到底出什麼事了？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當安雅與前男友共進午餐的時候，陳薇和宋以軒正在醫院。
「謝謝李經理。」
在這個凄寒的秋天，她不得不承認宋以軒的手非常非常溫暖。
「可以驗DNA啊。」
蕭澤說的話讓陳薇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因為專心想事情太過專註的關係，她此時才發現蕭澤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急忙把蕭澤的大衣脫下還給他。蕭澤沒有接過大衣，看著他說：「薇薇，下周我就開庭了。我們已經分居了五年，按照法律來看的話是可以離婚的。」
雖然不明白林子墨為什麼要為她撒這樣的謊，但是安雅鬆了一口氣，總算不要為工作擔心。因為徹夜哭泣的緣故，她的眼睛腫得就好像核桃，自己看了都覺得慘不忍睹。她的手機上沒有任何消息，周維也果然沒打電話給她，不知道是在氣頭上還是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她拿起手機，斟酌了很久還是給周維發消息，約他見面解釋，而周維一直沒有回復。
「林總找我談過了，我相信你們之間沒有特殊的關係，我和你分手也不是因為這個。」
「不客氣，安雅。」周維輕聲說。
提起女兒，蕭澤的神色一變，勉強說道。陳薇看得出他其實捨不得離開女兒，心裏也酸酸的。她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心中酸楚，輕聲說：「蕭澤，我有男朋友了。」
周維微笑著說，已經開始在屋子裡走動。他在安雅阻止之前推開房門，然後看見了林子墨。林子墨先是一驚，然後安靜地看著他，而周維的m.hetubook.com.com臉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他看著呆若木雞的安雅，勉強一笑：「好像是打擾你了……我終於明白你從來不讓我上來的原因了，安雅。」
「哼。」
「林總說我……知道了，謝謝。」
安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把鬧鐘按掉的，急忙打電話去公司，王敏慧卻奇怪地問：「安雅，你不是今天不舒服嗎？林總說你請假了，今天不過來。」
蕭澤忘記了自己的風度和自尊，一把抓住陳薇的手，力氣很大，疼到她想哭。陳薇吸吸鼻子，對蕭澤笑著說：「不久前才在一起的，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你不為我高興嗎，蕭澤？」
「都怪你！你為什麼要住過來！林子墨，我討厭你！」
「他很像服部平次，簡直是我遇到的最完美的男人。」
陳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和蕭澤半真半假地說著，然後一驚——她沒發現自己已經把蕭澤看成是最普通的同事和外人，不願意讓他知道某些真相了。蕭澤問：「那個明星是誰，也許我可以幫忙聯繫下？」
面對著安雅迷茫的臉龐，陳薇真想把她的腦袋撬開，看看她的大腦迴路是什麼樣的——她怎麼就有這麼笨的妹妹！可是，她只能深吸一口氣，忍住怒氣：「你的事情我不好多說，你自己去想吧。還有，你的林子墨搬走了。」
「說是我的手機忘在他的車上……我以前告訴過他我家地址，但是從來不讓她到我家，誰知道會這樣！」
「知道了，經理。」安雅小聲說。
看到林子墨經過辦公桌，安雅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想和以前一樣問他想喝點什麼，但是林子墨頭也不回地從她面前走過。她過了很久才發現她的新同事都在看她——用一種分外異樣的神色。行政經理笑著說：「小安是不是還沒習慣角色的轉變？以後你有工作直接彙報給我就好，不用直接和林總彙報。」
雖然他的女朋友安雅到今天還對他有所畏懼，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裏，但今天，那麼膽小害羞的她居然主動吻了他的面頰……他覺得自己簡直捨不得洗臉了。他傻笑著，昏昏沉沉地開車回家，上樓的時候才發現安雅居然把手機忘在了車上。他去安雅的小樓前，按下門鈴，讓安雅開門，然後走上樓來。他並不知道安雅家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
陳薇讓她有機會的話去邀請林子墨參加晚宴，她也很想讓林子墨見唐穎幫小夢，但是她能怎麼做？她要怎麼向林子墨開口？現在的林子墨是高高在上的老總，不是那個和他鬥嘴的男人了！他會幫她這個忙嗎？
「薇薇，別那麼絕情嘛。」
陳薇悶悶地說，心情沉重到了極點。她當然知道唐穎是故意躲著她，但是到底是因為她內疚、不敢知道女兒的消息，還是她根本就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盼著小夢早點死？小夢一生下來就沒有完整的家已經夠可憐了，現在還偏偏……
一把傘突然出現在安雅的頭頂上，也彷彿在雨夜裡為她隔出了另外一個世界。聽著雨點敲打傘面的聲音，淚眼朦朧中，安雅看著林子墨，因為眼前太過模糊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哭著說：「周維不要我了，我又一個人了……就算是再討好他，他也不能多喜歡我一點點嗎？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就這樣離開我了嗎？」
早就該結束了。
林子墨沒有回答她，拉起安雅的手，而處於混沌狀態的安雅沒有拒絕。她近乎木然地跟著林子墨往上走。回到家，林子墨幫她打開熱水：「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事情交給我來解決。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你放心，明天我就搬走。」
「我愛你啊……」
面對安雅的疑問，陳薇不語。
「男的好像姓王，女的叫……叫什麼唐穎？就是電視里會看到的那個唐穎！」
安雅在焦躁不安，陳薇也加快了速度。她原想一步步的，慢慢地和唐穎接近，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動用一切人脈關係，千方百計弄到了唐穎的手機號碼，提出要專訪的請求，但唐穎在電話里淡淡地說：「抱歉，這些年我都淡出娛樂圈了，也沒什麼作品，我覺得沒專訪的必要。」
「林總，求你了……我不開門的話周維肯定會生氣誤會，但是他知道我和你一起住的話更會誤會……林總，求你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會努力工作的！」
事情還真如宋以軒所說，有了轉機。報社打電話來說，有人通過小夢左手的胎記認出了這個孩子，說她可能是自己以前鄰居的孩子。陳薇和宋以軒急忙和報社的記者一起趕過去，發現爆料的那人是一個中年婦女。她憨厚地笑著：「事情過去很久了，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我記得鄰居家是大學生，經常吵架。他們有個女兒，手上有著梅花形狀的胎記。那胎記還蠻罕見的。」
「他……為什麼要搬走？還允許我不去上班？」
「你也知道是『可能是』？」主編冷笑：「萬一這件事只是猜測，唐穎起訴雜誌社怎麼辦？是你頂還是我頂？你做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安雅，回去吧。雨大，小心感冒。」
「參觀？不要了吧，這裡有點亂……」
而他卻突然不要她了。
薇薇姐說過，分手的情侶還能做朋友的話，要麼是一方還喜歡著對方，要麼是兩個人根本沒有相愛過。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一種，也不願意去想。她覺得就這樣崇拜周維，遠遠地看著他就好。
「是有點急事。你聯繫不上的話就算了，我另想辦法吧。」
「薇薇姐，你在說什麼？為什麼周維和你說了一樣的話？」
「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終於給了答覆，陳薇雖然早就料到了結果，但是心還止不住發寒。她幾乎可能確定這個唐穎就是小夢的母親了。要知道，明星對慈善事業都是很熱衷的，極少有人會主動拒絕可以增加曝光度，贏得觀眾好感的機會，而她拒絕地那麼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