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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時光深處綻放

作者: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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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

10、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

舒茼心下孤疑,不都是親戚么?為什麼不會過多接觸?知道他是清冷之人,可親情這樣的東西又是豈是輕易能割捨的?溫柏言背後究竟有一個怎麼樣的故事?
「沒有,你別瞎想,可能這陣子實在太忙了大家才沒空跟你搭話的,過段時間就好了。我先去忙了。」阿千正準備開溜,舒茼已經快他一步重重甩了門。
回到上海,一切照舊。什麼都沒有變,唯一變的是,舒茼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雖然與自己隔著一個城市,舒茼卻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離自己這樣近,就算隻身在上海也不再讓她覺得孤單和彷徨。他給了她確定的答案,竟讓她不再感到害怕。
「長輩都在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溫父不冷不熱,雖然面無表情,到真的讓男人微微收斂一些。
溫柏言站在高處,對她微微一笑,家常一般低問出聲:「你來了。」
「媽,對不起。這兩天累壞了吧?您去歇會,這裏我來看著。」溫柏言想扶母親去休息,溫母卻不肯。
回到最初夢想出發的城市,那時在一起的人已經面目全非,溫柏言坐在車上看眼前一掠而過的風景,才忽然慶幸一路走來,他那麼清醒自己想要什麼。遺憾的卻是,有關親情這場必修課,他的分數終究是不及格的。
「你才是孩子,連對自己好一點都不會。你真以為自己是鐵人?」舒茼撇了撇嘴,又拽住他的襯衫,「溫柏言,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老二,跟孩子計較什麼?叫外人看了只會覺得你這個做長輩的氣度小,先讓孩子上完香再說,要鬧出去鬧,別在老人家面前鬧。」
這個點就算有航班飛上海也不可能到的這麼早,唯一的解釋便是溫柏言昨天就已經到上海了,時景維並沒有騙她,只不過溫柏言沒有來找她而已。不是會斤斤計較的女孩子,卻獨獨在那人面前讓自己變的和從前不一樣。
目光變冷。舒茼記得高中那會兒,她與一個高年級帥哥戀愛的時候別人也是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的,周圍的人突然之間就變得陌生,連話也不說,後來她和那個男生分手,那些人好似清醒過來一般,突然又都熟絡起來了,人心最是無常,也最是冷漠。
時景維嘆息一聲:「好歹我也追過你一陣子不是?表達一下我的關心沒什麼過錯吧?」
正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有個聲音大大咧咧的闖進來,弄得所有人都尷尬不已。
溫柏言輕笑不語,他喜歡就這麼看著舒茼,她孩子氣的臉頰氣鼓鼓起來嘟得像兩個包子,讓人忍不住想狠狠捏幾下,他這麼想著,也是這麼做的。手指觸極到她柔軟的皮膚,彷彿電流襲遍全身一般,讓他欲罷不能。
「溫柏言你是瞎了還是聾了,我對你是什麼感情你看不見感覺不到?你要不要這麼狼心狗肺?」舒茼眉毛擰成一個大大的八字,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安全感的人,原來看似氣場強大的溫柏言也是這樣沒有安全感的人。
「我知道你聽得很清楚。」他是那樣的男子,有些話只能說一次,逾期不候,過期作廢。對深刻內斂的他而言,這樣的話是需要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能說出口的。連一句喜歡都吝嗇給予她的人今天卻問她是不是可以與他一起回去,他在心裏暗暗下了多少決心?
阿千立刻覺得心慌,上前一步還想說話。
「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你的精力,百分之九十放在公司和設計上,剩下的百分之十要分割給那麼多人那麼多事,你何必讓自己這麼強大,你又不是變形金剛,難道不吃飯不睡覺也拖不垮你嗎?溫柏言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偶爾自私一點?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以沒有但親人不能沒有的,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理智的去看待每一件事?」
「好。你說你能為我做什麼,舒茼,若是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去參加奶奶的喪禮,你答應不答應呢?」意義深遠的一句話飄蕩在靜謐的空氣之中,誰都能明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舒茼耳邊嗡嗡作響,除了溫柏言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
「你神經病。」舒茼低叫一聲,這人一臉的無賴樣,太欠抽了。西悅當年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嬉皮笑臉的男人?在舒茼的印象里西悅喜歡的應該是像溫柏言那樣成熟穩重的男人,可事實證明喜歡無絕對,只要感覺對了,什麼都好說。
二伯?所以這個在老人家喪禮上這麼語言帶刺諷刺溫柏言的人竟然是自家人?有長輩這麼對待小輩的嗎?這除了顯示他氣度與肚子完全不成正比之外還能說明什麼?
終於有一天舒茼還是忍不住攔住阿千的去路,她雙手抱胸漫不經心的瞥他一眼,翹著嘴角問:「我回來之後你們好象對我很有偏見?」
所以這難道也是多年來溫柏言不願意回來看一看的原因嗎?他那麼重情重義的一個人,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怎麼會不回來看那麼疼愛自己的奶奶一眼?奶奶對他來說那麼重要……
翌日清晨,舒茼是頂著兩隻熊貓眼到店裡的,阿千www.hetubook.com•com用手指了指二樓說:「溫先生和時總監在裏面談話。」
舒茼看過去,這人明顯比那個二伯順眼多了,他儀態威嚴,看來是這家的一家之主,他一開口,二伯也不再吭聲了,她聽溫柏言叫他大伯。
感情這東西,真像阿司匹林,可以止痛,但無法痊癒。
舒茼一挑眉說:「這是我的地盤。」
「舒茼,我不信的,我……」
她抖了抖嘴唇,不確定的眨眨眼睛:「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別,可別叫我二伯,我可消受不起。你不費盡心思要跟我們撇清關係嗎?這會子裝什麼親戚?」中年男子卒了溫柏言一口,冷哼一聲。
舒茼狠狠剜了時景維一眼,蹬蹬跑上去抱住溫柏言的胳膊,絲毫不在意下面還有多少員工看著,溫柏言微笑著縱容,無形中的溫柔總是能帶給她平和寬心。
舒茼心裏咯噔一下,還是勉強自己淡定微笑,至少他走之間先向她報備過不是嗎?這也算是另一種對她認可的方式吧?「打算什麼時候走?」
「少跟我裝瘋賣傻,你別否認傳遍全公司的紅色郵件不是你的傑作,公司聯網,辦公室瘋傳,舒茼,這下你真紅了。」
溫柏言摸摸她的頭,無所謂搖頭:「以後也不會過多接觸,不用放在心上。」
剛才他在舒茼耳邊說的是:你的老情人溫總將於今夜抵達上海,請做好迎接準備工作。
「真?難道你果然是騙我的?」舒茼冷著臉,眼睛微眯,「時總監,你要不要這麼無聊?把自己的無聊建立在別人的失眠上,總有一天會有人代表月亮懲罰你的。」
「那不是你的錯,說什麼對不起?」舒茼立刻打斷他的話,從他手裡搶過滑鼠,三兩下就把那封郵件轉發出去。「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不影響到工作,我無所謂。只是阿千,我沒想到你也是人云亦云的人,為這種事情不搭理我,我原本以為,我們應該算是朋友。」
「得,有老闆撐腰,這次不跟你較真,我這做牛做馬的還得去給公司抓機會找錢賺,不浪費時間,走了。還有舒茼,你敢不敢給自己稍稍化點妝?你瞧瞧人家艾瑪,有女人像你這樣不修邊幅的?」時景維的神色滿是鄙夷,如果他不是生了一張討女孩子喜歡的臉,這得有多討人厭?
阿千奇怪的看著她搖頭:「我們哪裡會對你有偏見?你想太多了。」
「阿姨您好,我叫舒茼。」
「你也來了。」舒茼跟著點頭,三步並作兩步到他身邊,與下來的時景維匆匆擦肩而過,時景維好笑得拽住她的手腕把她上下打量一遍。
「瞧瞧這是誰?老人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這個孫子了,可這孫子倒好,幾年不回家一趟,還是我說得沒錯吧?要這孫子回來看奶奶一眼,恐怕得是在老人家的喪禮上了。」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穿得到是得體,可那圓滾滾的肚子和謝了頂的地中海還是讓舒茼忍不住升起一股厭惡,她剛想回嘴,溫柏言已經快她一步,恭恭敬敬叫了聲二伯。
阿千擔心的看著舒茼,見舒茼抿著唇,勉強維持剛才的笑容,他心裏一疼,低聲說:「那天早上我來得晚了些,郵件已經被他們看到了,我來不及阻止,對不起……」
溫柏言一挑眉,聲音極輕,但舒茼從他的口型還是能知道他說了什麼,他說你臉皮漸厚。舒茼還了他一個可不是的表情,她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朝他調皮的笑。自從來到台北,他的眉心就沒有一刻舒展過,這比之前的他更讓人覺得壓抑。舒茼總覺得他把很多黑暗的一面藏在心裏只給自己一個人知道,而光明的那面留給別人看。她真擔心這樣下去他心裏的灰暗何時會吞噬了他。她愛上的溫柏言是即便前方荊棘滿刺也依然可以溫和笑著前進的男人。
「阿千,我不喜歡被人隱瞞,如果你不說,OK,從此以後我們不是朋友,除了工作,我雖然不是什麼高級領導,但說出的話卻一定能做到。假如心隔著一道牆,我們也不會再如以前那樣默契,你說呢?」
「舒茼,舒茼……好名字,一下就記住了。」溫母大概十分高興,親自為舒茼在腰間系了一條白綾說,「奶奶要是見著你也一定很歡喜的,來,孩子,就跟柏言一起在這守靈好不好?」舒茼忙不迭地地點頭,心想不跟溫柏言在一起她還要幹嗎?
舒茼驀然起身一把將他拉起來,雖然沒有見過溫柏言口中慈祥溫和的老人,但明了奶奶對溫柏言的意義有多重要,奶奶去世了,做孫兒的應該第一時間趕回家去才對。
「沒什麼,小事而已。」溫柏言顯然不願意多談,拉著舒茼坐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漫不經心的掃她一眼說,「舒茼,我要回家一趟,可能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
很多年前,關穎也曾經問過他相同的問題,關穎說她總是想為他做點什麼,但卻永遠不知道他需要她做什麼,他以為的溫柔在她眼裡變成了疏遠,兩個人漸行漸遠,曾經相愛的戀人一下和圖書成了陌路。那些教訓尚還歷歷在目,人總是在不斷傷害和被傷害中慢慢成長的,如今的溫柏言至少知道,他不該讓對方沒有安全感。
「剛才你和時景維在這裏面鬼鬼祟祟的說什麼呢?」
北投區位於台北市最北邊,溫柏言就是在那裡出生長大的,當年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溫潤的獨立男子,時光荏苒,連帶著心境什麼都變了。
電話里久久沉默,舒茼在回憶里分了神,時景維小心翼翼的聲音傳過來時她正對著沒有星辰的夜空發獃。
舒茼怔了一下,她不過跟他開開玩笑而已,他至於這麼認真嗎?好象飛機降落到台北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沉默許多。她尋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院子外面兩三排穿著舊式黑色汗衫的男人,裏面幾個人三三兩兩站成幾排輪流上香,那架勢像是什麼大人物去世了一般。
但是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了解這個人不是么?他帶她來到這裏,見到他的家人,已經是一種無聲的承諾。他也在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做出努力不是嗎?
「你現在就訂機票回去,為什麼要等到明天下午?」
「可別像當初關穎那樣,耗費了人家的青春最後才說沒法娶人家,這事兒啊,還沒板上釘釘之前千萬不能高興得太早,否則摔得也會很慘。」
舒茼不自覺哽咽了喉嚨,她低著腦袋抓著自己的手指糾結:「可是普通朋友不會親密到去參加對方奶奶的喪禮……」
「也歇不太平,不如在這守著罷。」目光轉到依在兒子身後有些不知所措的舒茼身上,微微一笑問道,「柏言的女朋友嗎?你叫什麼?」
「瞧你那兩隻消魂的熊貓眼,你該不會昨天真等了一夜吧?」
「我必須把這裏的事情都處理交代完畢,事情來得太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沒事的舒茼。」他反握住她的手安慰。
溫柏言挑眉反問:「你沒什麼想問的?」
「時總監,公司員工遇到這種冷暴力事件你不想辦法解決還刻意挖苦我,你什麼居心你?」
這世間最大的幸福,便是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不管天長也不管地久,朝朝暮暮便好。
溫柏言一直覺得自己拿這丫頭沒有半點辦法,她是與關穎完全不一樣的女生,甚至與他所接觸過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樣。她偶爾率性孩子氣不拘小節,又偶爾心思細膩敏感,難過有心事的時候可以半天不理你,快樂高興的時候又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喜悅與你分享,感情泛濫的時候就想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讓你開心。不矯揉造作,又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柔軟服輸。性格里的偏執像極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分不清他是愛上了這個率性張揚沒有心計的女孩子,還是憐憫曾經年少無所依的自己。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舒茼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索性將主動權交到他手裡。
阿千無話可說,剛剛看到郵件的時候他承認,他也和他們一樣差點就信了,但後來仔細回想舒茼的做事風格和人品,立即又否定了那種猜測。如果舒茼真的靠不正當手段才上位的,她根本不必委屈自己背井離鄉跑來上海,如果她當真跟溫柏言是那樣的關係,溫柏言怎麼捨得把她放到離自己這麼遠的地方?
舒茼悻悻坐到溫柏言身邊拉拉他的衣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你們家人可真不好惹。」
「我也是你的上司,你就是這麼跟上司說話的么?」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他拽著自己的手。阿千立刻鬆開,臉頰一瞬間漲得通紅,像個偷吃禁果了的未成年少年。
溫柏言心疼地沖她搖搖頭,想把她拿著雨傘的手推開,他在聲音喧囂的送葬隊伍里對她說:「舒茼你照顧好自己就是為我做的最好的事,不要讓我擔心,乖。」
溫柏言的祖籍在台北,而大學畢業后的十幾年他卻獨自在遠離家鄉的內地城市打拚。當初與梁兆鈞抱著共同的夢想背井離鄉,後來夢想實現,分歧產生,最終分道揚鑣。溫柏言曾說,他從不將利益看得有多重要,志同道合的朋友才是支撐夢想的最初源泉。他總將夢想二字掛在嘴邊,就好象他仍是很多年前背著畫板走在台北街頭的無憂少年,不願長大或者拒絕長大,那副赤子之心始終都在。如今當年一起離開的朋友已經不再,夢想卻始終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那個方向比之前更加明確清晰。當三十六歲的溫柏言再深思回憶曾懷抱堅持的夢想時才發現,夢想這個詞已經漸漸演變成一個越來越模糊的概念。那是對生活的態度和堅持,他想就算後來的有一天再沒有人能懂他,至少自己不會對自己說一聲遺憾和抱歉。
「關心?原來時總監你是重口味呀,怪不得會委屈自己追我以便引起西悅的注意,真是有風格。」經不過舒茼的諷刺,時景維尷尬的輕咳兩聲,又絮叨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惹得溫柏言哭笑不得,他們現在的姿勢還真是曖昧又奇怪,她兩隻手抵在他身側,黑眼圈濃重的眼睛盯著他,好象要把他全部看透一般。
和*圖*書腳步聲遠去,安靜狹小的辦公室里,舒茼長久得盯著電腦屏幕發獃。她想笑,動了動嘴角還是笑不出來。她不過就是談個戀愛愛個人罷了,有必要像特務做任務那樣這麼算計她盯著她不放嗎?她舒茼什麼時候也成了別人眼裡重點盯梢的特殊對象了?
「老人家走之前一直念叨著你,你呀,工作再忙也該抽時間回來看看,也難怪別人對你那麼大意見,多少年了都不回來一趟,奶奶生前是最疼你的,你這孩子怎麼……」溫母說到一半,輕輕嘆了口氣,如今說再都也於事無補。
舒茼笑著搖頭,眼眶感到微微酸澀,原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那麼薄弱,一下子就打碎了她心裏對他的相信。她笑得淚花閃爍,對阿千說:「可你畢竟信過不是么。阿千,以後,我們會是好同事,沒事了,你出去忙吧。」
可就這樣,反而讓舒茼的心更疼起來,他能不能不要總是把自己偽裝得這麼強大,偶爾喊一下累喊一下疼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累?這些日子一定還是沒有好好睡覺吧?
「當然可以,老人家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柏言結婚成家,雖然最後沒能實現,不過這麼多年總算是帶了女朋友回來,老人家在天上一定看的到。」大伯笑起來到沒剛才看上去那麼嚴肅,舒茼也放鬆下來,從他手裡接過香,與溫柏言並肩跪了下來。
那是一幢舊式的老房子,二層高的磚土瓦房,面積很大,外面有一個院子,舊時人家都喜歡在夏天的夜晚坐在院子里乘涼吃西瓜,那也是舒茼小時候有關於夏天的記憶。她戳戳溫柏言的手臂說:「這房子在你奶奶那個年代也算大戶人家了,看不出來你們家還是地主戶。」
店裡的員工見到舒茼的時候神色不一,特別是阿千,她原本以為他會對她打破沙鍋問到底,沒想到他不但一句沒問,反而比之前似乎對自己更加禮貌。這種細微的變化讓舒茼十分不自在,她覺得像是有一雙有色眼睛在背後望著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可是她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幹什麼要這麼在意別人的眼光?
時針跳過十二點,舒茼睜著眼睛對著電話發獃。時景維那小子該不會又在耍她吧?不是說溫柏言會過來嗎?過了凌晨,壓根連影子都沒見到,而她居然傻呼呼的從下班一直等到了現在。以時景維的人品而言,舒茼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相信他一時興起說出來的話。溫柏言不會搞突然襲擊,如果要來必定會事先知會。
兩人分開,各自輕微的喘息,舒茼面紅耳赤,就連平常以冷靜著稱的溫柏言面頰都微微泛著紅潮,他眯著眼睛問她:「那這樣的關係可不可以呢?」
無奈又包容的嘆息,他願意就這麼寵著她的孩子氣,縱容她時常的任性固執,在這個社會,這樣一份率性已是十分難得。
溫柏言擰著眉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看了許久,忽然放開她大步朝他二伯的方向走去。舒茼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拽住他,心急的問:「我沒事我沒事,就是一條褲子而已,洗洗就乾淨了。」她看他的臉色鐵青,這次像是真的生氣了。
所有的一切結束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雨漸止,路面仍濕滑泥濘,雨水和著塵土飛揚起來,濺了舒茼一半以上褲卷,她叫了一聲,始作俑者卻趾高氣揚的從自己身邊經過。二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笑著走開。他分明是故意的,那麼大一個水哇為什麼偏偏會往這裏走?還那麼大力的踩過去?這個中年男人的氣度跟他的年紀一點也不成比例,明明這麼一踩他自己也難倖免,偏還要用這樣的方式把她弄狼狽了不可。
「我該不好嗎?」舒茼反問,與時景維調侃是一件可以讓人心情好轉的事情,從前的某段時間她怎麼會這麼討厭這個人呢?
愛情里,誰在乎多一些,誰從開始就註定會是輸家,這種說法固然偏執,又似乎不無道理,感情付出多一點的那方好象總被牽著鼻子走,這讓舒茼或多或少有些不甘。
「你以為我是在博你同情?算了,誰讓我比較在乎你一點,輸就輸了吧,我認了。」
舒茼沒由來覺得害怕,立刻緊接著說:「別讓你媽媽為難,就算你不常回來無所謂,可是你爸媽總是要和他們來往的,把關係搞僵了以後怎麼辦?」
「舒茼你知道么,我看見你跳腳我就特興奮,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舒茼蹙了蹙眉:「溫先生?溫柏言?」
「照片拍的不錯,溫柏言照片上都這麼帥死人不償命。」舒茼揶揄道,心裏已經有了底。她盡量不讓自己手指僵硬,可心還是止不住劇烈跳動起來。心悶的能讓人窒息死。
溫柏言驀地環抱住舒茼,抱得死緊死緊,彷彿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般,他心跳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這樣深的擁抱,就像要把她按進他的身體里去。他的心彷彿在說:抱緊我。她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腰,卻心酸的掉下眼淚。
其實並不需要行這麼大的禮,可見奶奶在溫柏言心中的地和-圖-書位,他這個人總是什麼都不說,心裏一定愧疚的要死。要是他肯抽一點時間回來看望一眼,也許也不會讓奶奶走的這樣遺憾。禮數完畢,他們到了角落站在人群里一起守喪,舒茼第一次見到了溫柏言的母親。溫母並不美,但那氣質卻是旁人無法比的,她笑起來更顯年輕,溫和慈祥,眼緣這東西真的很重要,舒茼就是第一眼看去就喜歡上了這個寧靜溫和的女子。怪不得三十六歲的溫柏言看上去那麼年輕,原來這也有遺傳的。
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孩子,那是年少時候保留著難得純真的自己。可這個男人這麼隱忍這麼會偽裝表面這麼強大彷彿什麼都打不倒他,他心裏的那個孩子是不是早在無形當中已被他自己親手扼殺了呢?
「你是屬狗的嗎?」他笑言,手指滑到她的眼皮,愛憐得輕輕摩挲,「真的一夜沒睡?」
最後那個乖字,讓舒茼難過的想掉眼淚。有那麼一刻她希望把他肩上所有的負累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她想他沒有束縛,過他想要的生活。她那麼希望他好,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可她的世界那麼小,他的世界那麼大。
「那為什麼一個個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洪水猛獸似的?」舒茼不自覺提高聲音,她討厭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
「舒茼,你喜歡我么?你真的確定這喜歡不是一時的迷失心智?你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嗎?」雖然明明知道她的答案,他還是喜歡再聽她說一次。由她口中說出來的才是最真實的,與她相遇相識,他彷彿天生就是要聽她說話的。
時景維和艾瑪是在第二日下午趕到位於新天地的旗艦店的。
她腦袋狠狠一搖,裂嘴嬉皮笑臉說:「不,我就跟你身後,我膽子小怕生。」
舒茼弱弱的點頭,想接又不敢接,這一家看上去簡直就像黑社會。「可以嗎?」
頭頂傳來低低的帶著磁性的寵溺笑聲,舒茼和時景維同時回頭,只見溫柏言靠在門邊上,兩手插褲兜里笑看著他們。他今天沒有穿西裝,一件黑色休閑襯衫配一條寬大褲卷深黑牛仔褲,看去一點也不像是三十六歲的商人,和時景維站在一起不但沒有被比下去,反而更加奪目。舒茼心裏升起一股滿足的驕傲感——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
「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時景維那丫昨天告訴我你會空降上海后我這心就沒安定過,我明明知道信那傢伙的話還不如信母豬能上樹,可偏偏行為和思想分崩離支,由不得我控制。」她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瞧你瞧,我這眼睛,都是你禍害的,你還害我被時景維鄙視。」
氣氛尷尬不已,終於還是有人站出來把香交到溫柏言手上。
舒茼在邊上不動聲色得笑,再大的新聞也會隨著時間黯淡,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這些人會影響到自己的工作狀態。時間真是一副良藥。
看熱鬧的人可真不在少數,舒茼看過去,應該是和溫柏言同輩的兄弟,那人嘴裏叼著煙,眼睛眯著,不知怎麼,舒茼一看他就忍不住討厭,跟那個二伯一樣讓人討厭。
舒茼的心微微刺痛。他是在尋找寄託嗎?這麼強大的一個人也會有無依的感覺嗎?她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被他需要著。這個想法一但冒出頭就再也阻止不了舒茼心裏的溫情泛濫,她回握他,用力異常。至少這一次溫柏言向她索取力量,而她要給他。把自己的全部給他。
阿千渾身的血液漸漸凝住,他一直以為舒茼是內心和外表一樣看去纖弱的女生,沒想到她內心堅硬如磐石,說一不二,這也讓他看清了另外一面的舒茼。他略微猶豫了一下,把舒茼拉到電腦前,點開工作公眾郵箱里其中一封郵件,是幾張照片,男女主角便是她與溫柏言,是在那天夜裡,他的辦公室,他們第一次確立關係擁抱在一起。
可是怎麼……覺得好失落呢?
「你確定這個時間點上去合適?」阿千一把拉住正欲上前的舒茼。他見剛才那兩人上去神色凝重,大概不是什麼好事,這個時候上去指不定會打擾他們。
「可他們一個是你老闆一個是你上司。」阿千提醒她。
舒茼怔住,愣愣得不敢動,當溫柏言的手指爬上自己的嘴唇時,她壞心眼的一口咬住。
「不然你還認識哪個溫先生?」阿千看怪物似的看她,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還不及反應就被她一把打開。她瞥了他一眼,眼睛生疼。
艾瑪低嗤一聲,眼疾手快的攔下時景維:「行了,你倆得對戰到什麼時候去?干正事要緊,你不是約了那誰吃飯來著?」
「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我奶奶去世了。」尾音多了點嘶啞,溫柏言移開視線,眉眼彷彿被一片陰影籠罩,開不出花來。
臨近下班打烊的時候舒茼接到了時景維的電話,他即將赴上海參加最新一次的時裝展覽會。與之同行的還有艾瑪。舒茼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卻想如果溫柏言也能來就好了。她憶起自己第一次參加時景維的個人時裝展,那次是艾瑪帶她去的,後來碰上了不和圖書期而遇的溫柏言,三個人並排。那是最初的心動。
「我說舒茼,你還好吧?」
時景維甚至還曖昧的沖她眨眼睛,那嬉皮笑臉的樣兒讓人恨不得抽他兩耳瓜子才好。
溫柏言的面色這才漸漸緩和下來,舒茼是真的成熟了,會想到更深一層面的事情,他只顧著和自己生氣,完全失了平日里的理智和冷靜。忽然覺得慶幸,幸好身邊還有她。
晚餐的時候舒茼才真正見到溫柏言的父親。溫柏言不常提起父親,但溫父在舒茼看來與溫母一樣,是個極好相處的人。溫母拉著舒茼一個個介紹給親戚朋友認識,彷彿那已經是她的兒媳婦一般,溫父自始至終都是沉默包容的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溫柏言的沉穩一定程度上遺傳了他父親,那兩個男人坐在一起,讓人不相信那是父子都難。
溫母後來被人喚走了,溫柏言又被長輩叫去做這做那,舒茼落了單,一個人在人群里默默得發獃。她遠遠看著溫柏言溫和卻蹙著眉心的樣子,知道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說不出什麼原因,總覺得對於那些大伯二伯舅舅之類的親戚他是打心眼底有些抵觸的。
時景維一拍自己腦袋,恍然大悟,拽著艾瑪就要走,又突然想起什麼來,回身湊到舒茼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舒茼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從牙齒縫裡蹦出來個滾字。好似壓根就不介意舒茼爆走,時景維好心情的吹了一聲口哨,拽著艾瑪揚長而去。
「我說出去。」舒茼加重音調,語氣冷寂。她固執起來比誰都可怕。
時景維來來回回把偌大的二層店面打量了兩遍之後終於對舒茼豎了大拇指:「好傢夥,幹得不錯嘛,看來你一個人在上海混得相當滋潤?要不幹脆找個上海男人嫁了得了?我聽說上海男人是最疼老婆的,將來也不用擔心被欺負不是?」
溫柏言說:「那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房子,我們家很平常。」
大伯應了一聲,又看向舒茼問:「去給老人家上個香?」
老人家出喪的那天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總是下著小雨。溫柏言跟在長輩身後走在最前面,舒茼則固執的在他身後為他打傘。她舉著雨傘的樣子滑稽極了,臉皺成一團,自己的髮絲上都覆蓋上了一層霧水,又堅持把傘下全部的空間留給他。
這麼細膩甜蜜溫柔的吻舒茼還是第一次品嘗到,原來這樣才算真正的接吻,從前她碰到過的那些不過是蜻蜓點水而已。溫柏言的氣息完全包圍住她,她多想就這麼被他嵌到身體里去,那就再也不能把她從他身邊隔開了。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跟他分開。
時景維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反擊機會,說完便一溜煙跑沒影了。下面的店員個個杵在原地盯著他們的方向看,舒茼暗自惱怒,真是演了一場免費的好戲給別人看。她低下頭拉住溫柏言的手一把拉進辦公室,動作準確而迅速,連帶著關上門把他按在了門板上。
她跟著溫柏言小心翼翼走過去,屋子中間一個大大的奠字異常扎眼,她身邊的人似乎停頓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與她掌心貼著掌心。
舒茼心漏跳一拍,腦子裡有什麼飛速轉過,她驀地看向身邊的溫柏言,身體一下覺得冰涼。他究竟是什麼家世背景?從來沒聽他提過,更沒聽說有關於他家世的任何話題。可照這個情形來看,絕不會是他嘴裏所說的平常家庭而已。
阿千皺著眉不發一語,滑鼠往下拖,是幾行字,大致意思是,舒茼之所以能來上海做上店長完全是因為她和溫柏言的私密關係,她靠不正當手段在這麼短時間內一步步爬上了現在隻手遮天的上海旗艦店店長位置,郵件里還特意用加粗紅字申明溫柏言其實是有女朋友的,而她舒茼只不過是一個可恥的小三而已。
阿千眉心猛地一鎖,上前跨了一小步,緘默不語。艾瑪則碰了碰時景維的胳膊,目光不善。到是身為當事人的舒茼沒半點不適感,盯著他冷笑道:「要不咱倆換換?你來上海,我聽說上海女人最是剽悍,特適合你這種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鎮壓你沒商量。」
溫柏言微微低頭,吻住她正跟自己賭氣的嘟著的嘴唇,她似僵硬了一下,他不動聲色的引導,更加深入,舌尖趁她不防備的時間深入其中,她完全沒有意識的回應他,兩隻手攀上他的脖子牢牢圈住。
舒茼一步步上台階,心情莫明緊張。還沒到門口,小辦公室的門就已經從裡向外打開,她驀然頓住腳步,目光對上那雙熟悉的眉眼。溫和靜謐,如一泓清泉,爽朗人心。
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曾經你極度厭惡甚至鄙視的人,有一天也會成為在你困難時關心你的朋友。所以這個世界總是千變萬化,世事無絕對。比如很久以前剛認識時景維時的舒茼就沒有想過,他們也能成為可以偶爾彼此關心的朋友兼工作夥伴。
溫柏言拍拍她的後腦勺,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據說這樣的擁抱姿勢剛剛好,表示兩個人十分契合。他低頭揶揄她:「哭什麼?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像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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