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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婚

作者:玉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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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愛情or婚姻

Chapter 10 愛情or婚姻

郁可菲一愣,「你不是從來都不跳慢舞嗎?」
「地方定好了么?」凌長風的聲音平靜無瀾,可他心底卻高興起來,自結婚提到日程上以來,他沒有見過除未來岳母之外的任何一個郁家人。即便是見到未來岳母時,那嫻淑的婦人也從沒有問過有關他們婚事的細節,在他面前甚至根本沒有提過這件事。兒子貝璽出院后,從郁可菲的電話中,他知道郁可菲不是郁家媽媽的親生女兒,郁可菲的親生媽媽似乎與郁達明還有聯繫。他不清楚這種家庭背景下,父母兒女、兄妹的關係怎麼樣?曾有一度,他很為郁可菲難過,很心疼郁可菲,覺得耀眼光環下的她是那麼的孤獨寂寞,享受不到正常的家庭溫暖,他曾在內心暗暗發過誓,婚後絕對讓郁可菲享受丈夫完全的疼愛,讓她享受幸福的家庭生活。
快進市時她接凌長風的電話,「你和兒子先走了?!」
「哦。」郁可菲的目光自他的右頰上收回,「只是想看看我要結婚的對象。」
她走過去,打開烘乾設置。然後重新沖涼。
「來這麼早?」郁可菲笑得勉強。
可是,小傢伙跑到半道,忽然看到凌長風身後跟著的郁可菲,「媽媽。」
邵傑夫頭也不回走向舞台。
「……哥。」郁可菲再一次詞窮。
「什麼事都有第一次。」邵傑夫已向她張開雙臂。
「哦。」
「長風,長兄如父。我家情況你也知道,我爸工作忙,可菲的事他沒有時間管。婚前我們再見一面,商量一下具體細節。剛才我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復,希望下次再見時你能給我答案。曉曦,等等我。」說完后,郁建業站起身。
因此,擁著擠著扭動的紅男綠女之間沒有一點間隔。
「國際飯店。」
他知道他的狀態不正常,具體表現為,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來,極為疲倦卻毫無睡意,不想吃不想玩,就是極為喜歡的設計也提不起興趣,他對一切都抱無所謂態度。
車子拐進農業路,邵傑夫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可以去。
十幾天前,凌長風突然宣布婚訊,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猶如當頭一棒。她至今都無法接受,她沒有預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她曾幻想通過上班接觸,下班搞飯店聯誼活動,佔盡他休息之外的全部時間來奪取他的心。她知道事業心極重的他,在事業與家庭之間選擇,事業在他心裏占的比重較大。
神遊太虛的郁可菲隨著人流就準備下舞台。
金谷六人,國際飯店的二十餘人,坐在一起,頗為壯觀。只一會兒工夫,眾人已由生疏轉為熟絡,笑鬧聲不時響起。
本來準備叫醒他告知自己去處的郁可菲遲疑了下,決定留張便條給他。
被兩個男人注意著的郁可菲卻渾然不覺,她的思緒停在了自己的猜想上,她很想開口問邵傑夫,他們還是不是朋友?但是,這個問題她已問了很多遍,她不知怎麼樣開口合適。
一直對外人不理不睬的邵傑夫忽然開口,不止郁可菲微愣了一瞬,就連凌長風也停下往舞台下正走的步子。只有楊樂樂唇角勾起一個彎彎的弧度,「拒絕似乎不太禮貌。凌總,咱們再玩一會兒。」
「譬如婚後你住在哪裡?」
郁可菲覺得應該徵求邵傑夫的意見,畢竟他對不怎麼感冒的人根本不屑於搭理。她的擅自作主,最直接的後果很可能就是她和楊樂樂同時碰一鼻子灰。誰知,她剛回過頭,目光還沒有投到邵傑夫臉上,便聽到凌長風的聲音自身後傳過來,「楊樂樂。咱們該走了。」
曉曦一聽來了興緻,「我就在農業路,五分鐘後到。上次去醫院,剛好他走了,沒有見到真容。這次絕不能錯過。」
郁可菲搖搖頭,走向邵傑夫。
凌長風含笑為郁可菲續水,「今天,我只是餐廳客人。」
郁可菲跟了會,覺得心跳隨著車速呼呼往上狂飆,手心更是汗津津。又一次超車時,被超的那車子司機露出一渾圓的大腦袋,揚聲吼一嗓子,「趕著去火葬場的吧。」
秋老虎,天仍燥熱如夏。
自入公司,郁可菲第一次參加了這種聚會。
「全民超人、赤壁你都買過碟子。十分愛,誰演的?」
她抑住笑,下高架橋時,車速漸漸緩慢。
郁建業含笑站在兩米開外,見到兩人望過去,他走到凌長風對面坐下來,「經營理念很不錯。」
她躡著步子走向房門,然後輕手輕腳拉上門。
郁可菲奪過睡衣,順勢重重拍了下他準備收回的手臂,「猥瑣的臭男人。」
電話再次震動。是大哥郁建業。
過了十二點,又不到凌晨5點。邵傑夫連同車子被拒於小區大門外。仍是老規矩,他在對面超市停車場泊好車子在小區門口等,郁可菲的車子一到,他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可兒,為我辦個出入證。太麻煩了。」
電話里凌長風輕嘆口氣,「我們還一直在這等你們呢。可菲,不要多想。楊樂樂是晴晴的外甥女。從輩分上講,她應該叫我姨父。」
「除了貝璽,可能還會有各種需要帶愛人出席的場合。」凌長風決定再次向前探一小步。
兩人再一次陷入沉寂。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了飛機,推著行李走出去。
邵傑夫開著車子滿大街轉。
「和你未來老公。」
「難道你們小區沒有一家兩輛車的。」
「你在哪?貝璽在酒店,工作人員看著。」
「凌長風,如果有事明天再聯繫。」郁可菲越過他時就說這麼一句。
邵傑夫外表柔美,骨子裡卻侵著狂野不羈。高架橋上,他的車速可媲美夜空中的飛行物速度。
凌長風笑著接過她的行李,「這是我們見面后最早的回國班次。我等了半個小時,以為你沒預訂上票呢。」
想了兩天兩夜,今天,他終於醒悟:一為設計,二為郁可菲。
狂烈叫囂的音樂又起時,兩人已溝通的差不多了。
貝璽『阿嚏』一聲,郁可菲探著身子把空調扇葉調到一側,「等我哥哥的電話,地方他定。」
人多勢眾,國際飯店的那幫年輕人開闢了一方小天地,把楊樂樂和凌長風圍在中間,舞得特歡實。
「讓你陪你就陪。你什麼時候也陪陪大哥。」
但是,他是不同的。他是獨一無二的。
他再點頭。
她不想因此事毀了李部長。
「卧室五斗櫥第三個格子里。」她聽到光著腳丫走路的細微聲音響起時,猛然間又想起一件事,「邵傑夫,不要亂翻。」
手臂快速抽回,「超級保守的傻女人。只是一件睡衣,又必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嗎?在我看來,你所有的睡衣中,就這件還有那件水蘭色的能穿。」
李部長適時提議,去西部酒城再喝。西部酒城晚上十二點之前是節目,十二點之後是蹦迪時間。郁可菲並不反感這種場合,於是,欣然同意。默默打量著她臉色等待的員工們登時雀躍歡呼起來。
凌長風略感為難,為員工組織這種聚會很難。因為員工有部分已成家,很難保證下班時間恰好有時間。而上班時間根本不可能。他身為組織者,提前走,勢必影響氣氛。
分公司的事件定了性,處理結果是參与事件兩位高層退還糧款差價,並處於離職。可提議的李部長繼任並不順利,王副總暗示董事會成員有不一致意見,分公司將另有人接任。至於何人,王副總卻不願透露。
昨晚她和邵傑夫之間發生的小插曲,婚後在凌家會不會時不時上演?!畢竟同住在凌家的一個屋檐下,這些事情再所難免。重新擬定契約,要求凌長風居家時也穿得整整齊齊,這麼做似乎有點鄭重其事。但如果不要求,她無法想象會有多少這樣的小插曲發生。
她卧室門闔上的剎那,邵傑夫臉上的笑一下收了去。躺沙發上他坐起來,看著卧室房門,喃喃的說了句,「如果我是你的姐妹,為什麼不敢在姐妹面前穿這種睡衣?你放下身段一再遷就我,真是僅是因為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么?」
「這什麼,你瞧瞧周圍。不都這樣么?」邵傑夫不給她思想喘息的機會。
他知道,他的可兒要在另外一個男人的生活中充當重要角色。她會和那個男人一起品酒,給那個男人煮綠豆粥……她給他做過的一切,她都會給那個男人做和*圖*書
「這不是我的職責範圍。」她知道副總的難處,但眼前,似乎只能這麼說。並且,說完這句話后她又補充了句,「李部長是我代王副總默許過他將來前程后才去調查的。」
郁建業選的地點不止郁可菲沒有想到,似乎連凌長風也沒有預料到。是凌長風的老巢,國際飯店。
連續一周,郁可菲正常上下班。她沒有再找王副總,只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默默等待消息。
是凌長風、楊樂樂……人群中有張面孔很熟悉。郁可菲默想了會兒,才認出他是貝璽出事那晚幫忙找凌長風的員工。
果不其然。邵傑夫恢復淡漠,慵懶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借過。」
郁可菲卻沒有顧慮到凌長風的感受,她徑自向大門方向而去。
一會兒工夫,門又一次被敲響,「開條縫。」
「其實這隻是電影院的宣傳,這部影片真正的含義是對愛情與婚姻,激|情與責任的沉思。」說到愛情與婚姻時,他特流暢的表述停頓了一瞬。
「凌總,我只是想讓郁小姐的舞伴指點一下秋季衣服的流行趨勢。」
凌長風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應該不會,應該不會。」郁可菲賠笑迭聲重複著。
「宣傳語是:是生活太過安逸還是愛情本身就迷離?是備受愛的煎熬還是慾念酣暢放縱?是紅杏出牆還是玫瑰陷阱?激|情燃燒的青春,曖昧迷離的情事!圍城內外,慾望都市,誰在迷失?」這麼繞嘴的一大通話,邵傑夫居然說得異常流暢。
「什麼拐我走啊?是邵傑夫想出國玩,讓我陪他。」
「傑夫,你……」郁可菲慌忙推開凌長風。但是,聲音中又不自覺略帶乞求。
也許,只有大醉后才能好好睡上一覺。
「他是我朋友啊。死黨級的朋友。」郁可菲辯解。
「曉曉曦姐,媽想讓你這兩天回家一趟。她昨天打你電話,你好像沒有開機。讓我轉告你一聲。對了,哥,你剛才不是說要走嗎?順帶送送曉曦姐。」早上和郁建業通過電話后,她打給了媽媽孫素影。孫素影告訴她婚前回家一趟,因為郁達明問了幾次婚禮準備到哪種程度了?孫素影希望她能在婚前和郁達明打開心結。她告訴孫素影,她本來就準備周日回家和爸爸談這件事。
身旁的人都已開始起舞,站在舞台上的兩人顯得特突兀。郁可菲意識到這一點,右手放在他的左手上,左手輕放於他的肩頭。
郁可菲思緒頓斷,「嗯。有問題會及時和你溝通。」
「一起坐吧。」凌長風向郁可菲建議,「我那邊是行政部和財務部的員工。」
邵傑夫目光如舊,「回去喝你的咖啡廳去。」
可今天看來,他的猜想是錯誤的。在郁家,至少這個大哥是關心郁可菲的。郁建業不僅僅是想看看郁可菲要結婚的對象,郁建業來檢查這個准妹夫夠不夠格。郁建業事業上是個果斷幹練的男人,在生活中,他不知道是否也是這樣?
舉起的手正要落下去,她卻發現唇邊還掛著微笑的邵傑夫雙眼緊閉,呼吸很均勻,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孩子的思想總是跳躍的,當時看到什麼就會引起莫大的興趣。貝璽同樣是,回來時,他看到走廊上走動的大廚帶著高高的白帽子時,他很想拿下來瞧瞧。這麼一耽誤,就錯過了飯桌上兩人的談話。
「可菲……」
金谷員工年紀偏大,頂不住太震憾的音樂,李部長帶著他們先行離去。國際飯店的員工也走了過半。
「路上塞車。凌先生家中還有什麼人?」郁建業開門見山直接進入正道。
想到這裏,凌長風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李部長彷若年輕十歲,連往日厚重沉穩的腳步聲也透著輕快。郁可菲整理了下李部長準備的資料,去了王副總辦公室。
他點頭。
為難之際,洗衣機工作完畢時尖銳的提示音適時響起。
買醉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當郁可菲回到桌邊時,只聽到郁建業的最後一段話,「……她對人有疏離心,不喜歡與人搭訕,同樣不喜歡刻意靠近以求融合。怎麼說呢?她像寂然不動的島嶼一樣,遵循著屬於自己的漂移規律緩慢應對變化。這樣,讓她覺得安全。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她很少與他們對話。她對身邊的人沒有興趣……她像社會邊緣人。所以,你確定自己是愛她?還是男人的獵奇心理?」
孫素影的用意很明顯,她想讓兒子郁建業復婚。因此,她才會選在前兒媳曉曦陪夜時讓兒子去探病。
她和凌長風同時向聲音來源看去。
他神情有點古怪,郁可菲慢慢低下頭看一眼僅著內衣褲的自己,厲嚎一聲『啊』,然後『啪』地一聲關上門。
「定金也交了?」
他推著行節走到送兒子前來的楊樂樂面前,語調故作輕鬆,「楊樂樂,這些日子多謝你了。這小子沒調皮搗蛋吧?」
可是,這樁婚事雖然有契約性質,可里裡外外都是凌長風一個人在忙乎。她菲不止沒有插手,甚至連進程都沒有問一聲。似乎也很過分。
兩個醉酒的年輕人步子不穩,而郁可菲又坐在過道中間。因此,郁可菲身子被蹭了下,身子便斜斜向道旁的桌子撞去。
「唉。」郁建業先嘆口氣,又說,「婚前能讓我見見未來的妹夫嗎?」
……
想到這,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邵傑夫常來借宿,她根本不敢穿,因此被她放在柜子最底一層。
聽她淡漠聲調如常,他滿意地笑了,「你關心嗎?」
「媽媽,爸爸親你的左臉,我能親你的右臉么?」
「爸爸。」貝璽從等候的人群中衝出來,直向凌長風飛撲而去。
「可兒。不繼續嗎?」邵傑夫發出邀請。
「可菲,你朋友很有眼光。挑得衣服很適合,像專門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凌長風沒有順著郁可菲的話音說,他雙眼的注意力在郁可菲剛換的衣服上。他不明白邵傑夫為什麼隨時攜帶女裝,他不是雙魚邵藏德不成器的小兒子嗎?
「要不,中午再見。」郁可菲的心情黯了下來。
「咚咚咚。」
可,即便聰慧即便冷漠,郁可菲終是一個女人,她需要有一個心靈上可以依賴的朋友。無疑,她的心剛剛包裹而起,還尚未堅硬時所結交的邵傑夫便是這個朋友。
「全民超人、赤壁、十分愛,還有幾個,記不太清楚。」
罵的話夠惡毒。
「大哥。」郁可菲決定舉白旗,她的撒嬌絕對能擺平大哥,她幾乎可以篤定。因為這個方法在郁建業面前她屢試不爽。
她開始迷茫,她曾在心裏問自己,向他們父子展示真實的她時,究竟是夢境作怪,還是根本就是她自己想接觸他們。還有,她更不清楚的就是,之所以答應這樁婚事,是不是嫁給了她心中的夢?
可是,他卻晚了一步。
……
「唉。」她重嘆口氣。她再次意識到這個婚事答應的過於倉促了,現實生活中確實有很多實際問題會出現。
她掏出手機,發了個信息:貝璽誰帶著。
因為她是郁達明的女兒,因為孫素影哺育了她,因為……有太多不似理由的理由擺在她的面前。
很意外的,今天似乎有點失靈。
郁可菲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話中含義,已覺他放在她后腰處的手一收,她的身子已貼向了他。兩人中間再無空隙。但這樣還不算完,就在郁可菲恍神的瞬間,邵傑夫已把她的雙手環在他的脖頸處。
凌長風雙眼再轉冷厲,默盯楊樂樂一眼,「我們在下面等你。」
這話聽得郁可菲心裏一揪,「我去跳舞了。」
凌長風從郁可菲身上學到了一項『常識』,在郁家,與已無關的不要多問。於是,他含笑點頭,「上次可菲生病,她陪護過。」
「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說。」郁可菲詞窮。
既然如此情深,又何必違心出國陪他呢?!她明明知道他要的不僅僅是旅途伴侶。
拍照地點在二七塔東側的夢娜麗莎,這是Z市最有名的婚紗攝影名店。化妝師攝影師專業水平高,而郁可菲要求拍攝的數量遠遠小於凌長風所選價位應有的張數,因此,速度很快,一個上午全部搞定。
她本來計劃是周六回家。周日她要和郁建業碰個面。她希望和大哥兩個人能每個周末回家一次。老爸雖然嘴硬,但每逢媽媽和*圖*書提起郁建業時,老爸神色也有細微變化。她明白,人老了,是需要親情的。況且,她的親生媽媽突然有了消息,孫素影雖然嘴裏說理解,可是心裏的結真能解得開嗎?
郁可菲一愣,但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好,你等著。」
「好。我等你電話。」凌長風的話音落,郁建業已推案而起,向曉曦走去。
「沒怎麼。你看不看,如果看,我們就去奧斯卡,如果不看,我們回家卧倒去。」邵傑夫雙眼一反剛才的透明有神,轉為淡泊,「快點決定,深夜杵在這兒,別把巡警招來了。」
凌長風心裏如被人硬生生塞進一團棉花。他無法理解,郁可菲和那個男人是正常的男女,但是,很顯然的是他們之間絕不是正常的男女感情。凌長風可以確定那美到至極的男人絕對深愛郁可菲,可郁可菲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始終揣摩不透。
那件水蘭色的同樣是曉曦所挑。
「哥,你晚了十分鐘。」郁可菲提醒郁建業不守時。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凌長風故作輕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其實還有有點緊張的。多年來,遇到各種難道都是迎難而上,用各種方法克服。因此,這種忐忑,這種不安已是N年已沒有出現過的感覺了。
「我明早叫你。」
楊樂樂似笑非笑,目光在凌長風身上停駐一瞬,繼而投向郁可菲,「只是兩個周末,談不上麻煩。況且,我情願帶你兒子。」
周五下午即將下班,王副總打來一內線,內容很簡單:下周一董事會開過會後,會發文件任命李部長。
凌長風溫柔的眼光掠過郁可菲嬌美的笑靨,推著行李,「走,兒子。咱們回家。」
「好耶。媽媽,我們回家吧。」貝璽拉了郁可菲的手,走到凌長風身邊,抬起頭,「爸爸,咱們回家。貝璽想吃牛肉麵。」
一身正裝的郁可菲也覺得不適合出現在舞台上,「凌長風,我先走了。」
「就我和兒子。」
每次聽到這些,郁可菲、凌長風都是相視一笑。攝影師也覺得好笑,「先上車後補票的我見多了,兒子這麼大了才補儀式的,我倒還是第一次見。」
「半個小時后樓下等我。」郁可菲頓時清醒過來。婚期逼近,時間緊張,一昧躲著也不是辦法,有些東西,還是得她出面才行,譬如今天的照相。
他希望她褪去心靈盔甲接受他的那一天早些來到。
音樂聲、喧鬧的人語聲交雜,他們兩人恐旁人聽見,因而說話聲音很低。這種場合下,聲音低又能聽得清晰,只能近距離才能實現。他們兩人頭湊得很近。看在外人眼裡,像是熱戀中男女旁若無人說『愛語』一樣。
凌長風點頭,「你家人如果有什麼想法,及時告訴我。還有時間,來得及改。」
郁可菲突覺脊冷颼颼一片,於是,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一直默站在邵傑夫身後五米處的李孝琳走過去,說,「傑夫,既然放不下就回去吧。看得出,她也很在意你。」
很顯然的,他沒有開口的打算,當然,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郁可菲再次輕嘆,曉曦心裏根本放不下大哥。她這個樣子如同初涉愛河的青澀少女一般。
郁可菲剛到機場,就見凌長風笑迎而來。
邵傑夫設計的每一款每一件都是以她的尺寸為標準。雖說她穿得是樣品,可都是單款單件,以此而做的成品都是又稍加修改的。
「是啊。下班時間不談工作。這些服務生上面有餐廳經理和主管,做的不對時自有他們兩個管。餐廳內,我只管好這兩個人即可。」
曉曦嗓門很高,郁可菲有點難為情,她身子往旁邊側了些,電話緊緊貼到耳邊,「哦。」
「這就是凌總孤陋寡聞了。郁小姐的那位朋友是『可資』的人,區小姐身上所穿衣服可姿雖也有賣,但款式又有所不同。估計不是限量版,就是特意設計的。」楊樂樂對品牌服飾很了解,郁可菲出現在她視力範圍內的一剎那,她便看出了門道。
「這樣會不會影響貝璽對家庭這個概念的判斷?」凌長風清楚只有說到貝璽時,冷漠的郁丫頭才會有顧慮。其實,他想辦法讓她住在他家,本意只是近水樓台『終』得月,他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他想先慢慢得到她的心,既而成為真正的夫妻。
邵傑夫輕哼一聲,「你顧慮什麼?如果不想跳,我們這就下去。」
照相頂著熊貓眼確實不怎麼好看,況且她對這部十分愛興緻並不高,「我有些困。」
他不再是她的唯一。她也不再在意他的感受。
有時候,他甚至迷茫,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生存?
兩分鐘不到,前面邵傑夫的車子已不見影蹤。
可是,她必須結婚。
「還是毛糙脾氣,你們中和一下就剛剛好。」郁建業端起高腳杯抿了口紅酒後,笑著對凌長風解釋,「可菲的前嫂子。」
板台後的王副總嘆口氣,「可菲,你知道我擋不住。」
郁可菲一愣,「怎麼了?」
任命並不順利,李部長有耳聞。因此,這個電話令他驚喜萬分,「區副總,謝謝你。我想今晚帶部門員工聚一下,你有時間嗎?」
她的衣櫥間邵傑夫常進常出,因而她的內衣睡衣根本不敢放在那裡『展覽』。
她壓下苦澀,極力斂了所有情緒,淡淡說了句,「什麼時候回來的?」
後視鏡里,大腦袋又一次探出來,「姑奶奶,剛才當我放了一屁。你老能不能離我的車遠點?」
為了氣氛,旋轉舞台設計的並不是很大。
凌長風又好氣又好笑轉過身。
郁可菲搖搖頭,「也許只是場地會有變動。至於其他的,不要太鋪張就好。」
邵傑夫一個箭步,向郁可菲伸出了手。
郁可菲卻直接掛斷了電話。
凌長風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和郁可菲深入的談談,現在是個機會,否則,他不知道下一個單獨相對是什麼時候。於是,他小心斟酌一下后開了口,「我們很少有機會單獨待在一起。趁此機會,不如我們談談。」
國際飯店隊伍里有兩個二十齣頭的女孩子,她們太年輕還分辨不出別人話中含義,也根本沒有意識到氣氛的怪異。她們一致要求凌長風再多玩一會兒,並打趣說,楊副總都說了交換舞伴了,人家郁小姐還站在舞台上呢。現在下舞台,多不合適呀。
「公私分明啊。」
「今天?」凌長風從後視鏡里看一眼郁可菲。
「傑夫,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你。」
聊了會兒,曉曦緊握在杯子上的手鬆開,向眾人告辭,「我還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郁可菲站在鏡前,猶豫了幾分鐘后把衛生間的門拉開一條縫兒,向沙發上看去。
這個理由確實有夠蹩腳,郁可菲訥訥的住了口。
其實,他心裏很想知道剛才她和邵傑夫談論的話題是什麼,她會這麼高興。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問,婚前他不能,即便婚後,她郁可菲的不想說的事他同樣不能問。
「沒……」郁可菲剛說一個字,便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掛機后忙音。
然後,把換下的衣物放在車後座。走到吧台邊卻發現凌長風仍站在剛才的位置沒有離去。
李部長熟悉收糧流程,又主抓儲運多年,沒有什麼能瞞過他的眼睛。況且,這裏面還有他自己的前程,當然調查的越發詳盡。
「談什麼?」
「我回去幹什麼?老爺子一見到我,盛怒之下還能聽得進去你說的事嗎?」郁建業很明了小妹回家幹什麼。
郁可菲心裏有點難過,不錯,他說得很對。她郁可菲從來都是遇事冷靜的,雖然極少笑,但絕不輕易動怒或是發脾氣。在公司見到違反工作紀律的職工向來都是平靜的審勢著他們,當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時,她也只會淡淡說一句『不希望再犯類似錯誤』。另外,日常生活中,如果她認為有些人有些事和她無關,即使發生在她眼前,她仍會不置一詞默然走開。
兩人僵持幾秒,他略帶不耐抬起了頭。可是,目光和她對視后淡漠面色如無風湖面,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去愛琴海了嗎?」郁可菲聲音很小,她不確定他能聽得到。
舞台下光線很暗,如果不是光束恰好投到身上,根本看不清十米開外的人是誰。和-圖-書況且,郁可菲坐的地方屬邊位,光束很難照到。
穿上回來時的那身衣服,手裡緊攥著那件性感睡裙,她氣恨恨的向沙發走去。
門外的邵傑夫又沒了動靜。
部門員工極少有人接觸工作時間之外的郁可菲,因此,剛開始吃飯時大家頗為拘束。郁可菲刻意表現的很輕鬆很隨和,終在飯局結束時,大家氣氛高漲起來。
邵傑夫沉默。
「上班也必須穿你設計的?」郁可菲又問。
凌長風心裏萬分緊張,有個兒子這個事實他很擔心郁建業的態度。畢竟,郁可菲條件太過優越。
「曉曦說的,行了吧。小丫片子。」郁建業渾厚的男中音絕對吸引人,「媽媽告訴我,你住院了。我一大早去看你,結果沒見到你,倒看見曉曦在床上呼呼大睡。」
聽他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郁可菲決定舉白旗投降,「邵傑夫屬年輕小伙,聽力絕對超好。肯定是某人叫錯了。是吧,心胸巨寬闊的男人你。」
「我問一句她答一句,能胡說什麼呀。」郁建業高揚的情緒低迷了些,聲調也變得有點悶,「就是說到拐你走的帥哥時,才多說了兩句。」
「今天上午我們去拍照。中午應該有時間。」郁可菲老老實實的彙報著,「明天我回家,你回不回去?」
「明天是周六,……沒什麼安排。」
邵傑夫所說的話影響著她,他說的那句『除了你家企業你還能做些什麼』讓她不斷思索。思索雖沒有實際的意義和結果,可自那時起出現的夢境對她影響力之大,讓她始料未及。夢境中的那對父子像長在她心裏的一棵嫩芽,隨著凌家父子的出現,這個芽開始茁壯成長。和他們接觸得越多,這棵芽長得越快。
凌長風臉帶問詢看著郁可菲。
楊樂樂恨恨咬了下牙,但臉上的笑卻更為嫵媚,「原來是這樣。」
郁可菲頭有點懵,看一眼衛生到卧室的距離,有點遠,況且她沒有一|絲|不|掛經過客廳的勇氣。再回頭看看正在攪動的洗衣機,她心裏不住哀嚎:邵傑夫為啥米不是女滴啊。
「我沒有應酬時,都可以跟我。我有應酬時,跟著你。」
「再睡一個小時。」凌長風不容郁可菲開口拒絕,「一個小時后,你家樓下見。早點我準備,你在車上吃。」
「你的結婚對象似乎沒有把你放在眼裡。」說這話時的楊樂樂心底掠過絲快意。
曉曦風風火火的走進餐廳,看到郁可菲后笑揮了下手,疾步走到半道,發現郁建業也在,姣好笑靨登時僵了,步子驟停,遲疑了會兒,才磨磨蹭蹭走過來。
邵傑夫點一下頭,向自己的車子走去,「還能開車么?」
他走到跟前,注意力卻不在她身上,「借過。」
郁可菲買杯奶茶后和貝璽打了輛車直奔市區。
他的注意力在郁可菲身上,而楊樂樂的注意力卻在他身上。看他這樣,楊樂樂眼裡掠過絲怨恨之色。
走到吧台位置,郁可菲卻見神情頹廢的邵傑夫緩步走來。
停好車子,電梯間內,邵傑夫打了個哈欠,「早上不要叫我。」
李部長很會察顏觀色,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兩人定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想通不點破一向是他的處事哲學,「郁副總,出來玩人多熱鬧些。還是一起坐吧。」
郁可菲已斜斜跌入一個人的懷抱。
邵傑夫再一次在房門闔上的剎那睜開眼,他長久的注視著門的方向,一動不動。
李孝琳扯扯他的袖子,「我們全陪著你去愛琴海還不行啊?!」
……
郁可菲心裏沒譜,她不知道邵傑夫會不會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十年的友誼就在她的婚姻拉開序幕時散了,她沒有想到本為維繫友誼的旅行竟成了她和他友誼的終結地。
但郁可菲覺得她和邵傑夫的車速確實是招罵行為,也怪不得別人。想到這兒,右腳猛一踩剎車,她覺得上身微微往前傾了些,心也隨著這動作上飄又落下。車速驟然降低。
李部長站起來,笑問郁可菲,「郁副總,這位……?」
「謝謝區副總提點,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李部長感恩神色掛在臉上,他沒有想到他事業的轉折點會來得這麼快。他先前以為最快也是郁可菲離任,才會有他的戲。
因而,對於今晚邵傑夫有意的行為,她仍是打哈哈裝作不懂,「如果沒有你說得精彩,我很有可能睡著哦。」
「睡衣放哪了?」一門之隔的邵傑夫已知她無法出門的原因。
「可兒,去奧斯卡大世界看夜場電影吧?」
三人中屬小貝璽最高興。
「愛穿不|穿啊。」他晃動著手臂,抑著笑的聲音有點啞。
「這兩天我會回家一趟,徵求一下我爸爸的意見。或許他會另有安排。」
他們一行準備往下走,很意外,邵傑夫對她的提議不止有興趣,且興趣濃厚,「擇日不如撞日,以後再見的機會不會太多。」
邵傑夫衣著一貫很潮。今晚,他白色短袖襯衫,齊膝寬腿牛仔,腳上和郁可菲一樣,純黑夾腳涼拖。
「還沒睡醒?要不要再睡會兒。」凌長風聲音柔和。
郁可菲點點頭,「我還沒有說你在,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會為你設計幾套上班穿的。」邵傑夫豈會看不出她的為難。
郁可菲快速抬起頭,自門縫裡往外望。
「可菲,怎麼樣?有沒有撞傷?」聽到凌長風的聲音,郁可菲心中大呼不妙。
「明天電話聯繫。」郁可菲的婚事並不希望單位同事參加,一來郁達明身份特殊,不願生出事端,郁建業的婚事特低調,她郁可菲當然也不會例外,二來,郁可菲並不希望在這麼多人面前談及私事。
門外,邵傑夫面朝電視方向,「怎麼還不出來?」
倒倉動靜大,室員看不過眼。當然,也有酸葡萄心理,憑什麼錢都被他們兩人掙了。於是乎,集團信訪辦便多了份匿名信。
「你一直在巴厘島?」
郁建業查『戶口』期間,貝璽悄聲告訴郁可菲他要噓噓,孩子嘴裏的噓噓即是小解。她笑牽他的小手站起來。
邵傑夫輕嘆,他隨手把車鑰匙甩給郁可菲,「你忘了在巴厘島答應過我的事。我後備箱有個袋子,裏面的衣服樣品乾洗過了。本想晚上送你到家的。換好來找我。」
郁可菲有些不自在,幸好光線黯淡,可掩飾她的尷尬,「這位是國際飯店總裁凌長風,我一位朋友。這是我們東郊分公司經理。」
便條內容:上午有事,中午和大哥吃飯。冰箱是滿的,自己做著吃。
「我坐的比你晚一天的那班機。小心……」
誰知,凌長風卻站身挨桌找來。郁可菲只得站起來。
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她看到凌長風掏出手機。看一眼信息後向旁邊尋找起來。
郁建業雙眼微眯,默默觀察著她的一言一行。
米黃大開V領短款上衣,低腰水藍多口袋牛仔休閑膝下褲,黑色夾腳涼拖。白皙的纖腰,修長的小腿。變裝后的郁可菲整個換了個兒人。
還有,更令他苦惱的卻是,郁可菲、邵傑夫之間似被罩上了一個無形的網,他看得見網中的他們,但他卻無法走進去,甚至想伸進一隻手也是奢望。
「郁小姐,交換一下舞伴怎麼樣?」楊樂樂的麥色皮膚在光束的照射下異常美艷。
「爸爸,這一張能讓我和媽媽拍么?」
郁可菲見眾人目光聚於她身上,覺得不太好拒絕,「玩好是宗旨,你們沒意見,我當然不會反對。」
現在,郁可菲即將生活在另一個男人的世界。他的世界以後唯有設計。
「出國前是來不及。走得匆忙了些。出國后呢?」郁建業責怪的話中透著絲揶揄之意。
凌長風心中突然不安起來。他理解不了郁邵兩人之間的這種感情。
見狀,凌長風笑容一頓,「可菲,如果覺得沒有盡興。處理完手頭緊要事後我們再過來玩。即便是婚後,你想出來玩,也隨時可以。」
「死小子,你就折騰我吧。」她恨恨罵一聲後轉身向卧室走去。
……
「李部長,有些事,自己得把握分寸,知道什麼能拿,什麼不能拿。這次事件牽扯四個部門,不可能每個人的嘴都堵得住。希望這是警鐘,而不是榜樣。」郁可菲說得很直白,她很少說這種提點的話,因為她認為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自己應該知和-圖-書道自己做了什麼,後果是什麼。她之所以提醒李部長,跟她提議他的任命有關。
她邊開車門邊回答他,「能開。」
郁可菲是喝了點酒,可這些酒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況且,距離喝酒已有五六個時辰,開車沒有任何問題。
凌長風的話剛說完,郁可菲便聽到『啪啪』兩聲擊掌聲響起。
身上這副皮囊暫時尚屬父母。也許有一天,父母百年之後,他不再需要這副皮囊時,他也會像哥哥張國榮那樣,從窗前縱身一跳,那樣,就不再覺得心疼痛苦。
郁建業、凌長風有默契的住了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有阻隔物,踩上去當然巨疼。
這件黑色小弔帶短裙睡衣,是去年陪曉曦逛街時,曉曦買完后硬塞給她的性感睡裙之一。
暈黃路燈的照射下,邵傑夫脖子里掛著的墜子反射出炫目的光芒。他沒有接郁可菲的話,卻問了個和電影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明天有事?」
「可菲,你眼裡的愛情到底是什麼?能給大哥說說么?」郁建業聲調中有不容拒絕的肯定。
郁可菲有心辯幾句,但又異常清楚邵傑夫的脾氣。況且,這也確是她自己答應的。於是,她雙肩聳了下,笑說,「有免費衣服穿,何樂而不為。從明日起,我上班也穿可資。」
在這個愛情如速溶飲品一樣的社會裡,會為此付諸行動的人可算鳳毛麟角。可是,凌長風心裏卻有個無比堅定的決定:讓她甘心情願成為他的妻。
「貝璽呢?」
她和他之間,她中有他他中有她的狀態將不復存在。
接下來的候機、登機兩人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凌長風身後站著的楊樂樂目光自郁可菲身上收回,然後,若有所思回頭尋找溶於舞台的邵傑夫。舞台上的那個男人很眼熟,他異於別的男人,很自我很隨性。
「既然關心,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沒去。」
兩人的話題一直圍著婚事轉。
她斟酌很久,覺得沒有切實可行的辦法能一次解決。
郁可菲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帘,含笑反擊,「你怎麼知道我走得匆忙?」
「婚宴上需要一張我們的結婚照。另外,結婚證書上也需要兩寸彩照。如果明天沒什麼安排,咱們去照相怎麼樣?」凌長風微微笑著。
「你身後。和公司員工在一起。沒什麼事了,我不發了。」
郁可菲沒有移步子,也沒有開口。
郁可菲無語,她知道郁建業說得是事實。
郁可菲、邵傑夫兩人出了迪巴,向停車場走去。
估計凌長風和她情況一樣。
因此,他只得柔聲交待她,「你喝了不少酒,別開車了。打車去飯店吧,貝璽在十七樓1708房間。」
他還真是睡著了。
「我還是你至親的大哥呢。」郁建業抓住這個問題窮追猛打。
凌長風向郁可菲走來。
「給媽媽打個電話。」郁建業掛斷電話前又交待了她一句。
「可菲,明天有什麼安排?」凌長風試圖打破這難捱的沉默,但是,這種場合聲音小了,即使在身邊也未必聽得到,聲音大了,身邊的幾人勢必都能聽到。
「是么?要不,我也不舒服一下?」邵傑夫臉露出絲壞笑。但是,眼裡卻是落寞與心疼交纏,心裏更是苦甜參半。眼前的可兒尚知掩飾,證明她還沒有陷進去。真正陷進愛情不能自拔的女人,如果遭遇眼前這種狀況,正常的反應該有兩種。一是掉頭走出去,二是直接走過去。她明明在意卻裝作不在意,只能說明她心裏在乎,但用情尚不深。
兩人都是思緒飄忽,因而舞步也微亂了些。郁可菲更是一腳踏上了邵傑夫腳上。
東郊分公司總經理在收購糧食時,和主管儲備的副經理同一糧販子達成協議,該糧庫的收購渠道局限於該糧販子一個人,收購價也會比市價高一分。但是,這一分並不是支付給糧販子,僅是轉手,財務支付糧款后,糧販子把這一分轉到這兩人帳上。黑幕交易總有難於出口的後患。這糧販子依仗於此,所送糧食雜質嚴重超標,並以次充好裝倉入庫。可有雜質的糧食放在倉庫里總像定時炸彈一樣,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扯出事來。收糧剛剛完畢,這總經理便找理由倒倉,糧食出倉時過篩,除去雜質,糧食理所當然會有減少。為彌補這個差額,財務賬面收購價又提五厘,用此五厘再收糧補差。
從此,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會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當然關心了。」郁可菲看似平靜,其實心已提到嗓子口。依她對邵傑夫的了解,他們的友誼似乎沒有終結,因為他沒有把她當作陌生人,掉頭就走。頓時,她的擔心不安散了,愉快開心一下子漲滿心胸。
舞台上大燈已經關了,偶有彩色光束打過來。不難發現邵傑夫的神態看似頹廢十足,但注意力卻和不遠處的凌長風一樣,一直在郁可菲身上。
「說錯了。不是心裏不舒服,是身體不舒服。剛才腳被咯了下。」
「怎麼個有意思法?」郁可菲有些好奇,究竟是部什麼片子,居然令看片只為消磨時間的邵傑夫覺得有意思。
郁凌兩人背影消失在眼前,邵傑夫的心徹底碎了。她果真和那個男人一起回了國。
郁可菲頓時崩潰。
郁建業挑了下劍眉,「曉曦么?」
「好歹咱們倆也『同居』好幾年了。跳個貼面舞而已,我怕什麼。」她眼瞼慢慢低垂,目光盯在邵傑夫脖子的飾品上。因而,她又一次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變化。
「曉曦姐又胡嚼什麼了?」郁可菲有點興奮,曉曦不躲避大哥了嗎?能在大哥面前『談笑風聲』了么?
低頭快步走向餐廳出口的曉曦步子停了,但卻沒有轉身。
郁可菲躲在門后,把門打開一條細縫。當她看清伸進來的手裡拿著的睡衣時,頭臉驟然熱燙的同時大吼一聲,「不是交待你不能亂翻了么?」
小傢伙歡快地點頭。
李孝琳輕嘆口氣后回到了自己朋友們的身邊。
郁可菲猶豫幾秒后答應了。
邵傑夫已躺在沙發上,不知有沒有睡著?
腦子已經清醒,已不可能再睡著。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默想著十天之後的婚事。
側躺著的邵傑夫熟睡未醒。他衣服都沒有換,仍是昨晚的裝束。只是,白色襯衫像揉搓后擠出水份準備做泡菜的白菜葉子一般,皺巴巴的裹在身上。這是輾轉反徹的結束,看來他睡得並不安寧。
果不其然,郁可菲聽了這話后沉默起來。她這時才意識到,對於這樁婚事她有些想當然了,突然之間,她有些後悔,「我盡量住你們家。我原先的想法過於理想化,生活中可能會出現很多實際問題。現在討論為之過早,當問題顯露時,我們再溝通。確保不影響各自生活的前提下解決問題。」
她想喊他,可又擔憂他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
門外的他根本不理她。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邵傑夫一反剛才的嬉笑,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有點認真。
「還需要什麼,明天一併辦了吧?婚宴酒店定了嗎?」
旅途辛勞令郁可菲精神倦殆,「這跟我無關。我先回家,行李你先帶到你家,我抽空去拿。」
於是,她就這麼傻著在路中間。
他明白,這種女人情感上屬於被動,追求者需有莫大的勇氣和耐力。
這一次郁可菲回答的很快,「我知道,裝點門面嘛。」
餐廳仍正常營業,可服務員的眼睛儘是盯著凌長風這桌上。郁可菲覺得有些不適,心中暗自嘀咕,「哥怎麼選這地兒啊。」
仔細看著凌長風臉上表情變化的郁建業絲毫沒有注意漸近的郁可菲。而長風背正對著郁可菲,也沒有發現她。
卻見兒子貝璽摟住郁可菲的雙腿,「媽媽,你怎麼和爸爸一起回來?是爸爸接你了么?」
郁建業結婚時,本來定好了的酒店被郁達明一口否決,理由很簡單,他郁達明的子女婚事戒鋪張。
凌長風盯著郁可菲,他不知怎麼樣開口。因為,郁可菲從不給他插言她和邵傑夫之間所有事的機會。每每他提起,總引起郁可菲的不快。
郁可菲準備這個周末抽一天時間看望爸媽。自國外回來她一直沒時間回家。這期間,她只打給曉曦一通電話,由此知道老爸郁達明已經出院,開始了正常上下班和_圖_書。郁可菲有個願望,她希望在婚前得到老爸的諒解。這麼做有兩方面原因,一來是她的婚禮希望她老爸出席,二來,郁達明也需要這個台階。
「這……」凌長風、楊樂樂恰好出現在邵傑夫身後,郁可菲略顯尷尬。
「可菲,你怎麼回事?大哥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你要結婚的。」
國際飯店的員工陸續走下舞台,楊樂樂朝邵傑夫點了下頭后尾隨眾人走了。
凌長風默看她一眼,「那是她唯一的朋友。我理解她。」
「哦,我會打給……媽媽。」曉曦的聲音越來越低。
第一縷晨光照在臉上時,郁可菲被手機震動的嗡嗡聲驚醒了。
「還沒有。本來想在國際飯店,可是,熟人太多,保證不了清靜。恐未來岳父不喜歡,定了西花園。總經理是業內的朋友,不需要定金。」
「我說過,不要求人,也不要對人低三下四。無論這人是誰。這不是你,你也不是這樣。」他面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只是聲音相當冷。
郁可菲蹲下身子,「爸爸正好遇到到了在外遊玩的可兒……媽媽。所以,就一起回來了。」
「客房重新裝修了下,床上用品還沒買。如果明天時間充裕,一併買了去。酒店定好了。西花園。」
十二點,節目準時結束。
他再一次覺得郁可菲整個人像被岩石包裹著。她阻擋一切外來的騷擾引誘。雖然,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屬這兩種,可她拒絕一切外來情感是事實。
既然不得不結婚,就結個婚來堵著大家的嘴。她心裏想,只要把心留在自己身上,在愛情面前她便能百毒不侵。
郁可菲內心有點猶豫,說,「我試試。不知道能不能辦下來?」
可是,凌長風臉上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凌晨兩點,迪巴清場。
邵傑夫掠了眼一直在他們身前身後晃動的兩個人,繼而雙眼微眯看向郁可菲。她的頭一直低著,近十分鐘了,仍沒有抬起的意思。凌長風與楊樂樂僅跳了個貼面舞,她就這麼在意么?他覺得自己的心痙攣了下,那感覺似疼痛又似麻木,他有些分不清。一直掛在他唇畔的笑意大了些,但細看就會發現那抹笑是那麼苦澀。
郁可菲拿出車鑰匙,站在她的雪鐵龍邊,「用這當噱頭的電影我不感興趣。」
「鄧麗欣、方力申。裏面沒有腕,只是覺得片子的宣傳語很有意思。」
「以後公司的儲運工作會發生什麼事,我不負責。這點要在董事會上明確。另外,我在任期間,李部長的任何錯誤皆可原諒,我會包容到底。」郁可菲明白這是逼迫王副總,可她知道只能用這個辦法,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楊樂樂的氣焰慢慢消逝,神色有些不自然,笑對郁可菲、邵傑夫兩人說,「我們部分員工明日要正常上班,不能太晚。那改日再請教了。」
「小姐,能交換下座位嗎?」
郁可菲掛斷內線,直接打李部長電話,「下周一任命文件會下。」
邵傑夫收了笑,故作深沉點了點頭,「某人應該以後不會再叫錯。」
外景拍完,回市區的路上。
她就這麼思索著,苦惱著。直到叫囂喧鬧的音樂驟然停下,舒緩悠揚的輕音樂響起。
凌長風蹲下身笑對兒子張開懷抱。
「想什麼呢?」邵傑夫呼痛后出言調侃郁可菲,「如果心裏不舒服,咱們先閃。」
對於楊樂樂的口頭挑釁,郁可菲不作回應,她覺得沒有必要。她微笑著晃一下小貝璽的手,「想喝奶茶么?」
「邵傑夫,記得你是男人。別小氣巴拉的。」郁可菲雙腳齊跳。
「我哥要見你。」郁可菲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口水。
「我家。」簡短的兩個字,郁可菲根本不用多想。
「喂。」她仍閉著眼。
感覺怪異。郁可菲自我感覺穿和沒穿沒什麼區別,她根本無法出門。
深V領,乳|溝若隱若現。蕾絲邊裙擺僅能遮住底褲。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身材雖顯骨感,但仍不失為性感嫵媚。難怪結過婚的女人熱衷於這類睡裙,連女人都覺得……遑論是視角動物的男人了。
她忘了一件事,雖然不算大事,但絕對是令人萬分的尷尬:昨天清理衛生間時,把常備在洗浴房外的睡衣拿到房間了,而且連晾在洗衣房的浴巾也忘了拿進來。
「邵傑夫,邵傑夫,邵傑夫。」郁可菲連叫三聲,沙發上的腦袋仍是一動不動。
其實,前幾句他說得有點言不由衷。他希望她和他一樣,能把兩人的婚禮當成頭等大事,他希望她能和他一起著手籌備儀式需要的一切東西。可是,他只能這麼說。他心裏清楚郁可菲內心遠不像表面那麼冷酷,她感情很細膩也很長情。從她對待邵傑夫便可見一斑。他僥倖地希望終有一天,他也會有這份幸運。但他期望的這份幸福,不是其他感情,而是愛情。
「可菲,在哪呢?」
「我哥……」她話沒說完,電話那端就沒有聲音,顯然已被掛斷。郁可菲看了眼郁建業,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不知曉曦來了會有什麼反應?
……
四個人重新分為兩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邵傑夫帶著楊樂樂向舞台邊沿移動。
「衣服的事?」她問。
「回去。」邵傑夫重複。
舞台上正說帶『色』的葷段子,郁可菲一來礙於身份,二來並不欣賞,自舞台收回的目光不經意見掠見對面的一幫人。
只是,郁可菲一直想像著以後會出現『小插曲』,因此臉上笑容一直是淡淡的,而凌長風一直注意著郁可菲,所以,臉上的笑也不算很開懷。
她在兩桌之間的過道停了步子,她沒有料到她也會在意這個答案。可是,她沒能聽到答案,因為她忘了手裡還牽著個孩子。而孩子,是最沒有耐性的。貝璽默等一會兒,見她仍沒有往前走的意思,他抬起頭,「媽媽。」
凌長風豈會不知她的想法,於是,笑點了下頭。
「可菲,我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各自好好的生活。畢竟生活中若有不快,很影響心情。」見郁可菲半天不吭聲,凌長風又作了番解釋。
「有什麼好片子?」
飯局尾聲時,郁可菲接到曉曦的電話。
郁可菲身邊那位四十開外的中年女人難掩開心,「當然可以。」
這個回答凌長風聽得很難受。
悶在衛生間的郁可菲已是香汗淋漓。
她想了會兒,忽地想起了曾經在『可姿』多次見過這個男人。
邵傑夫攬在她腰間的手重重收了一下,「曾記得某人一直叫我『姐們』,是我聽錯了,還是某人叫錯了。據說,女人心胸較男人狹窄了那麼一點點,既然狹窄,那被人無故踏上一腳,正常反應應該是上去回報一腳。」
郁可菲朝他一笑,「哦。」
邵傑夫的意思,郁可菲豈會聽不出來。他想讓她明白,紅塵之中,愛情、情慾、婚姻等等都只是過眼雲眼,只是生活的附屬品。他想她和他一樣,生活在這個圈子之外,過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心底卻有著自己執拗。當閃婚、七年之癢……這些都成了年輕男女嘴裏為婚外情感、離婚開脫代名詞時,郁可菲思索過、觀察過,從身邊的例子也不難發覺,即便相愛的男女結婚後,經過歲月的沉澱,曾經承諾的地老天荒的愛情終會變成左手握右手的親情。她很想過像邵傑夫期望的那樣,生活在紅塵之外。
楊樂樂有點騎虎難下,凌長風雖沒有明言阻擋,但話語之中的冷意令她不安。她略感為難望向邵傑夫,邵傑夫卻一臉淡漠朝她伸出手。
他覺得他有機會。她剛才不是說了嗎,發現問題時會及時提出,她不會窩在心裏。這就意識著她和他會為某件事去溝通交流。交流時常有,必會增進兩人的感情。久而久之,彼此就會埋于對方心中。
一天的蹲班,外加一夜的瘋玩。郁可菲覺得有些體力透支,因此,進門的第一件事便是扔下包,徑往洗浴房走去。
回到公司,李部長在第一時間向郁可菲彙報了檢查結果。
只有凌長風、郁可菲、楊樂樂三人目光投在舞台上。
郁可菲少年時驚聞身世,從此之後便全副武裝,除把心層層包裹起來外,還用冷傲當成盔甲,她努力做得讓老爸滿意,她做著人們眼裡認為該做的一切。她成為了人們眼裡成功的女人,年紀青青便身居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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