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另類初夜
「長風在身邊嗎？」
「我，李澤楷。這是我S市的新號。」
「是有些面熟，但記不起來在哪見過。」郁可菲側頭回眸間，耳邊墜子在陽光照射下異常晶亮，凌長風被這絲亮光晃了眼，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怔，連帶說出的話都不似平日里的簡潔沉穩，聲音有些飄。
笑聲引來了孫素影，她笑容和煦，責怪中帶著慈愛，「你們這兄妹倆躲在這，長風也沒了人影。這麼多客人，你們準備讓我和老郁招呼呢？」
「沒有？那我掛了。」
「哦。」
他雖說這麼說，但語調里並沒有得意之色。相反，他說得很溫柔。
「去新加坡？」
笑容雖相同，但意義卻不同。
面對面站著的郁可菲無比平靜。
郁可菲自嘲的笑笑，「我也不瞞你，我和她估計有血緣關係。」
「在家。」
「小心弄污禮服，哪有新娘子像你一樣不顧形象的。」郁建業閑閑靠在椅背上。
「可菲。」她母親語帶懇求。
「不會。楊樂樂剛才保證過。」凌長風雙眼顯出疲憊無奈。默幾秒，他又強調一句，「他們畢竟是晴晴的父母，不會傷害孩子。」
「婚假期間，又不用辦公。如果看新聞，去書房用我的。累了一天了，別來回折騰了。」
可她能嗎？她知道她不能。
「前幾天提走了，暫時用用。」不同於白天的冷漠，今晚的邵傑夫很隨興，很淡漠。
郁可菲合上冰箱櫃門，走出廚房，坐在沙發上，「不太想喝果汁。」
「你……」
「誰？」更令郁可菲意外的，話筒里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聲音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聽過。
一道亮光閃過，郁可菲醒過了神。抬頭望一眼路口紅燈，趕忙一腳踏下剎車。幸好沒闖過去，要不，車禍是免不了的。她輕嘆口氣，這電子眼拍一下也不是好玩的，想起去銀行交罰然款的長隊，郁可菲就直覺得心裏犯堵。
郁可菲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貝璽叫我媽媽。」郁可菲拉開在她懷裡縮著的小傢伙，牽著他的小手站了起來，「今天日子特殊，我也就不再堅持。從明天起，我希望知道貝璽的行蹤。」
時間會沖淡一切，時間會讓李澤楷解開心結。
「沒有。你們在哪？」
「呃。」
「他睡了。」
凌長風拿出電話看一眼，可卻沒有接的意思，「是晴晴的父母。」
郁可菲拍拍心口，抬起頭瞪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沒有拉皮條的意思。」
「我或許穿不上漂亮的衣服，但是，我會有快樂無比的人生。我也會在大學中談場浪漫的戀愛，我也會選擇我喜歡的專業和工作，我不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郁可菲沒有任何邏輯，她只是純粹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多年來悶在心中的話傾瀉而出時，郁可菲一直忍著不落的淚也抑不住，順臉淌下來。
「明天去S市，是……李孝琳的店開業嗎？」
「今天下午行者給我打了電話，是孝琳接的。我還沒給他回電話，你的電腦呢？」邵傑夫有意扯開話題，起身往書房走去。
「可菲，我會等你五年。」
「哦。別讓親戚們感覺出異樣，我爸很好面子。」郁可菲說的是實話，如果讓郁達明得悉凌家還有這檔子事，勢必又是一頓責難。
三個人呈三角站在酒店大堂。
對曉曦這個前兒媳，孫素影很滿意。因此，才對他們的離婚耿耿於懷。此時，自女兒嘴裏聽到兒子和曉曉曦還有聯繫，臉頓時笑開了花，矛頭直接指向郁建業，不斷的詢問他和曉曦在哪見面了？準備不準備復婚？如果要復婚，她就要著手準備了。
「去S市。」
另外，他們是外出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回來？
末了，郁可菲問，「覺得悲傷嗎？」
「有什麼？」邵傑夫追問。
「喝著看。」郁可菲踢掉鞋子坐在他旁邊，「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見我。」
「怎麼回事？長風的妻子不是離世了嗎？那女人是誰？」郁建業常年在商海打滾，乾淨的、污穢的……什麼場面都見過，說閱人無數也不為過，剛才的麥色美女能輕易激起冷靜的凌長風的怒氣，令他心裏起了疑。
「想和你喝一杯？」郁可菲像做錯事的孩子。似想用這來博取原諒。
「可菲，帶著長風給你大姑敬酒去。」孫素影邊向郁可菲交待邊向凌長風招了下手。凌長風急忙向身邊的人點頭致歉後向這邊走過來。
「是你家親戚？」郁可菲隨口說，「我家面熟的親戚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
王霞家境並不富裕，根本不可能拿出這麼多。
途中，孫素影悄聲詢問貝璽的去向，郁可菲含糊其詞，大致解釋說今日孩子的外公外婆恰好來了Z市，想見見孩子，便搪塞了過去。
「請下車。我還有事。」
郁可菲的婚房是賓館為金谷集團準備的預留房，不對外，因此，很清靜，沒有閑雜人等出沒。所以，說話聲也就顯得越發清晰。
已經問了自己想問的，郁可菲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因此，她沒有理會楊穆刻薄的奚落，轉身向酒店外走去。
果不其然，孫素影注意力馬上轉移，「可菲，去換衣服時順道看看長風怎麼回事？」
「長風怎麼回事，一副不爽的樣子。」郁建業嘴角輕扯。
深黑夜空猶如被重墨波染過一樣，致使小區里炫亮張揚的燈光也似比往日黯淡了些。時間的發條如被拔慢了，郁可菲不停的低頭看手機顯示屏。
邵傑夫走回來重新坐在地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準備拔行者的號。
「你今天的任務是做一個漂亮的新娘子。其他都是次要的。」他望著前方的目光變得深沉，眉也擰了起來，聲音有些不悅，「那女人是誰？」
他放在酒杯，重新拿起他的電話，拔通后交給郁可菲。
眼前的她仍是一身白裙，但今日的裝束更顯她的溫婉嫻靜，她蹙眉盯著楊穆，顯然有些生氣，但那生氣的樣子讓人感覺仍是那麼柔淡和www.hetubook.com.com煦。原來真是她，她參加了她的婚禮，難怪媽媽孫素影會笑意慘淡，難道大姨會對老爸郁達明怒目相向。
郁可菲目光直直盯著前方，「請原諒我的冷酷。但既然有了選擇，就要尊重自己的選擇。相信楊……楊叔叔也是個善良的男人，楊穆也是孝順的孩子。」
邵傑夫搖頭苦笑，「愛情讓人遍體鱗傷，而婚姻就會讓人完全迷失自我。」
「哦。」
「不知道。」
郁可菲笑搖了下頭，和迎面走來的堂弟含笑打了個招呼后，向凌長風簡要介紹了下大姑的情況以及郁家對大姑的感情。
Z市的夜生活雖比不上發達城市，可這個時間段仍是車流的高鋒期。車子走走停停，到達大河錦江飯店時，已近十一點。
很有默契的開了口，又很有默契的同時住了口。
估計他誤會了手機的主人是凌長風，因此，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郁可菲急忙解釋，「你誤會了，這是我哥的。」
郁可菲在他掛斷電話前，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個穿白色衣裙的女人，你能確定是你家親戚嗎？」
郁可菲卻已料到他即將出唇的是什麼，她倉促起身，「我回家拿些日常用品過來。記得早點接貝璽。」
但她的擔憂很快變成現實。
「你不用有壓力，沒有人跟你搶。我和楊樂樂想嫁給凌長風，並不是因為我們愛他。你不需要沾沾自喜，我們也不是愛情路上的失敗者。」楊穆臉上掛著不屑的笑。
郁可菲有些坐不住，樓上樓下踅了幾圈，拉開門，站在院子里向外觀望。
「我怎麼了？」郁可菲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傻，但除此之外，她不知該往哪方面說。似乎隨著婚禮拉開序幕的剎那，他們之間便多了層東西，她無法清楚的說出那層東西是什麼，但很明顯，它阻礙了兩人的相處，也改變了兩人目前的關係。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個小時。
「嫁女兒，光顧高興了，哪會覺得累？」孫素影的笑臉很明凈，可是，直覺上郁可菲覺媽媽孫素影神色有異，她仔細觀察了下，發現媽媽雖然臉上有笑，但眼底卻略顯悲傷。
兩人各有各的顧慮，因此，都在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於是，新聞台的國際新聞成了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郁可菲有點意外，「你下午就回來了？」
王霞被辭退公職后，在BT烤肉幫了幾天忙，可前天她突然消失了，只給行者留一紙條『我走了，不要找我』。
「可菲，王霞出事了。」
「等人嗎？」凌長風順著她的目光往草坪外的通道看去。
「沒有，冰箱有果汁。」
「李澤楷。我想，這個五年之約對於你、我沒有什麼作用，因為，我們始終是平行線，我們沒有交集的可能。」郁可菲覺得這麼說很殘忍，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凌長風有些意外，「應該是。我對她有印象。估計是遠親。我也有些奇怪，我並沒有請她。」
「我姓楊。」郁可菲的聲音又低了些。
「幹什麼？」
郁可菲緊繃而起的神經慢慢鬆懈，她暗中咬牙，硬生生壓下驟然而起的各種莫名情緒，她告訴自己，她的媽媽叫孫素影，眼前這個女人只是陌生人。
「行者失戀了？！」邵傑夫大致聽到一些。
「失敗了一次，我自不會再第二次踏足。」郁可菲決定結束這個電話，「已經很晚了。」
「貝璽乖，聽爸爸的話。」郁可菲只能這麼說。
五十萬在Z市月掙兩三千的工薪階級已是天文數字。
說出來，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愛慕，可是，會不會適得其反嚇跑了她。不說，她會一直以為她只是他裝點門面的女伴，她會一直封凍自己的心，不給他任何靠近的機會。
「可菲，累嗎？」凌長風解開領結，隨手放在沙發上。
郁達明父親早逝，大姑對郁達明這個幼弟有著似姐姐又像母親般情感。孫素影很尊敬郁達明的這個大姐，連帶著也要求兩個子女也必須像她一樣尊敬她。
郁可菲沒想太多，她有不同意意見，「可是，行者並不後悔經歷過。」
「哦。」郁可菲不知下句該說什麼。李澤楷臨走時許諾的五年之約，雖說不至於影響到她的日常生活，可是，每逢想起，她就覺得心裏異常沉重。
「哦。」
拉皮條？！虧他想得出來。
目光收回時，餘光瞥見一個白色身影沿著紅地毯向草坪外走去。
掛斷電話后，郁可菲一直在思索行者的最後一段話。
「傑夫。」行者聲音有些異樣。
楊樂樂嫉恨神情驟褪，鄙夷的輕哼一聲，「貝璽的血管里一半是姓凌，一半姓楊。似乎和姓郁的沒什麼關係。」說完，默看凌長風一眼，強行拉著貝璽的手，頭也不迴向賓館外走去。
淡紫燈光下，邵傑夫背靠著沙發席地而坐，茶几上的酒瓶已空了一半。
「我把電腦提過來。」
「長風的性格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們生活在一起，註定沒有共同的語言。況且，長風的家庭背景並不簡單，對於你來說，只會是掣肘、麻煩。隨著歲月，愛情被漸漸磨平，你會發覺共同語言才是維繫夫妻感情的基本。五年是一個臨界點，我願意等。」李澤楷的聲音有點激動。
郁可菲朝他笑了笑，「我去找我哥說點事。」說完，轉身向郁建業走去。
「我答應。」
這時，郁可菲卻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她心頭巨震，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老爸郁達明的身影。人群之外，郁達明獨自站在林蔭道上打電話。老爸自成立集團以來，工作上向來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於人，因此他的電話很多，沒有上下班時間之分，集團里有什麼突發事件，即使是深夜，仍有可能有電話打進，郁家人都已習以為常。可今天，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呃。看你們玩得開心，就沒出面，直接回房休息了。」
兩人住一個小區，也許是見過www.hetubook.com.com，但依郁可菲的性情，她根本不會在意，也不會刻意記著一個陌生人。也許是他真見過她，這麼一想，她越發不自然，「住一個小區，有見面的可能性。」
隨著行者的訴說，郁可菲知道了原委：王霞公司的總經理犯錯誤時，帳面票據全是王霞所做。查出后，為減輕處罰，總經理把收取的金額推到王霞頭上五十萬。
郁可菲如無魂野鬼一樣沒有目的向前駛著，逢路就走。她恨自己的冷酷，她恨自己的理性，她心底其實更渴望的是抱著親生媽媽大哭一場，向親生媽媽訴說這十余年的委屈，訴說自己是多麼的孤寂。
凌長風為難神色一掃，雙眼掠出絲異樣神采。目光從郁可菲臉上移到小傢伙身上，停留一會兒后又看向她，「你放心，以後我們父子倆的行蹤你都會知道。」
郁可菲車內。
「可菲。我很挂念你。所以才跟達明一直聯繫著。」
要了郁建業的手機，起身走開了些。
郁可菲笑而不語，她哪裡聽不出凌長風話中含義。可是，她不願對自己的生活作出規劃，她異常清楚計劃遠遠不如變化來得快。她也許會在日常接觸中深愛上身邊這個男人，但是，還有種可能是，她發現自己無法適應婚姻生活，她會選擇逃離。
「這是不是邵傑夫的手機？」郁可菲問得很小心。
行者不願再多說，他說他的心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誰找我爺爺。」聲音很清爽，但聽在郁可菲耳中，卻暗呼不妙。
「沒空。」邵傑夫拒絕的乾淨利落。
郁可菲揪在半空的心急劇落下，「哦。明天呢？」
於是，她笑嘻嘻和郁建業貧，「你是高估了她，還是太小看了你貌美如花的妹妹。凌長風的心裏不會有別人。」
郁可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媽媽，長風領貝璽噓噓去了。我剛才問哥曉曦姐的事，算不得偷懶吧？」郁可菲把媽媽摁到椅子上，笑著揶揄郁建業。
一慣瀟洒的行者又瀟洒了一次，賣了為結婚準備的新房，為王霞交上了救命的五十萬。
「以前叫習慣了，長風已經抗議多次。」郁可菲伸伸舌頭。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晚上，在我家。」
「因為不愛他，就虐待他的兒子嗎？」現在想來，那次的事仍讓郁可菲打了個冷顫。
人少，自然所有人都可兼顧到。即便婚禮進行中的郁可菲也能一目了然。她發現，觀禮人群中，有一位身著白色裙裝的嫻雅中年婦女默坐著。Z市屬內陸城市，還不算髮達，除新娘婚紗外，婚姻中極少有賓客穿白色衣服。因此，她坐在人群中極是醒目，從頭到尾，她沒有和身邊的人交談，也沒有取飲品喝，總之，除了一直注視著婚禮中的她和凌長風外，沒有其他的動作。
「我告訴他們的。郁可菲沒有出現前，我們的出雙入對算什麼？在我心裏，我對你是始終如一，而你是移情別戀。」楊樂樂慣常的冷傲絲毫聽不出，她極力保持的平靜音調下悲傷乍顯。
她後退一步，扭頭看過去。被凌長風牽著的貝璽甩開爸爸的手，飛奔而來，跑得太疾，前沖的身子趔趄著。郁可菲急忙跑幾步彎下腰，貝璽撲進她懷中。只是，在慣性的作用下，她差點摔坐在地。
楊穆狐疑的目光在郁可菲和自己的媽媽身上遊離。幾分鐘后，她向自己的媽媽走去，擔憂了叫了聲『媽』，可她的媽媽只對她說了一句話『回房』，楊穆對母親極為順從，雖不情願，仍聽話向電梯方向走去。
「楊成輝先生雖常住我們酒店，不過，近兩個月他們夫妻沒有來。」服務員冷漠的聲音轉為熱情十足。
兩人都清楚笑容的內容，但都沒有點破。
郁可菲答應過媽媽后，再抬頭卻見郁達明已打完電話，正往這邊走來。而那女人已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
「是我，她來做什麼？」她問。
可是，一直仔細聽著的『臨時司機』郁建業卻滿臉疑慮，看凌長風時已有幾分不悅。
郁可菲默了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貝璽沒事吧？」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必須結婚的理由。因此，不需要找適合結婚的對象。」邵傑夫深深看她一眼后淡淡收回目光，「所以，不用你拉皮條。」
郁可菲再一次沉默。
等紅燈的空當，郁可菲發現她竟在東開發區。偶遇了楊家母女，竟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她剛拿起電話準備拔號，凌長風已打了進來，「你在家？」
……
「什麼？」
她再也按捺不住，回房拿了車鑰匙，拉開院門向車庫方向跑去。城市那麼大，找幾個人很困難。但她知道一個信息，那就是大河錦江飯店曾是楊成輝的產業，而且，楊成輝對這個酒店仍有很深的感情。
藍天白雲下，連綿的紅地毯從迎賓館婚房直鋪到綠茵之上。
雙方請來的都是親戚，郁家親戚較多，郁可菲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而親戚本不多的凌家，由於凌長風父母雙亡，顯得越發少了些。
抱頭痛哭，那是電視上的橋斷。郁可菲明白，除了宣洩一下自己的心情外，沒有任何積極的意義。並且，很有可能令親生媽媽更加頻繁聯繫老爸郁達明，會慢慢滲透郁家，令郁家的媽媽傷心，繼而慢怠楊家父女。一個心裏負疚近三十年的女人，會做出什麼事來彌補這份愧疚，郁可菲無法預知。
聽著這話，郁可菲默盯著方向盤上自己修長的手指足足有十分鐘，才說，「跟著你，我至少不用對媽媽產生愧疚，至少不用在爸爸面前努力做到最好，至少我累了的時候就可以停下來，不管是耍賴還是撒嬌，甚至是叛逆，我可以有所選擇，選擇我喜歡的人生。」
郁可菲淡淡笑笑，「似乎三個女兒中就我最不開心。」
邵傑夫喝了口酒，側過身子漫不經心盯著她，「接著往下說。」
凌長風笑容未變，他只是在心底嘆了口氣，他知道暖化這塊萬年玄冰需要時間。他堅信，他和圖書能夠做到。
「貝璽乖，隨著楊姐姐先走。晚上爸爸去接你。」走過來的凌長風也蹲下身子勸慰兒子，「可菲，只能先讓她帶走。我不想搞砸我們的婚禮。」
「可菲，對不起。」
「出什麼事了？」郁可菲心提了起來，東郊分公司出事之後，集團紀檢部門成立了幾個工作組，隨機抽查下屬各分公司的庫存，工作組行動很迅速。請了婚假的郁可菲並不知道進行到哪個地步了。只是聽聞查處了兩個分公司領導。
「問她去。」郁建業笑哼一聲。
她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一句時雙唇已開始哆嗦，緊握的雙手也顫抖起來，這件事出乎郁可菲的意料，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合適。
「媽媽，我不想走。」貝璽雙眼裡有兩汪清泉。
她摁了電梯下樓鍵，抬頭望著不斷閃爍的紅色數字。
「根本不會降。私家車費用不可能降。」凌長風心裏暗嘲自己：都娃他爹了，怎麼還像個青澀小夥子一樣羞澀。。
邵傑夫起身拿了個高腳杯，「我帶來了三瓶，夠喝了吧。」
顯然，後者的可能性較大。
「知道了。我先領貝璽去賓館的休息室。如果有人問起，你可以說我領貝璽噓噓了。」
沉默很長時間，他低沉而嘶啞的聲音才傳過來，「有事？」
郁可菲若有所思盯著孫素影『強顏歡笑』，聯想到剛才大姨憤然望向郁達明的神色，心中不由敲起了鼓，能讓媽媽孫素影如此在意，又讓大姨敢對郁達明怒目相視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郁可菲握著電話獃獃站了會兒，一回頭，見郁建業雙眉蹙著望著她，她忙壓下紛擾雜亂的心事，裝作隨意走到郁建業面前，把手中電話遞了過去。
郁可菲何嘗不知郁建業的想法，但她根本不想家人為她的事操心，也不想家人介入她的契約婚姻。
「是，不過他無法接聽，他喝……誰？」前面仍是那女人的聲音，最後的『誰』字慵懶而模糊。
因此，場面一下冷了下來。
雖然提前做了準備，凌長風的卧室也頗有幾分新房的喜慶樣子，可比起精心準備的，還是有所欠缺。眾人倒也沒有覺察，紛紛誇讚新房大氣，孫素影卻暗自傷感，對郁可菲悄聲耳語說，「新房該大氣嗎？不該。新房就應該有新房的樣子，要溫馨、要舒適，你瞧瞧你哥和曉曦的婚房。可菲，媽覺委屈了你？」
郁可菲重重嘆口氣，把電話隨手丟在身後的沙發上。
服務員的解釋讓本就得尷尬的郁可菲再添一層難堪。
「他們來Z市了。」凌長風似是極力壓制著怒氣。
「……楊樂樂，你覺得我能接受你或是楊穆？」凌長風不是很冷靜，口氣有點沖，「我今天結婚，他們怎麼會知道？」
郁可菲冷淡的盯著她，「你不該去參加婚禮，你惹我媽媽傷心了。」
「這跟你無關，是大人們的事，我們小輩別插手。」郁建業的處事哲學是，每個人都應承擔所做的事的後果。即使他的父親曾有外遇，而且傷害他的母親。他仍然認為，父母親應該自己解決。
母女倆談了很多，但多數時間是當母親一直在詢問，郁可菲多是有問就答。覺得無法回答時就選擇沉默。她母親問完自己想問的，就開始訴說當年離開Z市后的行蹤，當說到在香港認識了楊穆的爸爸時，郁可菲心中一動，但她臉上仍很平靜，目光直視著擋風玻璃外的馬路上，「除了楊穆外，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同母妹妹？」
「是不是……她？」郁可菲把叉子放在桌上，聲音低沉下來。
婚禮地點選在賓館后的草地上。這天，一掃前幾日的沉悶燥熱，天意外的異常涼爽。周圍的蔥鬱林木是界限，把客人、婚禮賓客有效隔開。
「不累，有瓶裝水嗎？」郁可菲走向廚房，徑向冰箱走去。
凌長風滿口答應的同時心裏還是有些許遺憾，婚前他沒能夠踏進郁家大門，這點讓他感覺很不好。
郁可菲手一抖，杯中紅酒灑出少許落於裙擺。禮服上已有斑斑酒漬，可她渾然不覺，目光只顧在郁達明和那女人的背影間遊走。
「可菲。別趕媽媽。」
郁可菲被他說得微怔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她唇邊漾出絲笑，拎起酒瓶子為自己和邵傑夫各倒了些酒，「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沒什麼。」凌長風臉色有些古怪。
「洗漱用品，我挑牌子。」
郁可菲的笑，是她沒有失去他。
邵傑夫深深看她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凌長風向郁可菲看過來，「他們想貝璽了，讓楊樂樂來帶過去。」
「酒吧。」
郁可菲停下步子轉過身，頭也不迴向外走去，走到電梯口時才意識到她沒有帶手機，不可能通知他們后再進去。她低頭看了眼衣服上的酒漬，覺得不太明顯，尚可應付下去。況且如果沒有郁建業的那句話，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會過來。
郁可菲和老爸郁達明溝通過以後，打電話給凌長風。告訴他，婚禮地點不用西花園，用黃河迎賓館。
「不知道。」郁建業笑容如常，「你想說什麼？」
她母親一愣，「認識楊穆的爸爸前，為了生活，我曾做過一次代孕媽媽，當時生下來的孩子，我並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拿家居服。」極感無奈，郁可菲摞下一句。家居服概念很廣，凌長風不可能為她買貼身衣物。說完后，她逃也似的離開凌家，回到前面自己家。沖洗休息，一覺醒來，已是晚上九點。
「對不起。」
「既然已經拋棄了，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不要再傷害曾經傷害過的人。」
「我知道。我用過你家衛生間。」
萱萱是大姨的獨女，每次提起，大姨總會高興得合不攏嘴，今日似乎有點異樣，大姨冷臉遙望一眼郁達明，又看一眼她身邊和親戚笑談的孫素影，然後，口氣僵硬，「聖誕節會回來。可菲，陪你媽媽去招呼一下親戚。」
凌長風走到廚房切了片檸檬，放進杯子里沖了水和*圖*書遞給她，「這杯子是我親手做的。」
「有……」那套要求朋友關係不變的說辭她無法出唇。因此說了個『有』字后，她再一次詞窮。
郁可菲心裏有點失措，她掩飾地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誰知出現的圖像正是熱戀男女擁吻的境頭。換台到新聞台，正播著她不感興趣的國際新聞，「你什麼時候接貝璽？」
「有些事既已無法改變，何不爽快的接受。以後的事情說不準，但目前我仍希望咱倆是朋友。或許有一天，我感覺很不好，我就會離開。」邵傑夫盯著電視屏幕，右手卻慢慢晃著杯中的紅色液體，「因此，你並不需要為任何人改變自己，包括我在內。」
「哦。或許男人們都不愛在親戚間走動，所以記不起來。我大哥也記不全我家親戚。」見他神色有異，郁可菲心底有些慌亂，她掩飾地從身旁經過的服務生端著的托盤上取下一杯紅酒，向孫素影的大妹———她的大姨走去，「大姨，萱萱什麼時候回國？」
「媽媽。」電梯門開，郁可菲剛要往裡面走，卻聽到走廊里貝璽委屈的聲音傳過來。
「我一早就發現，我這座小廟根本就養不了她那尊大神。可我卻自欺欺人，不願面對現實。」行者的笑聲有點凄涼，「所以，在愛情的路上，沒有固定的模式。因為每個個體都有差異。沒有試過，是沒有發言權的。」
「以後請不要再聯繫。」
「那麼對別人很少關注別人的郁君子，剛才你是何意？」
楊樂樂一襲艷紅裙子站在凌長風面前，不知說著什麼。凌長風面色鐵青，手裡似乎握著手機，他握得很用力，以至於郁可菲看來，他全身的力氣似乎都凝聚在了手上。
這個聲音是刻在郁可菲記憶里的，她覺得腦子瞬間空白，親生母親居然來了Z市，而且認識楊穆。似有一股冷冽的風從門口吹過來，身著短袖裙裝的郁可菲竟激凌凌打個寒戰。
「沒事。」凌長風聲音有些飄。
一比一扯平。郁可菲笑瞟大哥，撫了下鼻子後轉身向賓館走去。
「可菲，當年我並不想丟下你。可是當時的情況……」她沒有說完。
邵傑夫伸手輕拍她的背，「什麼叫禍從口出，什麼又叫現世報，知道了吧。」
「我沒有辦法給你安定的生活。」她雙眼含淚。
郁可菲掛斷電話。調頭往市區飛馳。她覺得很累，但精神卻有些亢奮。她記得家裡還有些酒。
於是，一隊車隊向市區浩蕩開去。
但邵傑夫更覺意外。
郁可菲這才想到剛才那女孩應該是李孝琳，「哦。什麼時候回來？」
郁可菲點點頭。
她知道，在別人眼裡，她也許是自私的女人。如同她和邵傑夫的相處，她明明清楚，她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因為她堅信，她和邵傑夫之所以相互陪伴度過這麼多年，適當的距離是關鍵，她無法預知沒有了距離之後，她和他會是怎樣的局面。可她又不願放開邵傑夫握著她的那隻手，她希望他們這種關係維持下去，即便邵傑夫會結婚。因為，她不相信這麼美好的情感會出現在婚姻生活之中。
冒昧的問客人資料，郁可菲覺得不可能問得出來。她站在前台，聲音很低，「請問楊成輝住幾號房？」
「你……」
「他們會不會帶走他？」郁可菲輕聲問。
「媽媽。」小傢伙拖長了音軟聲求著。
郁可菲知道這是大哥和凌長風費了心思的。既不顯鋪張，又別具匠心，想來大哥郁建業沒少折騰凌長風。
凌長風雙眉微挑，用力點了下頭。
一行人終於離去，凌家恢復寧靜。
「可兒，你……」沉默幾秒后，邵傑夫開始吞吞吐吐，「你……」
「想好了再打給我。記得用自己的手機。陌生電話我不會再接。」
「剛回來。有車子鳴笛聲，你不在市區？」
推門而進的郁可菲有點意外。
郁可菲神情尷尬，姑姑身邊的堂姐堂妹們紛紛開口截斷話頭，說你們倆招呼其他客人，這有我們就行了。
郁可菲不願因為自己，再傷一人。
「媽媽。沒事，只是碰到了一個朋友，你怎麼下來了？」楊穆的聲音很乖巧，和剛才的惡言相向有著天地之別。
郁可菲不願過去，她向郁建業伸出手。
而郁可菲只顧替行者難過。她壓根沒發覺邵傑夫情緒的變化。
「仍在市委。」李澤楷情緒低迷。
「你送曉曦去哪了？」
服務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她一眼，「對不起，我們不能泄露客人資料。」
郁可菲又默了會兒，「你們先睡，我今晚回我家。」
郁可菲希望王霞不是因此事而出事的。
凌長風走到窗邊拉了簾幔，遮住無處不灑的陽光。房間光線登時成了溫暖的暈黃色。
拿起床頭電話，打給凌長風，電話居然關機。打給貝璽，也是關機。郁可菲心中狐疑，了有點不安。她簡單梳洗后拿了身較為保守的睡衣，又拿了手提向凌家走去。她邊走邊想，也許她的新婚之夜就是泡在網上。
草坪上，小貝璽和幾個孩子玩得特歡實，郁可菲收回目光看向凌長風，「對不起，姑姑年齡大了。」
「他在我身邊，是我，郁可菲。」
「今天幸福嗎？」
「晚上有空嗎？」
大姨為人精明，說話向來很活絡，今日卻彷彿和誰堵了氣。郁可菲雖然心中有疑慮，但仍是含笑點頭，走向媽媽孫素影，輕攬了下她的肩頭，「媽媽，累嗎？」
「說了晚上，再等兩個小時過去。杯子不是在Z市做的。至於這張照片……」他緩步走過來，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雙眼意味深長望向她，「是我憑第一次見你時記憶自己畫出來。」
「你有電話？」郁可菲注意到他的口袋微微震動，看形狀應該是手機。
「嚷嚷半年了，這油價還是飆升。」郁可菲臉上很認真，神情很專註，雙眼盯著電視屏幕。
「是我。」郁可菲心裏如同打翻了調味罐，什麼滋味都有，交雜在一起后彙集成了苦澀，「你在哪？」
白髮蒼蒼的姑姑握著丰神俊儀的凌hｔtps://ｍ•ｈetubook.ｃom•ｃom長風，一直小聲惋惜，「女婿是不錯，帶著個孩子有點美中不足。」
「哦。」凌長風知道不能擅問，郁可菲不想回答時，誰問都是枉然。
邵傑夫的戲謔神色一收，默默灌了口酒，「她是家裡的獨生女，父親很疼她。」
「我提前準備好了。」凌長風有些懊惱，果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她仍選擇逃避。
凌長風從玩瘋的孩子中拉回貝璽，有意和楊樂樂拉開距離向草坪外走去。郁可菲收回目光準備回去時，猛然間想起已連續三天沒有聯繫上邵傑夫。雖然她知道現在打給他不應該，但她又安慰自己，或許仍如前幾天一樣，他仍在關機玩消失中的吧？！
「呃。也是。」
「沒在家。我不是給你買了新本子嗎？」
「哦。」郁可菲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其實郁可菲想問李孝琳過得是否幸福？可話到嘴邊，她咽了下去。
「那……打擾了。」
邵傑夫的笑，是新婚之夜居然碰到新娘子獨自回家。
「可菲，我……」凌長風眼神熱烈。他急切想表達自己的情願。
婚禮結束后，郁家至親家屬要求參觀婚房。
這女人的神色異於其他客人，但她顯然不是郁家的客人。
果不其然，楊穆看清是郁可菲后，鄙夷的冷冷瞥一眼她，「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小姨父的續弦。小貝璽的後母。聽說你姓郁，怎麼剛一結婚，就改成小姨的姓了，小姨父還真是念舊。」
邵傑夫絲毫不問剛才接的電話。
看著兩人中間隔著兩米距離說話，來往客人目光疑惑。郁可菲轉身向外走去，她親生母親沒有任何猶豫尾隨而出。
「那個白色衣服的女人是誰？」
「朋友的店開業，去捧場。」邵傑夫的聲音有點飄。
「……」沉默幾秒，郁可菲還是不知該如何措詞。她心裏有點難過，在邵傑夫面前她也需要『措詞』了。
「在外面轉轉。」
她的母親仰臉苦苦一笑，「可菲，媽很安慰。以後我不會踏足Z市，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
「哦。」
「你以為我想啊，我也沒想到那晚貝璽會開煤氣灶。如果我不來Z市，爺爺就會減少在我爸爸公司的訂單……」楊穆仍是個孩子，雖然意識到自己有錯，可依然想辯解。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甚至是被她看作了敵人的郁可菲。
「我誤會什麼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陌生的號我有可能不接。」
「你們去哪了？」郁可菲邊吃邊繼續著自己的話題。
郁可菲笑攬著孫素影笑著小聲說，「傻老媽，委屈的話我會嫁嗎？」
「還有事嗎？」
婚禮不奢華，但絕對不簡約。
「可菲。」
最後，他仍沒有說出口。
「自己畫的？」郁可菲禁不住好奇，「第一次見我？」
「楊穆。你說的是真的？」
郁建業沒有接話，眼中那抹亮光雖斂了去，但臉上疑慮並沒有完全消失。
凌家一片漆黑，她找遍了所有房間也沒見到凌長風父子倆。心底不安加劇，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他們理應不會外出。
黃河迎賓館地處市北郊，館內林木蔥鬱綠草成茵，是市區那些金碧輝煌的星級飯店比不上的。那滿眼的綠是一抹絕好的風景。
服務員的笑臉越發明亮，「你好，楊小姐。找楊先生的是這位楊小姐。」
凌長風笑看著她故意輕描淡寫，心裏卻翻江倒海：要不要告訴她，這杯子的畫像是鞦韆架上的她。要不要告訴她，自那一天開始，她就進駐了他的心裏。要不要告訴她，睛睛雖然還在他心底的一角，可她已經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沒什麼。你忙吧，我掛了。」邵傑夫的音調再度轉冷，且不容郁可菲再開口，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郁建業極感無奈，雙眼盯著郁可菲，「你禮服上灑了酒漬，回去換一套。還有長風，去了半天了，去瞧瞧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是那個白色裙裝女人。很巧，她也在打電話。
一口酒嗆在嘴裏，郁可菲低頭咳嗽起來。
「哦。工作還好吧？」
郁可菲覺得有些對不住行者，她認為如果王霞沒有在副部長的位置上，根本不可能犯這個錯誤。可行者卻說，王霞本就是個野心大的人，她根本不適合做財務工作，出這事怪不得任何人。
郁可菲再一次語塞。
「你領著貝璽在後院盪鞦韆時，是我第一次見你。」談論了半小時的國際新聞，凌長風還是決定說出來。只是，說出的同時他的心也隨之揪起，他直視著郁可菲靜靜觀察她的反應。
凌長風的笑容溫和而寵溺，「我不止多了爸爸媽媽，更多了個和善的姑母。可菲，我很渴望這種大家庭的生活。」
郁建業的目光不離郁可菲，此時，掃了眼新房，臉上雖掛著絲笑，可眼裡的不悅甚是明顯。當然，看凌長風時已是極度不滿。
「凌長風？」聽到這個自自然然由郁可菲口中叫出的名字，郁建業微眯的眼睛里精光一閃，臉頓時嚴肅起來。
他一直猶豫著，說還是不說？
馬克杯呈類圓柱體，杯側面有郁可菲的畫像，畫像上她的笑臉特別明凈。她翻來覆去看了會，「很精緻，Z市有這樣的工藝店嗎？還有，這照片你從哪來的？」
「可是……」郁可菲欲言又止。
他搖頭否認。
又是長達十幾分鐘難捱的沉默，郁可菲覺得心口很悶，她邊發動著車子邊說，「看來你有遺棄孩子的習慣。我媽媽很善良，請記住自己的承諾，不要再聯繫我爸爸。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很意外。邵傑夫的電話居然是通的。
凌長風見郁可菲總往那個方向看，他的注意力才從身邊姣美妻子彎月般的笑眼上移過去，他說，「有點面熟。」
「那天送曉曦了么？」郁可菲坐在郁建業面前，隨手拿起一個乾淨的叉子，扎進他盤子里水果沙拉丟進嘴裏。
兩人獃獃相互看了會，都笑起來。
行者瀟洒的朗聲一笑，「說不悲傷是傻子。可菲，你知道我犯了個什麼錯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