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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片日光

作者:顧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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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逾期

第八章 逾期

她突然後怕起來,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方倩歪頭跟邊上的人打了招呼,「好啊,給你留第一首。」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求過他什麼,而這一次,她為了另一個男人求他。其實即使她不求他,他也會再回去。「喬羽是喬妹的爸爸?」他突然問她。
喬羽含著笑,拉著她穿過人群走到舞台上。她這條銀白色的小裙子在燈光下熠熠發亮,像是那些年照耀過他暗淡無光的夜空的星星。她的頭髮很長,今天做了捲髮,披灑在肩上還能遮擋一下露出的瑩白色的纖柔的肩膀。
喬羽「嗯」了一聲。
喬羽抓住他手腕,「你別告訴我你在碰這些東西!」
「你被人打了,能不打回去?你幹了什麼這麼理虧啊?」他心不在焉地說。
林娟兒一直勸佟那那去美容院好好保養。但佟那那是宅女,又正在存房子首款和女兒的學費,所以對自己反而比從前更不在意。也許學藝術的女生天生就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加上基因好,所以就算沒有留心保養,佟那那仍舊是面容姣好,連不修邊幅都帶著一點慵懶的森女風情。
她顫抖地手撥了火警的電話,接線員回答消防車已經出動了,很快就會到的。可為什麼消防車還不來?她多希望能突然暴雨而至,把這場大火熄滅。她抱著女兒看著衝天的火光,無聲地流著眼淚。她真自私,太自私,她痛恨自己的自私。
是不是那個人早已經鐫刻在她心頭,所以隨手一畫都是他的樣子?他不敢深想,心裏空落落的覺得有些冷。
「因為放了點辣醬。」方倩說。
「倩倩你真好!」她拖長了尾音,聲音像貓一樣。
「真的,真的沒什麼。你不要擔心家裡,多玩幾天。」那美雲說。
他們之間隔著一道毛玻璃,她聽得見嘩嘩的水聲。浴室里氤氳著水汽,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有點面目模糊。
喬羽把墨鏡往她臉上一帶,「這樣出門!你看這個墨鏡多襯你臉型,妥妥御姐范兒。」
「必須的!帥哥推薦一下吧。」佟那那笑著回他。
他的手機終於響了,有個乾癟的女聲響起來,「小蘇,好久不見了。」
「那你挑個地方?」
「你別著急,等我們先把喬妹找到,回去再說,乖。放心,我一定會把喬妹完整無缺的帶回去的。」
車開出去了好久佟那那還一直回頭在看,而喬妹今天卻一點異樣都沒有,笑嘻嘻地揮手和他們說再見。佟那那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眶有點紅,喬羽看著很不忍心,「要不把喬妹一起帶上吧?」
「12點多了,出去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再睡。」
「哦,那那啊……你們玩的還好嗎?」那美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硬。
佟那那跌坐在沙發上,「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為什麼要蘇予安去找,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算個什麼事情,喬妹出事他怎麼能當做不知道?「蘇予安,到底怎麼回事?!」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求你把我也吃了吧!」
「帥哥,你叫什麼名字?我要睡你!」底下有女聲喊。
「嗯,不像某些人,沒羞沒臊的。」方倩飄了喬羽一眼。
喬羽徹底貫徹了「飯後運動有益身心健康」這一宗旨,運動運動,又睡睡覺,然後又運動運動,早上佟那那被喬羽晃醒的時候起床氣大的要掀房頂了。
蘇予安掛掉電話,很快收到了地址,在江邊一個棄用的倉庫附近。蘇予安走上前一拳打暈了何玉梅的同夥,然後從背包里拿了一袋東西塞進他的上衣口袋裡。做完這些,他對喬羽說,「報警,說這邊有個人販毒。」
「好。」
他替她戴上戒指,站起身來把她拉進懷裡,然後向周圍人叫了聲:「謝謝各位啦,大家隨便喝!」
她頓時破涕為笑,「可是我沒有合適的衣服啊,我的衣服不適合去酒吧,上次和娟兒去了一回就數我穿得最另類。不行,趕緊起來,我去買件小短裙去!」
火焰越燒越高,濃煙翻滾,她抱著喬妹後退著,仍能感覺到迎面而來的熱浪。
舅媽聽了這話臉上有點掛不住。因為她身體不好,懷不上孩子,懷過兩個孩子,都是頭兩個月就流掉了。吳文正覺得妻子懷孩子太傷身體,就決定丁克不要孩子了。好在這個婆婆雖然有點遺憾,這麼幾十年下來也沒怎麼給自己臉色看。想想也是,人生本就是自己的選擇,旁人說再多也只是站在旁人的立場上的打算,算得再清楚也不見得是當事人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怕你長不胖,更怕你撐壞肚子。」
蘇予安攬著沈楠離開了,他知道佟那那在那裡,也知道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只要她回頭,她就能看到他在看她。因為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她才不回頭的吧?
「是和我從前的有點過節的人,誤以為喬妹是我的女兒,就把她綁架了。我現在去把事情解決,你穩住那那。等事情解決了之後你們再回來。」
他的手卻牽得更緊了,那種溫柔的呵護都傳到掌心裏。很多年她都是獨來獨往,雖然她早已經能獨當一面,可這種被人溫柔以待的感覺仍舊讓人心生歡喜。
「是沈小姐的朋友……」她抽泣著,極不情願地說。
喬羽笑呵呵地攬了她的肩膀,「我是妖孽,你就是收妖的小道姑呀,咱們多配!」
她楞了一下,點了點頭。
「予安?」沈楠坐進了車裡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雪裡,叫了他一聲。
佟那那又聽到電話里傳來的悶哼聲,還有人的質問聲「你到底說不說?!」她腦子一炸,「喬羽和你在一起?」
自家的媳婦穿比基尼給別的男人看嗎,他傻了才那麼干。他巴不得找個浴巾把自己的寶貝裹得嚴嚴實實,所以還給她準備了件粉色的泳衣外套,兜帽上帶著兩隻貓耳朵,「游完泳會冷,穿上這個,不怕著涼。」
佟那那笑了笑,今天要獨守空房了呢!她換了身衣服出去跑了一會兒步,回來就坐在桌前畫了一會兒畫。
方倩在吧台里看得眼睛有點濕潤,馮逸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這時候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他輕輕攥了攥她的手,她回看了他一眼,然後靠在他肩頭。
喬羽看到她穿著剪裁得當的白色連衣裙,樣式不複雜卻很精緻,給人一種華麗隆重的感覺。「讓我猜猜,難不成你們剛才打證去了?」
「我繼父和我媽送的,給我當新房的。咱們過來住住看,看看你喜不喜歡這裏。怎麼了?」
這鞋子也是曾經腦子發熱買回來的,開始穿了幾天,後來喬妹愛上另一雙小豬佩奇的鞋,這雙鞋就穿得少了。她打開軟體,看了軌跡回放,喬妹最後出現的地方在江邊。佟那那忙打開地圖,對照著定位,這個地方周圍沒什麼居民區,那樣更容易搜索。
「可是我沒有帶游泳衣啊。」
那美雲和佟家聲互看了一眼,都沒說話。佟那那笑問,「怎麼了?」
喬妹抿著唇看了看火,又看了看媽媽,伸出小手去擦她的眼淚。佟那那抱住女兒,「喬妹對不起,對不起……」她還沒和親生爸爸正視相認過。
那時候她回頭去看鍾毅,鍾毅身上背著兩個人的行李,走近的時候已經累得喘不過氣了。她說:「鍾毅、鍾毅快點給我照張相!」
「你讓我走!你滾開!你滾!」她在他胸前不管不顧地捶著,他把她抵在牆上扯破了她的睡衣,嵌入她的身體里。她渾身發顫,身體驟然一縮。他這算什麼?!
佟那那走出房間的時候,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又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她下了樓才發現整個家空蕩蕩的。她去查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抬頭看了看鍾,呵,這下打破世界紀錄了,睡到下午三點了!
佟那那懨懨地閉著眼,懶得理他。
喬羽焦頭爛額,「不行,還是報警吧!」說著就要拔打電話。
佟那那臉上有寧靜的笑意,是放下從前後的從容,眼睛里像是會發光一樣。
他在她鼻子上捏了捏,「小朋友思想不純潔,下午去游泳去。這邊室內游泳池還不錯,人又少,游幾圈身上的膘就沒了。」
喬羽覺得自己還算幸運,佟那那的酒品在女孩子里算是相當不錯的,至少沒有吐他一身,也沒有剝光衣服站到檯子上跳舞。他把她扛回家,三兩下扒光了抱著她洗了一個澡,然後把她塞進被子里。
她總是以為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感情的,只是金錢和年輕肉體的結合。但這一刻,他深深的目光讓她真的願意相信,他們之間或許有一些感情。
「喬羽,我們都放下好不好?」她揚著頭望著他。
佟那那愁死了,難道讓他們兩個跟著一群老頭老太太一起出去旅遊?
「好……」他拉住她的雙手,生怕她突襲。低下頭低聲說,「我是想說我沒皮包著,小時候就割了,應該比有皮的好吃……」
佟那那扯起一個笑,「我今天特意來喝酒的。」她從小到大還沒喝過。
馮逸東捏了捏她的鼻子,女人心真是狠。
「嗯,怕!」他低低笑。
佟那那默了默,「見過,我帶著喬妹無意中碰到的。」
他頭皮發麻,渾身血液在呼嘯著往大腦上沖,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寒冷,「王太,別來無恙。」
佟那那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下巴一揚,「不愛吃那個……有皮包著的好吃。」
音樂響起來了,是首節奏歡快的美國鄉村歌曲,Walker Hayes的《You Broke Up with Me》,他低低笑了笑,想這首歌倒是挺應景。
晚上出門的時候喬羽還是以天冷為由給佟那那裹上了一條披肩。
她抽泣的間斷里問他,「去、去哪兒玩?」
他和長輩們打過招呼后在沈楠身邊坐下,看那一團粉粉的小東西忍不住去捏他的手。
林娟兒一早就開車來接佟那那,兩人去的是林娟兒常去的那家。因為是常客帶來的朋友,所以前台給打了個折扣。
「好吧,佟那那,你跟我說說去哪裡?」
喬羽覺得好笑,「你管得著嗎?」
那頭靜默了一陣,「沒什麼,你相信我,我會解決的。」
Well, I got some Coke in my bourbon
我的波本威士忌里加了可樂
Surfin' the room like Swayze.
我像Swazye在屋子裡滑翔
No, I ain't drunk, I'm amazin'.
不,我沒有喝醉,我好著呢
Yeah, I got that laid way, way back, back in my swagger.
耶,我找到那條找回我自信的路
X-Factor, feelin' no pain, I'm at the top of my game. X-Factor
也對我無關緊要,我是遊戲里的冠軍
……
Whoa, girl, simmer on down a notch.
等下,姑娘,冷靜一下
Ain't nobody makin' you watch me get my forget you on.
難道沒人能讓我忘記你看到我的眼神嗎
No, girl, can't touch my good as gold.
不,姑娘,你比不上我的好
I know it's difficult to see me on a roll
我知道看到我過得那麼好對你來說很困難
But hey, you broke up with me.
但是嘿,你和我分手了啊
Yeah, what can I say, babe, you broke up with me.
是啊,我還能說什麼,寶貝,你和我分手了啊。
……
「檸檬水。今天我不喝酒,陪她來的。」
蘇予安嘆了口氣,把手機遞給喬羽,「那那的電話。」
她開始喝第三杯,這杯的顏色看上去像橙汁,口味也像柳橙汁。她喝了兩口,對方倩說:「這個好喝,香味很豐富,我喜歡!」
蘇予安點了點頭。看了看喬羽,目光卻沒有忍住,還是看向了佟那那。而她的雙眼藏在墨鏡之後,他什麼都看不到。
主唱又問,「還有沒有人上來唱?」
「媽媽,你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
她臉上由驚轉成了喜,未幾眼眶潮了。眼前的人身姿挺俊,眉目間很少有那種柔和的溫存,哪怕是笑的時候,也多會讓人感到一種敷衍和孤意的散漫。說多愛是假,說一點不愛也是假。這是她選擇的丈夫,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下半生與他休戚相關、榮辱與共。
她剛轉身,那道門霍然推開,水汽翻滾著出來,她被他大力拉了進去。溫熱的水兜頭灑了下來,她睜不開眼。他的吻吻過來,她卻滿腔怒火。
「那那……」那美雲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眼淚掉下來了,「那那,是媽不好,媽對不起你!」然後泣不成聲。
她跳下車,央求司機快打火警電話,她自己則是跌跌撞撞往倉庫那邊跑。快要靠近的時候看到倉庫的門被踢開,有個人沖了出來。是蘇予安。
佟那那抿著唇笑笑算是一個肯定的回答。她拿過喬羽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杯沿擋住了她半張臉,一雙彎彎的眼睛露在上面衝著他笑。他沒喝酒已經要醉了。
那張自|拍她發出去也許是為了刺|激某個人吧,他想。他卻一點去追探的興趣都沒有。人生註定是雪夜裡獨行的孤狼,所有的傷口都要靠自己舔舐、自己愈合。
「是上面畫了一隻貓的那雙。」佟家聲說,因為鞋子是他幫外孫女穿的。
「……」說得也是。
「我以前有很多女朋友,人人都說我不是個長情的人。我就跟自己說,要不要試試看,看看愛一個人能堅持多久?
葉菲抽泣地更厲害,她早就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男人或許對她用情不深,錢上卻沒虧待過自己,所以就算是他的嘲諷,她也都能當做另一種深情來自我安慰。她的青春快要用完了,他身邊有更青春的女孩子,到時候拿什麼去拼?六年了,揣個石頭也該捂熱了吧?
……
「我最長的交往時間是三個月,結果三個月過去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她;三年過去了,我還是喜歡她;現在,三個三年過去了,我還是特別喜歡她。
佟那那咧了咧嘴,「媽你能不要這樣傷害我嗎?三十歲的生日,我寧可不過。」
「那咱們換個地方?去日本轉轉?」
十指連心,心雖然被包裹在身體裏面,但是手會透露出它的全部的想法。所以,當她把手交給了你,心也就交給了你。
喬羽向來獨來獨往,平時住在荷園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區,房子還不錯,他卻嫌有點鬧。放下電話就想起這棟別墅的事情來。地段不錯,離城區不遠不近,綠化覆蓋、園林規劃也不錯。附近有個很有名的雙語學校,以後喬妹大了可以去那裡上學。
雖然是二婚,他卻是第一次去民政局。填表、交錢、照相、拿證,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沈楠拿著紅色的結婚證依到他懷裡,「來,自|拍一下!」他一直都猶如行屍走肉,當她說「笑一下」的時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樣笑。
「你居然騙我去公司上班?!」
那美雲也跟著哭,她不敢告訴佟那那,就是怕看到她這樣子。她這個做姥姥的弄丟了外孫女已經內疚地想要撞牆了,看到女兒這樣子簡直心都在痛得縮成一團。
蘇予安深吸了一口氣,「喬羽,我打電話來不是要跟你爭風吃醋的。你聽著,喬妹不見了。」
「昨天下午我和你爸帶著喬妹在小區的遊樂場里玩,當時就有一個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和我湊著聊天。這個女人我們遇到過幾次,她說也是我們小區的,因為兒媳婦不能生,所以特別喜歡孩子。她看到我們的時候,總是會來逗喬妹,一來二去喬妹也就認識她了。
「美好的東西就是要展示給世界的。」她沖他眨了眨眼。
習慣使然,她總帶著一個小巧的速寫本。佟那那挑了幾個相貌有特色的人隨手畫了幾張速寫,她又重新抬頭,突然一個背影讓她眼前一亮。
「排骨也是我的。」
方倩看了看喬羽,喬羽正斜斜地靠著吧台,一雙含笑的眼裡只看得到佟那那,像是一個帶小女孩出來冒險的壞叔叔。
而他的腳印也都被白雪覆蓋住,他站在茫茫的雪裡,沒了來路、沒了去處。
「我去找他!」蘇予安抓了地上的雪使勁往衣服里塞,轉身就往回去,佟那那一把拉住他,眼睛里汪汪的水汽,因為太緊張所以手上很用力。「蘇予安,求你要把喬羽帶出來……」
葉菲哭得更傷心了,「下午在逛街的,逛得好好的結果被一個女人打了。」
「不行,後背都露出來了。」
「累不累?」他問。
「誰家的孩子?」
「小蘇?蘇予安?為什麼去找蘇予安?喬妹不是他女兒啊!」
今天天氣也格外怡人,喬羽出門只穿了件衛衣。佟那那這時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她突然跑到行李箱前打開行李箱,也翻出件衛衣,「看,我也有件火箭隊的衛衣!喬妹也有一件,還都是白色13號。」
「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你,佟那那,我已經三十了,髮際線大概快要撤退了,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在我頭髮掉之前趕緊嫁給我?」
「嗯,我和予安辦完事,正好過來吃點東西。他去衛生間了,一會兒就過來。」沈楠知道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並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其實很冷淡。
「你剛才說過不生氣的!」
喬妹小嘴咧了咧,有點想哭,但是她是個懂得分享的孩子,她喜歡爸爸,所以願意把媽媽分享給他幾天。
只是這個「運動」和她想的運動不大一樣。一小時后,佟那那從被子里鑽出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喬羽你簡直太牲口了!離我遠點,我要睡覺!」
兩人去的是方倩的酒吧,雖然她今天化的妝比較濃,馮逸東還是一眼就認出佟那那來。他看了看喬羽和她手指相扣,笑了笑,「美女今天喝不喝酒?」
一個字之後她把自己卷的像個粽子。
喬妹不大愛上課外班,可是喜歡和喬羽在一起,於是勉為其難地跟著爸爸去上課。這天的早教課上喬妹被老師點名著重表揚,當爸爸的感到非常自豪。下了早教課,喬羽決定帶著喬妹去好好吃一頓。
也是,人向來因愛生憂,因愛生怖。人之常情而已,沒什麼好說的。她咬了咬唇,她自找的難受,她活該一把年紀還要去試一把愛。好了傷疤忘了痛吧,她怎麼就這麼自信能和喬羽和和美美過一生?
愛到無法再愛,彼此給予,又彼此收回。人生路遠,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遠途,有人陪你一程,再就此別過,再無瓜葛。那麼,讓我們就到這裏。
林娟兒也勸了幾句,理療師這才放那個女人離開。
舅舅吳文正也聽到了,「你哪來的孩子?」
佟家聲剛吃了葯,撫著心臟喘著氣。她不敢太流露出情緒,因為這時候爸爸不能再出事了。她先安撫了父母,一抬眼看到門口一隻小拖鞋。她想起了什麼,問那美雲:「媽,今天喬妹穿的是哪雙鞋?」
「先別吹牛,我拭目以待。」喬羽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她嘴裏咕咕噥噥在抗議什麼,可是腦子早就木了,舌頭也麻了,整個人意識也漸漸模糊了。
「不,我要先弄死你的寶貝,讓你嘗嘗沒了孩子的滋味!」
喬羽也咂摸出味道來了,心下一絲心花怒放,但仍舊小心翼翼,生怕哪裡招了她的不高興。「那那,我是談過不少女朋友,說我是個濫人我也認了。可你答應我,別拿我從前的事情給自個添堵,好不好?」他把她板正,和她面對面,十指交扣著她的手。
主唱陪著她一起唱副歌把氣氛抬到高潮,整個舞池裡的人都跟著躁動起來,佟那那好像一點都不打怵,整個人興奮地只想唱得更大聲。
喬羽的繼父是個華僑,移民前的老房子遇到拆遷給置換過一片地。吳莫莉和他結婚的時候就把地賣了,買了棟花園別墅。吳莫莉一心追求真愛絕不委屈自己,但是對兒子還是有些愧意,所以喬羽回國的時候別墅就過戶給他了。
佟那那咬牙切齒,「你誠心不想帶我去是不是!就這件了,我今天晚上就穿這件!」
她如同從前一樣,目光懇切帶著小鹿般的無助,仰望著他。蘇予安雙唇動了動,最後只說「我會的。」
送沈楠回到家,他借口又出去了一趟,漫無目的地開車,汽車卻像是老馬識途一樣開到了別墅。這裏的陳設一如從前,佟那那住過的那幾天。他在抽屜里也翻出了一本結婚證,下面還壓著一本離婚證。
喬羽攬住許清的肩膀,討好地說:「舅媽不愧是做黨政工作的,說的話都特別有水平。我女朋友這段日子去外地了,回頭我先把我閨女帶過來玩玩。」
喬羽笑著揉了揉她頭髮,「那我們提前一天回來,然後帶喬妹一起去迪士尼吧?」
「你們找個周末出去玩玩吧。這段時間也難為喬羽了,又當爹又當媽的,你們出去玩玩,好好放鬆放鬆。你也別再想找借口了,我說的,就這麼定了!你爸單位的老幹部處組織去雁鳴山玩,我給你倆報名了,你們正好去!春天到了,就應該出去踏踏春!」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買有包皮的……不是,有皮包的……不,有皮的蝦還不行嗎!」他笑得喘不過氣,佟那那氣得直跺腳「你還說!人家都聽到了!」
佟那那對著被掛掉的電話發了一會兒呆,「奇奇怪怪的!」
「媽我總不能為個喬妹的戶口就把自己寥寥草草嫁了吧?婚姻大事要慎重!」佟那那笑著和她打岔。
佟那那為了讓他閉嘴踩上了他的腳,又沒捨得太用力。喬羽卻誇張地叫,「那那,你真忍心啊,疼死了!」
他盤算著,周一他們就去民政局先把結婚證打了。婚禮肯定要辦的,在哪裡辦呢?喬家那邊肯定是要鬧一鬧的,去吳莫莉那邊辦也挺好。這個媽雖然對兒子沒盡心,可是思想開放,不是老古董——他總算是找到一點媽媽的長處了。辦了結婚證就把喬妹的戶口也上了,還要去買點傢具,這房子沒有兒童房,佟那那還沒有車,他得帶她去挑一輛車……腦子裡紛紛亂亂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跑出來,瑣碎而又幸福,漸漸地他也睡了過去。
喬羽噗嗤笑起來,笑得肚子疼,卻又強忍住,一臉不正經。佟那那茫然看著他,「你笑什麼?」雖然不知道他笑什麼,但是肯定是不懷好意的。
蘇予安走到沈楠旁邊,攬住她的腰,對著喬羽皮笑肉不笑的,「聊什麼這麼開心?」
雖然她喜歡吃辣,可是把辣醬放酒里,感覺有點怪,她不是很喜歡。於是拿起第二杯,這杯顏色清淡些,口感也不錯。她喝了幾口,有點怕自己醉,所以時不時向喬羽彙報自己的狀態,「喝酒好像也沒什麼難的啊,這個就像果汁嘛,怎麼會喝醉呢?」
「沒,沒什麼。」說了的話,就太煞風景了。
她瞪著他,「你還好意思說運動?」
蘇予安呆在公司沒回家,他一晚上對著那些照片不知道反反覆復看了多少遍。相片是被喬檸轉發到家族群里的。
喬羽哈哈大笑,「爸爸又不怕被你咬,為什麼要拔你的牙?吃不完咱們帶回家吃,睡覺之前好好把牙刷了,喬妹就不會變成沒牙的老虎了!」
沈楠笑了起來,「你能掐會算呀,這都被你猜到了!」
「去唄,為什麼不去?」喬羽在電話里聽她提起這事,笑嘻嘻地說。心裏對這個未來的丈母娘一百個感激。
「沒,沒什麼啊……」
「喬妹呢,想媽媽了嗎?」
「何大姐!怎麼又是你!都說了走路要小心、幹活要利索,不要吵到客人,你怎麼又這麼冒冒失失!害我差點砸傷客人!」
他微笑著,可是微微顫抖的手泄露了他的緊張,他本來是想趁著她喝開心了再求婚的,可是這樣的也很好。他對她的愛和誓言,不需要遮掩、不怕人詬病,如果全世界想聽,他就告訴全世界這個是他愛的姑娘。
「不小了,高三夏天。我朋友幫我畫的。」
喬羽覺得自己被冤死了,「沒吃過豬肉,還不讓人見過豬跑啊?」
所有認錯的力氣都用完了,渾身虛軟的站不住,直到他滿意了才把她抱回床上。因為知道危機已過,所以她哭得特別矯情。他剛才那副「盛氣凌人」的氣勢也沒了,伏低做小地討饒,「親愛的,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哭得我心都碎了。」男人向老婆認慫不丟人,喬羽對自己說。
「但是有個人想聽,那我就說些話給她聽吧。本來我想單獨說給她聽的,不過,我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多人旁聽。」台下笑起來,他也跟著笑起來。
「有啊,你眼前就是——小區之花。」
佟那那笑著拿起酒杯喝了幾口,「味道不壞,你要不要喝一點?」
她曬笑一聲,「你要是真覺得我從前的事情讓你覺得不痛快,你就說一聲。反正嘛,我們都是成年人,也不是誰非誰不可……好了,我說完了。」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了,還好他看不見,總算不太難看。
喬羽攬著她,是雄性動物護衛自己的領地的姿態。他覺得自己好笑,喬羽在在意什麼呢,怕自己去搶人嗎?他早就沒了資格,他太懂得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他就是真正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愛,他是想要的,但除了這個,他還有更多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根本不會去和喬羽搶女人。所以,他只能點點頭,然後禮貌地笑了笑,看著喬羽攬著佟那那離開。
「那那,起床吃點東西。」
他輕輕吻著她的額頭,笑意溫存,他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可是雖然很久他卻不覺得漫長。他等著她的心,更像是臣服於自己的信仰,途中種種迂迴坎坷都能看做歷練而感覺不到苦楚。
風雪模糊了他的臉,好像他們之間隔著的歲月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哼哼一笑,別說,戒指套在手上還真像。
他的手頹然下去,手機掉在了地板上。佟那那再不是他的了,他所擁有的只有這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曾經無數次閃現在他的手機上的號碼,從最初看到號碼的甜蜜,到後來看到號碼的心驚膽戰,再到後來看到號碼直接掛斷——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林娟兒鼻子酸酸的,可眼前的佟那那是她不能置喙的。這是她想走的不一樣的路,想要過的不一樣的生活。苦嗎,很苦,可也很自由。
那美雲抹了抹眼淚,「媽沒看好喬妹,喬妹被人拐走了!」
喬羽的拳頭已經腫了,可還是沒能從那個開車的人嘴裏問出話來。
自從她離婚後兩人不常見面,期間林娟兒去美國旅遊的時候,特意見過她一回。那時候佟那那正在苦兮兮地賣力讀書,住著單間公寓,一間房子里進門是灶台、冰箱,往裡走就一張床、一張書桌。牆角堆滿了紙尿褲,各個號碼十幾包。喬妹沒有什麼玩具,就在尿布包上爬著玩。佟那那請她進來的時候看到林娟兒的目光都在成堆的尿布山上,她忙解釋道:「趁著尿布打折先屯著。」
喬羽把兩個行李箱和兩個小旅行袋放進客廳里,然後在她腮邊親了一下,「我的管家奶奶,到處看看喜不喜歡,哪裡還有要改進的地方?傢具要不要換,床品要不要添,床夠不夠大?」
「有沒有帥哥看?好久沒畫真人模特了,六塊腹肌、美人魚線,倒三角,看了讓人流鼻血的那種。」
佟那那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都是當爸爸的人了,能正經點兒嗎?」
「我背你吧?」
往常總是待在客廳里玩玩具的喬妹不在那裡。她轉了一圈,沒看見喬妹,於是問那美雲,「媽,喬妹呢?不會這麼早就睡覺了?」
喬羽送喬妹回佟家后開車去了外婆家,舅舅正在和舅媽下棋。他佯裝看了一會兒棋,問道:「舅媽,上回請您幫忙的事情怎麼樣了?」
「難道你沒報警?」喬羽簡直要氣瘋了。
「好呀。」女人天生愛逛街,添置家庭用品就像小時候玩過家家遊戲一樣,無論多大的年紀都喜歡。
佟那那頓時腦子嗡了一聲,眼前一花,「拐走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報警?媽你們怎麼不出去找啊!」她瞬間像丟了魂一樣,她看過太多報道,被拐走的孩子什麼下場她不敢去想,一想就要暈過去。
「那他沒問你和喬妹的事情?」
喬羽算了一下,成為佟那那正式男朋友之後,和她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那美雲當然也看在眼裡、急在心裏。當媽的都有一種老母式焦急:女兒年紀小怕她談戀愛,女兒年紀大怕她不談戀愛。
蘇予安驟然心跳加速,他怕喬妹聽到陌生的聲音會說錯話,那麼後果不堪設想。他快速地說「喬妹,我是爸爸。」
「怎麼樣,是你女兒吧?」何玉梅得意地笑。
佟那那皺眉,「我不要當道姑,我要當女王,好多男寵的那種!」
喬羽掛斷了她的電話,和蘇予安互看了一眼——這個人嘴裏是套不出什麼話來了,只是蘇予安猜的沒錯,綁走喬妹的人是何玉梅。四年前故意傷人罪判了3年有期徒刑,她被放出來了。蘇予安動用關係調了監控錄像,查到了綁走喬妹的車。而這個幫她開車的人,只是獄友的兒子,把人帶走後,半路何玉梅就帶著喬妹下車了,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落腳點。
「蘇予安!你要給我活著出來!」她無望地衝著火光吶喊。可回答她的只有烈火吞噬木料的聲音。
「喲,在一起了?恭喜呀!」
喬妹似乎並沒有哭,她說:「好,爸爸,我等你。」
佟那那把玻璃杯子倒轉過來,「看吧,我說我是酒仙轉世吧,你看我還沒醉!來,把那杯什麼床笫之歡和*圖*書給朕端上來,讓朕和愛妃同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葉菲走了進來。他沒抬頭,冷冰冰地說了聲「滾出去。」
「不要,我想和你一起走。」她眉眼彎彎,「我想陪你一起走,走到走不動為止!」
消防車終於到了,救護車到了,警車也到了。火警的鳴叫聲如同天籟,也給了她生的希望。有醫生跑過來先給喬妹檢查了一下身體,小姑娘沒有收到任何傷害,情緒也比較穩定。佟那那直直地望著水柱沖灑的地方,焦急地等待著。
佟那那一下就聽出母親聲音的異樣,「媽,你怎麼了?說話聲音怪怪的。」
「帶魚吧。紅燒的,加辣!」
喬妹被嚇壞了,小臉蛋蒼白,一雙眼睛透露著驚恐,看到媽媽的瞬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佟那那輕聲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小傢伙好像才醒過來一樣,嘴一咧,哭著叫著「媽媽。」
喬羽看著她一陣風一樣,腦子有點當機,女人的情緒轉換怎麼可以這麼快!
兩人開車來到了那個荒蕪的貨倉附近,蘇予安先抽了一根煙,眯著眼睛查看四周的環境。
蘇予安再見到佟那那,是在第二年的春節。他當天有應酬,到喬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沈楠一個人先到了喬家,他進來后就發現她懷裡抱著一個粉團團的小嬰兒。
喬羽仍笑,她這會兒腦袋全都成漿糊了。
大概早算到有這麼一天。他當初把房子買在這裏,不就是因為知道喬羽名下有套房子在這裏嗎?他心底仍舊在比,喬羽有的,他就要有,並且比他更多、更好。
喬羽一頭黑線,他天生五音不全,她自己瘋還要拉著他瘋。
佟那那開了大門,「沒有不喜歡啊,拿著鑰匙在手裡感覺有種管家奶奶的滿足感。」
吃完了午飯,佟那那以「飯後兩小時不宜運動,否則對身體不好」為由,窩在沙發上看片。喬羽陪著她看了一個韓國電影,佟那那一邊看一邊哭,眼淚鼻涕一大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佟那那,我沒辦法讓你永遠不老,但我答應你,你在我這裏可以做一輩子小姑娘,直到我生命里的最後一天。
她躲不開他的唇就索性咬回去。咬得真狠,他悶悶哼了一聲,她的口腔里很快有了血腥味道。可並沒有解恨,自己卻心疼了,還委屈,於是放聲哭起來。
「哈哈,哈哈,你也知道孩子是寶貝嗎?我的孩子呢?我的曉峰也是我的寶貝!可是他被你害死了!」
喬羽把菜單上的好吃的甜點都點了一個遍,餐桌上很快就擺上了栗子蒙布朗、蘋果派、芝士蛋糕、泡芙、卡娜蕾……喬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可過了一會兒小眉頭卻擠在一起,「爸爸,你是不是想拔掉我的牙?」
他側身躲過去了,「別,替女士拿行李是紳士最基本的品格,你別壞我品格。幫我開門就行了,鑰匙在我口袋裡。我媽那人不信任密碼鎖,所以還是弄了傳統的鎖。你要是喜歡密碼鎖,回頭我叫人換一下。」
電話里靜了靜,他緊張地心快要跳出來了,他怕孩子停到陌生的聲音會哭鬧讓何玉梅起疑心。耳邊終於響起一個嬌軟的聲音響,「爸爸……」
他有點不耐煩,「你要是想走了,我現在就寫支票給你……」說完轉身去辦公桌前,拉開抽屜。
喬羽牙酸,管他什麼事?
佟那那在房間里悶久了,看到下大雪了,就打開窗戶想看看雪景。但一推開窗就看到蘇予安站在遠處車前,仰頭看著她。
喬妹的頭髮並不黑,偏棕色,發量也不多,又細又軟。摸在手裡就會讓他想起第一次把她抱在懷裡時的柔軟的感覺,雙手情不自禁地輕了又輕,生怕扯疼了她的頭髮。可是那細軟的一小縷頭髮在手裡怎麼都搞不定,橡皮筋套上去沒幾分鐘就散開了。
喬羽第一做爸爸,沒什麼經驗。開始只是帶著喬妹到處瞎玩,後來稍微留心了一下公司已婚學齡娃媽員工們的媽媽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耽誤喬妹的智力發展,於是馬不停蹄地給喬妹一口氣報了四五個課外班。
喬羽覺得她真是喝大發了。
佟慕看了看台下,含笑對著聲音的方向說了句:「噢,小姐對不起了,我有主了。」然後聽見一片哀嚎聲。
「沒想到你女兒都這麼大了。」
喬羽走過去,「本來想著先買的,可是還是想和你一起去買,反正開車也不遠。你看看想吃什麼菜順手一起買了。」其實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要買,雖然不大想用。
喬羽提著行李下車,看到她對著外頭髮呆,湊過去笑問她:「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
「那那?」
她看了看酒杯,咕咚咕咚喝完了,好像除了有點小興奮以外,也沒什麼感覺呀。「也許我天生就是酒神,千杯不醉。」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那你就來找我報仇唄。」
到了12點,佟那那還是挺屍一樣,絲毫沒有要起床的意思。他知道「藝術家」都有怪癖,生活不拘小節,脾氣捉摸不定。可是他是來「渡蜜月」的,最慘的是「蜜月」的長度嚴重縮水,只有短暫的幾天。他趴到她旁邊,「那那,咱們起床了,太陽都照到屁股了……那那,那那……」
「喬羽。」蘇予安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口叫他。
鑰匙喬檸手裡有一把,她和朋友有家淘寶店,偶爾會過去拍拍照片。喬羽打電話給喬檸把鑰匙給要了回來,被喬檸好一頓挖苦。放下電話,喬羽又叫家政公司的人去把房間打掃一遍。既然佟那那想吃他做的飯,好像廚具還是要添一些的。但是這些東西還是兩個人一起去選購才比較有意思,喬羽決定和她一起逛街的時候再去把廚房裡的東西添置齊全。
「哪不是養膘嗎?」她斜睨他一眼。
蘇予安一把奪了他的手機,「警察能有多快?這樣的人就算被抓住,幾年後放出來 還是毒害社會!」
「她有個特別漂亮的女兒,和她一樣漂亮。明天是她30歲的生日,我知道女人對這個日子很敏感。可是她一點都不老,在我心裏還是從前那個小丫頭片子。她以前說過,一定要在30歲之前嫁出去,所以我今天想問問她,可不可以別找了,我挺不錯的,就要我了吧!
「那我帶你去喝酒,行了吧?想喝多少喝多少,不怕人家灌醉你,抽煙也行,隨你瘋。」
他們互望了一眼,笑得很禮貌也很客氣。他們都是很理性的人,可誰說沒有好的愛情,就一定沒有好的婚姻呢?一張床上的兩個人也許沒什麼深刻的感情,卻都能從對方的理智自持中看到另一種天長地久。
兩人臉對臉趴著聊天,林娟兒逗她:「你這麼大手筆,是要相親去釣金龜婿啊?」
「一口氣也吃不成一個胖子啊!那那,咱們悠著點成么?寧可頓頓有,不可一頓無啊。」
「喬羽,你聽我解釋一下。」
她停下了抽泣,「帶我去ktv,葷場的那種。」
喬羽搖頭,「我看著你喝。」
他這樣認真,她到不好意思起來,可還是對於剛才一閃念的醋意心懷恐懼——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愛上他,是不是會對他的曾經毫不在意?如果愛真的足可以讓人放下從前,那麼她為什麼不肯和蘇予安破鏡重圓?
佟那那停下來,沒好氣得說:「帽子拿掉吧,這樣看得人更多!你說你不是妖孽是什麼啊?」
外婆翻了他一個白眼,「你和許清丁克的事情我都接受了,怎麼喬羽的事你就接受不了了?」
「真的?」她將信將疑。
「咱們喬家下一代終於有公主了!」喬檸配的是這段話。
「你又不可能給我找牛郎。」
說話間,車子駛進了一間別墅的車庫裡。佟那那走下車,轉身望著院門外——如果她沒記錯,蘇予安的那幢別墅就在湖對岸。
喬羽挑了挑眉,不大懂她的意思。
「……」
她先生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看畫,問她:「是你小時候?」
裝修都是吳莫莉一手搞定的,吳莫莉當媽不大靠譜,但是對生活卻很講究,所以房子里的陳設佟那那應該不會嫌棄。只要佟那那點點頭,直接就可以搬過去,真是個安家築巢的好地方。他和佟那那過去住幾天,就當提前感受一下婚姻生活。
「你再敢跟我說個分手試試?再敢說個沒誰非誰不可試試?佟那那,我就非你不可。你誤會我、不理我的時候,我就像你現在這麼難受,我就這樣過了四年……」
她趴在他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喬妹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髮。佟那那抬頭看到女兒,女兒稚氣的小臉上沒有驚慌,沒有害怕,一雙清亮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女兒那麼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佟那那抱住她又哭起來。
佟那那唱完歌,把麥克風交了回去。她正要下舞台,看到喬羽向她張開雙臂,想也沒想就直接從舞台上跳了下來,直跳進他懷裡,「我唱的好不好?」
佟那那嗯了嗯,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糾結,「要不,就騙我爸媽說我們出去了,然後咱們還呆在宜城?」
「那我去定酒店。」
「帥哥喝什麼?」 馮逸東問喬羽。
她試過不去計較蘇予安做過的一切,可是他的回應慢了半拍。她更像是那棵樹下等了99天的騎士,公主說,再等一天我就嫁給她,可是騎士卻不再等了。所以,她對蘇予安的愛讓她等夠了99天。沒有珍惜是他的問題,與自己無關。
「不聽朕的話,今天就不翻你牌子了!朕今天去翻……」她從他懷裡退出來,跌跌撞撞去找牌子,看看晚上翻哪位愛妃的牌子,誰知道腿一軟整個人往前撲倒。還好喬羽一直盯著她,急忙一手把她撈住。他掐了掐她的臉蛋,「還想翻誰的牌子?大清亡了,皇上您就我一個妃子了!」
「我是百變妖孽,你要什麼樣的我就變成什麼樣的,一人就是千軍萬馬……」
喬羽硬著頭皮站上台。身長玉立的一個人站在燈光迷離里,一雙淺笑的眼眸里好像有無數小星星。他接過麥克風,俊美的唇線寫滿了柔情蜜意。好看的過分的小哥哥。台下的女孩子們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喬羽臉都綠了,「你瘋了,都是男人去的,你個漂亮女人去那裡玩什麼?」
「正好穿情侶裝,下回帶上喬妹就是親子裝了。」喬羽腦子轉的倒是快,佟那那只是想炫耀一下她有同款,沒料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不得不跳下去。
他忽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空茫,這個答案似乎早就隱約知道,似乎是一種直覺。然而真到她親口承認的那一剎那,他仍是有片刻的恍惚,他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走到了現在這樣一步。
等到事情平息下來,她蓬頭垢面衣衫凌亂地往辦公室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相貌很端正的中年男人正對著她微笑,「小姑娘很牛氣啊。」
喬羽看出來了,她這是誠心找茬的。喬羽也放下筷子,「沒關係,我們做做運動,吃多少都不怕。」
現在女兒不僅離了婚,還帶著一個孩子。這樣的境況拖一天,她這個當媽的就慌一天。眼前這個人有什麼不趁佟那那的意了?哪點配不上她了?那美雲很想揪著佟那那的耳朵壓著她去民政局。所以當佟家聲手術成功出院回了宜城后,那美雲決定要給女兒一點二人世界的機會。她指著日曆,「佟那那,你看看再過兩周就是你的生日!」
「咱們往那群大爺大媽里一站,跟他們帶一樣的帽子跟在導遊後頭,人家是看雁鳴山的猴子去,還是看我們這兩隻猴的?一準兒圍著咱們『噓寒問暖』。」
到家的時候已經8點了,她打開大門的瞬間,看到那美雲和佟家聲都迎到了門前,但看到她的時候都一臉震驚。
「遊樂場?」
「真的。」
有人請酒,大家當然樂享其成,都跟著叫「好」起來。
「保證!」
佟那那隻看母親的表情,就知道她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麼。她也知道那美雲說的一點都沒錯,可仍舊對自己不太肯定。如果只貪戀喬羽的好,自己卻對他一點愛意都沒有,是不是對他有點不公平?可怎樣才算愛一個人?她的心好像變得麻木,已經不知道了。
喬羽和佟那那像連體嬰兒一樣回到了吧台,佟那那拿起長島冰茶,喬羽攔住她「真喝啊?這個喝了肯定倒了。」
佟那那沒心沒肺地跟著笑。
佟那那抹了抹眼淚,眼妝都花了,樣子也不大美了,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把手伸出去,很是豪氣地說「戴上吧!」
「你說吧,要怎麼樣?」
「琴酒和柳橙汁調的,還特別給你加了糖。」
「嗯,是你的。」他笑嘻嘻的像個應聲蟲。
是啊,誰沒有從前呢?此一刻的人都是從前一日一日的積累,才塑造成的今日之人。
沈楠覺很可惜,沈一庭向她攤過牌,和喬妹的媽媽分手了,現在她是喬羽的女朋友。當然她可惜的不是佟那那做不成弟媳婦,而是可惜沈一庭又錯過了回歸「正常人」的機會,也可惜沈家的女兒要跟著別人姓。可是她那個弟弟向來我行我素,能和女人生個孩子就是謝天謝地,總算是給父親一個交代。所以她也不敢對弟弟的事情橫加干涉,怕逼急了他真會跑到歐洲和男人結婚去。
「不累!」
她當然不是好欺負的女人,也不會允許別人爬到她的頭上作威作福。他知道她曾經有個男朋友,後來不知道怎麼分開了。所以說不相愛的兩個人更適合結婚,因為對對方的容忍閾值高,就能輕鬆地維護好婚姻的歌舞昇平。
他的鼻頭髮酸,「喬妹,爸爸馬上就去接你回家。」
佟那那看她年紀不小卻被個年輕的女孩子責罵,有點於心不忍,於是對那理療師說:「沒事的,算了吧。」都是出來討生活的,沒有誰更容易。
喬羽一直面帶笑容,無論買什麼都要問問她喜不喜歡。缺的東西有點多,很快購物車就滿了。
「人家就想感受一下一排小姐站我面前讓我挑挑揀揀的感覺嘛……」
「……沒什麼。」她快速地把畫本合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她醉眼迷離地發號指令,可是愛妃沒動,這太不像話了!
這時候一曲完畢,主唱問有沒有人上來唱歌,佟那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興奮,「我唱我唱,倩倩跟他說,我要唱歌!」
佟那那緊緊抱住喬妹,蘇予安的衣服有的地方被燒到了,他這才顧上脫掉外套。佟那那四下里看看,沒有看到喬羽,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喬羽呢?」
今天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但是剛才他和沈楠去民政局辦了結婚證。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他們的婚姻談不上什麼感情,但各取所需,表面上維持得很好看。沈楠知道他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從不會鬧,對於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得開,還是故作瀟洒。
她鼻尖酸澀,彷彿被玫瑰花的刺扎破了指尖,非關疼痛,一點芬芳的哀傷撞到了心坎。那努力揚起的笑容,彷彿是很多年前夏日里最初、最耀眼的那一個。
「保證不生氣。」
「這年頭不找個男人回來您就謝天謝地吧!都什麼年代了,離婚了怎麼了,帶著孩子怎麼了?舅舅您怎麼越老越不開化了?」喬羽嬉皮笑臉地回他。
他停下了腳步,抬眼看到天地間白蒙蒙的一片。有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睫毛抖動m.hetubook.com.com了一下。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蘇予安、蘇予安!」他猛然回過頭,可身後除了那幢房子,什麼都沒有。
「喬羽你別死好不好,你還不知道喬妹是你的女兒啊,你還沒聽到我告訴你呢。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讓喬妹這麼小就沒了爸爸!怎麼可以!……」
「那我喝了?」
外婆抱著她的吉娃娃從外頭遛彎回來,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到了。吳文正見母親進來,手一指喬羽,「媽,您給說說,這小子找了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
「喝吧,反正我扛你回去。」
「不行!」態度一定要堅決,難道讓她去看一群半裸的女孩子在客人身上跳舞?回頭她不知道要怎麼想他!
他的呼吸勻稱,但她知道他沒有睡著。他盼著這相擁而眠的日子不知道等了多久,所以捨不得睡過去。好半天,他聽到她低低地說:「喬羽,我也有從前的……」後面明明有話,卻沒再說,不知道是不是說不下去了。
「葉菲,」他漠然地打斷她,「咱們早說過的,咱們只談錢,不談感情。留著你,是因為用慣了,順手、乾淨,真沒別的,你不要想多了。至於我娶誰,跟你不相干吧?你們這些女人啊,跟窮人談錢,跟有錢人談感情——你的腦子長著只是個裝飾品嗎?」
「嗯,沒錯。」
「草!蘇予安,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你把詳細的事情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我說過我能解決的。」
其實誰又有十全十美的愛情和婚姻呢?得到、失去、錯過,凡此種種的一切都不過是人生必須的一種經歷,能怎樣活、要怎樣活,能決定的,始終都是你自己。
她先生年長她十五歲,卻並不是那樣老。客觀的說他身材算是英挺偉岸,他是少白頭,四十來歲的人頭髮花白卻沒什麼老態,反而叫人無端生出一種被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他在她面前更像是個兄長,說話的時候速度很慢,「畫的很好。我找人複製一下沖張小照片出來好不好?正好放進錢夾里。」
喬羽也鑽出被子,從她身後抱住她,低聲笑,「我在幫你運動,有助於消化。我再幫你按按摩吧,我技術好著呢。」
喬羽有點吃味,這個閨女的爸爸是不是太多了點,顯得他不夠特別呀?
「那也不需要去找小姐啊!」
似乎沒睡多久,喬羽被電話鈴聲吵醒。他拿了手機一看,是蘇予安的電話。他抬頭看了看佟那那,她睡得很沉。他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書房裡。
她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漱,低頭就看到手上的戒指。一瞬間的恍惚后,昨天的事情慢慢就想起來一些。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她居然要嫁人了呢!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沒告訴喬羽,她準備今天要告訴他。她知道他大概會生氣,不過她應該能把他哄好。
車開了一會兒她突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倉庫有濃煙冒了出來,地點正是在定位附近。做母親的直覺告訴她喬妹應該就在那裡。可是那裡怎麼會著火了?
喬羽忙喬妹入園的事情忙了兩天,材料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是表格上有的地方他拿不了主意。喬妹還沒有戶口,所以又請了舅媽跟熟人打了招呼,先用喬妹的護照墊上,回頭上了戶口再補材料。早上和佟那那通了電話,知道她今天一天都會陪著佟家聲在醫院里,於是他在公司做完事情就去了佟家。
佟那那換好衣服和喬羽一起去了超市,看著兩個人身上的衣服,這個年紀還穿情侶裝怎麼感覺有點傻?
佟那那睜開眼睛,腦子海有點發木。她看了看天花板,坐起身來,不太想得起來現在在哪裡。她身邊沒有人,她起身才發現自己是真空的,幸好窗帘還合著。她趕緊在行李箱里翻了衣服出來。
「等事情解決?萬一你解決不了呢?」他嘲諷。
方倩還是抱著馮逸東,扁扁嘴:「最討厭這種亂撒狗糧的,東子,給他加上20%的服務費。」
她知自己失態,更是下意識的躲避,於是跪在地的上去抓筆。那筆往游泳池邊上滾去。喬羽正好游到她面前,從水裡冒出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那那,遞個浴巾給我!」他看見一隻鉛筆滾過來,「啪」的一下給摁住了,這才沒滾到水裡。
蘇予安攬著沈楠到另一邊坐下。他正對著喬羽,只要一抬眼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和那個小丫頭的一舉一動。
「那你聽聽看吧!快跟你爸爸說話,叫你爸爸來救你!」女人惡狠狠地說。
他心頭還有飄著一絲虛無縹緲的念頭,可是仔細去想卻又什麼都抓不住。只好先放下。他在翻材料的時候,看到佟那那的留學I20表上填的學校是芝加哥藝術學院,楞了一楞。原來她近三年都在芝加哥。而他期間曾經去芝加哥很多次,他們竟然曾經同在一個城市裡卻從來沒有遇到過。
佟那那去撥蘇予安的手機,響了很久,手機終於接通了,她聽到吵雜的聲音。「蘇予安,我是佟那那。」
「我不知道那是蘇予安。真的就是有點『見色起意』,畫個男人而已,真的不是特意畫他的。而且,我根本早就不知道他半裸是什麼樣子了,更何況是後背……對不起了。」
「好,都好,爸爸好。」
「我也不愛剝。」然後他俯下身湊在她耳朵邊意有所指,「剝的手上一股味兒,回頭弄到你身上,你要嫌棄我的。」然後又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說:「咱們吃蝦仁吧,蝦仁炒雞蛋?」
一瞬間他又回到她受傷的那天,她躺在他懷裡,虛弱地快要消失了一樣,她說:「予安,你要好好的啊。對不起了,我就陪你到這裏吧……」
喬羽看了半天沒看出好來,既然這麼難受幹嘛還要看呢?於是哄著她:「那那,咱們能不看韓劇嗎?我聽人說看完韓劇容易吵架,對夫妻生活沒有任何助益啊。要不我陪你看看愛情動作片吧?」然後被她一腳踹下了沙發。
蘇予安突然攏起雙手沖她喊了一聲,「佟那那,我走了!」然後使勁地沖她揮揮手。
等到佟那那看完了電影,眼睛已經腫的像個桃子了。「我這樣怎麼出門啊?」懶人總是有無數的借口逃避運動。
葉菲撩起了垂下來的頭髮,露出了紅腫的半張臉。
喬羽沖方倩點點頭,「看出來了。」
「是啊,孩子長這麼大不容易,你可別碰壞了我的寶貝。」
她決定不給對方留下口糧,喬羽目瞪口呆地看著佟那那那股堅壁清野的陣勢,「那那,你是不是吃得有點多?」
佟那那渾身酸疼,像散了架。其實中間醒過一回,又睡過去了。這下終於睡飽了,可被人吵醒心裏總是有點不大痛快。她掀開被子露出頭,外頭陽光刺眼,她眯著眼睛老半天才睜開。「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蘇予安心頭空空的,看著孩子被抱遠了,突然間彷彿明白了過來。混混沌沌的人生,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前進,卻是在原地打轉,而那些人早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
這個提議喬羽覺得還不錯,躲在屋子裡好好過幾天二人世界,又沒有車馬勞頓,想想也挺愜意。旅遊以後有的事時間,還是先抓緊一切時間培養培養感情。
「我馬上給你發個地址,你一個人過來,只要你來了,我就放你女兒走。記住,你要是敢報警,我就燒死你女兒!」
「去香港?」
如果他們能遇到該多好,就不會蹉跎這麼多年。可轉念一想,也許這就是天意,有些感情註定要歷經波折才方知可貴。得到一個人的心遠比得到一個人的人更值得期望。他前半生這漫長的等待,他從來不後悔。
「不行,領口太低了。」
歲月從不能留住什麼,可回憶卻可以永存。有些畫面變得猙獰,有些畫面變得柔軟。
蘇予安抱著喬妹往外跑,把喬妹裹在懷裡,而他身上、臉上都被煙熏黑了,頭髮也被燒掉了一些。他抬頭看到佟那那,很是意外她會找到這裏,但沒時間細說,他忙跑過去把喬妹塞進她懷裡。「喬妹沒事。」
到今日,他才知曾有一人愛他如生命。可「常追往日悔前事,復向如今念後來。」 才是人性的常態。但,他和她之間,是「往者不可諫」,更是來者不可追。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進來就有一種到了家的感覺。這間別墅面積和蘇予安那間差不多大,但格局很不同。無論色調、傢具、朝向,她都很喜歡。她看了一圈,最後走到廚房,對著空空如也的櫥櫃,笑問他:「這裏沒有廚具呀,你是打算給我煮空氣粥喝嗎?」
「你不是說我太瘦嗎?」
他雙手握著麥克風,目光一直在她臉上,「我以前對她不太好,總是愛懟她。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上她,可是那時候只是覺得因為她不甩我,所以才會覺得她特別。等我意識到我是愛她的時候,我其實很矛盾。
佟那那微笑著點點頭。
「喬羽家的。」沈楠抱著小人,羡慕地說:「你看這孩子多會長!比喬妹還漂亮些呢。」她又逗了逗孩子,笑著說:「你們喬家真是生不出女兒嗎?要不,咱們試一試?」她一直認為喬妹是她沈家的孩子,這個誤會沒人解釋給她。
他機械地邁著步子,任北風將雪吹到他臉上。他想起有一年冬天的午夜,他去佟那那的學校看她。兩人看完電影,他送她回寢室。他們錯過了最後一班地鐵,卻一點都不覺得可惜,也沒想過要打車。他們就那樣手拉著手在午夜無人的街頭慢慢地走。
「你先別告訴那那,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們現在在一起,你想辦法攔住她不要回家,過幾天再回去。」
「救出來了!」
她抬頭在他下頜上啃了一口,「怎麼不說話了?怕了啊?」
「青菜是我的。」
「那那是不是在你那裡?」
「到地方就知道了。」他笑意溫存。
已經停止供暖了,可這時候的夜依然寒冷。房間里到處都是冷的,沒有一點熱氣。他的手所觸之處都是冰冷。他脫了鞋躺在她曾經睡過的床上,沒有溫度的床墊。他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身上卻是更冰冷的被子。他的身體甚至也是冰冷的,怎麼捂都捂不熱。他想睡覺,可人卻越來越清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冷而又潮濕。
喬妹甜恰恰地說了聲「謝謝阿姨!」
她罵完了卻更傷心了,「對不起喬羽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自私騙你,我怕你對我熱情不長久,我怕你知道喬妹是你的孩子后和我搶……對不起,喬羽……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我不該不相信你,你別死啊……」
「誰身上有膘了?你身上才有膘,渾身上下都是膘!」
車子路過了荷園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佟那那不解地問他:「咱們去哪裡?」
周五這天,那美雲抱著喬妹目送佟那那和喬羽上了車。小丫頭很懂事,雖然心裏很捨不得,但是前幾天爸爸已經向她徵求意見了,「爸爸想要單獨和媽媽出去玩幾天,喬妹可不可以把媽媽借給爸爸幾天?爸爸保證下個周二就和媽媽一起回來。」
佟那那激動地握住父親的手,「真的?」她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飄來的浮木,那雙畫了貓的鞋子,是裝了GPS定位的!只要綁架的人沒有把孩子的鞋子脫掉,她就能知道喬妹現在在哪裡!
佟那那嘆了口氣,「沒有……他不知道喬妹的事情。我們都離婚了,也沒什麼瓜葛了。喬妹是我女兒,跟他沒關係,他怎麼會開口問喬妹的事情。」
在蘇予安的字典里,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那美雲不知道她怎麼問起這個來,「我,不大記得了……」
那人正和別人說話,背對著她,看不見長相。寬厚的肩膀,勻稱的肌肉,周身透露出一種沉穩的力量感。她下意識地對著這個背影畫了起來,就快要畫完了,那個人突然轉過身,她手裡的筆瞬間掉到了地上。
喬妹記得這是沈爸爸的姐姐,於是很乖巧地叫了聲「姑姑。」
人群跟著起鬨了,佟那那把他推上去,「給我唱一首吧。」
出了喬家,蘇予安發現下雪了。今年暖冬,雪沒下幾場。所以見到下雪,沈楠表現的有些激動。
「你想做什麼項目?精油開背?健胸?淋巴排毒?要不卵巢保養?」
喬羽後悔死了,這件還不如剛才那件呢,好像剛才那件裙子更長一點吧?他皺著眉頭不停的把她的裙子往下拉。「那那,要不要再搭個披肩,更好看。」
「我知道,你怕我碰到你的老相好!人家就是想感受一下生活,活了這麼大都是乖乖女,偶爾也想不乖一下啊。我的快三十的人了,說出來真可伶啊…………嗚嗚……」哭得更凶了。
他站起身,沈楠卻還陷在沙發里。他伸出手,她把頭側到另一邊。他又把手往她面前伸了伸。沈楠這才抬頭看他,沒好氣地問:「幹嘛?」
林娟兒笑得臉上笑出了褶子,「這『化糞池』是怎麼個說法?」
「這跟你沒關係。我現在去換喬妹,你在外面好好守著,只要喬妹一出來,馬上帶她走。」
蘇予安冷笑了一聲,「你見著正宮娘娘不知道避開點兒?自己往槍口上撞,怨誰去?」
他嗤笑,「這是什麼造型?今年流行這種妝?」
「那那你聽我說,小蘇說已經有消息了,他已經去找喬妹了。」
喬羽謝過她,先看了喬妹的護照。眉頭卻一點一點地蹙起來:喬妹的出生日期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因為上次佟那那說喬妹是兩歲,所以他一直信以為真。可是按照護照上的日期算來,喬妹已經三歲多了。再看出生日,往前一推算,那時候佟那那還在國內。
她的頭髮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她使勁眨了眨眼,想把後面洶湧而來的眼淚逼回去。她要離開這裏,收拾好行李回家去。她再不要男人了,只有女兒就夠了。要男人幹嘛,給自己添堵啊?她又不是養活不了女兒。
喬羽笑得臉都漲紅,還硬著嘴說「沒笑什麼,真沒笑什麼。」
「嗯,我不生氣。」
「怎麼了?幹嘛這個表情呀?」佟那那走了進來。
「說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假的,要說多有感覺,好像也沒有。就是那種,你會偶爾想起他,但是一點都不想回頭了。我心裏記得我們從前的好,我就恨不起他,所以還是想看到他也好。這句話是真的。但是我也不想再和他遇到了,喬妹不是他的孩子,他一推算日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點都不想激怒他。」
「電視看多了吧你!」
喬羽像個發|情期的雄性動物,在游泳池裡一趟接一趟地游,為了向她展示他良好的體能和出色的身材。佟那那決定無視他,一雙眼睛躲在墨鏡之後肆無忌憚地到處尋找帥哥。自家那個回家可以慢慢看,其他的能多看幾眼是幾眼,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可惜看來看去似乎自己家那個確實配得上「小區之花」的頭銜。
飯菜擺上桌,佟那那護食,拿著筷子在空中畫了一圈,「帶魚全是我的!」
兩人之間有個一種奇怪的沉默,誰都不說話。
佟那那和林娟兒聽到后,都揚首轉過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一個頭髮花白的婦女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邊不說話。
「我今天想要問她一個問題,你們願不願意幫我一下?如和-圖-書果她今天跟我說了yes,那麼今天吧台上的那個鈴我來搖。」
舅媽放下棋子,站起身來在抽屜里拿了一疊紙出來,「你喬少爺交代的事情還不給辦得妥妥的呀?這些是表格,要好好填,幼兒園要孩子的戶口、疫苗卡,記得要付上複印件。對了,弄了半天,你還沒說誰家的孩子?」
葉菲哭了起來,沒退出去,反而走近了。他俯身撿起手機,抬起頭的時候,目光里的黯然早就一掃而光,彷彿剛才那個是別人。
喬羽如果知道下午會在游泳池遇到蘇予安,他肯定寧可讓佟那那在家睡覺,一直睡到明天大亮也不要出來游什麼泳。
照片是合成的,他們之間連一張合影都不剩了。只有這張,虛假的合影,虛假的婚姻。這兩個小本子卻是真實的。如果沒有它們,他甚至以為從前只是一場夢。
「你以後要是敢做壞事,我就念緊箍咒!然後用金箍棒消滅你和白骨精!」
「嗚!我不去,整天帶喬妹去遊樂場,我要玩吐了!」
佟那那睜開眼,扭頭看了他一眼,曬笑一聲,「你倒是熟悉的很?沒少陪女朋友去美容院吧?」
奉承話,可是她聽得很受用,在他臉上賞了一個吻。
「昨天喬妹本來在盪鞦韆,你爸爸突然摔了一跤,我以為他是心臟病犯了,所以趕緊去扶你爸。誰知道再轉身,喬妹和那個女人都不見了!我們嚇壞了,到處找喬妹,根本找不到。鞦韆上放著一封信,我們打開信封一看,說是讓打電話給小蘇,讓他去換喬妹。如果我們報警,他就……
他雙臂一撐,從水裡竄出來,笑盈盈地說:「是不是又偷偷畫帥哥了?」他拿了浴巾披上,「讓我看看有沒有我帥?」
「這年頭,見過豬跑的人比吃過豬肉的還稀罕呢!」佟那那滿不在乎的說。可是心裏有點打怵,自己這酸溜溜的醋勁兒是哪兒來的?
蘇予安甩開他的手,面帶不屑,「別說得自己多純情似的……放心,我惜命的很,這些都是那個女人兒子的『甜點』,可惜他還沒吃夠就見閻王爺去了。」
「放心,回頭我給你錄像,明天你就知道了。」
做完了臉又做肩頸疏通,佟那那常年伏案,肩膀確實不大舒服。做完了又被勸著做了熱石療。佟那那心算了一下今天的花費,不由感慨,「過去青樓是男人的銷金窟,現在美容院是女人的化糞池。」
何玉梅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去看,蘇予安趁著這個機會把喬妹搶到懷裡。喬羽去奪何玉梅手裡的打火機,亡命之徒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何玉梅在和喬羽糾纏的時候踢倒了汽油桶,喬羽朝著他大喊:「你快把喬妹帶出去!別管我!」
「好,比Taylor Swift唱得都好。」
佟那那這邊和喬羽說定了,心裏卻莫名的有些忐忑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不會發生點什麼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可四年之後的她對自己不是那麼自信了,經過了生育,雖然體重恢復了,懷孕時長的妊娠紋卻在。她洗澡的時候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胸部也覺得不大滿意。雖然似乎是比從前豐|滿了一點,但可怕之處在於它開始抵抗不住地心引力的作用,似乎是下垂了。
樣子都好看,看著也沒那麼難喝。佟那那看了看喬羽,「我沒喝醉過,我可不知道自己酒品怎麼樣,也不知道會不會發酒瘋。」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她想大概那美雲帶喬妹出去玩了。於是站起來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又打電話回家。這一次電話也是過了好半天才有人接起來。
她想起他們的初見,因為航班晚點,她的主管被群情激昂的旅客們「圍攻」。主管平日對她極好,她知道主管剛剛懷孕怕她出意外,於是就挺身和乘客理論。推推搡搡里,主管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氣急了,扔了工作牌,「這工作我不幹了!打人的那個你給我滾出來!孕婦你也打算什麼男人!」最後她和那位乘客廝打起來。
小姑娘上了一天的課了,小辮子有點散了,腮邊時不時滑下來幾綹頭髮。喬羽看得手癢,於是解開她的小辮子,要給她重新紮頭髮。
生氣了吧?
馮逸東低聲對另外一個服務生耳語了一句,然後對他們說,「倩倩今天也在,我去叫她過來親自幫你調一杯。」
他轉身就走,可她還緊緊攥著他的衣服,「答應我你也要一起出來!」
吳文正臉色當場就冷了起來,「胡鬧!多少條件好的女孩子你不找,為什麼要找個離婚的,還帶個孩子!」
林娟兒眼睛瞪得老大,「你就不難過嗎?」
「沒事,只是煙熏的,昏過去了。」醫生快速檢查后安慰她。她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另一邊被高高提起來,懸挂在峭壁之上。
她嘴唇翕動,而他則是頭也不回地進了男更衣室。
所以對於佟那那主動提出去美容院這件事,她覺得意外加驚喜。
哭聲更大了。
「……」
方倩忍俊不禁,對喬羽說,「哎,看來要醉了啊。」
佟那那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開心,眼淚還是會掉下來。喬羽把麥克風還給主唱,他走下來,走到她面前,不知道從哪裡多出一個小錦盒。他半跪下來打開盒子,又問了一遍,「佟那那,你願不願意讓我做你的老公?」
「誰?我?沒醉,清醒的很呢!」可是她不知道她的雙頰滾著兩團粉紅,眼睛也帶著春色,整個人很放鬆,臉上總是帶著笑。身上的披肩早扔了,雖然人沒進舞池,卻也跳下高腳椅隨著音樂律動起來。
蘇予安每周雷打不動會游2000米。平常他都是去一家游泳館去,今天碰巧那家在檢修,所以只好到別墅這邊來游。
喬妹雖然半信半疑,但是還是抵擋不了甜品的誘惑,決定相信他。她雖然愛吃,吃的時候卻很慢,一看就知道被媽媽教得很好。喬羽雖然沒吃一口甜品,卻覺得心頭一直是甜的。
可蘇予安只是涼涼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
喬羽就站在台下微笑著看他的小瘋子,雖然「搔首弄姿」得想把她揪下來拖回家不讓人看到,可是這樣子的她也是那樣可愛,整個人好像會閃閃發光一樣。她是他生命里的一朵花,他見過她風吹雨打后的萎靡,也見過她向陽而生的綻放。他不想把她雕琢成什麼,只想欣賞她在歲月里自然的舒展。
他一俯身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低聲在她耳邊低聲細語:「你不是要試試能不能生出女兒嗎?難道在這裏試?」
「……你回國以後見過蘇予安嗎?」
「嗯,新團。有幾個成員是國外來的,主唱還是內地的。還不錯吧?這幾個人在一起很有能量,又特別會造氣氛。」
「媽,是我。」
「我來試試吧。」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他抬頭看到沈楠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大概男人對這種事情天生就比較笨手笨腳,而沈楠拿著皮筋三兩下就綁了一個漂亮的小辮子。
喬羽呢?他為什麼不出來?!她失魂落魄地向火海處走了幾步,聲嘶力竭,「喬羽你個混蛋!你說要娶我的!你他媽的還沒娶我就讓我當寡婦嗎!我不要當寡婦,我不要當望門寡婦!」她跌坐在地上,抱著膝頭痛哭。
「我的孩子啊。」喬羽接過表格,很是隨意地說。
佟那那哈哈大笑,「你男朋友還挺害羞呀。」
她又笑了笑,問林娟兒:「你呢?放下了沒有?你先生真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嗎?」
夜深了,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支著頭一直看著她。洗盡鉛華的臉有一種清泠淡麗,他拿著她戴著戒指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她的手白皙細長,卻不顯得乾柴,骨肉勻停。戴上戒指就更好看了。
「不行,開叉開得太高了。」
山呼海嘯地口哨和歡呼聲席捲過來,那一瞬間讓他突然覺得,他不是擁用了一個人,而是擁有了全世界。
蘇予安的手頓了頓,沒有笑意地笑了笑,「生孩子多累。」
「你想啊,到了這裏就視金錢如糞土,閉著眼睛往裡扔了,還不帶心疼的。」
佟那那頭疼得抓了抓頭髮,想了想,還是默默地把畫本遞給他。他翻了翻,畫了兩三個帥哥,居然沒他,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但在最後一頁,他看到一副背影,這個背影他是熟悉的。喬振賢和老朋友聚會的時候偶爾會叫上自己的兩個兒子,桑拿、按摩時見慣了彼此的身體,雖然沒有頭,只這一個背影他就知道是誰。
肚子確實有點撐。佟那那唉聲嘆氣地放下筷子,「你做飯太好吃了,我覺得和你在一起不用多久我就變成胖子了。」
「孩子她媽生的孩子唄。」
佟那那決定閉嘴了。
他把她的手掰開,「你不去當演員虧了。別說笑了,我要是天橋下頭的叫花子你還會在我身邊?愛錢就說愛錢,別他媽扯什麼愛情了,知道了嗎?」
不能在家裡這樣乾等下去了,佟那那抓起包就往外沖,「爸媽你們在家裡等我!」她一邊跑一邊打電話報警,跳上了計程車就往江邊開。GPS定位有誤差,她也只能讓司機在定位的附近慢慢開。
他們就這樣認識的。他追了她很久,她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嫁給他,因為還想嫁給愛情,她想,這樣有錢的老男人怎麼會懂愛情呢?可鍾毅結婚的消息還是刺|激了她,所以她就這樣嫁了。
佟那那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他越不說她越想知道,於是就去撓他的腰。「沒笑什麼還笑得這麼鬼?喬羽你給我老實交代!」
方倩看不過去了,「行了,能不能不在我面前撒狗糧啊?佟那那我真是受夠你了,從小到大簡直吃你的狗糧張大的。」
「好好,你陪我去減膘好不好?」
「你想幹什麼?」喬羽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大約酒壯慫人膽,她笑眯眯地走到樂隊那裡低聲說了句歌名,然後走到台前,主唱拿了話筒給她。
「離家太遠我不大放心。」
馮逸東沒再說什麼,遞了杯檸檬水給他。
佟那那瞪了他一眼,「沈一庭說你是直男癌我還不信,真是關鍵時刻果然露出本相!」
「我們開始是打你的電話了,可是沒打通。你爸爸說,估計是小蘇的什麼仇家,還是要找小蘇出面,也許他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只要不是人販子,也許給些錢就能把喬妹換出來。我們就告訴了小蘇,他馬上就過來了,讓我們在家等消息,先別告訴你,就怕你著急……」那美雲捂住臉,「都是媽媽不好,沒看好喬妹!」
「誰知道你帶走的是不是我的女兒。」
喬妹昂起小腦袋叫了聲「叔叔好。」然後下意識地又看了看喬羽,喬羽撫了撫她的頭,聲音響亮地誇了一句「乖女兒!」
沈楠臉上的笑僵在那裡,半晌收不回去。有保姆過來把孩子抱走,沈楠懷裡驟然一空,感覺心也涼撥撥的。
蘇予安的臉色也是變了,當時情況太緊急了。何玉梅根本沒打算放過孩子,看到他只身前來,就抱著喬妹就要開始點火,她想把所有人都燒死。蘇予安怕她傷到喬妹,不敢近她身。看到喬羽出現在後窗,於是快速做了一個眼神交流,他努力去吸引住何玉梅的注意力,而喬羽則趁機跳進來。
他沒有回答,因為看到那幢樓的二樓有人打開了窗。
她抿了抿唇,搖搖頭。這段日子喬羽為佟家跑來跑去,勞心勞力,她其實很過意不去,想多陪陪他,也是找個機會和他相處看看,看看他們到底能走多遠。
自從和喬羽在一起,她頭一回這麼小心。心裏是怕的,怕他生氣、怕他在意、怕他誤會。她剛才真的是太怕了,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這麼在乎他。
喬妹的東西都是那美雲收著,她戴上老花眼鏡,從柜子里拿出一堆材料,「這些都是那那留學的時候的材料,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喬妹的,這是護照。疫苗卡你找找看吧,我也不知道哪個是疫苗卡。」然後又對著喬妹說,「喬妹過來跟姥姥玩。」
吳文正斟酌了一下,問他,「你找了個離異帶孩子的女人?」
喬羽天生怕癢,被她撓得受不了了,只好討饒,「好了好了,我說我說……不過你答應我別生氣。」
「滾!」
「那我下回做難吃點?」
林娟兒想了想,「放沒放下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時候會偷偷看他的朋友圈,但是又從來不點贊,就想默默地當個偷窺者,看他過得好不好——最好跟他老婆過得不好,這樣就能想起我的好來……哎,不過,我知道這都是執念、妄想,看了也不會怎樣……我先生啊,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對我倒是不壞,不然我大概也早就離婚了。」林娟兒也笑了笑。
佟那那看到手機上的時間,6點半。佟家吃飯向來早,6點半這會兒通常已經吃完了。可那美雲怎麼才開始做飯?喬羽也奇怪,到現在一直沒打過電話回來。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打了電話給喬羽,可喬羽的電話不在服務區。這就更奇怪了。
林娟兒離開的時候寫了張1萬刀的支票給她,「你生孩子我都沒送你什麼,這個你收下當是孩子的見面禮。」佟那那說什麼都不肯要,林娟兒拉下臉,「你嫌棄我的錢是不是?雖然我靠男人,但我自己也有投資的!」她這樣一說,佟那那不好不收。林娟兒惡狠狠地甩下話:「你敢不去存,咱們就斷交!你要是覺得拿著燙手,就送我兩幅畫。」
臉仍能看,可湊近鏡子總覺得眼角有了魚尾紋,再仔細一看又沒有。她有點疑神疑鬼的,怎麼看自己都有點不大順眼。但是已經答應了喬羽,現在再說不去顯得有點矯情。佟那那還是決定必須要臨陣磨一把槍,亮一點是一點,於是約了林娟兒一起去美容院。
火光里終於有人影搖動,衝進去的消防員背著一個人出來,醫生立刻圍了上去,佟那那也跟了過去。不是喬羽,是蘇予安。他的雙眼緊閉,已經沒了知覺,胳膊也被灼燒起了水泡。
那美雲緊緊拉住她的手,「那那,你別著急,不是人販子拐走的。小蘇已經出去找了,他說一定會把喬妹帶回來的!」
「在聊你和嫂子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喬妹,叫叔叔好。」
他捧著她的臉,臉上有柔和的笑意,「你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嗎?每次你拿我從前說事兒的時候,我就是你這種感覺。」
兩人又重新趴回去,林娟兒幽幽地道:「我前幾天也碰到他了,他要再婚了,你知道嗎」
佟那那坐著聽了一會兒樂隊的歌,那個貝斯手貝斯彈得極好,卻不是上回被林娟兒看中的那個。「今天這個樂隊和上次見的不一樣?」
「你想當猴子嗎?」
「哦。家裡都好嗎?爸爸怎麼樣?」
下了車喬羽一手推購物車,一手牽著她的手。不|穿正裝的喬羽有一種清雋的好看,一路上引來不少目光。佟那那不得不轉頭揚了揚下巴,「你要不把帽子帶上吧?你這樣走一路放一路電,我很不爽耶!」
喬羽出去跑步回來,佟那那依舊是個蠶繭。他剝開被子,「那那,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能把咱們的二人世界都給睡沒了。」
佟那那怕喬妹蛀牙,平常不怎麼允許她吃甜食。但是喬羽覺得偶爾給孩子一點鬆綁的快樂應該更有助於身心發展,於是把喬妹帶到了城裡最好的法國餐廳里吃甜點。
她的耳和*圖*書朵被震耳欲聾的「願意,說願意」震得嗡嗡響。
她瞪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真的啊?」
到了更衣室門口,喬羽鬆開她,「去換衣服,咱們回家。」
「不要了吧,幹嘛出去浪費錢呀。就在你家住幾天吧……我想吃你做的飯。」最後這句話聲音不高,他卻聽得心花怒放,「好勒,聽老婆的!」
林娟兒常常抱怨:「我臉上這天價的保養品怕不是假的吧!太不公平了!你用開價的葯妝和我一樣的效果,還讓不讓人活了?」
佟那那又畫了一會兒畫,可越畫心理越亂,索性鎖了門叫了輛車回家去了。
「你不要怕,有我在,我是女漢子,『文能提筆控蘿莉,武能床上安人|妻。進可欺身壓正太,退能提臀迎眾基。』說的就是本人啦!哈哈哈哈……」
佟那那熬了一整個月畫完了一副油畫,可惜眼見著期末了,只好跟她說欠著另外一幅。這副畫沈一庭回國的時候帶給了林娟兒,林娟兒拆了畫,看著看著就哭了。那是十幾歲時候的她,笑起來有些靦腆,站在向日葵的花海里回眸。
沈楠笑著說:「Joanna應該叫我姑姑呀,我是你爸爸的姐姐。」
「相哪門子親,我頓悟了還不成嗎?再不保養就老了,瞧我這魚尾紋,瞧我這下垂的胸,還有這個頸紋……想想真可怕啊,我都30了!有時候一個晃神,我以為自己還在高中,晚上做夢還會夢到明天要考試我還沒複習。誰知道一轉眼就已經是這個歲數了。」佟那那感慨道。
鍾毅雖然累成狗,也忙解下背包翻找相機。佟那那在旁邊也笑著叫蘇予安,「我也要照一張,把我的腿照長點。你蹲低點,再低一點……哎呀,你照得什麼鬼?簡直是個短腿小矮人!你故意的吧!」……
到了家喬羽又進了浴室洗澡,佟那那去客卧沖洗了出來,發現喬羽還在浴室里。她抿了抿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進去了。
她垂著眸子不說話,他撞了她一下,逼她對視。她唇間泄出驚呼。
「老虎拔牙的故事你沒聽說過嗎?小動物們怕被老虎吃掉,所以就想拔掉老虎的牙。它們不停地騙老虎吃糖,最後老虎的牙壞了只能全拔掉,它就成沒牙的老虎了。」
在游泳池遊了一個來回佟那那就沒力氣了,裹上她的小可愛罩衫坐在躺椅上看帥哥。
不嫁給愛情也是有好處的,比如不會太在意他在外頭的事情。其他富太太讓她小心先生周圍女人的時候,她只是笑笑,是真的不太在意。他對她好,好得不得了,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好。那些「打小三」更像是她生活的一種調劑和遊戲,而他只是在配合著她玩而已,像孩子過家家一樣。
佟家聲的手術日期定下來了,最後還是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在B城做手術。這是大手術,馬虎不得,一家人一合計,還是那美雲留在家裡帶喬妹,佟那那陪著父親做完手術才回宜城,她一個人在病房還能趁著空閑的時間把手裡的畫稿畫完。所以喬羽繼續擔任著單身奶爸的職務。
合上畫本,他齜了齜牙,卻沒說話。揚起手,卻輕輕在她腦袋落下去,「畫得不好,打回去重畫!」
她點點頭。很多時候分不清先生對他是男人對女人的愛,老男人對年輕女人的喜歡,還是兄長對妹妹的縱容。
她那小怎麼會懂?她看著女兒天真稚氣的臉,覺得自己丟了心一樣。「媽媽怕喬妹沒有爸爸了……」
喬羽知道她這是真喝醉了,不過好像酒品還可以。所以他不攔她了,「好吧,酒仙小姐,你喝吧。」
佟那那笑著拿了第一杯酒,紅紅的一杯。呃,居然是鹹的,有點怪怪的。她眉頭皺了皺,「感覺在喝番茄汁,還有點辣?」
「難吃我還要你幹嘛?我做飯不更難吃?我自己就能做出難吃的飯,還要你幹嘛?」
她閉上眼睛往他懷裡鑽了轉,他貢獻了一條手臂給她,這樣他們能靠得更近。沒有任何羈攀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像是一把遺失的鑰匙,終於插入了那個被人遺忘的等待開啟的鎖中。
「遵命!」喬羽乖乖地把兜帽戴上。結果引來了更多的注目。
「有人剝我就吃,沒人剝我就不吃。」
方倩挑眉,「當我沒狗糧是不是?」說完手臂一搭馮逸東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低,「吧唧」就吻了他一下。方倩平常並不主動吻他,馮逸東頓時紅了臉,手忙腳亂放下東西,落荒而逃了。
「蘇予安,喬妹是我女兒,我必須知道!」
喬羽是背對著蘇予安的,所以他以為她臉上慌亂的神情是因為她的筆快要掉進水裡。「畫什麼呢?」
「是我。」蘇予安說。
游泳池裡都是小區的住戶,周五的下午人不算太多,所以空曠的泳池內說起話的時候有一點回聲。喬羽的聲音不大,卻傳得很遠。
在店裡,喬羽的腦袋都快搖斷了,「不行,太短了。」
「你是不是怕我長胖?」
「不行,太緊身了,勒得容易喘不過氣。」
「中午想吃什麼?」他問。
葉菲走近了幾步,拉住他的手,目光楚楚,「予安,我跟你六年了,你如果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早就不要我了,對不對?你既然愛我,為什麼要去娶別的女人?」
喬羽剛才還殘存的一點睡意猛然消失,「你說什麼?!」
「我可以女扮男裝……」
佟那那突然停到消防員的歡呼聲,抬頭看到喬羽也被人背了出來。滿臉被熏得烏黑,臉上、身上帶著傷,大片血跡和被燒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被迅速抬上救護車,佟那那抱著喬妹也跳上車,跟著救護車去醫院。她抓著他的手,可喬羽躺在擔架上看上去了無聲息。
佟那那始終沒有抬頭,裝作在整理罩衫。往更衣室去的路上,路過了一個垃圾桶,她遲疑了一下,最後把畫本扔了進去。喬羽看見了,沒說什麼。
佟那那點點頭,確實大家都很嗨,瘋狂地跟著音樂扭動。她不是一個特別能放得開的人,但是和喬羽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覺得特別輕鬆,不需要擔心他怎麼看她。
喬羽呵呵笑了兩聲,「恭喜啊,我得改口叫你大嫂了。」他餘光看到蘇予安走了過來,故意提高了聲音,「大嫂,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啊?」
舅舅、舅媽互看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里都似乎有了答案。
佟那那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終於聽懂了。雙頰耳尖都漲紅了,「喬羽你怎麼這麼流氓啊!」她想錘他,可是手被他牢牢抓著。
他還剩什麼呢?佟那那曾經送給他的東西,他都沒認真保留過,吵架的時候該砸的都砸碎了,該扔的也都扔掉了。她送給他過一個速寫本,裏面都是他的畫像,也在一次吵架中撕破了。沒有了,什麼都沒了,他們之間所有相愛過的痕迹,都被他親手抹去了。
「你跟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仇?」喬羽壓低聲音質問他。
而電話那邊傳來的女聲說:「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他拿出手機對著那個熟爛於心的號碼撥出去,「那那,你可不可以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們也生一個孩子吧,最好是兩個。其實三個也不錯,四個我也覺得很好……那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你騙騙我也可以……」
他有點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不會唱歌……」台下頓時下噓聲四起。
佟那那見畫本揚起,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可落在腦袋上卻很輕,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心上卻很疼——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蘇予安。她見過少年時他的身體,青年時候的身體,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真的記得不大清楚他身體的樣子了。
佟那那嘿嘿直笑,「那你也撒一把給我吃好了。」
「不生氣你個鬼!」
「怎麼會呢?爸爸剛才還在笑呢。」喬妹指了指喬羽。
於是她笑著拉了拉吳文正,「媽說的有道理,個人有個人的緣分。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其他的都不重要。帶著孩子也挺好,咱們家就是太冷清了,這下也不用乾等著喬羽生孩子了,一結婚就有了!喬羽什麼時候帶女朋友過來?」
「不可能,我感覺到了,其實我是酒仙的後人。哎呀,我應該把畫架帶出來,弗里達,波洛克都是嗜酒如命的藝術家,也許喝醉了能產生某種奇異的能量也說不定啊,我一定得試試!」
話剛說完喬羽就舉著一件衣服到她面前。佟那那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撇撇嘴,「這樣式好老土啊,沒有比基尼嗎?」
林娟兒打了電話給她,兩個人煲了很長的電話粥,掛掉電話佟那那一個人覺得有點無聊,於是打了電話回家,想看看喬妹有沒有想媽媽。
那美雲那邊頓了一頓,「喬妹,喬妹去小朋友家玩了……先不說了,媽媽爐子上正炒著菜呢。」
「只吃帶魚啊?再弄點別的吧?蝦吃不吃?」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和她說話,「那那。」
而當劇本換到了她的手上,她不能再去做那個讓人等待100天的公主了。如果她在第一天愛上他,就在第一天的時候告訴他;如果她在第50天的時候愛上他,就在第50天的時候告訴他。如果她在第100天的時候愛上他,而他那時候離開,她就會騎上快馬追上他,不擇手段地留下他。
到此刻,佟那那終於平靜下來理清了思緒,爸爸說的對,這件事是衝著蘇予安來的,和上回一樣,喬妹不過是個被誤傷的。可誰會知道她和喬妹的事情,她已經這麼多年和蘇予安沒有任何瓜葛了,怎麼會讓人以為喬妹是他的女兒?
車子駛進別墅區的時候佟那那的笑有點發僵,「你在這裏買了房子?」
佟那那頓時偃旗息鼓了。她想起高中的時候他們互懟,她好像從來沒贏過。現在不互懟了,人家一樣有辦法把她吃的死死的,沒他臉皮厚啊!
情況太緊急,蘇予安沒有深想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在喬羽的追問下還是告訴了他。
「那你抱著我喝吧?」說完往他懷裡一貓,一手拿著酒杯,伸著另一隻手欣賞她的戒指。「怎麼越看越像孫悟空的金箍?」
她驚慌起來,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腰,「不要!予安,我不要離開你!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會永遠陪著你!我不要你的錢!什麼都不要,只要在你身邊!」
「現在就我們倆,要抓緊時間不正經啊。」
佟那那在家裡坐立不安,越想心裏越不踏實。怎麼能不報警?就憑他們兩個人?如果對方是窮凶極惡的歹徒,他們兩個和喬妹豈不是都有危險?
蘇予安立刻就明白了,佟那那已經知道喬妹丟了的事情。「那那,你陪爸媽在家等著,我一定會把喬妹好好帶回去。」
他聽到「那那」兩個字的時候,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抬眼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罩衫的女人,手裡拿著一個本子正爬在地上找東西,而離她不遠的水裡的那個人正是喬羽。他在想這個時候自己的感覺,像什麼呢?對,像親自撞破了偷|歡的老婆和她的姦夫。
佟那那回過神,「我幫你拿一個行李。」
「你過來吃飯?」喬羽問。
也就是說,喬妹就是那個她說懷孕時的那個孩子。可是她為什麼要隱瞞孩子的年紀?這樣看來喬妹就是蘇予安的女兒,那麼佟那那肯定就是不想讓蘇予安知道這是他的孩子。也是,如果蘇予安知道喬妹是他的女兒,很有可能就會和她爭奪撫養權,所以她必須隱瞞。
回到家,喬羽負責切菜、做菜,佟那那負責清洗新買來的廚具。兩個人吃飯也不用做得太複雜,一盤紅燒帶魚、一盤排骨,再炒了個青菜,佟那那做了一個豆腐湯。
蘇予安在想,這個孩子是誰的?如果他和佟那那仍然在一起,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眼睛最好像她,是杏仁眼;鼻子最好像自己,高且挺直;人中要像她,不長不短,不深不淺;嘴唇像誰都可以,下頜像誰也都可以……到後來,他覺得只要是他和她的孩子,長成什麼樣都沒關係。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已。
「知道,他訂婚宴上我陰差陽錯還碰上了。」
喬羽身形一滯,在心底罵了一句What the fuck?然後轉過身,擺出了一個笑,「這麼巧。來游泳?」
「好好,咱們回家去沒人的地方說去……哎呦!」
「你的。」
「你還知道自己三十啦?別整天挑挑揀揀了,喬羽這孩子不錯,別不知足,不知道珍惜。你們早點結婚,也好給喬妹早點上戶口。回頭到了小學沒戶口,你讓喬妹去哪兒上學?」
「露的不是他老婆的腿……」他小聲咕噥。「那那,你喜歡穿,晚上穿給我一個人看就可以了……」
過了一會兒方倩走過來,「怎麼不去跳舞?」
喬羽在邊上聽見了,忍住了想和喬妹說話的衝動,和蘇予安快速的眼神交流。
精油按摩后,理療師在正給她們背後布石,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理療師手裡的石頭就掉了下去。她怕在客人面前被投訴不專業,惱怒地轉身訓斥那個撞她的人。
喬羽看蘇予安,陌生而疏離,他確實從來沒真正了解過他。
那美雲有點恨鐵不成鋼,「呵呵」了兩聲,很想說「你結婚倒是慎重,怎麼沒看你好好過日子?才結婚幾個月說離就離了?」可她心疼女兒單身帶著孩子,這話還是咽進了肚子里。
蘇予安只好抱著喬妹先出來,誰知道跑了幾步火就燒了起來,但是他必須把孩子送出來,根本沒辦法去顧及喬羽。他以為喬羽很快也會跟著出來的。
「那吃完了去運動?減減肥?」
「不土啊,For love & lemons最新款的。比基尼才土,誰擱游泳池穿比基尼誰老土!」
方倩很快調了5杯酒,一字排開,「這杯是血腥瑪麗,這杯是邁泰,橙花、長島冰茶、床第之間。這些酒精度一個比一個高,看你能撐到第幾杯。」
舅媽很驚訝,「你的孩子?」
「這是怎麼說?」
「那,晚上不運動了,叔叔晚上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疼死活該!」她轉身就看到海鮮櫃檯的大叔笑著看著他們,她感到特別無地自容,決定還是放過大蝦了。
裏面還是沒有聲音。她的心卻有點涼了,涼意帶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絞痛。說不在乎從前是假的,說把從前都放下也都是假的。
父母的態度太反常了,她的心裏開始胡思亂想,可又努力壓下去那些可怕的想法。
「人多地少,擠得慌。」
佟那那感到心在往寒冰里墜,可是仍努力鎮定,反握住母親的手,「媽,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別著急,慢慢說。」
佟那那轉過去大聲喊「有!這個帥哥要唱!」
餐桌上留了東西,吐司、土豆煎餅、牛奶,看起來像早飯。盤子下頭壓著一張紙,「親愛的,今天公司臨時有事,我要回去處理一下,乖乖呆在家裡。」
「你再碰我一下試試!」磨刀霍霍的聲音把喬羽嚇得鬆開了手。
他唇角輕揚了揚,撫了一下她的手背,頭也不回地又返回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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