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4 教授的情話
「我有,我有!可能我們是一見鍾情呢,而且他不是小學徒,他是大師傅!花絲大師呀!」
「你讀書要有這麼堅持,什麼課程都難不倒你。」
起風了,長街上積雪未融,風一吹,寒意刺骨。喬茴攏了攏大衣,看左右店鋪都開始布置得喜氣洋洋,笑著問:「今天多少號了?看這樣子,倒像是明天就要新年了。」
喬茴知道了也還是后怕,哽咽地說:「我還以為我會死在今晚。」
「你女孩子了不起哦?師父說過要對我們不分性別一視同仁你忘了?還給你買燙傷葯,我們都沒有,連創可貼都沒有,還說什麼男人有點疤更有魅力。」
「辛苦呀,但是做人嘛,姿態一定要美,這是我的堅持。」
「開心。」喬茴說著,眼帘垂下,掩住一抹苦笑。
「好,大年初一就回來。」
開門?有點危險。不開門坐以待斃?好像也很危險。
「你不是最注重儀式感嗎?不感受一下春節應有的氛圍,你能開心?」
兩人繼續往前走,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喬茴調皮,時而跟靳南比肩,時而走在他前面,用腳尖踩一踩地面上他的影子:「一開始覺得你對外人禮貌,對我卻很疏離,氣質清貴不染銅臭,實在不像人間俗物。可我們在一起后我才發現,原來你那麼有血有肉接地氣,最重要的是居然還會吃醋。」
「為什麼?」她反問,心跳快得可怕。
靳南就知道她會這樣,把毯子丟地上讓她踩著,轉頭去了卧室,親自動手替她收拾衣服。
靳南聽到小說就覺得是胡編亂造,拒絕道:「不了,不想看。」
「才看出來嗎?」六時出聲,聲音很低,卻一字一字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那也好過放任你在這裏自生自滅。」
許是終於解決一個大難題,喬茴心情輕鬆不與靳南計較,外面還吹著風,他們並肩走著,途中喬茴突然停下,驚喜地說:「快看,下雪了!」
這都什麼詭異的食材,靳南聽著額角抽了抽,連忙在自己那張紙上選了鴛鴦鍋。
他很帥,帶著一股野性,很有男性魅力,可對她又很溫和,這完全是她的理想型。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時常心動,但不敢多打一分錢的主意。
靳南下樓解釋完這一場烏龍折回來時,就見喬茴裹著毯子蹲在椅子上,乖巧得像個鵪鶉。
路上,靳南好奇地問她:「你不是一直不願意吃火鍋?」
「你嚇到我了,嚇到我了!」喬茴大叫著捶他,還跺著腳。
靳南親眼看到她往紅湯里丟了份腦花,死也不為所動:「嗯,今晚不太想吃。」
她轉暈了又撲回他身上,跌進他懷裡時,甜膩的香氣從她領口鑽出來撲在他鼻間。靳南沉迷,抱著她閉眼柔聲地回答:「好看。」
六時努力跟上她跳躍卻又有幾分條理的思維,濃眉一挑,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六時?你居然敢玩……」對六時背景一無所知的喬茴坐不住了,猛吸了一口絲|襪奶茶,她想向靳南告狀了。
「抱歉,我現在問。」
喬茴也被逗得彎了彎眼睛:「那就初二吧!」
他都已經退讓到這一步了,喬茴也見好就收,笑了笑:「好。」
「親你。」喬茴說著低頭,雙唇如蜻蜓點水一樣輕觸他。
他想了想,沉默了數秒才道:「我從小就喜歡歷史,為了學習自己愛好的專業,我跟家人對峙兩年,那是我人生中最叛逆的時期。他們勸我學企業管理時有多心煩,我看到史學時就有多高興。我永遠記得那種感受,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什麼事能歡喜過那時的心境,可現在我每一次看到你,都好像在重溫那一刻的欣喜,眼睛看不夠,牽著你,也覺得愛不釋手。」
喬茴聞言捧臉,笑話他:「靳先生,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有這樣充滿慾望的眼神的。」
當天,趁著信號好,終於脫單了的靳西向喬茴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是誰?隔壁小姑娘已經回家了,小偷嗎?
他的反問令靳西愣住,她仔細想了一下,沒有,連大黃都是公的。
春節,最該感到開心幸福的時刻,於她來說卻是個笑話。明天,就是明天了,她被趕出來的日子,正是除夕。那天她總算夢醒了,認清了自己的價值,原來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在那個家的地位,用去留來威脅,實在是不自量力得可笑。
「我……雖然不至於普通,但這種樣貌對你這種成功男人來說應該也是普通資源。」沒人知道靳西是怎麼說出這番話的,她是真的不解,也是真的欣喜。
寒冬的午後,玻璃窗外是烏雲壓頂,天色幽暗一如靳南此刻的視線,他問道:「你百無禁忌地撩撥,是仗著以為我是個徹
hetubook.com.com頭徹尾的君子?」
小年的夜晚,火鍋店也是生意紅火的,為了讓喬茴沒有負擔,靳南加錢要了間包廂,順便告訴她:「卸下你的女神包袱,除了我,只有服務員偶爾會進來,你大可放心,就當自己家。」
靳南的確沒有直接表達過,眼下也一樣說不出口,一直都覺得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必多說,可如果她想聽,他也是願意說的。
公安分局距離玉蘭公寓三公里,倒是很近,門外的聲響還在繼續,像是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在門板上,他在幹嗎?挑釁還是試探?
「沒事,你吃。」靳南一點也不惋惜。
「沒關係的,雪又不沾身,上次我說過的啊,再下雪時,我們約會!」
眼見著話題開始跑偏,六時無奈地把她從「老鄉見老鄉」的驚喜情緒里拉出來:「你考慮好了沒?你不是強扭的瓜不甜也要先扭下來的人嗎?我這個瓜已經熟透了,你不打算嘗嘗?」
送走靳南后,那一晚喬茴徹夜未眠,多年之後總算有人陪她過節,那個人是她很重要的人。
「嗯嗯,我也看出來了。」
「那是因為火鍋容易在身上留味道,很不浪漫。」
靳南抬眸,目光在她紅潤微腫的唇上停留了一秒,說道:「沒有,還是那麼好看。」
「你們說的師娘是誰啊?」擠進八卦中心的小圈子,靳西還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我可以答應暫時不帶你回家。」靳南終於鬆口,但不願意完全妥協,「可是你也要答應我,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回去吃年夜飯。除夕夜還吃泡麵,實在很不尊重中國傳統節日,你說呢?」
「我不能吃醋嗎?」
喬茴點的都是兩人份,為了不浪費,她只好一人吃掉雙份。辣鍋開胃,起初還不覺得,等丟下筷子時才發現胃快撐爆了。
「你怕不是個傻子吧?」林平如今真是慶幸沒追她了,她太笨了,將來一定會影響下一代基因的。
輕音樂催眠,喬茴吃飽了有些犯困,可一想到要有一陣子見不到他了,又打起精神。
喬茴緊張起來,嚴格來說是害怕,連呼吸都輕輕的。她住在這裏很久了,雖說沒出過安全問題,但畢竟年下了,大家走的走,放假的放假,保安室肯定鬆懈了。
「實話實說你一定捨不得我嘛,會想要陪著我,我還不是怕影響你們闔家團圓。」
「我有天賦的,你看不出來那是因為你是個學徒能力不夠,你要有師父那麼厲害你就看出來了。」
六時嘆氣,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招招手:「你跟我來。」
這……
這個靳南還真沒想過,不過應該印象也不太好。
「我為什麼要去?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好。」喬茴突然鼻酸。
「你做得不對,如果真是個賊,你開門做什麼?憑你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怎麼會是對手?」
「這麼快。」靳南擰眉,那豈不是時間衝突了。
她的聲音輕而軟,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攻勢下還能鐵著心堅持什麼,靳南也一樣。他從來不願勉強她,但這件事不同,他雖然不覺得春節一定要團團圓圓,可她一個女孩子除夕夜還在吃泡麵,明明有男朋友卻打算一個人跨年,他不允許。
察覺這話里有貓膩,靳西皺皺眉,問道:「都說?聽誰說?」
她洗漱打扮換衣服,然後拎了個空的行李箱下樓,站在馬路邊來了幾張自|拍,發給靳南后,又轉頭拎著空箱子回家。
與季容簽訂協議的事,喬茴當晚就分享給了靳西。可靳西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天之後了,她替自己著急進度的同時,還細心地發現大家對她不太一樣了。
靳西搖頭,扭捏地站著,垂頭盯腳尖。
林平用「你是不是蠢」的眼神看她,可畢竟身份不一樣了,表面嫌棄一下,口頭上還是很尊敬的:「我們山上還有第二個女人嗎?」
「你要幹嗎?」
靳南上樓,輕輕跺了一下腳,走廊里的聲控燈亮起來,他在一片寂靜中撕扯膠帶,動靜驚著了屋裡吃泡麵的喬茴。
靳南攔腰將她抱下來,讓赤腳的她踩在自己鞋上,說道:「去收拾兩件衣服,跟我回家。」
「注意安全,到了告訴我。」
她這樣挑逗的話,令靳南想起兩人久遠的吻,盯著她玫瑰色的紅唇,他眼神暗了暗,喉嚨發緊,低啞著嗓子說:「沒有,你糖分超標了。」
靳南不恐嚇她,而是上前拉起她。喬茴站在椅子上,總算比他高了。
「你也是。」
「是用事實說話。」
席間喬茴大快朵頤,見靳南執著于骨湯涮白菜,還貼心地問:「你不吃辣鍋嗎?」
明天就是除夕了,這個城市走了很多人,路https://m.hetubook.com.com上空了很多,可那麼遠的路程,就算路況好,到公寓時天也黑了。
「他說得對。」靳西贊同。
她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了?
「就知道你嫌棄我沒文化!」喬茴污衊他,「告訴你我最近有學習哦,我買了《呂氏春秋》和《道德經》呢。」
「哼。」
喬茴嘴上應著好,心裏在嘆氣,做戲要做全套,她盤腿打開電腦,找了一張自己的居家照,用PS更換了一下背景,兩個小時后發給他:「安全到達!」
「不是。」閑話她聽得還少嗎?她也是屬於黑紅的那號人。
「說說吧。」
「今天小年,是百芙合員工放年假的日子。」
親自查實什麼?喬茴細品,隨後徹底靜默,一直到後面兩人離開,她才緩過那股嬌羞勁兒。
喬茴的頭又埋下來,與他親昵地貼了貼額頭,軟軟地出聲:「雖然太早,但還是想說,新年快樂。」
「你怎麼罵人呢?」
「我只對真實的故事有興趣。」
喬茴一直立志要當靳南體貼入微的女朋友,只以為他很忙,所以哪怕一個人孤單死了,她也咬牙死撐著,於是兩個人就這樣錯過了大把時間。直到臘月二十九那天,靳南幫父親貼完門畫對聯,忽然想起喬茴走了,她的房門邊還是空的,於是都黃昏了,他帶著膠紙與一副對聯過去了。
「魂不守舍的做什麼?」
「不了,太甜。」
喬茴不信:「就會揀好聽的騙人。」
「哎,你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行。」
他承認了?
靳南嘆息,捏了捏眉心,環顧四周,除了角落裡一箱方便麵外,他也沒瞧見別的。明天除夕,後天就是新年了,她就打算這樣過?
還是那間展室,六時平時沒事的時候都在這裏。他坐在椅子上,精銳的視線將靳西上下掃了一遍,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竟是這麼個打算,靳南沒料到,捏捏她的臉,哄道:「放心,忘不了。」
「你別恐嚇我!」
「喜歡就是喜歡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不值得被喜歡?」六時疑惑的尾音上揚。
「我說的實話啊。」靳西無辜。
「那是為什麼?」
喬茴也不賣關子,她從不吝嗇向靳南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我不說你也知道吧?我從來不缺追求者,這些年從金融新貴到商業精英,我也是見過不少的,可我不喜歡他們,季容也一樣。」
掃帚?夠長,可惜是塑料的,殺傷力不強。
話才開了個頭,微信又接著「叮咚」一聲,喬茴低頭去看,還是靳西的:「不要告訴我哥!替我保密!」
「狗屁!他對我們怎麼就沒這種愛護?他還把自己碗里的肉夾給你吃,我都看到了,你仔細想想。」
靳西不答,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異常。
「你走前告訴我,我去送你。」
喬茴已經把自己報過警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幸好隔斷陽台的推拉門沒有合緊,警車的警笛聲從樓下傳來。
「哦?」靳南感到意外,笑著問她,「你要學國學?那我建議你從《弟子規》和《三字經》學起。」
「嗯,她那邊進展怎麼樣了?」
「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啊!」林平從靳西與六時初見面的第一天起,一層一層地扒開他們日常相處發生的點滴,連細枝末節都沒放過。
喬茴撐得蹦躂不起來了。在餐廳的時候,她癱在椅子上,磨磨蹭蹭走出火鍋店,她又上了車繼續癱著。一路上她盯著窗外疾速倒退的霓虹燈,即將分別的失意又重回她心上。
「靳南!」喬茴聽到行李箱的軲轆滑動才明白他要幹什麼,忙追過去。
喬茴頭皮發麻地選來選去,最後拿起了一旁的拖把。她手心與後背都是涼的,滿腦子都在想此時該做什麼。
「小說男主什麼樣?」靳南皺眉。
混著輕音樂的聲響,靳南聽到了自己不規矩的心跳,他喉結動了動,聲音有些緊繃:「你做什麼?」
喬茴艱難地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靳西瘋狂地搖頭。
靳南與喬茴離開小巷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來時嫌小巷不好停車,把車子停在了兩條街外的商場樓下。光線暗淡的路燈下,他牽住她的手,時刻提醒她小心腳下。
「嗯。」靳南記得,跟她翻舊賬,「不過你遺漏了一點,你說的是穿著那件白大衣和我約會,不過前陣子你已經先穿著去討好別的男人了。」
「那晚上再一起吃個飯。」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六時沒有任何閃躲,反而非常坦蕩。靳西也是這時才驚覺,他投向她的視線,時常會伴著一種侵略。
喬茴輕輕地放下筷子,從貓眼裡望出去,只看到對方一點點黑影,隨後就滿屋子尋找
和-圖-書武器,結果發現連一件稱手的都沒有。她不做飯,沒有刀具,而且有刀具她也要藏起來,賊一般都是男人吧?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太大,傷不到別人還有可能傷到自己。
靳西支支吾吾的:「沒想過這是真的,就像中了彩票那種感受你懂吧?我想要趕快去兌獎,又覺得手足無措。」
「由淺入深。」
喬茴斷了片的記憶回籠,摳弄著指甲埋頭,聲音細如蚊蚋:「原本是安生的,因為他們是我找來抓你的……」
她手上飛快地打字,臉上則是一副指點江山的鄭重神情:「對於閃戀,你還是留個心眼,現在這些大師表面像個人樣兒,其實不明癖好挺多的,你一個人在山上,注意別被輕易佔了便宜。」
「陳年舊事了,提它幹嗎,難道我今天不好看嗎?」喬茴鬆開他的手,踩著細高跟在飛雪中轉圈,白色的皮草,黑色的長裙,旋轉時裙擺翻出浪花。
今天怎麼不怕臭了?靳南有點意外,把人拉開了看,就見她眼尾紅紅的,弄得他也有幾分臨別的不舍:「難受什麼,想我就早點回來。」
女孩子穿著薄薄的絲質睡衣,靳南抱著她都感受到了她衣服上的潮意,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你不是回家了嗎?我想著你走了這裏沒人,過來幫你貼對聯,不是成心的。」
「誰讓你這麼懂事的,連吃幾天泡麵,你不怕得腸胃炎?」
「你不是嗎?」
「沒有,我說過他很年輕的,是個充滿荷爾蒙氣息的型男!」
「你應該也知道,我喜歡與眾不同。」回憶起過去,喬茴有些腿軟,她坐在床上輕聲說話,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都不忘盡心儘力地敷衍靳南,「大家都喜氣洋洋,我偏不,有沒有很洒脫呢?」
「我都知道了你最初不喜歡我,討厭我,那你怎麼不問問我,最初是怎麼看你的?」
所以對六時,她看著他,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了。
靳西看到他的鞋子和牛仔褲,還有裹著薄薄線衫紋理結實的小臂,她感覺到他近了一點又一點,直到先前教她拔絲的那雙手端起了她下巴,讓她避無可避。
「你不是回家了?」
靳西咽著口水,懷疑自己幻聽了。
「有什麼顧慮?怕聽閑話?」
「呃……今天山上信號不錯,你妹妹發消息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靳南第五次向喬茴投去和煦的視線:「聊什麼呢?聊這麼久。」
「嗯?」靳南睨著她,尾音上揚。
「說什麼?」
「怎麼了?」對面的靳南審視欲言又止的她。
喬茴覺得有理,拿鉛筆勾選菜單:「毛肚、鴨腸、黃喉、腦花……」
「也是,不然你回……」靳南本想說還沒走遠,讓她先回季容那裡,一想又算了,更不放心。
靳西還不知道自己與女神遭遇了同款桃花運,不太上心地隨口應下來。
靳南還納悶:「你住的這地方,這麼不安生嗎?」
倏然聽到自己的聲音,靳西一滯,隨後猛地捂住嘴。可是已經晚了,她惴惴不安地抬起頭,眼睛溜圓。
都成男女朋友了,求合作還不是輕而易舉?喬茴笑笑,提前向他報喜:「應該快了,老天爺都在幫你們百芙合。」
靳南輕輕「嗯」了聲:「靳西今年不在,我媽讓我明後天跟她一起置辦年貨。你呢,什麼時候回家?」
是的,她丟人丟太多了,早已經決定了要自愛,要脫胎換骨,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他承認了喜歡她。
這麼近的距離,靳西起初不敢與六時對視,可他一字一頓的嗓音彷彿有魔力,她看著他眸色幽深的眼,認真又用力地點點頭:「嗯!」
那不就露餡了嗎?喬茴搖搖頭:「不用,就在本市,難道你要把我送到家嗎?還是陪阿姨吧,前陣子那麼忙,早出晚歸的,應該好好陪家人。」
感覺臉有些冰,喬茴將下巴往高領毛衣里縮了縮,嗓音抱怨又嬌俏:「可是都要分開那麼久了,今天最後一面,我想讓你印象深刻。」
「啊,好遺憾,腦花用清湯煮不好吃啦。」
「我明明是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天賦沒什麼天賦,本事沒什麼本事,師父收徒弟可挑了,可他都要了你,還不是因為你是女的,又長得好看,顏值加分了。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師父喜歡你。」
等等,不對!靳西睜大眼,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拔高了三個調:「我?」
喬茴脫掉鞋子赤腳踩在地板上,拿起手機撥打110,竟然佔線?
「不要胡說。」靳南揉揉她的臉。
「我當然知道你是這麼想的。」認識了那麼久,喬茴是不是儀式感至上,靳南一清二楚,所以才更疑惑。
都已經臘月二十三了,再拖下去他會起疑吧?喬茴抬手整hetubook.com.com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儘可能真實地說:「就這兩天了。」
「這難道不是因為我初來乍到,怕我無法融入集體,所以對我的關切?」
「你覺得一個男人給你鋪床,這操作正常嗎?」
「我真的沒事。」怕了他的執著,喬茴頓了頓認真道,「實話說吧,我好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已經不太習慣熱鬧了,在那樣的環境里我會覺得無所適從。當然,我很謝謝你的好意,讓我覺得很溫暖,可我不想和你回去。」
「這不是三歲小孩都能朗朗上口的文章嗎?」
今日天氣還不錯,沒想到晚上就飄雪了,雪花還不小呢。靳南緊了緊她的外套,擔心她的身體:「不然你在這兒躲躲,我去把車開過來。」
「這裡是石板路,下次過來別穿高跟鞋了,走起來不辛苦嗎?」
「馬上就回。」喬茴給他發著消息,同時間從床上跳下來。
這不是喬茴想象中的表白,靳南還是說得很委婉,但帶給她的衝擊卻比直白的「我愛你」要強烈百倍,這應該是他說情話的高光時刻吧。
六時拿不准她的態度,在等待的過程中抹了把臉,古怪地想,莫非自己的皮相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可這些天來,他分明感受過她的悸動,不會是錯覺。
喬茴得償所願,笑得心滿意足,想起下午的事,又出言打趣他:「靳總,你隱藏得很深哦。」
「那是因為……我是女孩子啊……」
「哪有那麼誇張?我保證你年後見到我還是活蹦亂跳的。」
「說說你有多愛我,你從沒說過。」喬茴仰躺在副駕駛,側過頭,小臉是如玉的白。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一手高舉拖把,一手握上了冰涼的鋁合金把手,閉眼,深呼吸,而後快速開門,貓眼裡看不全的人露出真面目了,蓄了力的拖把落在半空中。兩人雙雙震驚。
哦,這樣,喬茴淡定下來,腹誹道:現在這些大師級別的成功男士都這麼缺愛的嗎?
「不是。」喬茴說完傾身,攀附在他身上,長長的頭髮垂下來落在他臉上,有些癢。
「健身全廢,形象全無。」喬茴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
「能與你最愛的史學比肩,我覺得很榮幸。」喬茴說著解開了安全帶。
「這麼上道?你現在越來越有小說男主的樣了。」
當晚,洗漱之後的喬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是因為吃多了,而是才剛分開,她就已經相思成疾了。
喬茴當時正拉著靳南打卡網紅下午茶,她點了一桌子,拍完照就推給靳南吃,自己則窩在卡座里修圖,突然收到靳西的喜訊,她眼睛一亮:「靳南,你妹妹……」
這話似有深意,靳南正要進一步盤問,喬茴就推了幾碟小蛋糕到他面前:「吃呀,繼續吃,別浪費。」
喬茴也很辛苦啊,為了做戲折騰來折騰去的,誰能想到他會跑來給她貼門聯啊?
喬茴也聽出來了,笑意緩緩褪去,當街抱了靳南的腰,撒嬌道:「起初還沒覺得,這麼一說,才發現今天竟然是我們年前最後一次見面了。」
「不想回就不想回,騙我幹嗎?」靳南立在她面前打量她,眉頭緊鎖。
「嗚嗚嗚,怎麼是你……」喬茴先大難不死似的委屈地撲過去。
這麼一番對話下來,靳西嘴上反駁,心裏起了疑,從這天起更是開始心不在焉,這個狀態在見到六時的時候表現得尤為明顯。
喬茴忍著沒給靳南發消息,靳南那邊倒也安靜,第二天一整天都沒等到他的隻字片語。
「網友。」
甜品店布置得溫馨高級,極有情調,靳南頭頂有一束燈光落下,映得他優異的五官極為突出,也是在芳心縱火,可他不自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下那股蠢蠢欲動,音色極淡地說:「你會有機會親自查實的。」
六時是個直腸子,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都說靳小姐看臉,你的遲疑是在告訴我,我長得還不夠好看?」
「那他都不罵你!」林平急了!
靳南意外過了,接住她揉在懷裡:「別哭。」
是的,她不自信,因為真的很奇怪啊。她的感情一直不太順利,雖然她一直強調管他強扭的瓜甜不甜都先扭下來再說,但她自始至終也沒嘗過生瓜什麼滋味兒。她甚至偷偷在想,是不是因為她有一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夫,所以老天爺在刻意阻擾她的桃花運?一直以來,都是她追在別人的身後,從未遇到過有誰為她鞍前馬後。
靳西沒打算直接問他的,但這件事困擾她太久了,她心裏想著,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口:「他們告訴我,你喜歡我。」
喬茴收了靳西最後一條微信還覺得聊得不盡興,拿著手機看了又看。
「你怎麼這麼不務正業?讓你請花絲大師m.hetubook.com.com,誰讓你跑去談戀愛了?而且你才去了多久就被人拿下了?你的矜持呢?那些小學徒年紀輕輕的,本事沒有就會花言巧語,你有沒有擦亮雙眼?」
「有我甜?」喬茴向他投放一個歪頭殺。
「還能為什麼?師父喜歡你啊!你身為當事人沒有一點感覺嗎?」林平也很震撼,震撼她的遲鈍!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靳西也越來越不敢堅定內心的想法,但對於林平控訴她沒天賦的事,她有話要說!
「你沒看過小說?」喬茴也皺眉,「你的人生太不完整了,回頭我借你幾本。」
「嗯,知道了。」
喬茴捂臉,支支吾吾道:「不想回。」
這是天要亡她?不死心,再打!度秒如年的焦急等待,總算通了,她壓低聲音說話。
「是啊,靳西,你神經太大條了。」
「火鍋吧。」喬茴把頭埋進靳南懷裡,說話含混不清的。
「現在就要走嗎?」靳南拉住她。
她只擅長各大美圖濾鏡軟體,PS技術算不上好,但發給靳南倒一點也不擔心會穿幫。這個連美圖秀秀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才看不出來呢。
「你知道我?」她驚訝了!自己有這麼紅?
「什麼啊?」喬茴瞪大眼,措不及防地面臨今晚的第二波驚嚇。
小姑娘臉紅得厲害,剪了短髮之後的她怎麼瞧怎麼可愛,六時的目光在她眉眼間流連,端詳數秒后回她:「我不懂,我只知道,中了大獎就要趕快兌,否則被人搶了怎麼辦?」
她吻得很淺,神情也很安分,很像一個臨別吻。
好吧,大家說得沒錯,她是有些遲鈍。
對了,報警!
靳南沉臉,屈指敲她光潔的腦袋:「今晚怎麼了?不著邊際的話說了又說。」
六時的語氣不算責問,他對她實在已經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可靳西還是像受了委屈似的默默垂頭。
林平點頭:「不錯,你。」
寒風還在繼續吹,靳南牽著她的手往最近的火鍋店走去。
「聊進度。」喬茴信口胡謅。
靳西獃獃的,喃喃道:「我以為這是出自師父對徒弟的愛護……」
「我戀愛啦!」
「這麼晚了,這裏又黑漆漆的,我一個人,你放心啊?」
他已經往箱子裏面丟了幾件衣服,喬茴按住他的手,可憐兮兮地賣慘:「靳南,別這樣,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家過年,這算什麼?我不好意思的,你想看我寢食難安嗎?」
靳南笑起來:「這樣不好吧?叔叔阿姨難道不會覺得女大不中留?」
靳南是真的看不出來,閑暇的時間他想跟她通電話,聽聽她的聲音,可想到她長年累月地不回家,應該要和家人好好聚聚,便也忍著不打擾,所以幾天下來,兩人只有微信上的零星對話。
「我們說說話吧。」她提議道。
「嗯。」六時瞥她一眼,提示道,「我也是S市人。」
「又錯了,金絲必須從大到小依次穿過每個眼孔,你在想什麼?」
「嗯。」喬茴抓住時機埋頭拷問靳西。
「什麼?」
路程短,沒多久就到了公寓樓下。靳南停下車,也不催促她,反而開了音樂,兩個人無聲地待著。
「為什麼?」靳西不解,不對,是驚訝,不對不對,是震撼!
喬茴計算著警察到達的時間,還是覺得應該要先發制人!
靳南摟著她進屋,大晚上的實在不想聽到她把「死」字掛在嘴邊,可大腦卻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假設深想了想。這麼一想事情就嚴重了,好幾天不見,他凶是捨不得凶她的,但不妨礙語氣已經開始嚴肅了。
認真追溯起來,這種不一樣是從六時帶她下山回來開始,甚至有些人背地裡給她換了稱呼,不巧,她聽到了。
「哇!」靳西思維又跳脫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我們好有緣」的奇異感,方才被告白時嚇褪的血色又重回到了臉上,甚至還有點興奮,「難怪你這麼關照我呢。」
「哦。」靳西明白,這是要訓話的意思,還說他不會罵她呢。
她不在乎六時的感情是不是來得太快,也不在乎林平所說的禁忌之戀,雖然在得知真相以前,她沒敢妄想過,但如果這是真的,她想要抓住。
靳南不覺得洒脫,只聽出了一絲悵然,看來她的家庭矛盾很嚴重。他這樣想著,又突然很遺憾沒有更早一點遇見她,幾年來她都孤孤單單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呢?
「想吃什麼?」
「不是不能,是沒必要。」
「這麼快?」喬茴蒙了一下。
「就這?」這有什麼值得分享的嗎?
「五千年的中國史你都讀完了,多看兩本小說怎麼了?」
第三天的時候,靳南有音信了,問喬茴回家了沒有。
別人年假都在休息,他卻還要跑東跑西置辦年貨,真是辛苦,喬茴默默地憐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