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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花勝雪

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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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卷 烽火 三、你可曾愛過一個人,又可曾痛恨過那個被你所深愛的人

終卷 烽火

三、你可曾愛過一個人,又可曾痛恨過那個被你所深愛的人

葉蔓自塵沙中走來,仰頭止住即將決堤的淚,掰出被優曇緊捏在手心的半塊雕花玉,拭去其上的血跡,與公子卿手中禁步拼湊在一起。
大腹便便的左侍郎義正言辭,非說葉蔓與早已作古的桃華同是妖星熒惑轉世,力薦楚王卸去葉蔓聖主之職。
優曇醉醺醺趴在桌上,一雙迷離的眼直直望著葉蔓,「大概是又瘋又傻罷。」
那時正值清明,迎面一陣楊柳風,連綿不絕的杏花雨里,她哭紅著雙眼,抱著他大腿喊娘親。
風呼呼灌進她鵝黃色的衣裙,她轟然從空中墜落,仿似一隻蹁躚欲舞的夜蝶。
烏雲層層疊疊堆積在天際,彷彿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凌冽的風像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優曇跌跌撞撞跑上城樓,遙遙望向那孤立無援的年輕將領。
四周有一瞬間的寂靜,下一刻便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無人發覺優曇已然爬上城牆。
城樓外又有號角聲響起,優曇茫然起身,一臉被酒色浸染成緋紅色的臉流露出幾許繁雜情緒,半晌以後,那種讓人看不透的神色方才散去,她顫抖著聲音,「而今戰況如hetubook.com.com何?」
他真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只能不停重複著那句,「我乃男兒身,你娘親是女兒身,我們自然是不同的,既然不同,又豈會是你娘親?」
葉蔓嘴角微微揚起,眼神中依舊透露出絲絲調笑之意,「大戰在即,你竟獨自跑來喝悶酒。」
她終於鬆開了手,他如蒙大赦,尚未來得及喘息,她又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起頭來,目光定定望著他,「那弦兒送你一樣東西可好?」
葉蔓緩了很久,終是將那白布覆在了並排而卧的兩人身上,側身與一身戎裝的「公子瑾」道:「將他們合葬了罷,興許來世他們還能再遇上。」
她的反常又豈能逃過葉蔓的眼睛,葉蔓即刻斂去流露在表的小女兒姿態,凝聲問道:「你究竟是怎得了?」
建元三十四年夏,聖女曼珠即位之夜,東方天際突生異象,彗星四見,五星聚于楚地,百姓皆驚慌,聖女的車輦被迫撤離。
擦破耳廓的風聲把優曇的聲音扯得支離破碎,葉蔓聚精會神去聽,才依稀從震耳的廝殺中分m•hetubook•com.com辨出她的聲音。
桃林中又有人影晃動,緋紅的桃花像雪一般簌簌落下,淺酌一口青梅酒的優曇赫然抬起眼帘,卻見紅衣烈烈的葉蔓分花拂柳而來。
得到白糖糕的她仍是不撒手,睜大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嘴裏嚼著白糖糕,聲音含糊不清,「你真不是娘親?」
優曇嗜甜,食不得一點酸,即便是微酸的青梅酒她都咽不下。
……
她說:「你可曾愛過一個人?又可曾痛恨過那個被你所深愛的人?到頭來卻發覺,終究是愛比恨更多一些。」
歡呼聲在她墜落城牆的那一霎戛然而止。
一身戎裝的公子卿迎風立於城樓下,夾雜著血腥氣息的風揚起塵沙,旋轉著落在他腳下,他自腰間揣出一串殘破的禁步捂在胸前,他的視線穿透風與漫天飛舞的黃沙,落至優曇身上。
鮮血毫無預兆地噴洒而出,染紅一地黃沙。
她本就不勝酒力,不過須臾就已醉醺醺,兩眼昏花,整個世界都疊上一層重影。
他無奈扶額,莫名覺著與這小姑娘說不清,與藏匿在人群中的影衛使了個和圖書眼色,讓其趕緊買包白糖糕過來。
左侍郎本就是公子卿黨羽,他這般詆毀葉蔓自是公子卿授意。
葉蔓不知她這一問有何用意,如實道:「公子卿被困郾城下,已無力回天,不出兩個時辰我軍定能一局獲勝。」
優曇緘口不語,一盞一盞往口中灌那酸得她睜不開眼的青梅酒。
葉蔓急忙追來,卻見優曇從荷包里掏出半塊殘破的雕花玉。
尚未出聲,她卻已踮起腳,將那串禁步系在他腰帶上,聲音又軟又糯,「爹爹說,娘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它會替代娘親一直陪伴弦兒。現在弦兒把它送給你,你是不是就能代替娘親一直陪伴著弦兒呢?」
右侍郎亦上前一步,口中振振有詞,曰:「三百年前大楚統一中原之時,東方天際亦現此象,歲星行於楚地,是我楚國崛起之吉象!是王上您的受命之符啊!」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問道:「你想送我什麼東西呢?」
優曇自然知曉葉蔓口中的他是何人,只是從葉蔓嘴裏聽到這種話,越發覺得盞中青梅酒酸澀。
是夜,長風拂過桃林,影影綽綽現出林中麗影和圖書
著一襲鵝黃齊腰襦的優曇坐在桃樹下,定定望著石桌上的青梅酒。
雙方爭論不休,從左右侍郎之爭演變至兩派黨羽之爭,年邁病重的老皇帝在這喋喋不休的紛爭之中咳出大灘鮮血,被迫退朝。
子時三刻,楚國朝堂之上。
「不了。」葉蔓連忙搖頭,笑著道:「若被他知道我開戰前喝了酒,還不知得啰嗦多久。」
他的唇在微微蠕動,溢出唇角的話語卻被迎面刮來的風吹走,無人知曉他究竟在說什麼,只知他將那串禁步撰地很緊很緊,彷彿要鑲進肉里一般。
「喏,就是這個!」她眉眼彎彎,眼睛眯起月牙兒,雙手高高舉起,粉白的手掌上赫然躺著一串女子用以做腰飾的禁步。
公子卿陣營謀士將領接二連三暴斃,潰不成軍。
建元三十四年夏,楚淮王突發惡疾駕崩,卻未立下遺詔,本該即位的大公子避開鋒芒,王位之爭落至公子瑾與公子卿身上,同年夏末楚國爆發內戰,公子卿盤踞東南沿海地段,公子瑾掌控桃花殺,一路披荊斬棘直搗黃龍。
她目光穿透夜色飄向遙不可及的遠方,最終定格在十二年前www.hetubook•com.com,麗水城朦朧的煙雨中。
看清她手中所舉之物后,他麵皮抖了抖,又想與她解釋,自己乃是男兒身,並非女子。
又有血色漫上城牆,濃郁的血腥味被風撕扯開,散逸在空氣里。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末了,又趕緊搖頭,聲音又甜又糯,彷彿有顆滾燙的湯圓在喉間滑過,「好吧,或許你真不是娘親。」
葉蔓看不下去,奪走她手中杯盞,沒好氣地道:「你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
彼時的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又豈見過這般架勢,只好耐下性子來哄她,「我乃男兒身,又豈會是你娘親,你家爹爹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狂風在耳旁不停嗚咽,廝殺聲不知何時停了。
優曇像是失了魂,葉蔓的聲音尚未落下,她人已扎入密不透風的桃林中。
「不,不,不,你就是我娘親!就是我娘親!」她哭鬧聲越發大,糯米糕似的小臉皺成一團,活似顆圓溜溜的湯圓,還是滾出餡的那種。
不斷墜落的過程,那些過往猶如零散的畫卷般在她腦子裡鋪展開。
她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斟滿一盞酒推至葉蔓身前,「你可要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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