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弦兒的回答毫無邏輯,「因為你那頂八寶鎏金頂的馬車很漂亮呀。」
弦兒一臉莫名,她仔細瞧了瞧余華安的臉色,又覺他這番話不似開玩笑,於是連她都開始感到不安,不由滿臉焦急地詢問著,「爹爹你怎得了?為何會問這種問題?」
弦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好,不好,當然不好,今日可是爹爹親自為我下廚。」
聽到這話時,弦兒終於變了臉色,她聲音有些顫抖,「爹爹,你要做什麼?」
弦兒似有些不悅,鼓起腮幫子偏開腦袋,小拳頭攥得緊緊的,「都說了不許摸我腦袋。」
弦兒輕笑一聲,躡手躡腳走過去拍拍自家爹爹的肩,「爹爹,你在想什麼呢?」
在那以後,弦兒足足悶了兩年都未開口于公子卿說話,時隔兩年,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竟是這樣的形式。
厚和*圖*書重的木門隔斷公子卿的視線,影衛自陰影中鑽出,躬身待命,「主子,余姑娘已回去,計劃是否還要繼續?」
公子卿牽住弦兒胡亂撲騰的手,不知不覺中就已斂去所有笑意,他問,「弦兒喜不喜歡阿卿哥哥?」
公子卿神色一怔,彷彿還有話要說,弦兒卻已掙脫他的手,跑出一段距離,推門進余大院前還不忘裂開嘴朝公子卿招招手。
余華安已然不知所蹤,這座弦兒住了十年的宅子不停在烈火的舔舐中搖擺,彷彿輕輕一推就能全盤倒塌。
他像是毫不在意,「我絕不會對自己做過的事感到後悔,更何況這件事,是救你。」
弦兒不依不饒,低聲哼唧,「你每次都這般說,到頭來還是揉亂了人家的髮髻。」
「那弦姑娘……」
「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余hetubook.com•com華安慈愛地撫摸著弦兒的面頰,眼神與聲音一同變得無比堅毅,「爹爹皮粗肉糙都不一定受得來那些酷刑,你這般嬌弱,定不堪一擊……」
默默收好弦兒送的銅鈴,公子卿久久不語,反倒是弦兒一拍腦門,竄出老遠,「呀,險些忘了,爹爹還讓我早些回去吃晚膳呢。」
她想開口說話,喉嚨卻干啞得像是要裂開,一張嘴彷彿就有煙冒出來,她被烈火燒得乾裂的唇不停蠕動,公子卿趴近,想要聽清她說什麼,最終她仍未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淚水無聲無息滑落。
公子卿的面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極其複雜,他上前一步,拽住弦兒手臂,「我派人去與你爹說一聲,你今晚與我一同用膳可好?」
影衛再度隱去身形,只余公子卿一人神色不明站在余府外。
弦兒醒來m.hetubook.com.com的時候已是三日後,滿臉憂色的公子卿正坐在床畔,眼睛一眨不眨望著她。
公子卿更覺無奈,他堂堂七尺男兒,整日掛著串禁步四處蹦躂就已夠讓人傷神,而今再讓他在車輦上掛鈴鐺招搖過市,簡直無顏見人。
那一霎,他的臉在明滅的火光中顯得尤為猙獰,火光撲面而來,舔舐她的衣領……
余華安表面看起來是普通玉石商,公子卿卻早在兩年前就發現端倪,只是仍未查出他究竟是哪國細作。
余華安恍然驚醒,面色卻極度複雜,他欲言又止望了優曇一眼,沉寂許久,方才開口問道:「弦兒,你怕不怕死?」
「所以,我想每年送你一顆銅鈴,再讓你把它們掛在馬車上,叮叮噹噹作響,多好聽呀。」
她說:「有朝一日你定會後悔救我,只要我活著只要我活著一日m.hetubook.com.com,你就要多遭受一日的折磨!」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眨眼已過兩年,弦兒身上的燒傷已然全部愈合,只是心裏的那道疤無論如何都不會痊癒,就那麼血淋淋地敞在那裡,不毀不滅,仿似一道永遠都無法翻越的鴻溝,生生橫亘在兩人之間。
弦兒才用完膳,就見自家爹爹心不在焉坐在太師椅上。
「弦兒,莫要怪爹爹,要恨就恨公子卿,是他把爹爹逼上這條絕路!」
公子卿看著靜靜躺在手心的銅鈴,無奈至極,「你為何每年都要送我個銅鈴?」
「好好好。」公子卿連忙抽回手,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你說什麼都好。」
已然完全長成挺拔少年郎的公子卿一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髮髻,莫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才那麼點大,手短腳短,小小一團,像塊粉白的糯米糕。
她笑意和*圖*書猖狂,隨風散入春色里,「那麼,我們不死不休!」
「自然喜歡。」弦兒不假思索地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抽回自己的手,在荷包中一陣翻騰,終於找出個柑橘大小的銅鈴,笑吟吟放在公子卿手心上,「喏,相識第四年的禮物。」
公子卿沉吟片刻,方才道:「自然該繼續,好不容易才揪住余華安的把柄,若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還不知該等多久。」
她在火光中不斷掙扎,嘶聲哭喊,卻無人救她。
「哥哥,哥哥,阿卿哥哥。」弦兒笑嘻嘻抓住公子卿系在腰間的禁步,銀鈴般的笑聲一下又一下響起。
公子卿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他手中拿著絲帕一點一點替弦兒吸干不斷滾落的淚水,低聲喃喃,「弦兒莫哭,我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治好你。」
「虎毒不食子,本宮不信,他不願給自己女兒留條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