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另外那個庄超嘛……
打完電話，鄭觀語嘆了口氣，走過去找到李志元說自己可能要再想想了，回去再跟經紀人商量商量。
他沒有停留，沒有走過來叫自己鄭老師，沒有走過來遞橄欖，問，你吃不吃。
庄超臉的氣質多變，有很強的可塑性，他會演，不少導演都喜歡用他。
鄭觀語覺得那個吻算是他的初吻。那是他第一次和男性接吻，還是和有好感的人。
熬著坐了會兒實在是受不了，他借口上洗手間，去小院子里抽了支煙。
以後要待在一起拍小半年的兩個人，碰面的時候這麼不自然怎麼能行？
李志元心事重重地吸著煙，感覺自己得想個法子。
李志元試探著問了句：「你是不想和新人搭戲嗎？」
聽了半天，鄭觀語全程恍恍惚惚，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剛剛的那個吻。
李志元猛地一拍手，站起來端起杯子招呼大家：「來，大家都做個見證！」
這話讓倆人尬笑了會兒，擺手說沒有沒有。
這個酒局，李志元明面上只說是跟他敘舊，並不提想要鄭觀語來做男主角的事。席間基本聊的都是圈裡的軼事，還有倆人過去一起拍電影的往事……
對啊，一堆魚啊蝦啊擺他跟前，他肯定飯都不想吃了。
大概是出來得有點久，李志元找了出來，在門口又恰好碰見明崢，說了兩句話，抬頭就看見站在那兒抽煙的鄭觀語。想了想，李志元攬著明崢的肩膀走了過去。
他指著明崢對大家道：「我一眼看中他來演陳舟。最巧的是，他就出生在我最中意的取景地，他就是畹町人，你們說巧不巧？」
「讓我吃兩口菜。」鄭觀語突然開口道，「誒，能不能把魚跟蝦遞給我？想吃一點。」
忍無可忍。
救命。
他拘謹地往邊上站了一些，和明崢一樣低頭沉默。
楊姝問背後是誰，鄭觀語猶猶豫豫的，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就不想回答，最後只說好像是資方。
他奇怪地跟明崢走到一邊。
等他抽完煙那隻煙，一左一右等待的兩人鬆了口氣，都迫不及待想快點離開。
李志元和_圖_書大概是要以退為進了。把他拉來這個飯局，像要故意顯擺這個製作班底多麼優秀似的……
如果鄭觀語不是對李志元有所了解的話，他或許真的會相信李導只是想跟他吃個飯。
後來李志元又說了幾句調節氣氛的話，但每次鄭觀語接茬明崢就不說話，明崢接話鄭觀語就閉上嘴，氣氛有點奇怪。
酒過三巡，鄭觀語沒忍住悄悄問了李志元一句：「除了我，高小羽還考慮了哪些人？」
嗯，這樣很好，鄭觀語想著。他繼續吸那根煙，覺得身體好像被那一眼看得輕起來。
他感覺彆扭，只能開著玩笑道：「你們倆怎麼了？那天試戲感覺很好，怎麼現在就跟陌生人一樣的，害羞啊？」
鄭觀語這人很重承諾，即使是在酒局上答應的也一定說話算話，李志元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
私生活太太太太太混亂了，那是真正的玩得開玩得大，男男女女都上。鄭觀語以前都被他騷擾過好幾次……
鄭觀語把煙掐了，但李志元走過來，又給他遞了一支。其實已經不想抽了，幾次飯局的觀察后，鄭觀語隱隱感覺明崢不太喜歡煙味，當下就只是拿在手上，沒有點。
他走了，鄭觀語暗中觀察的樂趣也沒了，突然就覺得這飯局十分無聊。
說不心動是假的，任何一個有追求的演員都會對這種團隊心動。
明崢剛好打完電話走過來，準備回到酒席上。他路過的時候，鄭觀語正在吸一口煙。
鄭觀語也只能答應下來。
說實話，親明崢手的時候他就有反應了。
李志元繼續道：「明崢家就在那兒，你就讓他帶著你，你們多交流交流，熟悉熟悉。怎麼樣？」
鄭觀語全程心不在焉，猶豫著，還是問了：「那個明崢……是燕茂塞進來的？」
都是實力派，高一峋還是他同校出來的同學，倆人同歲，關係也還行。
李志元瞥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麼？」
等李志元煙都抽了半支，這倆人還是沒有對話。
聊了會兒，導演和製片人講起了勘景時的經歷。李志元說他跑和*圖*書了很多個城市，一開始毫無頭緒，但最後還是沿著片名「邊緣」的線索找到了，又說，真的是天意。
鄭觀語長長地嘆了口氣。
偏偏下一秒李志元嘆了口氣，說：「觀語，回去跟經紀人商量一下吧，實在不能接就告訴我一聲，我過兩天讓庄超和高一峋來跟我聊聊就好。讓助理去問了問，庄超好像對這本子還挺感興趣的。」
尤其是這個鄭觀語……在明崢跟前束手束腳的，也太不自然了，怎麼還沒一個新人從容？
杯子相碰，鄭觀語一飲而盡，這事情算是定下了。
明崢：「……」
這倆人怎麼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我知道。」明崢趕緊道，「我就是覺得哪兒不太合適……」
很短的兩秒對視。鄭觀語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他看進眼裡了，但那一眼淡淡的，沒什麼情緒，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的雲彩。
本來看鄭觀語的態度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這麼爽快。
鄭觀語看了看面前這圈人，好吧，他承認李志元的團隊確實非常能打，確實讓人很心動，尤其是這個拍膠片的攝影團隊……這些人基本都是資歷深厚的前輩，有這種團隊，片子質量不可能差。
李志元沒放他走，說好不容易來一趟一起吃個飯，說這事兒能不能成無所謂，聚一聚是應該的。
再抬頭的時候，和對面的一束目光對上拍……
李志元失望極了：「為什麼？你不喜歡這部戲嗎？」
但這孩子他也惹不起。李志元順了順氣，道：「哪裡不合適？你還挑他嗎？！」
但他們還是沒看對方，更別提說話了。
「哎呀，觀語！」李志元開始給他畫餅，「我知道你顧慮多，但這部戲高小羽這個角色是要挑大樑的，我放眼整個演藝圈，只有你的演技能拿得住！你要相信我，這部戲我嘔心瀝血都會給你拍好的，當年你拍《朝夕》的時候也是猶猶豫豫的，但結果呢？我們是不是拿獎了？我是不是給你開了個好頭？所以說我們兩個是很有緣分的，你註定要拍我的電影，你不能因為……」
鄭觀語答：「和-圖-書應該不是，他有人捧。」
李志元說感覺很好，鄭觀語的感覺卻完全亂了。
一年前在片場跟明崢待過一個月，鄭觀語心細，對喜歡的人自然是事事都想了解，那時候他就問過明崢的口味，記得是討厭海鮮，討厭吃魚，覺得很腥……
鄭觀語在心裏想像了下庄超和明崢試吻戲的樣子……如果是試今天這種吻戲……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一家私房菜。明崢到得有些晚，走進去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已經坐好了，他的位置在邊上。
鄭觀語：「……」
飯桌上明崢基本就是吃一會兒休息一會兒，看上去挺自在的。他不大說話，他喜歡聽，聽了也不插話，只是靜靜地給別人當陪襯。
「……」明崢嘆了口氣，「好吧。」
但以鄭觀語對高一峋的了解，感覺他這幾年應該不會接戲了。高一峋老婆去年生了個女兒，孩子還小，他是很看重家庭的人，哪有時間出來拍電影。
楊姝聽完還笑了笑，問：「李導是想讓你帶新人嗎？」
當時李志元其實還愣了下。
「是不是的，很重要嗎？」李志元答得模糊，「如果我說沒有燕茂的原因，那是說假話，有些事情你也要理解。但是呢，明崢的形象非常好，他很貼陳舟這個角色，這是我要他的主要原因，你知道這個就行了。你了解我的啊，如果真的不合適，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要的！」
哦。鄭觀語心說，他們啊。
這戲有很多親熱戲，庄超可是個男女通吃什麼都玩兒的花蝴蝶，如果真的是庄超跟明崢拍，那豈不是給庄超占夠了便宜嗎！他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還是吃中餐，場面上熱熱鬧鬧的。
結果李志元又拍著鄭觀語的肩膀道：「觀語，開拍前你先提前去畹町住一段時間吧？我們會在那裡拍，你提前去適應一下環境，找找感覺。」
李志元攤手：「老天安排的！我覺得他是我命定的男主角。」
再次跟明崢見面依舊是在飯局上，也是李志元做東，不同的是，這次鄭觀語已經確定會出演男主高小羽了。
如果只是一個普m.hｅtubook•ｃｏｍ•cｏm通的小演員，絕對不可能這麼順利成為李志元的男一號。可今天看李志元的意思，明崢的角色大概已經定下來了。
李志元看了看他，湊近道：「庄超，高一峋，但我第一個找的是你。」
她問了對手戲演員是什麼級別，鄭觀語簡單說了說明崢的情況，略過了自己跟他以前認識那一段。
他心情複雜地把李志元拉到了另一個空房間，扭扭捏捏地道：「李導，這戲你還是找別人吧。」
但不巧的是離得近的那些菜明崢一樣都不愛吃。松鼠桂魚、脆皮蝦卷、竹蟶抱蛋……他不吃魚蝦類。這餐廳的桌子不是轉桌，他也不想站起來夾菜吃引人注目……
沒有可以做的事情，明崢無聊極了，開始看鄭觀語跟前那盤炸蘑菇，自我放空。
觥籌交錯間，鄭觀語晃了晃神，在心裏嘲笑自己的多此一舉。追求過示好過又怎麼樣，有些事情……沒結果就是沒結果。
想來想去，鄭觀語終於坐不住了。
「好奇。」
說不清是為什麼。
鄭觀語搖頭：「不，我是……怕我演不好。」
……怎麼回事？李志元漸漸感覺不太對勁了。
李志元不解地回看他：「鄭觀語跟你演對手戲，你難道還不滿意？他是什麼咖位你知道嗎！」
接著他命定的男主角手機突然響了，跟大家說了抱歉後站了起來，去外面接電話。
沒辦法，人有時候是管不住自己的。
談合同就談了很久。口頭承諾終究是虛的，很多具體條款、協議都要慢慢商定，楊姝那段時間幾乎都在替他為這個電影奔走。
他們不說話，也不打招呼。
「我……當時不是說試試嘛。」鄭觀語結結巴巴地開始找借口，「而且其實我今天來見你經紀人是不知道的，我就是……」
回去以後，鄭觀語有很長時間都沒再見過明崢。
除了燕茂，還有誰能往李志元的劇組裡塞人？陳舟可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試鏡的角色，他輕輕鬆鬆就拿到了。
「是不是覺得彆扭？」李志元道，「難免的，畢竟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但你們是演員，要過自己心裏那關和_圖_書，平時也要好好相處。」
他走路步子很輕，幾乎聽不到什麼腳步聲……是因為練過武的緣故嗎？
這其實是個沒必要的舉動，鄭觀語知道，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鄭觀語突然就覺得十分接受不了，他很煩躁。
他沒了裝腔作勢的力氣，甚至開始覺得聽人說話也很費勁，耳邊李志元說了什麼都聽不明白。
出發前，李志元被在邊上等候的明崢叫住了。
鄭觀語只是想到就嘴角一抽。
這隻能說明背後絕對有人在捧他。
鄭觀語仔細看了看菜，開始回憶。
李志元開心得嘴都合不攏，目前市面上有排面的男演員，他是最中意鄭觀語來演的。
鄭觀語笑著接話：「巧得像誰安排的。」
這倒也是。
明崢猶豫了片刻，小聲問：「導演，高小羽一定要鄭觀語老師來演嗎？」
李志元平日里有些拘謹嚴肅，但只要喝點酒就特別健談。這會兒就是，拉著鄭觀語從道家思想聊到超現實主義……鄭觀語偶爾附和兩句，大多時候就嗯嗯地聽著，餘光打量著和自己隔了一個座位的明崢。
他說要吃，旁邊的人趕緊站起來把他跟前的菜跟明崢跟前地換了換。
庄超倒是實力不錯，但就是……
他的正對面——鄭觀語餘光一直在看他。
他也不想明崢跟別人拍吻戲。
於是那一晚，酒意上頭的鄭觀語十分衝動地在飯桌上給了李志元一句承諾：「李導，這部戲我接了。」
喝酒的局，菜基本都不會怎麼動。這個局是李志元為鄭觀語組的，別的人全是陪襯，他過來也只是個禮數，就當來吃個飯。
後來鄭觀語腦子裡就一直充斥著庄超和明崢親嘴的畫面……
他和李志元聊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奈地先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觀察了會兒鄭觀語發現，明崢不吃東西，也不喝酒，不參与酒局閑聊，看上去十分無聊。
鄭觀語又低下了頭。
那通電話打得挺久。鄭觀語把電影的情況都一五一十說了，楊姝其實對製作班底和劇本是滿意的，但她對尺度還是有點不太放心，說之後再去找導演談一次。
被困住的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