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崢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之前演過那個失聲的京劇演員，似乎學了京劇是嗎？」
明崢盯著他嘴唇的動作，皺著眉，慢慢地吸了一口煙進去。
明崢好奇：「真會唱？」
鄭觀語順著他的話問：「幫忙……你家是做什麼的？」
親都親過了，也沒什麼好害羞的。
戲里的那個陳舟住在高小羽家樓下。陳舟的真實身份是一名緝毒警，他搬過來，是為了伺機觀察，在高小羽的身上找到突破口，進而將高小羽的毒梟父親高斌繩之於法。
明崢感受著那種暈眩，看著鄭觀語湊近的臉，有些怔然地想著——
可能是菜太好吃了，明崢無端放鬆了些，問他：「住過來以後有什麼安排么？」
因為這個話題，他們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些。明崢聽鄭觀語認真地講那出《薛仁貴》，說他每次聽徐茂搭救薛仁貴那場戲都非常感動，小時候還聽哭過幾場。
就這麼想著，明崢打了個招呼：「鄭老師。」
明崢以為他只是客氣：「不了吧。」
他確實得去適應環境，這部片子不好拍，他前期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準備，把狀態調整到最好。
鄭觀語從袋子里拿出一朵杜鵑花遞過去，說：「不能吃，那送你吧。」
他們今後要一起拍那麼久的戲，如果單獨相處都處不好，那今後可怎麼熬過去？還不如接受現實。
鄭觀語點頭：「當時學了半年多。」
抽煙也會醉嗎？
明崢搖頭：「不會，家裡不讓我做這些。」
鄭觀語每個房間都看了看，又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洗漱完后，在那張陌生的床上發了會兒呆就睡了。
明崢不知道為什麼鄭觀語還是接了這部片子。他是無所謂的，反正他對男人不感興趣，跟誰拍都一樣，鄭觀語都不嫌尷尬m.ｈｅｔｕｂoｏk.coｍ•ｃom，那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縹緲的，柔和的一張臉。這是他曾經很羡慕，甚至可以說崇拜過的一張臉。
等菜都上桌了，鄭觀語把飯遞給他說先吃，轉身去廚房裡拿了個湯勺，回來一看，明崢還在等著他，沒動筷。
明錚看了看他手裡提著的東西，笑著道：「那些花不是拿來看的，是拿來吃的。我們這裏花會拿來做菜，茉莉花、白花、棠梨花、玫瑰花、南瓜花……都可以吃。不過你買的這個是杜鵑，不能直接吃，有毒。你沒做過不會處理的，今天別吃了吧。」
吃花？鄭觀語笑了笑：「好浪漫啊，吃花。」
「會做飯嗎？」
明崢愣了下，一開始沒接，在思考合不合適。
吃過飯，明崢主動幫忙收拾。鄭觀語看他收拾碗筷時笨手笨腳的樣子，像是不太常做家事。
明崢：「你自己去逛菜市場，沒被認出來？」
鄭觀語還有點心疼他，嘆著氣把明崢帶到客廳，從自己包里翻出煙來遞給明崢。
片子會在一個很舊的片區拍。李志元希望鄭觀語提前住進影片里那個高小羽的家，讓他和那個房子先產生聯結感。
悶熱，無序，混亂，真實，這應該就是李志元要的感覺。
鄭觀語看著他點燃那支煙，示範地吸了一口進去，又輕輕吐出來，對他道：「你就像呼吸一樣，把煙吸進去，試試看。」
鄭觀語感覺明崢答得有些冷淡，於是沒有往下問。
鄭觀語答：「我跟劇組說了聲，過兩天去旁邊的那個中學觀摩他們的音樂老師上課，找找感覺，也學習下。回來就……做做飯，看看劇本，背背台詞吧。」
明崢頗不好意思地道：「應該算會？待會兒我來洗碗吧和*圖*書，如果洗得不好你教教我。」
煙真難抽，他心跳加速，暈得想吐。
明崢說：「小生意。」
睡得其實不好。熱，風扇運轉時聲音很大，有點吵，一整晚都覺得很不舒服。但他要儘快習慣這箇舊房子的一切，和這個家裡的一切和諧相處。
這個人氣質特別好，明崢想著。也不怪李志元想要鄭觀語來拍這部電影，他這個范兒，太正了。燕茂以前教過他一句話：真正的影星要吃得下電影的光、吃得下妝和扮相、抬得起戲的重量。鄭觀語好像很具備燕茂說的那些特質……
那是明崢人生中的第一支煙。
鄭觀語帶著阿麥上到二樓，掏出鑰匙開門走進高小羽的家，行李放下以後，他對阿麥道：「你去城裡住，有事我再叫你來。」
他們對視了兩秒，明崢把視線下移，看著鄭觀語提著的菜，疑惑道：「要做飯？」
鄭觀語奇怪地問：「小時候就讓你學功夫了？」
明崢道：「比我好，我小時候是被逼著練武，好累的。」
呼吸。
明崢心想一個人吃飯感覺是挺可憐的。他也沒想太多，跟著鄭觀語回了家。
鄭觀語笑：「真的。但你可別讓我這會兒唱給你聽，好奇怪。」
沒想到這個話題居然讓明崢有了共鳴，他點頭道：「我以前也聽過，印象深的是《三俠五義》。」
明崢看了他一眼：「要等的。」
明崢還挺好奇：「這裏的菜市場讓你認識畹町了嗎？」
明崢閉上眼，又緩緩吸了一口煙。很嗆，很不舒服，難聞的味道。他忍著噁心把那口煙吸進去……呼吸，他始終記著。這有什麼難的，每個人都會呼吸。
他們對視著，隔著一層淡淡的煙霧望著對方，目光茫茫的。
回去的時候他在樓下遇到了明崢。ｗｗw.hｅtuboｏｋ•ｃoｍ.cｏm
鄭觀語看他背著手站著對自己笑的樣子，心莫名軟了一下。
他沒多解釋更多。鄭觀語也不好再問，轉而說起了別的。
阿麥不放心他，猶猶豫豫的不想走，鄭觀語又道：「我從現在起要變成高小羽，高小羽沒有助理。」
明崢也跟著他笑：「不是因為浪漫，只是因為好吃。」
鄭觀語眉頭抖了抖，扭頭看他：「碗會洗吧？」
「來吧。」鄭觀語道，「我在這兒也不認識誰，你就當陪我吃飯。」
他索性說起了自己：「我爸媽都是搞研究的，研究的是什麼……生物分子？我不太懂的東西。說來也奇怪，我家裡人好像都沒什麼藝術天分，偏偏我做了演員。」
鄭觀語笑了笑：「燕茂挺寵你啊。」
鄭觀語想了想，道：「我發現你們這裏的菜市場有人賣花，各種各樣的花。我挑著好看的買了一點，準備拿回去插起來。」
而且鄭觀語能感覺到，明崢是真的不會做這些，或許是家裡沒人讓他做過。
明崢：「……」懶得說話了。
答完，他問明崢：「你呢？」
他平時喜歡穿質地柔軟、寬鬆的白衣黑褲，即使容貌生得有些鋒利，但衣著讓他看上去很乖。
他吐出一口煙，鄭觀語正湊近了去看，那口煙伴著明崢的吐息散在他臉上，柔柔的味道，在臉上拂出一種十分曖昧的溫度。
兩人相對而坐，安安靜靜吃了起來。等吃了會兒，明崢沒忍住誇了句：「好吃。」
明崢擺手：「怎麼會叫你唱。」
鄭觀語挺好奇的：「什麼生意？」
看明崢有些笨拙地拿著那支煙時，鄭觀語心裏還有一絲不忍，但為了拍戲，有些事就算不想也要克服。
「是嗎。」鄭觀語笑意一下子展開，「你有沒有聽過《薛仁貴》？https://m.hetubook.com.com」
兩個人，也沒必要做太多菜，鄭觀語就燒了三個菜。買的杜鵑花鄭觀語也不知道怎麼做成菜，他拿了個瓶子盛了點水，把花都插在裏面，放在柜子上，圖個好看了。
「我小時候，是被姥姥姥爺帶著的。」鄭觀語道，「那會兒他們喜歡拿收音機聽評書。你聽過評書沒？那會兒我可喜歡聽單田芳了，有時候聽著聽著，會自己在旁邊想象裏面人的動作，神態，一邊聽，一邊自己就演起來，給我姥姥姥爺看……可能想做演員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做生意的。」
那部片子叫《殘缺好景》，鄭觀語靠那部片子拿了金像獎的最佳男主角，那一年，他才22歲。
鄭觀語笑著道：「吃啊，等我幹什麼。」
鄭觀語回過神來：「什麼？」
鄭觀語不敢吃太多，隨意吃了幾口就不動了。角色要求他再瘦一些，這段時間不能多吃。
「你好像一次就會了？」鄭觀語有些驚訝，「再吸一口試試，慢慢來，別嗆著了。」
明崢轉過身，對他道：「劇里的陳舟有要抽煙的鏡頭，但我不會，導演說讓我學一學。你能不能教我抽煙？」
第二天他下樓去周邊晃悠了一圈，觀察附近的環境，還順便買了點菜回來準備待會兒做飯吃。
鄭觀語笑了笑：「我其實以前就喜歡逛菜市場，戴個口罩就行，沒那麼多人關心我是誰。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認識一個城市最快的辦法就是逛當地的菜市場。」
他想著。那口煙劃過喉嚨，帶起身體強烈的排斥感直達肺部，那瞬間明崢很想咳嗽，但他忍住了。頭是有些暈的，他慢慢把煙吐出來，努力去看清面前鄭觀語的臉——
下車抬頭看了看這隻有四樓的舊小區，鄭觀語已經明白了李志元為什麼選擇和-圖-書在這個地方拍這部《邊緣性》。
明崢道：「我也差不多吧，白天回家幫家裡的忙，晚上再過來這邊睡。」
「鄭老師。」明崢把洗乾淨的碗放下，「有件事要拜託你教我。」
鄭觀語做飯的時候明崢湊了過去，想著幫個什麼忙，但鄭觀語沒讓他上手，他也只能在邊上看。
秉承著對導演的尊重，合同簽完、整理好心情后，鄭觀語出發去了畹町。
鄭觀語點頭：「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那個家裡的廚房可以用，東西都是現成的，我想自己做飯。」
此刻看起來很不真實。
關於為什麼還是接了這部戲，鄭觀語給自己想了幾個理由：角色好，導演好，能突破自己，能讓自己成長。至於明崢……反正對方有金主有歸宿，他們頂多是合作一場罷了，想那麼多幹嘛。
鄭觀語做飯看上去很優雅，他站在那兒，讓有些簡陋的廚房亮堂了不少。
鄭觀語並不意外他的出現，問：「你也要過來住了？」
明崢點頭：「嗯。」
倆人隔著一段距離看了看對方，眼神交流了一會兒。
「你們這兒花不貴。」鄭觀語笑著塞到他手裡，「拿著吧。」
阿麥走了。
鄭觀語笑：「好多人都這麼說。以後不幹演員了，我覺得我還能去當個廚子。」
明崢看了看手裡的杜鵑花：「謝謝。」
君子遠庖廚，他居然會做飯？
鄭觀語看了看他，又問：「要一起吃嗎？一起吃個飯吧，我多做一點。」
明崢點頭：「感覺煙很臭，我不太喜歡。」
但明崢看他做飯總覺得不太真實，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
明崢點頭：「導演讓我過來住，多照應你一下，怕你不熟悉。」
鄭觀語問他：「一次都沒抽過？」
明崢搖頭：「那也太浪費了。」
鄭觀語知道他在看自己，索性搭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