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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打了個寒顫：「二哥，扶我起來……」

什麼是江湖人？他問。

「……是。」杜瑛對杜玉頗為信任，一股腦將他當年的糊塗賬給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老爺子為了儘快抱上孫子，和縣城裡交好的何家談妥了，讓杜瑛去縣城遊玩時借住在何家，藉此機會讓何家小姐與杜瑛多接觸接觸。誰知那何家小姐也是個怪人，最愛看男子之間的禁斷之戀，竟然與杜瑛一拍即合，成了幫杜瑛找男人的最大幫凶。

現在看著二哥那苦哈哈的模樣，杜玉覺得自己還是把蓮子鎮的眾人想得太壞了。就這麼大一個小鎮子，哪有什麼壞人？大家都齊心協力地過好日子，沒有大城市裡那麼多腌臢的勾心鬥角。

東窗事發后，何小姐被關了禁閉，至今也沒放出來，何昌武也沒回家，悄悄在縣城找了個落腳處，就是為了等到杜瑛的回信。原來二人商量好了要私奔，去哪兒？去京都，因為他們聽說那兒的達官貴人喜好男和圖書風，他們在那兒不是異類。

可今時今日，杜玉發現他早就身處在江湖之中了。

「三哥，我們杜家家傳的武功就是一門腿法。你還記得老爺子和小妹踢我時的動作不，那便是家傳腿法第三式，投石問路。你以前當然練過腿法，當年你和大哥很快就入門了，就我練了半年反倒把腿練腫了，反倒惹得爹媽吵了一架。」

杜玉確定，他剛才噩夢中出現的男人一定曾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在他失憶后都能對他留下一個模糊的記憶。

如果沒有李清雅的委託，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前往毒林，永遠都不會去探索當年的秘密。這一切都像一個首尾相扣的環，當年他和李清雅在樹林種下的因，在今日終於結成了果。

「別再叫我三哥了……第二個問題，你記得我病倒那年，在蓮子鎮有過一個長著馬臉，留著短髮的中年男人嗎？」這個年代男子以蓄髮為美，短髮的男子不是胡便和_圖_書是蠻。

師尊說，人只要有了一技之長，就會有慾望，有慾望，就會與他人發生衝突，有衝突就有江湖，這些人便是江湖人。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只有另一個當事人知道了……

「第一個問題，我以前練過腿法嗎？」這是李清雅給他最大的誤區，他一直認為李清雅的「未婚夫」應該如世俗人一樣練過武，甚至是個好手。

杜玉看向了蓮子鎮方向，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必須再去見李清雅一次。

受師尊葉霜月的影響，杜玉對杜瑛的性取向沒有歧視，當然他也不會支持。

冷風颯颯，杜瑛裹緊了外衣：「要下雨了……」

杜玉聽師尊說過，每次下雨打雷，都代表著一個江湖人的離世。

那人修了毒功，是釀成毒林的黑手，甚至與杜玉十歲那年的大病脫不了干係。

「我答應你，我若是去縣城，替你將信送給那何公子。https://m.hetubook.com.com」杜玉嘆了口氣，「但你也得為我解答幾個問題。」

杜玉答：「希望別下太大。」

等到他站定，一邊往毒林外走，一邊說：「那何公子是否就是你的相好？」

「三弟，我回家后仔細想了很多，論武功，我天賦不如大哥，論聰明，我也不如你，我也不愛在這小鎮子里混吃等死，早就想去大城市了。現在你既然回來了，還帶著個師妹，那杜家肯定不會絕後了，我也可以放心去追逐我的夢想了。」杜瑛認真地說。

後來何老爺七十大壽，何家分支來人祝壽，來的就是何小姐的表哥何昌武。這何昌武名字雖然叫「昌武」，實際上卻是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喜好吟詩作賦，性格稍顯自大。偏偏杜瑛就好這一口，就喜歡這種賣相好，有文采，性格狷狂的文人墨客，也不知那何小姐使了什麼坑人手段，總之就把何昌武也帶溝里去了。

任憑那些口耳相傳的故事將江湖傳得多麼m.hetubook.com.com浪漫逍遙，師尊始終認為真正的江湖一點也不美好，反而充滿了弱肉強食的殘酷與血肉堆積的腥臭。杜玉此前對江湖沒有實感，因為他距離那個世界太過遙遠，他不過是一個練不了武的九流門派的弟子。

就是他。

特別是一直鬼鬼祟祟的杜瑛。

杜瑛喜出望外，他連忙點頭：「三弟，不，哥，你說！」真是胡來，輩分都亂了。

「是……我被老爺子禁足了，他說我再走出蓮子鎮一步就打斷我的腿，我這是冒了斷腿的風險來找你的！三弟，你是我唯一的救星，你一定要幫我啊！」杜瑛見有戲，更是開始跟個小女人一樣抹眼淚。

這裏的確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江湖世界，缺少力量只會任人宰割，就像他那無端的大病，無故斷絕的經脈。

「……有點印象。當年確實有一夥外地人，帶著一批貨物到了蓮子鎮，咱爹還納悶，他們什麼也沒賣就又離開了。那伙外地人中確實有一個胡人打扮的男子……嘶……我想想，好https://ｍ.ｈetuboｏｋ•ｃｏm.ｃom像是個穿著黑色短衣，手上纏著布的怪人？對否？」杜瑛一拍腦袋，「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怪人，我當年還說那人手上纏著布好生帥氣，我私下裡也學著他往手上纏紅布來著……」

「所以，二哥，你跟著我從家裡溜出來，還冒著生命危險闖入毒林，就是為了讓我替你給何公子送信？」杜玉語氣古怪。說實話，他之前懷疑過自己經脈斷絕是因為杜家有人曾在他年幼時給他下過毒，受公孫若那丫頭胡說八道的影響，杜玉還懷疑過杜家其他幾位少爺就是投毒者。

杜玉和杜瑛往蓮子鎮走的時候，天色轉暗，陰雲密布，顯然是要下雨了。

杜玉揉了揉太陽穴，他為之前懷疑杜瑛是幕後黑手而道歉。

杜玉聽杜瑤說過，杜家三兄弟小時候，最顯慧的是他，最內向的是二哥，最有擔當的是大哥。只是誰都沒想到，當初最內向的在成年後做出的事卻是最驚人的。

那陰雲密布暗雷醞釀的天空就像此時杜玉的心情，沉寂又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