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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獃子，還有小師妹，噓，不要發出聲音，你看咱們右手邊那個糧倉。」李清雅小聲提醒二人。

杜玉今天下山可是有正事要處理，他說：「清雅，帶我們去糧倉看看吧，順道再說說盜米一事的許多細節。」

「糧倉盜米一事最早可追溯到十幾年前。」李清雅說。

「早先情況還未這麼嚴重，當時的廩人只以為是尋常的老鼠作祟，便草草記了一筆貨損。爾後幾年間，確實沒有再鬧過害。」

只見在三人右手邊那個不起眼的糧倉邊，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靠在泥牆邊，正好奇地看著遠方人群的騷動。

杜玉興緻被勾起來了，他也想看看那神乎其神的偷米賊到底是老虎、黃鼠狼還是別的什麼。他拍了拍師妹的肩膀，正要說話，卻見師妹垂頭喪氣。

杜玉緊張地看著她：「你願意接受她嗎？」說來奇怪，身為杜家少爺，納妾添妻本該是理所當然之事，但杜玉心底總覺得虧欠李清雅許多，希望得到她的認可。

「抓住他！」

這小孩嚇得一激靈，這才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讓杜玉覺得無比熟悉的精緻臉蛋。

李清雅簡單地答：「當年的廩人正是李伯。我相信李伯是不會在此事上撒謊的。」

杜玉數了數，一共十二人，除了李家的僕人外，還有鐵掌門一些半農半武的弟子……鐵斷剛怎麼也在？

杜玉怕她們起爭執，連說：「清雅。是我強行將她帶回的，真正道德有瑕疵的應該是我ｗｗw•heｔuｂooｋ.ｃom•cｏｍ才對。」

杜玉轉頭，瞳孔微微收縮。

杜玉心中欣喜，他下意識地抱過李清雅單薄的身子，惹得小米娘一陣嬌羞：「還有人看著，你等沒人時行不行……」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太輕車熟路了，連忙收手裝老實。

杜玉察覺到她的用詞有所不同：「你覺得偷米的是人？」

杜玉透過縫隙，看到夜色下一個黑影在糧倉邊攢動，埋伏許久的李家下人和鐵掌門弟子一擁而上，對著那黑影拳打腳踢。杜玉帶著李清雅和公孫若連忙走出糧倉，正要走向人群，忽然李清雅拉住他的衣角。

到了糧倉附近，一群人按部就班地藏在各種地方——樹上，土洞里，甚至田野中。唯獨杜玉三人能直接坐在糧倉里一小塊空地里。這糧倉特意開了一道口子，能讓杜玉等人看清外面的動靜。

「……我感覺我好沒用。」公孫若哭喪著臉，小聲嘀咕，「完全比不過李清雅，我才不想以後被她欺負。」

是個小女孩。明明是第一次見她，但杜玉卻總覺得她怎麼和杜瑤的五官那麼相似……不，不止是相似，簡直是一個縮小版的杜瑤。一個有著白色長發的小杜瑤。

「不是人。」李清雅認真地說，「是狐狸精。」

「出來了！那個！」

當天戌時，蓮子鎮已經燈火黯淡，家家閉戶。蓮子鎮是個和*圖*書普通的農業小鎮，鎮民們保持著原始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規律，到了戌時，絕大部分鎮民都已經入睡了。而李清雅組織的抓賊大隊也在夜幕下悄然集結起來。

「好，你跟我來。」

她那醞釀了好幾天的雄心鬥志一下子被李清雅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散：「……是。」

「那那些狐狸呢？我怎麼一個都沒看見？」杜玉摸了摸李清雅的腦袋，「你是不是偷偷藏了狐狸耳朵？」

「所以說，我家杜玉千里迢迢去齊國就是為了接你回來嘛？」直到現在，李清雅才第一次正面和公孫若對話。與其說對話，不如說是對質。

李清雅走到杜玉身邊：「我們現在可以埋伏在糧倉邊了，走吧。」說著去牽杜玉的手，杜玉想了想，又去牽師妹的手，這三人就這麼拉成串走向蓮子鎮郊外的糧倉。

李清雅朝他用力地哼氣：「我還藏了狐狸尾巴呢。你要不要摸一摸？」

夏天的夜晚和其他季節的夜晚有一點不同，不知是不是杜玉的偏袒，他總覺得夏天的星星比平時更多更亮一些。他以前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只著薄衫，敞開衣襟坐在夜空下吹著晚風，耳邊是蛙鳴蟬叫，頭頂是漫天繁星，好不愜意。

李清雅繼續說：「在之後一直陸陸續續有小規模的偷米事件發生，但損失不大，我們除了多放置了一些陷阱外並未採取其他措施。這種情況直到兩年前發生變化，每月中旬，特別是月圓之夜，https://www.hetubook.com.com糧倉都會無緣無故地被破開口子，裏面晒乾的稻米也會地大量失竊。到了今年，那偷米犯已經變本加厲，一晚上能流轉三座糧倉間行竊。」

杜玉也懶得吐槽他，這小子跟缺了跟筋似的，只要別搗亂，他幹什麼都行。

李清雅見他眼神，帶著嬌嗔意味地輕輕捶了他的胸膛：「我是說真的！蓮子鎮自古以來就有狐妖的傳聞，老祖宗說過這片土地曾經是一群狐狸的地盤。它們既是鎮壓當地邪祟的土地神，也是敵視人類的鬼怪精靈。」

就在三人說些悄悄話時，糧倉外終於傳來動靜，三人只聽得一聲呼喊：

公孫若一直插不上話，她早就想在李清雅面前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了：「這麼蹊蹺？當年沒有鬧過害，為什麼這幾年又突然嚴重起來，甚至愈演愈烈？是不是那廩人怕擔責，胡亂報的貨損？」她心想自己的分析考慮了人性，已是別出心裁，李清雅恐怕會高看她一眼。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這白髮小孩身邊，猛地伸手掐住它的肩膀：「你是誰？」

李清雅正了正顏色，只要不談情說愛，她就是李家最年輕的女掌柜，也是整個蓮子鎮人盡皆知的奇女子。在這個男性主導的武道之世，李清雅能書會道，可術算，善經商，就連習武練功也舉重若輕，小小年紀便能將李氏米鋪經營得蒸蒸日上，蓮子鎮居民提到她，無不尊為「李家大小姐」而從不會直呼其名。

「今夜恰好又是個和-圖-書滿月夜，你師妹不是武功高強嗎？到時候我們一起藏在糧倉附近，等待那偷米的狐狸現身再抓住它，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李清雅說，「之前我們組織人手守過幾次，可惜他們跟不上那東西的速度，每次都被那東西逃了，下人們都說那東西渾身發白，像個白衣鬼怪。」

聽得小師妹叫嚷，杜玉和李清雅相視一笑，心有靈犀自不必多言。

杜玉聞言尷尬地收回手：「還是不了。」

顧不上尋求答案，杜玉悄然運轉殺法，屏息靜氣，施展《凌虛縱》一點點靠近那白色小身影。之前看得模糊，現在湊近了，能看見這小身影不是什麼動物，而是一個確確鑿鑿地長著白色長發的小孩身形。

李清雅搖頭又點頭：「我不願意接受她，但我願意接受杜玉你的決定。但我醜話說在前面哦，如果哪天我家杜玉厭惡你了，我可是第一個會把你掃地出門的。」

十幾年前？這個時間比杜玉想象得更早。十幾年前他還沒中蠱毒，也沒被送到尋仙山去。

一直綴在三人身後的李伯和氣地笑了兩聲：「公孫女俠，我可以保證，當年記載句句屬實，並無半點虛言。」

那月亮也明晃晃的，好似一個要滴水的銀盤，渾圓晶瑩。月光灑下的薄紗是藍色的，發著茫茫的熒光，輕盈地落在每個人的發梢上、眼睫毛上、潔白的肌膚上。他看看李清雅，又看看公孫若，心中湧現一股奇異的幸福感，下意識地將二人的手握得緊了些。

她一ｈtｔps://ｗww.hｅｔｕboｏk•cｏm.coｍ本正經說胡話的樣子還真是可愛，杜玉心想。

白色的，小小的……不就是李清雅說的那個偷米的東西嗎？不對，偷米賊在這邊，那他們在那邊打的是誰？

早在來之前，公孫若就惡補過許多斗大婦的經典橋段，她明白自己在師兄和李清雅的關係中只是個後來者，但誰叫她腦瓜子笨，被師兄騙得神魂顛倒，哪怕知道自己是後來者也還是飛蛾撲火般湊上前。

公孫若哦了一聲，臉上有些掛不住，一時間老實下來。

「怎麼了？」

李清雅好笑地推了他一把：「獃子，我都還沒說什麼，只是問個話，你這麼急做什麼？」她又看向唯唯諾諾的公孫若：「額，公孫小師妹，我可以這裏叫你嗎？所以你也是打算跟定我家杜玉了嗎？」

鐵斷剛朝他揮了揮手：「別來無姜，杜玉，好久不見。我聽聞蓮子鎮有人偷米，便打算幫鄉親們出出力，我力氣大，若是遇到那蟊賊，隨手兩下就能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狹小的空間充滿女孩特有的那種溫暖、勃發的香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這小子是真的臉皮厚，上次他被謝千尋打得顏面盡失，這次居然還能如此自吹自擂，還有，他連別來無恙都說不對，八成最近又沒有認真習字學文。

「是偷米賊！打死他！」

公孫若用力搓著自己的髮絲：「……也不是跟定啦，我總歸是沒地方去，也只能跟著他，但也不是不願意……」語無倫次，已經被李清雅從容不迫的氣度給壓得痴痴獃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