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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著葉冷星，半蹲在一個窄小的洞穴里，聽得追殺者的大部隊從不遠處經過。

「杜玉，你瘋了！不要命了！」葉冷星瘋狂掙扎著，見杜玉將她箍得死死的，她反而去咬杜玉的耳朵，不是調情，而是用力地咬，「你放我下來！」

南宮星明白了什麼，面露不忍：「小姐，我們回琴音谷吧。在谷里，起碼能好受一些。」

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杜玉終於長出一口氣。他知道現在的安全只是暫時的，等到第二批六扇門的巡捕追查過來，他在此地根本藏不了住。他必須抓住這個時間差，儘快繞回京都城，與師妹、千尋匯合。

葉冷星似乎被杜玉的話觸動了，長久地沉默下去。

「她師傅是誰？」皇甫灼不屑，「她師傅之功，難道還蓋的過皇恩浩蕩？蓋的過這天下武道嗎？」

「你不是說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們嗎？我要不要命和你有什麼關係？」杜玉不忘頂嘴，他猛地甩頭，只覺耳朵上一定留下了牙印，「師叔，你被六扇門關在城外，通報天下，整個天下所有人都盼著你死，都在看你的笑話！我怎麼可能放你回去！今天我拼了命也要把你帶回無涯門！」

「只是裝著裝著，他們信不信我不知道，至少我自己是把自己都騙了。」

「小姐你施過鎮寧針的那個杜玉。」

商無悔顯然比皇甫灼更擅長攻心：「小友ｗｗw.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om，在某些方面，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無論是誰想帶走葉冷星，都不可能放她自由，否則以她心性多變，你恐怕未必能再將她帶走。」

他跑了一陣，聽得身後傳來眾多武者的破空聲，想來是除了六扇門的巡捕外，其餘江湖武者也一擁而上。杜玉壓力驟增，他本以為那群江湖武者會忌憚葉冷星的名號不敢追殺，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武者們向強者挑戰的信心。

「父債子償，師蔭徒承。」杜玉冷然說，「她師傅為這天下造的功德還不足以抵過她的罪孽嗎？」

顏綾心搖頭：「他身邊帶著葉冷星，還需要誰去幫呢。爺爺，我有些倦乏了，我們收拾一下離開京都吧。」

杜玉退了半步，又聽到身後傳來腳踩落葉的細碎聲，回頭看去，只見商無悔不知何時堵住了他的退路。

前狼后虎，無路可走。

葉冷星眼眶紅了，她用額頭去撞杜玉的後腦勺：「你真是個蠢貨！豬！驢！我都那樣對你，說了那樣的話，你怎麼還跟頭倔驢一樣！你不是最喜歡你家師尊嗎？你這樣衝動不怕再也見不到她么！」

杜玉在林子中走了一段，覺得有些太過安靜了。他停下步伐，屏息以待，果然，前方樹林的陰影中，身著四獸麒麟服的皇甫灼摸著刀緩緩走出。只他一人。

杜玉臉上微紅和_圖_書：「是。」

這幾顆毒雷是謝千尋從毒宗里偷出來的，總共也就三顆，為了攔住商無悔，杜玉將這三顆一次性丟了出去。見商無悔停在毒霧外不敢靠近，杜玉一咬牙竄入樹林中——只要進了樹林，就能擺脫他們的追捕。

皇甫灼微微眯眼，不置可否。

商無悔和皇甫灼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商無悔道：「小友，你可知你師叔在過去幾十年裡造了多少罪孽？多少人因為她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多少人因為她提心弔膽寢食難安？」

「我沒有。你跑得太快，沙子嗆到我喉嚨里了。」

「杜玉。」

杜玉身體緊繃，他知道這二人現在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他們還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封鎖住葉冷星的行動的。

「西邊！」

顏綾心堅定至極：「爺爺，我們繼續出發。」

「師叔……師叔……」皇甫灼嘴裏念念有詞，「誰能想到，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天才居然是葉冷星教導出來的。誰又能想到天煞孤星的魔頭居然也有牽挂。好，好，好。」他之所以稱好，是因為終於找到了葉冷星的弱點。

顏綾心聽得場上鬧哄哄，不由緊張地將拐杖握在胸前：「爺爺，發生什麼事了？」南宮星護在她身前，思考了一小會，才說：「杜玉應該是把葉冷星劫走了。」

皇甫灼理所應當：「當然是為了天下大義。」非和*圖*書也，至少他並非如此。人人都恨葉冷星，人人都羡葉冷星。葉冷星死了，他就會是天下最頂尖武者之一，商無悔老了，宮裡的太監殘了，還真輪到他皇甫灼獨霸一時了。

葉冷星說：「比如說你那個楷模弟子的標籤？」

「……」葉冷星明明可以直接欺騙他，但她選擇用沉默回答。

南宮星看著杜玉逃竄的背影，又看向意識到被騙的六扇門眾人，小聲詢問：「小姐，要我幫他么？」

見師叔不再反抗，他又背起葉冷星，走小道往京都方向折返。

杜玉面對這二人，心知已經無路可走，便將師叔放下，乾脆替師叔擦去剛才逃亡時臉上留下的污漬。

「……師叔，我放你出來后，你會和我一起回無涯門嗎？」

「師叔，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些不合適，但我其實也有過這麼一段時間。」杜玉語氣平緩，背著她走在寂靜的樹林里，「有一次我隨師尊下山，我做了些蠢事，被人笑話了，為了避免被更多人笑話，我就假裝自己好像本來就是想做那些蠢事的——目的也並非犯蠢，而是別有深意，至少要裝成這個樣子。」

杜玉將葉冷星放下，與她面對面，只見她睜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當然值得，你在說什麼傻話。」杜玉對她也沒有以前客氣了，「你雖然懷著歹意來到無涯門，但你在無涯功同我們所經歷的一ｍ•ｈetｕboｏk•cｏm.com切難道是假的么？你每天敲著碗等著上菜的模樣難道是假裝的嗎？拉著師妹和我一起胡天胡地難道是虛情假意么？在我要練的歸一陰陽玄法上仔仔細細地寫的備註難道也是狸貓偽造的？」

「杜玉……別說了……」葉冷星試圖阻止他。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是杜鵑道人的弟子，她不想給師傅的名望抹黑，她已經夠爛了，沒必要牽連到其他人。

「我真的值得你這麼做么？」她問，「在我做了那麼多錯事後，你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來遷就我？」

商無悔速度極快，可當他要逼近杜玉時，杜玉忽然又從懷裡掏出幾顆小球。商無悔以為又是障眼法，可誰知那幾顆小球剛一落地就在地面炸開，濃濃的毒霧混著火光攔住了商無悔的去路。

「師叔，當初我們剛見面，是你綁架了我，現在立場顛倒，變成我綁架你了。」杜玉苦中作樂。

「是哪個杜玉？」

「嗯。」

杜玉掐了掐她大腿肉：「別撞了！頭疼！我這不是衝動，我這是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只要你別搗亂，我一定能逃脫包圍網。」

杜玉有心同她說話，可背後急促的腳步聲、緊密的破空聲讓他無暇顧及葉冷星，只得按照計劃的路線在寬闊的林子里繞圈。西郊這片林子是被京都權貴們刻意留下來當作獵場使用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內里有各種人為設立的路障、假石，杜玉藉助這些障礙物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將那些追殺者甩掉。

「你們想殺我師叔，到底是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還是一己私慾呢？」杜玉轉頭。

杜玉嗤笑：「若是為了天下大義，那功過相抵，她不再欠你們什麼了。我會帶她回我們該去的地方，不再踏足江湖武林。」

「繼續追！」

「杜玉，放我出來。」葉冷星耳語，沒了內力，她連傳聲入秘都做不到。

商無悔嘆息：「小友，迷途知返，尚可以免。你大好前途，不必步入葉冷星後塵。」

商無悔看出他所想，先一步擋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刀把：「皇甫指揮使，若行如此不義之舉，老夫也不會同意。杜玉並非惡徒，劫法場也未故意造殺孽，不必牽連到他。」

顏綾心忽而展顏一笑：「我就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偏偏他也叫杜玉，偏偏他和葉冷星關係不一般。」笑容逐漸消退，「他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

「他去哪裡了？」

眼見葉冷星陷入沉默，皇甫灼面露微笑，內功悄悄催動，他決定趁著現在出手，將這杜玉和葉冷星一同擊斃！

皇甫灼不屑：「她只有過，何來功？」

背上的葉冷星似乎是漸漸老實，杜玉好像聽到她在小聲地抽噎：「師叔，你哭了嗎？」

「有時候，自己給自己貼上了標籤，可能很長時間都摘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