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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杜瑤。」杜瑤急忙說，「我只是在幾年前摔下井裡，陰差陽錯下成了這個樣子。」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和杜瑤之間居然有如此孽緣，過去她種種奇怪的行為都有了緣由。

只有幼稚的孩子，才會天真地以為佔有了他的身體就相當於獨佔了他的心靈。

從這一天起，杜瑤甚少露出笑容，永遠一副冰冷的面孔。

「嗯。」杜瑤頷首。

就在杜瑤萬念俱灰時，忽然頭頂的陽光被遮蔽。她茫然地抬頭，發現不知何時有人給她撐起一張覆了黑紙的皮傘。

「我知道。我知道。」杜瑤忍住眼淚，「從今往後，我還是你的小妹，我不會再提任何要求，我會把所有的一切都藏起來，不會再讓你為難。」她覺得這段時間她長大了許多，好像一夕之間成了大人，告別了過去那無憂無慮的童真歲月。

杜瑤回頭看去，驚喜地發現是杜玉在為她撐傘。

杜玉指了指自己：「……是兄妹成親的哪個約定嗎？」

她失去了ｈeｔuｂooｋ.ｃom.ｃom對生活的信念，每天只是默默地坐在井邊，看風吹桑葉，看飛燕划空。這一次她怪不得誰，不能再怪老天，不能再怪命運，只能怪她自己。

從這一天起，杜瑤喜歡穿一身黑色衣裙，喜歡用劉海遮住雙眼。

杜玉靠在井邊蹲下，他此刻對杜瑤的恐懼已經逐漸淡去：「為什麼是我呢？杜瑤……」

「哥，你不一樣。你不一樣。」她搖頭，「我之所以變成鬼，就是因為心中的執念消散不去。」

「但是，杜瑤……我不想讓李清雅失望。」杜玉搖頭。

「我不知道。也許就轉世輪迴了吧。」她其實知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也許會和爹娘一樣，從此消散在世間，這世間可沒有陰曹地府，沒有轉世輪迴。

杜瑤接過傘，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以她現在的年齡，根本無法分清心中那各色的情感。接過傘，手上一沉，心中卻是莫名心安了許多，嘴邊那些話語自然流露出來了：和圖書「哥，對不起。」

「哥……」她喉頭湧現許多話語，全部擠在一起，居然一句也說不出。

杜瑤頭埋得更低了。

「哥……」杜瑤眼眶濕潤，她心中情緒洶湧，但這次她卻死死按捺住。

杜玉看著她那可憐的模樣，心中發澀，他說不清心中這股感覺是什麼，只覺胃部一陣發酸，然後是莫名的絞痛。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杜瑤，於是只能狼狽地走開。

杜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落井的時候，想的其實是當初我們的約定。」

他抓了抓下巴，想了半天才說：「都說鬼很怕光，給你找人做了把傘，這樣就不會怕光了。」

「因為是你在我失去期望的時候拉了我一把。」杜瑤鼓起勇氣，對杜玉坦白，「我不是在杜府長大的，我壓根不在乎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只知道我爹娘死了，我被人接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沒人在意沒人喜歡，只有杜玉哥哥你會ｈｔｔｐs://m.hetｕbｏｏk•coｍ•coｍ每天每天來陪伴我……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的東西……所以……所以……」

原來蓮子鎮不止有狐妖，還有孤魂野鬼。

杜瑤怕杜玉誤會，又解釋道：「變成鬼后，我有時候沒法控制自己，容易鑽牛角尖……」

那之後不久，老太爺就遣散了所有知情的下人，有的打發去了別的鎮子，有的乾脆是包些銀錢送回原籍。那天之事，除了老太爺，便再無人知曉具體，連杜琰杜瑛兄弟也只猜到那天興許是三弟和四妹之間出現了矛盾。

她看著倒影中的自己，只見那女孩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她厚厚的劉海遮住雙眸，嘴角下拉，好像對這世間充滿了厭倦。

「那天的事，我誰也沒說。」杜玉一邊偷看杜瑤的表情一邊說，他還是害怕杜瑤再次變成那厲鬼模樣，「你到底是我妹妹杜瑤，還是一隻鬼啊？」

井水幽幽，不知隱藏了蓮子鎮古往今來多少秘密。

「什麼牛角尖？」杜m.hetubook.com.com玉愣愣地問。

杜玉捂著腦袋，消化著腦海里那些碎片般閃現的記憶，所有的畫面浮光掠影般劃過，最後停在一口井前。

見到他熟悉的杜瑤回來，杜玉終於鬆了口氣，他走到井邊：「……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杜瑤被厲鬼俯身了……還以為她再也回不來了……」

杜瑤羞愧地低下頭：「不會了。」

也是從這一天起，過去親密無間的兄妹二人往來越來越少，某種陰暗的東西被杜瑤藏在更深更深的地方……

杜玉撇了撇嘴：「你不會像那天一樣，嗚嗚嗚地飛過來了吧？」

井？

杜玉怔怔地看著他，試圖在腦海勾勒出所謂轉世輪迴的輪廓，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對於兩個孩子來說無異於童話，毫無實感。他站起身子，為杜瑤扶了扶黑傘，他覺得，杜瑤還是不要轉世輪迴好……雖然她有些嚇人。

杜玉問：「如果執念消散了呢？」

杜瑤默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並未如以前「杜玉的跟屁蟲」那般跟上去，而www.hetubook.com.com只是撐著黑傘注視著他，眼神堅定，似乎下了某種艱難的決定。

杜瑤被叫到老太爺面前，這是她第一次被批評。老太爺叫她跪在靈堂前，跪了一個下午。

「……給你。」杜玉語氣有些僵硬，似乎是沒想好以何種態度面對她。

那之後好幾天，杜瑤都沒有再見到杜玉。

杜玉蹲在她面前，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但是杜瑤，鎮子上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啊。」

杜玉湊到井邊向下看，杜瑤連忙護住他：「小心。」她可不希望杜玉也變成這陰森的鬼樣子。

杜瑤也好像回到了剛來杜府的那段時間，再也沒踏出自己那小小的院子，她不知道杜玉去哪裡了，也害怕知道。也許杜玉是去縣城了，也許他是在躲著她，也許……

所以她在聽到杜玉和李清雅有了婚約，又聽到杜玉說出那些話語后才會失控。不知不覺間，杜玉居然成了她生存下去的信念。她看書上說，每個鬼都有執念，因為執念化解不掉無法往生才會變成鬼，她想，杜玉也許就是她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