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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絕症治愈，也與琴音谷斷了糾葛，本該是天高海闊，前途自由，此時卻心中陰鬱，連往日最關照的藥草都不注意。」南宮星語氣平緩，聲音沙啞，一詞一句彷彿蘊含了耐人尋味的故事，「小姐，你心亂了。」

「可是當杜玉闖入琴音谷時，我要將他打發走，你卻願意放他進來見你，可實際上小姐你早就不見客了。」

南宮星從陰影中走出，他手裡拿著顏綾心當時用的拐杖：「小姐你當初明明不喜歡喧鬧之地，也無心去尋望絕景，卻還是拄著拐杖，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逢人便問：『此處可有尋仙山？』」

「如今二者都已達成，小姐依然憂愁難解，若非是還有其他遺憾？」

杜玉欣喜地抱起李清雅，原地轉了一圈，嚇得未婚妻連呼：「獃子，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公孫若也圍著他們轉圈，她喜極而泣：「清雅姐姐你終於醒了！」

杜玉摸著腦袋：「那我叫……綾心？」

「八年裡，你念過杜玉的名字一共三千三百二十一次，最多時一天會提到他九次和_圖_書之多。」

他環顧一圈，正要好好向李清雅介紹顏綾心，卻見顏綾心獨自一人在花房裡忙碌，背影頗顯落寞。這邊歡聲笑語，她那邊卻一片寂靜，杜玉先一步走到她身後：「顏醫仙。」

顏綾心，你不一直都在做嗎……

顏綾心回頭看向這名保護了她數年的老者：「南宮爺爺，你為何在這？你不是應該在古涵音身邊嗎？」

「小姐，你踩到藥草了。」南宮星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她看到葉冷星，正了正顏色，恭敬道：「多謝葉仙子施救。」

顏綾心心中一顫，這些過往她只當是尋常的事如今羅列出來，竟然如此驚心。

「你這獃子，又不剃鬚……」李清雅嘴上雖然嫌棄著，身體卻沒有絲毫反抗，「回頭我燒些熱水，幫你打理一下，不然邋邋遢遢的叫人看輕了去。」

他閉上眼睛，回憶道：「八年前，小姐除了這兩個誓言外，還說要走遍天下絕景，見一見往昔的友人。而在我記憶中，小姐的友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一人，那便是杜玉。」

顏綾心m•heｔｕbooｋ•cｏｍ.ｃom泄了氣，此時再讓杜玉稱呼什麼已經沒了意義，反正他夫人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吧。她忽而想到自己之前的遺願，她到底是為什麼會想去找杜玉呢？只是為了見一面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杜玉更多是一種懷戀，是對往昔的追憶，並非他這個人有多麼特殊，畢竟他只是一個鄉下小鎮子地主的兒子，湊巧沾上了葉冷星的關係罷了。

顏綾心獃獃地佇立在原地，良久，自嘲一笑：「我想起一個笑話。從前有座尋仙山，裏面住了一隻能魅惑人心的妖怪，一個姓顏的姑娘自認武功高強前去討伐，結果……」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個笑話的結局一點也不好笑。

「我在八年前跟隨小姐，從那時小姐便立下誓言，一是要不辜負老醫生的期望，二是能如同天上驕陽一般燃盡自己的生命不留遺憾。」

「顏醫仙顏醫仙，我們經歷了這些，你還叫得這麼生疏客氣，是怕你夫人聽了吃醋嗎？」顏綾心語氣不善，杜玉一頭霧水，女人真是善變，明明https://m.hetubook.com.com出門前還是笑意盈盈，回來后卻殺氣四溢。

「杜玉第一次拜訪惹怒了小姐，小姐你趕走他后，在院子中呆坐了半晌，問了一句讓老夫記憶深刻的話。」

說罷，如同逃離般離開小院，獨自來到空闊的葯園。

看到杜玉和李清雅擁抱在一起互訴衷腸，她為何會覺得胃中絞痛？為何發現李清雅當真是個美人時會心生失落？為什麼要在妻子面前提到她和別人丈夫的故事？

「自那天後你當真一次都沒有再提過他的名字。」南宮星如今歲數，見過多少分分合合，「愈是如此，愈是說明在小姐心目中，杜玉二字分量之重。」

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先敘舊，我去趟葯園。」

「離開京都時，小姐你說既然杜玉無意相認，便不再理會他，決定繼續遊歷天下。」

顏綾心囁嚅不語。

南宮星將拐杖留下，退回陰影中：「小姐，從今往後，只須做回自己罷。」再無聲息。

葉冷星不太樂意和她搭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在她眼中，除了姐姐、杜玉和二號師侄外，和*圖*書其他凡人確實和螻蟻沒有區別，最關鍵的是這個螻蟻此時卻在杜玉心中佔據了極重要的位置。

杜玉當初冒冒失失請她救治李清雅時，她那無法抑制的憤怒又是來自何處？真的只是因為杜玉請她赴死嗎？請她赴死的人很多，古涵音便是，為何獨獨對杜玉那麼生氣？明明她一直對這些事都無動於衷的……

她也一直自認以前和杜玉關係算不得多好，因為他老是說自己不如李清雅……這種孩童時慪氣般的小事她卻記了許多年，對此事耿耿於懷，背後又是何原因呢？

「然後還是讓我將他找回來。」

「小姐你說『他是不是會傷心欲絕？』」

「這天下有多少尋仙山，恐怕數都數不過來，小姐你卻甘願大海撈針般一個個找過去，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僅僅只是為了誓言嗎？」

顏綾心回頭，幽幽地掃了他一眼，這一眼掃得杜玉心中發慌，總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

葉冷星假扮的「師尊」負手立在一旁，臉上看不出表情，心裏卻將姐姐數落了幾百遍：也不知姐姐是怎麼想的，辛苦養大的小男人居和-圖-書然讓給了外人，要是這麼不珍惜不如早些讓杜玉跟著她去練殺法。

「古小姐並不信任我，我便回葯園看守了。」南宮星默默立在陰影中，「小姐你有心事。」

「沒有。」

「老夫如今已近求武之年，有些話若是不說，恐怕這輩子都再也沒人告與小姐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杜玉和顏綾心或許不太清楚，但李清雅從第三人的角度來看，究竟什麼人才會在沒有提前打招呼的情況下為杜玉打破琴音谷的規矩，甚至捨命相救？她並不討厭或排斥顏綾心，畢竟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她不會希望自己的未婚夫被其他人時刻惦記。

杜玉心想：師叔，你這不又露餡了嗎？師尊不會對李清雅這麼冷淡的。

「清雅，你輕了好多。」杜玉放下嬌俏的小米娘，重新見到她那恬淡清雅的笑容，忍不住用拿下巴去蹭她紅潤的臉蛋。

李清雅款款走來：「獃子，你如此稱呼顏小姐不是生分了么？何必如此見外。」她一直在關注著杜玉的動作，李清雅的直覺告訴她，顏綾心對她的未婚夫或許並不只是友情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