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艷鬼奇譚
第七章 奇譚:井中聲(四)
杜玉走出客房,只見木夫人已經溫了水,為他做了一些鹹菜饅頭。她抬頭瞥見杜玉,一時失神:「連身形也一模一樣,真是湊巧。」杜玉心想,可不巧嗎,在師妹的故事中,你亡夫和我這書生怕是同一人扮演,不一模一樣才怪了。
杜玉嗅了嗅衣服,只覺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霉味,還有點其他的怪味,像是什麼東西腐爛后被暴晒的味道。雖然覺得奇怪,但杜玉已經見識過大妖大仙,一些尋常蹊蹺也不放在心上,不乾不淨穿著也不會死,反正這裏也只是靈虛寶的幻境。
「與亡夫青梅竹馬,成親得早。」她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杜玉一愣,為何自個家要請道長布置?
杜玉定睛一看,發現畫像左下角寫著名字,李清雅那幅寫著:「乃妻木青唯之畫像」,杜玉那幅寫的是「乃夫木土王之畫像」。
回應杜玉的只有屋外雷聲轟鳴,雨落珠響。
杜玉搓著手:「夫人看著年輕,未承想已有過夫家。」說這話時難免有些酸溜溜hetubook.com.com的。
杜玉心中一凜,覺得自己剛才應該不是眼花吧?
小屋頗為雅緻,居然還分了主次兩間,看起來像個讀書人的房間,一點也不似山野村夫的住所。女主人將杜玉引到堂屋,給他端來一個小爐子供他烤手,然後又轉身去裡屋清點衣物,有條有理手腳勤快,是個持家的好女子。這靈虛寶的幻境似乎是以小師妹的意識為依據,所以她對李清雅的印象會反映到這幻境的人物中。
杜玉尷尬地拿過衣物,獨自掀開布簾,進入窄小的客房。這屋子算不得多大,所謂主客房,也不過是隔了個堂屋,用布簾隔開的小房間罷了。
杜玉更加不解,茅廁就在屋外幾步路,為什麼偏偏要等到天亮?
劈拉一聲,雷點閃現,照亮了半個院子,沒有什麼長發女子,只有一口尋常老井。
杜玉握著水杯,只覺稀奇,原來這戶人家的水杯不是瓷杯,而是竹子做的竹筒杯,厚實粗糙,內里裝的水泛著一股碧www.hetubook.com•com綠之色,也不知是水本來顏色如此還是竹筒的顏色。
木夫人繼續說:「公子吃飽后,將飯食留在桌上,待奴家明日收拾便好,公子自去客房休息,明日雨停再出發。奴家身體有恙,需早些去歇息,還請公子見諒。」
杜玉手指微動,發現這兩頁後面好似還有一個人的畫像。
木夫人壓低眉毛,繼續說:「這第三,便是公子夜間無論聽到什麼響動,都不要去回應,更不要去探究。因為這荒野郊外雷雨交加之夜,屋外多是孤魂野鬼,公子前途大好,還請莫要著了道。」
「無妨,休要再提就是。」木夫人道,「公子冒雨而來,吃些熱飯菜暖暖身子。奴家這裏貧寒,無甚魚肉招待,還請公子莫要嫌棄。」
說著,又轉身將一套男子衣物放在杜玉面前:「請公子去客房更衣吧。」
「夫人請說。」
窗外雷聲斷斷續續,杜玉看著桌上那鹹菜、饅頭,心想:這故事算是正式開始了嗎?
杜玉連忙拱手:「哪裡hetubook•com•com哪裡,夫人願意收留小生已是小生之幸。」
杜玉只想得出神,忽而聽得一聲厲呼:「你做什麼!」聲音尖銳,嚇了他一跳。抬頭看去,只見女主人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正怒目瞪著他:「你為何亂動我家物件?」
他更在意的其實的剛才那第三張畫像,他只來得及掀開一角,發現那畫像上好像是個女人。
這兩口之家為何有一個女人的畫像?又為何全畫在黃紙上?豈不邪門?
仙井?
杜玉來的匆忙,根本沒注意院子里還有一口井。他透過窗戶,看到屋外漆黑一片,雷雨交加,依稀可見一口搭了屋檐的古井靜靜地立在院子中,光影恍惚間好似一個寂寂而立的長發女人。
「第二,夜晚莫要出門,若是夜急,床底下有夜壺。若是實在要去茅廁,還請等到天亮后再去。」
杜玉換上了乾衣物,發現這尺寸正好合適,心想這秘境果然脫不開小師妹的記憶。
木夫人呵呵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是奴家後院里一口仙井裡的井水。井https://www.hetubook.com.com水向來甘甜而有餘味,亡夫生前也極愛這口井水,每日至少要飲三壺。」
「剛才實在抱歉。」杜玉坐在木椅上,朝木夫人拱手。
「公子,屋外風寒,你渾身濕透,不妨入屋。奴家還存有幾件亡夫的舊衣,公子若不嫌棄,可以用作更換。」李清雅,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小屋女主人?至少在這幻境中,她的身份並非李清雅。
果然,這裏的一切都是在小師妹記憶中虛造出來的,所以連這幻境中女主人的亡夫模樣都和杜玉一模一樣,別說那破綻百出的名字了。
杜玉還是第一次看到李清雅這般怒容,一時被鎮住了,說話都有些結巴:「小生是個書生,看到書紙就忍不住翻閱,還請原諒則個。適才看到木夫人亡夫畫像,只覺與小生有些相似,不由走神了。」
杜玉表情微變,他拱手道:「有勞夫人了。」這是一個志怪故事,這突兀出現的林中小屋必定非鬼即怪,他現在更應該操心的應該是應對即將要發生的靈異之事。
「這第一,就是莫要和圖書亂動屋內陳設,這些都是奴家請了道長布置的。」她嚴肅說。
「杜公子。」木夫人喚他,「此地荒郊野嶺,屋外又是雨大雷震,陰氣最重,還是不要久盯著屋外好。」說著,將窗戶都關上。
他喝了一些溫水,不由睜大眼睛:「好甘甜的水,又有些鹹味。這是什麼水?」
木夫人躲過那沓黃紙,翻閱一遍,表情稍霽:「公子既是來避雨,還請遵從為客之禮,若是再這般輕率,還請恕奴家不再招待了。」她將那沓黃紙收進袖子,抬眉看了杜玉一眼:「公子的確與我那亡夫一般相似,若非他已過世多年,奴家還以為他又回來了。」
不對……
木夫人猶豫一二,還是說:「公子,奴家還有三件事,需要公子牢記於心。」
杜玉東張西望,只見牆邊一沓黃紙,猶豫一二,拿過黃紙私自翻動起來。這黃紙上全是胡亂畫的東西,只有其中兩頁不同,一頁畫的是李清雅的畫像,一頁畫的是杜玉的畫像。
說完,也不再向杜玉解釋,咔嚓關上房門,只留杜玉一人在燈光昏暗的堂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