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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點燃火摺子，猛地抬頭，想看清那黑暗中到底是何物。

難道這廣平縣真有什麼絕世大妖？大樑治下還發生過這等怪事？

走了一路，敲了一路，大多戶人家毫無回應，少數幾戶也只是要他離遠點，要他莫要牽連他們。

杜玉垂下燈籠，藉著妖異的紅光，看到了地上的事物。

他沒有思考太久，跳起來將燈籠取下來，他決定趁著黑暗還沒有侵襲得更深入前離開此地。

馬兒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會劇烈地喘氣，不知被什麼嚇到了。他只能放棄牽馬，獨自走在黑暗中，想起店小二的話，去敲道路兩邊住戶的房門。

杜玉站在紅光下，四周儘是深沉的黑暗。他發現，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黑暗愈發深沉了，剛開始能看清道路，到後來看不清腳下，到現在連燈光都照不清四周了。

他走了這麼久，始終沒有離開此地。

事到如今，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走了一陣，除卻速度慢了許多，杜玉倒也和_圖_書沒有再遭遇詭異之事。就在他以為能安然渡過時，手中的火摺子卻忽然閃爍起來，火光每閃爍一次，黑暗中便出現一次蹦跳的聲音。

因為那蹦跳聲已經很近了，也許只有幾步遠。

循著光走。

那絕不是錯覺，黑暗中絕對有東西在看他。

杜玉舉著燈籠，無視城中越來越多的尖叫聲，向著黑暗邁步而去。

武者的感官都很敏銳，特別是被人注視，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比直接接觸更加讓人警惕。杜玉猛地回頭，只見後方一片黑暗，毫無動靜。

而暗無天日的廣平，不正是那東西最好的樂園嗎？

最讓人在意的，是馬背上那空空的劍袋。這是杜玉之前舍其的馬兒。它出現在這裏只意味著一件事。

在黑暗中，一跳一跳，愈來愈近，愈來愈響亮。

杜玉的火摺子對準身後，他倒退著一點點前進，不敢將手中的火光偏移半分。他不知道那黑暗中的邪祟到底是什麼，若是如夢和*圖*書虎一般的怪物，以這劍客的身手恐怕必死無疑。

杜玉咽了咽口水，呼喊了一聲：「有人嗎？」

杜玉駭得回頭，火光重新對準身後，那蹦跳聲便消失了。

黑暗總是醞釀可怖的想象，誰也不能保證那不是他的錯覺。

黑暗中，只有時不時遠方一聲尖叫提醒杜玉，有什麼不合理的事在這座城市發生。

就在這時，杜玉眼前一亮，只見前方一家打烊的酒樓還掛著一盞未滅的燈籠，那燈籠黯淡的紅光彷彿是狂風暴雨中唯一的港灣。杜玉跨步跑到了紅燈籠下，身後那蹦跳的怪聲也隨之消失。

他心頭浮現一個糟糕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燈籠的光也會被黑暗吞噬嗎？

就如同孩童的惡作劇，鬧出動靜又消失不見。

杜玉試探性挪動手臂，火光一變動，那聲音便自杜玉身後的黑暗中響起，那東西正一蹦一跳地靠近杜玉。而當杜玉的火光對準來時的方向，那聲音便消失不見了。

杜玉心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中愈發疑惑。

杜玉抬頭，只覺那紅燈籠的光好似都黯淡了幾分。

可火光所對的方向空無一物，只有死寂的街道和不絕的陰風。

畢竟只是火摺子，不是燈籠，持續燃燒是有極限的。

杜玉大概理解了店小二另一句話的意思。

愈往前走，天色愈是昏暗，已經黑到杜玉看不清腳下的路了。他低下頭在腰間布包尋找火摺子，打算點個火打燈看路。正當他低頭時，卻察覺那被窺探的火辣辣的感覺再次出現，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一串生澀、僵硬的腳步聲。

若是這種時候真有人回答才叫可怕。

杜玉心中居然也浮現些許的煩躁與不安，他意識到這個故事和之前的故事有何不同：沒有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這個故事中，這是顏綾心純粹的志怪故事，只有怪，除了那店小二幾乎沒有第二個活人。

杜玉抬頭望去，不知下一個燈籠在什麼地方，什麼方向。

是一匹僵死的馬，眼睛和-圖-書瞪大，死狀可怖。

那東西怕光。

最恐怖的東西便是未知。

杜玉猶豫片刻，沒有選擇回頭去撿地上的火摺子，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很危險。

杜玉正要再去敲門，詢問能不能借宿一晚，忽而覺得有人在黑暗中窺探自己。

他倒退著走路，走得很慢，也不知自己撞到了什麼，只能硬著頭皮擦肩而過。無論如何，手中的火光不能有絲毫偏移。

一瞬間，整個廣平縣陷入無邊黑夜。唯獨杜玉這個外來人毫無準備。

這條街道長得有些超乎常理，杜玉不知走了多久，甚至沒有拐彎，卻始終沒有到盡頭。黑暗中沒有參照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裡。

杜玉收回目光，將火摺子對準另一個方向，打算摸索著離開廣平。可就當他手中的火光方向變動時，那蹦跳聲再次出現，而這次距離杜玉近得讓人心驚。

杜玉在身上匆忙摸索，也許是緊張，也許是不適應此時的力量，第二個火摺子沒有抓穩，哐當一聲滾入黑暗和圖書中。那也是杜玉最後一個火摺子。

光。

黑暗中，偶有一聲遙遠的女人尖叫、啼哭，說不清為什麼尖叫，為什麼啼哭，卻好像似曾相識，早已耳聞。

他不敢多想，轉身就往前方的黑暗中跑去，用儘力量，全力奔跑。他越是逃，那東西追得越緊，以至於杜玉都感覺到有東西都摸到了自己的背。

杜玉靜立片刻，背靠牆壁，決定等那東西出現就殊死一搏。可等了許久，那被窺探的感覺沒有出現，蹦跳的聲音也消失了。如同一切都是他因恐懼而生的錯覺。

忽然，杜玉覺得踩到了什麼，僵硬，冰涼。

被窺探的不適感出現，遠方的蹦跳聲再次傳來——這一次那東西的速度快了許多，一蹦一跳，一蹦一跳，正以一個驚人的速度追上杜玉。

「循著光走」。

在杜玉毫無心理準備時，那火光驟然一滅。

無論是什麼光。火光，燈光，太陽光。只要有光，那東西就不會靠近你。

與其說是腳步聲，不如是蹦跳的聲音。

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