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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一碰她的肩膀，她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穩。

後腦有與尖銳硬物碰撞的疼痛感，整個世界陷入昏暗之前，她聽見身邊的人像被驚起的鳥四處逃竄，有嗚嗚嗚的警鳴聲越來越近，她強撐著眼皮想要看看來救她的是不是那個少年。她想親口問問他，想親口聽他說，他不是，不是壓死她父親的礦場大老闆的私生子，他只是她一心喜歡，依賴著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可不管怎麼樣，只要他沒有親口承認，她還是願意相信他不過只是一個轉學生，他父親在市裡有體面的工作，他父親是他的英雄，是他未來要帶她去見的人。

去張舒怡家的路上，周羡突然打來電話約她見面聊。

「我胡沒胡說，沒必要向你解釋。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偷走的資料在哪裡？」

「都和*圖*書弄好了。」

李寞托住她的手肘，從她轉過來的慌亂眼神里，他發現她眼眶沾滿了水霧，心裏一陣酸澀，卻不知該怎麼再開口。

她撐著被反綁住的雙手從地上爬起來，怒道：「你閉嘴！」

「你胡說八道什麼……」

程曉說的話，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

原來，警察沒有來。

「走吧。」

程曉最終在她身上消磨掉了所有耐性，她被他叫來的人拖向車間更深處。那裡漆黑潮濕，令人作嘔的霉變味道充斥著鼻翼，她胡亂蹬著雙腿阻止任何人靠近，可彷彿四周都有伸來的手在撕扯她的衣服。避之不及，她奮力往後退，卻腳下打滑，重心不穩倒下去。

停頓之後，她又惡狠狠補充道：「我哥哥和鍾書不會放過你的！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拿到那些證據和_圖_書，你就算殺了我，真相一樣會曝光於世，今天我要是死不了，就一定會親手把你父親送進監獄！」

比起他這個妹妹來，他的恨意彷彿少了很多，父親一直教導他要做一個心胸正直、心懷坦蕩的人，可說起來他於她也算不上坦蕩。

姜思念理理衣角朝前走，李寞跟上來拍去粘在她衣服上的銹渣，跟她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突然頓住了，因為想起那晚少年說的那句話：我會保護你。

張舒怡拎著喇叭跑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能從強撐著的眼尾視線里看見自己腦後淌出的鮮紅血跡。

像是打得累了，程曉痞氣十足地抬腳踩在一旁的椅子上，扇著衣領諷刺她：「我耳朵沒聽錯吧？你指望鍾書來救你，那個小三的兒子？」

李寞來的時候，姜思念正立在荒廢的礦場大門外https://m.hetubook.com.com，她整個背都貼在銹跡斑斑的鐵門上，臉色泛白。

「難道鍾書沒告訴你，他媽媽當小三，當的就是這礦場大老闆的小三？他鍾書是那大老闆的長子，哦，不，是私生子才對，要不是他這層身份擺在這兒，監控里你兩人偷進礦場拿走資料，我會只綁走你一個？整個事故的公關團隊都是他父親從市裡派來的，要說進監獄，他父親應該是頭一個……不知道他不會放過的是我還是你？」

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怎麼住得起明亮通透的別墅，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倔強地仰著臉，眼裡噙滿了淚，鍾書怎麼可能，他的父親怎麼可能……

「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別讓我活著回去！」

後來……後來再充斥腦海的是程曉那個惡魔對她無盡的羞辱ｈetuｂoｏk•com•cｏm和折磨。不知道挨了多少個耳光，藍白相間的校服沾滿了血和泥，嗡嗡直響的耳朵里只一遍遍地聽見他要她交出名單和他父親背地裡收的回扣賬本。那時候，她從地上抬起頭來，晃晃腦袋保持清醒，咬牙切齒道：「你做夢！我哥哥……」

蹲在她面前的人脫了外套塞在她頭下，嘴裏說著什麼，她聽不見，可喇叭里一遍遍播放的警鳴聲卻聲聲刺耳。

人生須臾幾十載，不管她記不記得自己，這都是少數給過自己溫暖的人，見到阿婆身體穩健，她也就放心了。

阿婆很多年前就已經記不清事了，總會說些胡話，可她每次見到姜思念，這句話始終沒變過。

黑暗襲來的時候，她想起那晚少年的眼睛，他從她手裡拿過名單和賬本，眼睛里有層濃霧，不似平時那樣清明了。

反倒是她，很快就整理好www.hetubook.com.com情緒，問：「房子都看過了嗎？」

像是有預感他要說的事情八成和杜宏有關，姜思念只在路過的時候匆匆放下帶給阿婆的補品，也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走了。

腦海里的畫面戛然而止，因為她目光所及的那處山坡上，楊樹已經被砍去，只剩下突兀的一個木樁。姜思念退後一步，泛白的手指緊緊地扣住滿是銹跡的鐵門——

他們這次回來小鎮，是那套被法院重新判回來的小樓需要簽署部分文件，也順便去張舒怡家看看阿婆，不知道阿婆還記不記得她，她已經從那個能鑽進阿婆衣兜里的小孩兒長成了可以陪阿婆坐一坐的大人了。

原來……也不是鍾書來了。

老人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晒晒太陽。走的時候，阿婆拉著她的手重複了好幾句：「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生得這麼好看。」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