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左右不過這一生,都賠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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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懷裡人軟下來的語氣,鍾書有犯錯后被溫柔對待的滿足感,他埋頭在她頸間蹭了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回:「嗯,感冒了。」
姜思念強忍著要奪眶的淚水,問:「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嗎?」
「鍾書,我們……」姜思念在他懷裡猶豫很久,久到頸間突然失去重力,一陣涼風旋過,鍾書抬起頭來略微不解地看著她,她才啞然出口,「你……不要再喜歡我了,好不好?」
他從來沒在她面前說過他的父親是誰,就算在礦洞坍塌,她自己的父親慘死在地下后,他依舊沒有開口說過他的父親就是高位之上,派公關團隊來打壓他們的最高領導者,如今他張口的這句話落在她的耳朵里已經是無比諷刺。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鍾書轉過身來,眼睛里是墨一樣的顏色,「你聽好了,我用我的生命向你發誓,當年的那件事和我父親沒有半點關係……」
拋開掉所有,他們的關係簡單到十六個字就能概括清楚,他自問自答:「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分手的戀人關係,還貼切嗎?」
「左右不過我這一生,都賠給你。」
他原本只想靜靜等著,七年都等了,還怕等不來真相,等不來她嗎?
以前,他說什麼她都信,https://m•hetubook•com.com不問緣由,不顧結果。可當年的那些事成為他們之間最大的阻隔,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說起,他卻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經她的手大白天下,那她恐怕一輩子都會對他猜疑。他不是神,她回來的這短短數月,他幾乎是整顆心都放在了她身上,才能一次次在危險時去到她身邊,在想念時假裝碰巧遇見。
在人群里看到這一幕的張舒怡差點沒驚掉下巴,她沒想到鯰魚會主動。
姜思念不等他再往下說,直接打斷:「你父親?請問貴姓?」
她踉蹌著停下腳步,還不等她用盡全力掙開他,手卻突然被鬆開了。
說起來,他也算不上是什麼正直的人,這些年他通過張舒怡掌握著她大多的信息,知道她心裏所有顧慮和艱難,他一直不想過早地打擾她,他怕自己靠她太近會讓她為難。但這麼多年來,周羡是第一個這麼不按常理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所以他使了小性子要自家侄女兩次阻撓,對於男性,他比她了解得太多。
語氣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兒在乞求原諒,鍾書鬆鬆摟在她腰間的手,懷裡的人卻靜悄悄的毫無反應,他以為自己這樣嚇到她了,一瞬間也愣在原地。
「你再信m.hetubook.com•com我這一次,」鍾書跟上去牽過她的手放在胸口,聲音里像是壓著萬種情緒,低啞道,「可以嗎?」
聽到他突然提到自己,張舒怡全身一抖,剛入口的汽水這下是真的嗆在嗓子里了,她一邊咳一邊朝屋裡跑去,溜了溜了。
姜思念用力地抽回手,答:「做不到。」
聽鍾書說完這句話的姜思念,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陣陣酸澀。有太多的時間,她都像被壓在一座巨山之下,死去的養父和哥哥為她放棄掉的整個人生都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不敢信他,她不能信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卡在這樣一個臨界點上,他是仇人的兒子,儘管她能理解他當年的選擇,但她已經沒有再靠近他的理由了。
屋裡人影交錯,燈光被張舒怡拉起的窗帘又隔擋了一些,靜默之後,姜思念的聲音在昏暗裡響起,她輕輕問:「你……感冒了嗎?」
通常都說,感冒周期是一星期,他卻持續了兩周,或許,明天就會好。
姜思念整個身體一僵,忘了反應,唇齒間全是他的味道,她能感覺到腰間的手有多用力,錮得她生疼,可唇間的觸感卻輕輕柔柔,略帶生澀在她唇間稍作停留後,一路掠到耳根,氣息如同千萬螞蟻燎過耳畔。
鍾書知道自己現在
https://m.hetubook.com.com說這句話有多蒼白無力,可他就是想找個理由來她身邊。
大腦快速過一遍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醍醐灌頂,原來他缺少的,是刺|激……
低下頭,鍾書在昏暗燈光里準確無誤地覆在她唇間。
鍾書看著面前眼眶微紅的人,在她晃動著身子往後退時,他伸手在她腰間,把人攬了回來。
躲在一旁吃瓜良久的張舒怡終於忍不住一口汽水嗆在嗓子里,這真是一項划算的買賣,有沒有關係的區別只在於鯰魚是鍾書的,還是鍾書是鯰魚的。
可那個周羡,他真的很討厭,討厭周羡藉機抱她,討厭周羡借關窗圈住她,討厭周羡每一次陽光燦爛地出現在她身邊。
不等她有所反應,鍾書眼睛不離她,卻開口和一旁吃瓜的人說了一句:「張記者,請你迴避。」
看他這矯健靈活的身影,什麼舊疾不舊疾的估計已經沒多大問題了。
他不知道母親說的稍微用一點力的意思是不是這樣,但是此時此刻,他就想這麼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現在聽他說這句話都會覺得膽寒,當年知道被拋棄那一瞬間的刺痛感又涌了上來。
面前的人堅挺著背,聲音刻意壓低,卻是滿滿無奈:「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做這些。」
「你相信我,你要做的,我都會幫
www.hetubook.com•com你。」他說。看他牽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人一路撥開人群走出去,張舒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終於,這麼多年來他終於硬氣了一回。
她記得面前這個男人曾經無數次,只是遠遠地看她家鯰魚一眼,她也無數次恨鐵不成鋼地罵過他,他卻總是淡然一句:「還不到時候。」
「好。」他答。
姜思念一路跌跌撞撞被拖出了門,門外是個小小的花園,靠屋裡投出來的光亮昏昏暗暗勉強能看清東西。
他知道她在怕什麼,但他沒辦法讓她不怕,那是他欠她的,他大概就是受了刺|激,才會這麼莽撞地做這些超出他計劃之外的事情。
他感冒了,在她和周羡在飲品店裡相談甚歡的那天感冒了。
他的動作很快停了下來,淺淺的呼吸止於她耳垂之下:「對不起。」
他想起母親說過:「特殊的時候,你可以對女孩子稍微用一點力來阻止她逃跑。」
鍾書垂下手,斂了神色:「既然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那你就放手去查,如果最終事實和我父親有半點牽扯,父債子償,我來還你。」
「我做什麼了?」她神情冷冽,被驟然放開的手感受著屋外的絲絲涼意。
張舒怡瞪大眼睛看著她家鯰魚往那兒一站,談笑自如的樣子,頓時心裏那個氣憤,想不明白這一晚上到底是發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什麼。她剛打算湊近一探究竟,身邊卻突然掠過一陣風,她再度瞪大了雙眼,看著這個從背後疾步而來的男人從自己身邊擦過,伸手、用力,一把就把站在周羡身邊的人攬了過來,隨後一個華麗麗的轉身。沒錯,就是華麗麗,因為他那一身西裝實在穿得太招人眼,雖然她這個好友一貫穿什麼都有型,但今晚的他,她覺得十分霸氣。
姜思念往後退一步:「你別忘了你當年做過些什麼,這種話說第二次,只會讓人覺得可笑。」
「什麼關係?」他反問。
所以突來大雨,他在外面挨著狂風驟雨,病了。
鍾書墨黑的眼睛里迸出的壓力將她牢牢裹了一圈。
「你要怎麼還?」
她被人圈在懷裡,儘管她在往後躲避,他還是嫉妒不過。看她笑彎了眼站到別人身邊,他只想不管不顧把她拖到身邊來,儘管知道她只不過自尊心作祟,可他還是受不了。
聞言,鍾書眼睛里的神色毫無波動,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她也是這麼站在他面前,茸茸的髮辮在兩耳後,仰著頭,背著雙手傾身上前:「那你……就每天,都多喜歡我一點點,好不好?」
姜思念從來沒有見過鍾書這個樣子,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不曾給過她絲毫壓力,到底還是變了。她在他無聲的注視下慌了神,她想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