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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吧,你也喜歡我

作者:正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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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一月冬風得逞

第十一章 十一月冬風得逞

「早上是誰六點半就撓門讓我起床的?」
「沒關係,」夏晚淋笑得很是謙遜低調,「顧淮文哥哥會保護我的。」
丁小楠說:「嘖,你這志向真夠遠大的,怎麼每天老擔心著被顧淮文拋棄?你的人生價值真是淺薄得堪比當代偶像明星。」
「哈哈哈哈哈哈。」
夏晚淋把丁小楠叫出來,說世界上啥都不缺,就缺她那美妙的歌喉。現在剛好「百事最強音」來了,這就是造福人類的好機會。她得上台發光發熱,貢獻自己的力量了。於是叫著人一起去了KTV,於是有了開頭那一幕,於是有了現在這一幕。
「我想著先把你叫醒,然後我們倆一起收拾,到時候一起收拾,就不用誰等誰了。」
夏晚淋僵直著身子,心臟已經不像是被冰雹砸了,這屬於被松鼠毛茸茸的尾巴末端,那一點最軟綿綿的小毛毛,輕輕撓了一下。撓一下,癢七七四十九天,比太上老君的藥丸還靈驗。
他身披萬家燈火和良辰數盞,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夏晚淋走來。
是枕頭被人從後腦勺下面抽出來,砸到床上的聲音。
「你不知道,他倆——」
顧淮文拽著夏晚淋的頭髮,笑呵呵地:「我哪個年代?」
可是問題在於,從開始到現在,顧淮文一句喜歡也沒說過。
夏晚淋十分勇敢,無所畏懼地繼續敲門:「六點半去滑雪才好呢,中午多熱啊。」
「你跟誰老子呢?」顧淮文把蹦得三尺高的夏晚淋扯下來,繼續教訓,「你當然看過了,《深情王爺和嬌俏王妃》嘛——」
「夏晚淋,下次你能不能收拾完再來找我?」顧淮文很是真誠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余嫣?」顧淮文愣了,小手指不自覺地彎曲了。
她本以為顧淮文肯定看自己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樣好歹能挽回一點顏面——畢竟她有太多次看顧淮文看得流鼻血了。
奧特曼•夏晚淋走了兩步就累了,她站在原地等顧淮文。
這麼想的自己,其實又善良到了哪兒去?
很快,夏晚淋臉上那笑意就下去了,臉上一臉心疼的模樣。
「易樂,」夏晚淋換上笑臉,語氣輕鬆,「我是夏晚淋,還記得我嗎?!」
「不錯嘛,」顧淮文鼓掌,「看著開心樂呵的,心裏還是有面鏡子。」
「不行,就現在,快點!」
「有內涵的夏晚淋同學,請你趕快洗澡,準備睡覺。明天早上我不想聽見某人又大清早慘叫著要遲到了。」
她當然知道顧淮文不是那種人,顧淮文說喜歡她,那麼就是喜歡她。
今年冬天,夏晚淋考完試還很早,顧淮文就帶著她去滑雪。
「讓你沒事多看點兒書!」顧淮文恨鐵不成鋼。
好不容易以為要完了,結果顧淮文想著想著又舔了一口。
「……」
展開一幅,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讓我們用掌聲鼓勵他,顧淮文終於學會了審時度勢,不說不該說的話。
車後面已經排起了長龍,不斷有喇叭聲在鳴叫,催促著顧淮文趕緊往前走。
沒想到,還真能用到。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夏晚淋志得意滿地揚下巴,然後率先開路,走出酒店。不遠處就是滑雪場,夏晚淋眯著眼睛看了看,看完想起來自己頭上有滑雪鏡,她把滑雪鏡抹下來,覺得自己像是21世紀的奧特曼。
他一把抱起夏晚淋:「誰家小姑娘路都不會走了,沒見著旁邊有人嗎?」
「同一個年代,同一個年代,」夏晚淋認,「我們同呼吸共命運。」
最好看不出表情。
……
夏晚淋展開一幅,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夏晚淋又流鼻血了。
綠瑩瑩的眼睛像能把人看穿,加上空蕩蕩的屋子,夏晚淋第一次覺得瘮得慌。
「麻煩開窗透下氣……」夏晚淋憋了半天冒出這麼一句話,是被自己吐的東西熏著了。
但是,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家說過這麼一句話:東牆補個夠,西牆肯定漏。
「換個人我也不這麼說話啊。」夏晚淋噘起嘴,仰著頭,一臉洋洋自得。
但也只能是回憶了。今後的人生,顧淮文身邊只能是她。死人有什麼可擔憂的,重要的是活著的日子。余嫣最終也只是顧淮文的一段回憶而已,就像他第一次雕刻的木雕,就像他第一次畫的畫。而她是他親手製作的刀具,是他不曾更換的畫板。
「夏晚淋,現在才六點半。」總算聽到顧淮文的聲音了,和*圖*書雖然聲音里全是隱忍的憤怒。
顧淮文笑著說道,放下噴水壺,大手攬過夏晚淋的膝蓋彎兒,把人抱在自己懷裡親。
「您怎麼知道我號碼啊?上回說再給您重複一遍的,結果大師兄攔住了。」
回到家,夏晚淋自覺去洗澡,看著水霧騰繞,一團一團地哈氣到鏡子上。夏晚淋看著鏡子里模糊的自己,她偏頭,鏡子里的自己也偏頭,只是鏡子里的自己看不出表情。
城堡被毀了的夏晚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邊走路邊踹積雪,沒兩分鐘,顧淮文已經吃了三口。
「你不止一次地打亂我按『自由意志』建立起的生活。如果我的生活是一池平靜的水,你就是那粒被信手丟進來的蓮花種子,隨著日夜黃昏成長:落根、發芽。在我忙著消化你撂下的一個一個爛攤子的過程中,你開出了一朵白色的花——花瓣晶瑩剔透,惹人憐愛。像是凌晨五點最晚收枝的曇花,最早沾上的那滴露珠。
「行了,別乾笑了,」顧淮文揉一把夏晚淋的頭,招呼她上車,「不知道說什麼就別說。走吧。」
十分理直氣壯,十分理所當然。
顧淮文走了兩步,才慢悠悠地開口:「我不想騙你。」
說是滑雪,其實夏晚淋一看那麼陡的滑雪道就了,只敢拽著顧淮文在場邊打雪仗。可憐顧淮文一身連專業滑雪人員都讚歎的技術無處施展,因為夏晚淋不讓顧淮文把她丟一邊,自己去玩。
「不知道啊。」顧淮文誠實作答。
而現在不一樣了。
親完就看見夏晚淋頭髮濕漉漉的,滴的水把領口都浸濕了,顧淮文抱著不得勁兒,伸手搓了搓夏晚淋的發梢,拍她的肩,示意人起來。
「嘁。」夏晚淋翻了個白眼,「給我鬆手!我告你家暴,我跟你說。」
過了一會兒,顧淮文塞過來一個耳機。
一切妥當后,他拉著夏晚淋坐在路邊花壇上。
「開啥窗啊,」顧淮文好笑地拍拍夏晚淋的頭,然後下車把夏晚淋扶出來,「來吧,下來,廣闊天地給你足夠的氧氣。」
顧淮文想告訴夏晚淋,100克拉的鑽戒戴上,她的手估計得殘,但是他忍住了。
夏晚淋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問一個人這樣一個問題。
夏晚淋從浴室里出來,故意穿男式白布衣,鬆鬆垮垮地包在身上,細細小小的肩頭勾不住寬大的衣領,搭著右邊垮了左邊。
從剛才起,夏晚淋就一直專心致志地堆城堡,眼看城堡就要差不多了,顧淮文這一個雪球砸過來,城堡損傷慘重。
「夏晚淋,咱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丁小楠真心實意地說。
當天易樂報完手機號碼,她就記住了,回頭找了個空閑時間,便把號碼存進了手機。
話沒說完,夏晚淋羞得去捂顧淮文的嘴:「你這麼大聲幹嗎!跟你說了我對外宣稱喜歡看《荒原》和《小徑分叉的花園》!」
顧淮文批評夏晚淋,手上卻放了夏晚淋的頭髮,溫柔地把它們捋到一邊,用中檔的風,輕輕吹著。
「我看了!」夏晚淋一蹦三尺高,「老子中文系的能沒看過書?」
夏晚淋怒道:「你謊報軍情!我龍顏大怒了,放我下來!」
夏晚淋沉默了半秒,抬眼一臉幽怨道:「一般這種情況下,男方都給女方吹的,哪有女方自己動手的。」
嫉妒的面孔最醜陋,因為嫉妒的根源是不安。不安的人類也好,不安的動物也好,都不會是好看的模樣。
夏晚淋被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轟油門,轟得整個人往前倒了一大半,本來晚上喝的酒就多,這樣一來,她瞬間覺得胃就像被人緊緊捏住了一樣,裏面的東西叫囂著要衝出來。夏晚淋壓也壓不住,「嘔」地吐出來。
「呸呸呸!」夏晚淋氣得拿書捶丁小楠,「快閉上你這嫉妒的烏鴉嘴!」
「大概?」
丁小楠在得知夏晚淋已經是顧淮文的未婚妻之後,眼睛里閃閃發光,像是看著一座移動的金礦。
顧淮文嘆一聲氣,隔著夏晚淋的帽子,捏了把她的脖子,然後蹲下來,示意夏晚淋上來。
壓下心底的不安——夏晚淋有種直覺,一般這種好奇打開的某種東西,都可能引起劇變,但她還是做了那個打開魔盒的人。
「良辰萬載,也有熄滅的時刻。生命熱鬧,也有荒蕪的那天。我不想錯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和*圖*書天。說句俗的,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假如意外突如其來,跟我結婚,至少能留給你堅實的物質基礎——我們結婚吧。」
夏晚淋還能怎麼樣,當然是答應了。她哭著撲進顧淮文懷裡,嚷嚷著:「怎麼有人這樣啊,徒手求婚,連個易拉罐環兒都省了。」她在顧淮文衣服上擦乾淨眼淚和鼻涕,威脅說訂婚戒指上的鑽石要是少於100克拉,她就跟他拚命。
她是說要等顧淮文回來自己跟她說余嫣的事兒,但這不代表她心裏就一點沒疙瘩。
顧淮文手裡動作沒停,說:「怎麼的,大晚上想高歌一曲啊?」
「努力還用你教嗎?人活著不努力,等死啊?那也就是順勢而為說說俏皮話,」夏晚淋認真地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很苦的。來個比喻吧,天上不會掉餡餅,我們只能自己和面。有的人更慘,面還得自己買。生活本來就是一眼望去就想暈倒裝死的事情。但沒辦法啊,大多數人求生欲都挺強的,你要說主動去死還真挺難。所以就努力唄,不然活著也太讓人瞧不起了。」
「你……」夏晚淋瞠目結舌,半天沒組織好語言,「你……」
「好,我知道了。」夏晚淋準備掛電話。
顧淮文見夏晚淋出來了,他深呼吸一口氣,分三次慢慢地吐出來,然後站起來,背後是映著他背影的落地窗,窗外是萬家燈火和良辰數盞。
「你也不怕出門被粉絲砸死。」夏晚淋說,「有的女生就是必須得努力去實現所謂的人生價值,其實說句不好聽的,所謂的人生價值,也不過是借口,拿來掩蓋她們沒人愛的事實。我天生運氣好,笑一下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
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這些畫像,都是同一個女人。
在顧淮文背上扭得跟蚯蚓似的夏晚淋,聽到這句話,消停了。她哼哼兩聲,然後親昵地抱住顧淮文的脖子,追著顧淮文問路邊的樹叫什麼名字。
最後倆人大眼瞪小眼,各罵一句髒話,各回各的房間開始收拾了。
回憶從來沒有被淡忘,一觸及就歷歷在目。
但又一想,余嫣生命的終點是終止在去看顧淮文的路上,那顧淮文但凡稍微有點良心,都得記余嫣一輩子。而且她是不可能見到余嫣真人的,只能和顧淮文記憶中的余嫣「競爭」。說句耳熟能詳的,誰能比過回憶?
「我會不會很重啊?」夏晚淋假惺惺地問顧淮文。
原來余嫣就是顧淮文的初戀,就是夏晚淋打碎的那個花瓶的創造者。
「你別告訴我,你穿著這身衣服就打算出去滑雪。」顧淮文看了一眼夏晚淋,她還穿著櫻桃小丸子睡衣,腳上一雙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
他眨眨眼,不小心捏緊了手裡的噴水壺,「呲」的一聲,水被擠出來了,染濕了顧淮文的褲子。
「想聽聽不?」顧淮文問。
「我看你挺像落水的小雞崽兒。」
她不想用「在愛情中的人都是自私的」這句老生常談的話來敷衍自己的自責,更不屑用它來為自己的嫉妒找借口。
「我還深情朗誦呢。」夏晚淋翻了個白眼,「你轉過來看我!」
結果那人悠悠閑閑地給花草澆水,半點沒注意她。
當時她面上氣得不行,但心裏也沒指望剛認識沒多久的顧淮文對她有好語氣,更沒指望顧淮文對她訴衷腸。所以她更多的是詰問自己,為啥要多嘴好奇問一句。
「你不能這麼吹!你得順著來,哪能這麼薅啊?你當炒菜,還是學宋丹丹呢?」
「現在開始看的不算。」顧淮文伸手揪夏晚淋的臉,捏著軟肉往兩邊扯,直把夏晚淋的嘴揪成一條直線了,才慢條斯理地反駁。
夏晚淋突然沉默了,然後笑得賊兮兮的,一臉興奮地喊:「你等著!」
一路上夏晚淋乖得跟只鵪鶉似的,一點也沒有之前囂張的模樣。
「告啊。」顧淮文突然笑了,像是冰封千里的雪國最深處的樹梢上,一隻飛鳥「撲騰」扇起翅膀,抖落一身冰霜。春風嫵媚,翩翩帶起春色,最妖嬈的花朵霎時綿延萬畝。
「夏晚淋,」丁小楠轉過頭,看著夏晚淋,眼神很是絕望,「你還是發點善心,祝我一輩子坐享其成吧。」
顧淮文手忙腳亂地遞給夏晚淋紙巾,然後靠邊停車,輕輕地拍夏晚淋的背。
夏晚淋看著顧淮文高大的背影,笑得像只摘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森林里最甜的桃兒的猴子。
「你手斷了?」顧淮文「嘖」一聲,嫌棄道,卻已經站起來去拿吹風機。
她哭完后,趴在顧淮文懷裡,不懂就問:「你說的前兩段話是什麼意思?我只聽懂了『物質基礎』和『結婚』兩個短句。」
顧淮文發現夏晚淋真的很奇特,你要說她膚淺,但有時候又能冒出幾句人話;你要說她深刻,但她干出的事兒還真不是深刻那一卦的。
放上音樂,擼起袖子,夏晚淋很是開心地把家裡上上下下拖了個乾淨,然後就發現在顧淮文工作室的牆角邊,有一畫筒畫。
「每個人都很苦,但我要連你命里那份苦一起擔了。以後你只有沒心沒肺的甜。」顧淮文又拾起了他的常規操作:趁著夏晚淋聽不著,才說「人話」。
夏晚淋面無表情地把畫像又一幅一幅地卷好,放進畫筒里。然後她把手機拿出來,翻了一遍通訊錄,毫不猶豫地打給了易樂——上次跟顧淮文回顧家碰見的小師弟。
「顧淮文,這次你就不能等我收拾完再走嗎?」夏晚淋也很是真誠地問道。
冷靜。
「奧蕾莎?」夏晚淋不確定地喚它。
顧淮文住在她對面,她穿上鞋就去敲他的門,起碼敲了半分鐘,屋裡才有一點動靜,是翻身的聲音——夏晚淋跪在地上,耳朵緊緊貼著門板,仔細聽顧淮文房間里的動靜。
按理說夏晚淋是不會注意到的,但這筒畫讓夏晚淋眼熟。
顧淮文等夏晚淋說完這一長串,笑了半天,然後說:「主要是衣服重。」
有。
沒等夏晚淋說完,易樂自己迫不及待地招了:「就等著您來問呢!他就一個女朋友,還是那種青梅竹馬的比誰都純的初戀,叫余嫣。她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溫溫柔柔,對大師兄就像蚌殼對珍珠似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捂著了……」
「那是被你砸的!」夏晚淋跳起來打顧淮文。
「行了,咱們出發吧!」夏晚淋元氣滿滿地大吼一聲。
夏晚淋抿抿嘴,等待電話被接通的時間里,一聲一聲的「嘟」像是一滴一滴滴下的水,夏晚淋覺得自己心裏的石頭,像是要被水滴穿。
敢情她砸了人家遺物還不自知,還在那兒不懂事地吃一個去了另一個世界的人的醋。
「誰讓他小時候老逼我洗碗……」易樂在那邊小聲念叨。
夏晚淋聽見顧淮文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就是趿拉著拖鞋的聲音,一步、兩步、三步……夏晚淋數到第九步的時候,門開了。
「喂?」
顧淮文好不容易補齊了說話技能,夏晚淋那邊卻出岔子了。
「挺……」她撓撓頭,想半天才想出來一句,「挺徐志摩的啊,這經歷,哈哈。」
她住的房間之前就是放一些字畫,夏晚淋記得清楚,別的畫都是裱好掛在牆上,唯獨這裏面的畫,就光禿禿地被捲起放著。當時幫顧淮文往外運東西的時候,她多嘴問了一句,結果顧淮文跟被雷公電母問候了一樣,愣了起碼三秒,才甩出一句:「關你什麼事。」
「不想。」氣鼓鼓的夏晚淋有意抬杠,順嘴接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要聽顧淮文講述他的前塵往事了,於是她連忙改口,「要的要的,要聽。」
「不可能啊,」夏晚淋「咦」一聲,「這個小品就是你那個年代的啊?我是博聞強識嘛,知道也不足為奇——嘶!疼!」
展開一幅,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丁小楠,如果你這話說得早些,我會更感動。」夏晚淋也真心實意地說。
「嫂子!」
「什麼宋丹丹?」顧淮文問,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試圖找到夏晚淋頭髮的紋路,然後順著吹。
她不喜歡自己不安。
那邊正在回憶艱難往事的顧淮文:「……」
「不。」夏晚淋言簡意賅地說道。
丁小楠沉默了半秒,甩手走人了。
突然身後傳來有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夏晚淋迅速回頭:「誰?」
顧淮文柔情似水地抱著夏晚淋的手僵了僵,牙齒猛然咬緊,他微笑著把在自己懷裡的夏晚淋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是、傻、子?」
「我覺得你城堡堆得跟鬼屋似的。」
夏晚淋咬緊牙關,指甲快要掐進肉里。她自己沒看見,她的眼睛里全是血絲。
她好歹是顧淮文的女朋友了。
顧淮文把夏晚淋推進浴室,自己和*圖*書去陽台給花花草草澆水,夜晚靜謐,不遠處的沙發上傳來奧蕾莎「咕嚕咕嚕」的打盹聲,再遠一點是夏晚淋放洗澡水的聲音。顧淮文嘴角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意,慢條斯理地撥弄花的葉子,細心地給花瓣噴上水。
「現在不一樣了,」丁小楠朝夏晚淋擠眉弄眼,「現在都是他未婚妻了,不能再隨便拋棄了。」
「你《荒原》看了有十頁,我跪下來叫你爸爸。」
心像搖搖欲墜的大樓,突然在上面蓋上一張萬噸重的毯子。毯子暖和,心安定下來了。
吵吵鬧鬧的夏晚淋終於乖了。
整個車內空間都是凝固的,像是大雪后的清晨,所以顧淮文手指這一下不受控制的彎曲,如同突然掉落的松枝,在夏晚淋看來十分醒目。
以及,原來余嫣坐飛機去歐洲看顧淮文時,遇上空難,死了。
她今天上午閑著沒事兒,看屋子被自己弄得太亂了,於是決定勤快一回,給回家的顧淮文一個驚喜。
「夏晚淋,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任何一個人一起過完這一輩子。小時候我最期待的就是離開家裡,一個人逍遙自在。我以為自由是我人生中最不能被侵犯的。回憶可以拿來修改,時間可以拿來浪費,公平正義可以拿來調笑。唯獨我的自由意志不能被移動一絲半毫。
「宋丹丹跟趙本山那個小品啊,還有崔永元。薅社會主義羊毛,你不知道?」
夏晚淋手指摳住睡衣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顧淮文的靠近,就像看著慢鏡頭下朝自己奔涌而來的海嘯。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夏晚淋矢口否認。
「喵——」奧蕾莎搖著尾巴慢慢走來了,像平常一樣,把頭蹭進夏晚淋的懷裡撒嬌。
「油嘴滑舌。」
顧淮文來了,問她怎麼不走了,她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等著你背我呢。」
「你看我像不像出水的芙蓉?」夏晚淋朝顧淮文拋了個笨拙的媚眼。
他單膝下跪,食指鉤起,圈住夏晚淋的無名指。
「這麼多雪,你說熱?」顧淮文說完,又倒下去,「快去睡覺,咱們十點再說。」
夏晚淋慢吞吞地在腦子裡調出了這句話。
「沒事,」夏晚淋樂了,逗易樂,「其他的我聽他自己跟我講。你是不是對你大師兄有意見啊,這麼急著揭露?我還沒問呢,你就興奮地開始了。」
「那必須,跟你說了我中文系的,」夏晚淋做作地甩頭髮,「很有內涵的。」
一向自詡文雅有教養的顧淮文,都飆了髒話,可見他對夏晚淋的嫌棄之情已經溢於言表了。還有什麼比自己做了一番深情告白,結果被告白對象啥都沒聽懂更氣人的了?
顧淮文聽完這話略一挑眉,好整以暇地又捏了兩下夏晚淋的臉,然後往裡擠,把她的嘴嘟成圓圓的一團,像草莓味兒的棉花糖。顧淮文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可口,一口親了下去。
「乖!」夏晚淋一口應下來,「我猜你也沒忘,畢竟我美若天仙,一般人見了都忘不了,你不是一般人,肯定記得更清楚。」
「長頭髮,大眼睛,笑起來很溫柔。」
「快去吹頭髮,到時候感冒了。」
高一的時候,夏晚淋有一個很要好的同桌。夏晚淋每次洗完頭髮都去她那兒借她的吹風機用,時間久了,同桌直接把吹風機放在她那兒。夏晚淋也沒客氣,每次洗完頭就拿著那個吹風機用,倆人都覺得沒什麼。
夏晚淋那傢伙還不服氣地回嘴:「你居然罵我!」
顧淮文是她自己張嘴借來的,現在得紅著臉還給別人。
「行吧,」顧淮文樂了,覺得一臉樣兒生怕他把她硬拉出去滑雪的夏晚淋看著好欺負,「那咱們童心一回。」說完就扔了個雪球過去。
夏晚淋樂了,樂完之後想起來現在自己不應該樂,正在質問人呢。於是,她又嚴肅神情、冷著臉不理顧淮文。
晚上,夏晚淋給顧淮文講了這個事兒,顧淮文哈哈狂樂,點著夏晚淋的額頭說:「得虧人家丁小楠心大,沒跟你計較,換個人得被你氣死。」
所以夏晚淋一面有些不甘,一面又真心覺得自己不懂事兒、沒氣量。
顧淮文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驚醒,看著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的夏晚淋,哭笑不得,說:「你還能走路嗎?」
「哎哎哎!」夏晚淋趕緊追,「我錯了,我錯了,我重說,你肯定得一輩子努力,才能實現你的人生價值!」
和*圖*書淮文嘆一聲氣,從車後備廂里拿出來一瓶水,遞給夏晚淋,等她漱完口,又遞上紙巾。
寂靜的空氣中有尷尬和羞赧的氣息。
是奧蕾莎。
她怕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嫉妒的模樣。
夏晚淋希望自己一直信心滿滿,像春雨後挺拔的桉樹,眼裡有光芒,嘴上有笑容,身體在風裡搖曳生姿。
她把所有的畫紙都打開了,都是女人的畫像。
這個人都營造了這麼應景的氣氛了,怎麼還帶中途打斷的?
顧淮文好笑地瞄了一眼夏晚淋,然後移回目光,眼神縹緲地看著虛空的一點,整個人像浸在漫長無邊的金色塵埃里。在長長的時間過道里,顧淮文藉著這個久未被提及的名字,漫步走過一個一個的光影間距,來到塵封已久的盒子面前,伸手,打開盒子。回憶從來沒有被淡忘,一觸及就歷歷在目。
「余嫣,」夏晚淋垂下眼睛,「長什麼樣?」
「你管我!」夏晚淋在他懷裡掙扎。
「沒什麼沒什麼。」易樂在電話那頭連連擺手,「哎呀,嫂子您放心,大師兄肯定是真心喜歡您。這麼多年,您是唯一一個被帶回山裡的。」
顧淮文心中卻雲翻雲涌。
喇叭聲好像某種喚起噩夢的引子,顧淮文腳猛地一踩油門,車身像被咬了尾巴的豹子,「嗖」地往前躥去。
伴隨著身後來自顧淮文的一串明目張胆的笑聲,夏晚淋又一次羞愧地奔向洗手間。
抱著夏晚淋回房間的顧淮文沒有看見,本該睡著的夏晚淋,蜷在他懷裡,嘴角卻微微笑著。
夏晚淋脆弱的小心臟,被這突然襲擊搞得跟下了特大級冰雹一樣,「哐哐哐」往下砸,震得她胸腔都要裂開。
妖妃誤國啊!
夏晚淋傻眼了。
顧淮文轉身,看見夏晚淋穿著自己放在洗衣籃里的白布衣。
「我這兩百的智商,能記不住一串數字?行了,不跟你貧了,上次你不是說想知道什麼關於你大師兄的過往都來問你嗎?來吧,今天考驗一下你話的真假。你大師兄他——」
「嗯。」夏晚淋深表贊同,然後未雨綢繆道,「我現在就盼著畢業,然後正式結婚。那樣更穩妥。」
她又敲:「顧淮文,顧淮文!下雪了!雪好大啊!咱們出去滑雪吧!吧!吧!」
「咳咳!」夏晚淋試圖引起顧淮文的注意。
「咱們能別說山嗎?這麼一來,我老覺得你們是一群猴兒。」夏晚淋說完這句話,不等易樂反應過來,先掛了電話。
她想來想去,越想越煩,乾脆不想了。
吹完,顧淮文發現夏晚淋已經靠著他睡著了。
兩個人就這麼,背對著熱鬧的人群,面對著皚皚白雪和起伏的高山,朝著那棟溫暖的屋子,牽手慢慢走了過去。身後是兩行腳印,一大一小,左左右右,平行著。
高二文理分科,夏晚淋選文科,同桌選理科,倆人分開了。前腳說完「我會想你的,一定要繼續聯繫」,後腳就是「我借你的吹風機……」。夏晚淋臉紅了老半天,還的時候一直解釋不是故意的,是真忘了。
「別鬧了,」顧淮文放下夏晚淋,牽著夏晚淋的手揣進自己兜里,裏面照常放了個暖寶,「陪我走一會兒。過年咱們就見不著了。」
「什麼?」夏晚淋沒聽清。
「嘁。」丁小楠翻了個白眼,「那時候鬼知道你會不會在三月內就被顧淮文拋棄?」
顧淮文抓抓頭髮,面無表情地說:「你確定我倆一起收拾,你能讓我不等你?」
顧淮文看著遠處不斷有人在雪地里炫技,蛇形轉彎連著耍,贏得一片喝彩,就手癢難耐,再一次說服夏晚淋去試試。
現在夏晚淋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尷尬又羞人的時刻。
她說「就念了一次的數字,我也記不住」,那是騙人的。她從小最痛恨數學,但很巧,她天生對數字敏感,念了一遍她就能記住。
她深呼吸一口氣。
等夏晚淋收完出來,顧淮文已經在大廳等得又要睡過去。
「靠。」丁小楠飆了髒話,然後狂砸夏晚淋的頭,「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出門被砸死吧。」
……
夏晚淋人生中第一次滑雪,興奮得不行,倒完時差一看外面一片白茫茫的,當場大叫起來。這種把所有東西都蓋了的雪,才是真正的雪!
夏晚淋伸手抹去鏡子上的白霧,衝著鏡子里的自己咧嘴樂了一個,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你說我要不要教育你努力的重要性?」顧淮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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