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緣會
第三章 方天芝,會裡綽號『看門狗』,你品品
馬修遠:「你別把事想得太嚴重,要我說,就是方姐太心急了,走火岔氣。」
「特殊在哪?」
陳琮:「那她發病,不至於是被我和那小伙刺|激的吧?」
不是他在火車站廣場見到的那個。
099,顏如玉口中的三大家之一?二十年一次的盛會,唯一一個缺席,確實有點不給面子。
兩人繼續扼腕,陳琮不動聲色撤離。
陳琮托著餐碟,專往聊著天的會員處湊。
他特意選的這個點,這個時段用餐的人最多,既然酒店被「人石會」包了,那餐廳里出入的,應該絕大部分都是會員。
「幫我夾片菠蘿……哎,聽說明早開場的是姻緣石。」
看得出是個自說自話慣了的。
陳琮還沒來得及說話,來人已經熟門熟路拐進洗手間,很快裡頭嘩啦水響,這是衝上澡了。
陳琮隨口說了句:「有會員在來的路上瘋了,你聽說了嗎?」
陳琮怔住。
馬修遠說第一次見他,以為是個女的,怕是只看到了一個頭——這人長相上是有雌雄莫辨的中性意味,不過面目更偏俊美,跟大眾意義上的女性美截然不同。
馬修遠趕緊「哎」了一聲,牛坦途也及時剎住了口。
陳琮不吭聲,聽他講電話。
牛坦途:「方姐的資歷,不至於犯這種新手錯誤啊。你說會不會……是咱內部出問題了?我跟你說,99號人,99樣心腸,真不好說,就好比那個陳天……」
電話掛掉不久,有人刷卡進房。
接站?這人就是葛鵬口中的「領導」?那個女人呢?也是「領導」之一?
就是這名字……
「剛說到哪……哦,對,這鬼地方,沒機場也就算了,居然連高鐵都沒有,只有綠皮火車,綠皮火車,那是人坐的嗎?」
顏如玉,父母給他起名的時候,多少是有點任性的。
「我這一查,才知道你跟方姐不但同車,還同一隔間,所以想向你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陳琮:「出現可疑的人,跟她發病有什麼關係?」
「陳琮。」
「七八年前吧。」
休息就休息唄,又沒人攔著你。
馬修遠把陳琮帶到角落的一張hetubook.com.com桌邊。
「炎瞎子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這倆還真搭,一個牛一個馬,一個81一個18,號是挺吉利,外號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牛頭馬面,那可是接人去地府的。
顏如玉說:「No,no,no……你對『人石會』還不了解,以後你就會知道,三個特殊的號,39、69和99。」
這人跟他年紀差不多,「人石會」二十年一辦,多半也是第一次參會。
他又跟陳琮打了遍招呼:「027號,新人?」
就是……一個「瞎子」,怎麼又能「看」寶氣呢,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急,晚點再品,陳琮瞥向顏如玉的手機:「你那手機上,是有內部系統嗎?能幫我搜一下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女會員嗎?」
「聽說身後就留下一孫女,去接觸過,沒做這行,跟人合夥開飯莊去了。沒辦法,號轉出來,進新人了。」
一起偶然的病發,愣是讓牛坦途問出了謀殺案的感覺。
陳琮心頭一頓,說:「有啊。」
「聽說有事來不了……」
馬修遠趕緊擺手:「那絕對不至於,還有什麼特別的嗎?」
陳琮奇怪:「有意思在哪?」
顏如玉眼睛都闔上了,又慢慢張開,面色突然有點警惕:「你什麼意思?要看協會女會員,還指定要『年輕的』?陳兄,你不是生活圈子太窄,專門來『人石會』找對象吧?沒有,不能看,年輕女會員的資料,任何時候,那都是受保護的。」
陳琮心情有點複雜:既不想再看見那副盛氣凌人的嘴臉,又想再仔細看看,這人到底是男是女。
「099缺席?」
還是要靠自己,多看、多聽、多觀察為上。
看來,火車站那個女人不是039號,她只是隨口一謅。
九點左右,顏如玉睡得昏天黑地,陳琮下樓吃早餐。
他略頓了頓,字斟句酌:「出事之前,你們隔間附近,有出現過什麼……可疑的人嗎?」
女服務員瞥了瞥左近,盡量自然地過來,正要說什麼,目光落在他垂著的那隻手上,脫口問了句:「手怎麼了www•hetubook.com.com?」
店裡一切都好,老王說阿喀察這一帶出產煤精,讓他多留意,如果能收幾塊回來最好。小宗則請他看看當地有沒有好羊肉,快過年了,來自大草原的羊肉,不管是自家吃還是送親友,都挺實惠。
女服務員搖頭:「他們看得挺緊的,在本來的門鎖上還加了一道……要麼算了,這些都有錢人,惹不起……」
顏如玉:「我從最近的高鐵站包車過來,三個小時,骨頭都顛散了,到了還不能休息,要先social……」
大概是說到緊要處,兩人的聲音驀地壓低,陳琮下意識想湊近,就在這時,有人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
天冷的關係,他外頭穿了件黑色翻毛領的棉服,衣襟開敞,能看到裡頭是剪裁精良的西服襯衫。
013號,方天芝。
「她」居然是個男的?男的穿成那樣,還編頭髮,得是有異裝癖了吧。
陳琮覺得有哪兒不太對:他這種新人小角色,至於動用兩個以上的「領導」去接?還有,那個女人明確表示自己「不負責接待」,那她負責什麼?從旁……暗中觀察他?
差一刻七點,服務員忙著備餐,葛鵬坐在角落的桌邊,一邊玩著刀叉,一邊向不遠處整理餐桌的圓臉女服務員使眼色。
兩人絮叨著走遠,好在又有兩人閑聊著過來。
「喂,干爺,到了。你放心,三老和李寶奇那,都去送過禮了,一大早的不方便,約了改天細聊,我懂,懂。」
陳琮不太確定:「五六十歲吧。」
正說著,手機響了,顏如玉接起來,沖陳琮做了個按壓的手勢,示意他保持安靜。
「對,聽馬修遠說,這次全員99,實到98。」
牛坦途嘆氣:「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出事的會員叫方天芝,方姐,老資歷了……」
三大家專號專用,背後必然有故事,不過陳琮沒興趣追問這些,他試探著打聽:「你聽說過陳天海嗎?據說是老027號。」
馬修遠連忙補充:「牛頭的意思是,這種突然的病發,極有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我們想了解一下細節,她在車上,有跟什麼人產生過口角、或者衝突嗎?」
餐廳和圖書里人不少,但能看得出來,會員之間並不都彼此熟悉:有些人會湊在一處講話,有些人客氣而疏離地點頭致意,還有一些人獨來獨往、面無表情。
……
「No,no,no,一號一人,你可以理解為,這個號是給到一個公司的,但能領號的,只有法人。」
牛馬二人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估計也覺得這事不光彩,都有點尷尬。
而且,王&宗,正好是個「琮」字,跟他很合。
「人石會」性質未明,在沒有專人對接之前,多觀察是必要的。話又說回來,即便有專人對接,對方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金鵬之家的早餐時間是7:00到10:00。
一提起這茬,葛鵬就來氣:「媽的,人要是晦氣,什麼破事都來。我那車,接站前還好好的,剛不知道什麼毛病,後車廂死活打不開,鑰匙還特么被我擰斷了,手剛好這麼一劃拉……」
姻緣石?想起來了,葛鵬提過,說有一大塊石頭,死沉,有棺材那麼大,動用了吊車才放進會場。
第二站,水果沙拉檔口,兩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女人,正腦袋碰著腦袋,交流小道消息。
陳琮心說,信不信我聯合綠皮車的乘客把綠皮火車掄你臉上?
「是,按順序不該是這塊,不知怎麼的就定這塊了。姻緣石,總覺得有點瘮得慌……」
「對啊,這塊石頭有點邪門……」
顏如玉抬手虛擋:「別問我,我跟會員不熟,雖然我這號比較尊貴,但我也是第一次參會,這破協會,選這麼個鬼地方……」
真巧,不用右滑了,第一張就是。
桌邊坐了個男人,約莫四十來歲,腦袋挺大,兩額有點外凸,就跟長了角似的,民間的說法,這種面相的人是好鬥的,但他一雙眯眯眼,面上一團和氣,像極了迎來送往的餐館小老闆。
陳琮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頓了頓才說:「就是一個女會員。」
看來他的推測沒錯,會員平時都是各忙各的,聯繫並不緊密,另外,協會挺有人情味,號空出來,會優先考慮跟這號關係近的人。
時間還早,沒可能是服務員做房,看來0m.hetubook.com.com39號回來了。
他把因換鋪不成引發不快,以及後半夜方天芝使壞被他叫破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馬修遠給陳琮做介紹:「牛坦途,081號。我倆負責這次接待,平時跟會員的對接也是我們,因為號好,18,要發,81,發呦,聽著吉利。有時大家開玩笑,叫我們牛頭馬面。」
他給店裡打了個電話。
顏如玉愣了一下,下一秒,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一臉「你要是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興奮:「誰,誰瘋了?」
估計是火車站那頭善後沒完,039號不在,只床尾立了個黑色的行李箱。
陳天海在時,店名叫「福天海地」,陳琮接手,改名就叫「琮」,生意上軌道之後,請了兩個幫手:一個姓王的老師傅,踏實穩重有資歷;一個姓宗的小姑娘,嬌俏嘴甜會來事。
他岔開話題:「說正事,大宴會廳的鑰匙能搞到嗎?」
牛坦途努力為同僚挽尊:「方姐可能也就是想跟人開個玩笑,她平時不這樣……嗯,不這樣的。」
顏如玉也沒想到這麼快就鎖定到位,他對著方天芝的照片看了又看:「這人我不認識,但這號……聽說過,她瘋了,嗯,來的路上瘋了……有點意思。」
陳琮點了點頭,麻利起身,但步子刻意慢了半拍。
顏如玉放空了好一會兒,才魂歸正位。
「這麼跟你說吧,其它的號碼,可以在不同人之間流通,號空出來,只要有實力、被認可,新人就可以頂上。但這三個號,固定給到三大家,私享。」
他伸長手臂,把手機屏朝向陳琮:「來,右滑換照片,認一認,是哪個?」
顏如玉拿起手機,一通點擊操作,嘴裏念念有詞:「女……性別勾女,年齡選……四十五到六十五吧,排序……按會員號從小到大順序,好!七張!」
陳琮太陽穴突突跳,心梗都要犯了。
來人騷氣十足地跟他打招呼:「hello,新人是吧,我039號,顏如玉。」
石頭為什麼會邪門呢?
他的左手上纏著紗布,隱約還有些滲血。
很快,顏如玉就出來了,穿系帶的白色浴袍和一次性布拖,將抱著的一大摞衣褲往就近的椅子上一扔,大剌剌倚坐床和-圖-書上,雙臂張開,虛搭身側,似乎只是淺淺洗了個澡,就已經把他累得夠嗆了。
陳琮:「還有就是,我看到她發瘋的場景,受了點刺|激,做了噩夢……」
牛坦途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啊,本來是我去接站,你可能也知道,有會員出事了,我這忙前忙后,沒能顧得上你。」
果然,讓他隱約聽到了牛馬二人的輕聲對話。
陳琮沒有補覺,一來白天睡飽,晚上勢必精神抖擻,生物鍾會亂上好幾天;二來他怕闔上眼,又做莫名其妙的噩夢。
電話放下,他又轉向陳琮。
又問陳琮:「這女的多大歲數?」
回頭看,是馬修遠,一張笑臉上摻了些許焦慮:「來,有點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不應該啊,二十年才一次,099還是大戶,這麼不給面子?」
他把火車上發生的事簡略講了一下,無非就是此人如何睡前正常、睡中發瘋,幾句話完事,饒是如此,顏如玉依舊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喃喃:「發瘋……突然發瘋,有點怪啊。」
先停在煎蛋的檔口,兩個排隊的老頭,一個滿眼震驚一個一臉唏噓。
這是個長頭髮的年輕男人,身高跟自己差不多,都在185以上,寬肩窄腰,典型的男士體格,皮膚很白,鼻樑上架一副帶鏈的金絲框眼鏡,一對長鳳眼,狐狸般微微眯著。
葛鵬皺眉,收著氣壓低聲音:「你怕什麼?這些都是吃大肉的,丟個仨瓜倆棗無所謂。再說了,咱又不貪,一串珠子,少個一兩顆,誰會注意?但於我們,那就是救命的!鎖的事好搞,你別管了,我有招。」
他身子慢慢溜平,有氣無力地扯了被子過來蓋上:「太累了,我真的要休息了……」
「太可惜了,他那雙眼可是能看寶氣的,獨一份!本事沒傳下來?」
很明顯,牛頭馬面一點也不關心他受到了什麼刺|激,牛坦途含蓄地打斷他:「行,我們就是問問,那你忙,不耽誤你吃飯了。」
他重新扯過被子躺平,嘴裏猶在念叨:「有點意思。」
陳琮心中一動:「所以039號下頭,可能不止一個人,是嗎?」
顏如玉「嘿嘿」笑了一聲:「方天芝,會裡綽號『看門狗』,你品品。」
陳琮點頭:「你也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