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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籠

作者:尾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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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紅燭殤 第九章 大小樊籠,都跟女媧有關

第二卷 紅燭殤

第九章 大小樊籠,都跟女媧有關

他說:「自古以來,很多人求長生,我總結,兩大方式。一種是希望意識能夠脫離肉身、長久保存,比如存放在某種特殊物質中,對吧?很多玄幻小說、電影里都這麼處理。」
肖芥子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按你老婆的做法,自殺,就脫此樊籠。由古至今,那些死了的人,都脫此樊籠、回歸高維生命了?這有點扯吧。」
大小樊籠,雙重圍擋,這不是女媧跟人類有矛盾,就是肉骨樊籠一說的始發者要給女媧找事啊。
更古早和翔實的延展,確實源於「人石會」,但即便是在協會內部,這也是個小眾說法、冷門見解,多數人聽聽就算,並不放在心上。
這個說法她喜歡,大大拔高了人的地位,有點像中世紀歐洲文藝復興的「人文主義論」,是以人為中心,而非以神為中心——任何時候,都得高看自己,都應高看自己。
「再拔高一層,哪怕你特別成功、富足,脫離了低級欲求和享受,大部分時間和精力花在了利他的事業和研究上,突然身體出毛病,說破大天你是不是也得停下來,該躺躺、該治治,該死……就死?」
說話間,旅館老闆拎著掃帚從別克車旁經過,開始了清早例行的場院打掃。
又拿肖芥子打比方:「再以你來說,你經濟上應該比這老兩口寬裕,可以更多地修飾自己。但你們漂亮姑娘愛美,買衣服、做指甲、保養皮膚、染頭髮,哪一件不是依託身體來的?如果你只是自由自在的一陣風、或者一束電波,你還有必要做這些事嗎?」
這個肖芥子倒是熟,很多神話、仙俠劇里,都有呈現。
但從字面意思來看,不難理和圖書解:肉和骨頭做成的……血糊糊的牢籠?
肖芥子支起胳膊,托腮想了會:「可是,我很喜歡我自己啊。」
這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故意這麼說,其實是變著法兒想勸他珍惜生命、好好生活呢。
李二鑽笑,和肖芥子聊久了,越聊越舒適,有一種為漂亮女學生講課的感覺,反沒有日常社交時那種窘迫和手足無措了。
肖芥子說:「聽了這麼多,我也累了,今天就到這吧。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講的,當然不值這枚鑽戒錢,但我這人實在,東西就先還你了。留個號碼,下次有空再聊。」
肖芥子長長「啊」了一聲,半天沒說話。
她說:「那這想法,很顛覆啊。」
「但是,因為有了女媧,女媧造人,我們全部被一巴掌打成了低等生物,跟肉骨肉身劃上了等號,和要吃要喝怕冷畏熱的飛禽走獸蟲豸螻蟻差不多,只比它們高端了那麼些許,可能是被打成低等生物的過程中,殘存了一點點高等智慧罷了。」
李二鑽說:「對,就是因為大家都一樣,從眾心理,就覺得沒什麼不妥、也沒什麼好改變的,或者說,即便改變,努力的方向還是被這具身體給綁架了——醫學進步也好,研究抗老、抗衰、更長壽也好,是不是都是為身體服務,讓它更健康、更長久?」
女媧造人,小樊籠,把人由高維降至低等,終身為了肉身奔忙、不得閑。
「但不管在哪,女媧補天,被樊籠說的擁躉視為補住了人類回歸高維、也就是飛升的通道。」
女媧補天,大樊籠,在小樊籠之外,又加蓋一層,確保人類生生世世、樊籠安居。
肖芥子沒看過此類的小說、電影,但她鄭重點頭,一副深有共鳴和圖書的模樣。
李二鑽的心中涌過一陣暖流。
說到自殺的妻子,李二鑽情緒明顯低落下去:「那肯定不是,按照肉骨樊籠的說法,大小樊籠,脫此樊籠,哪有那麼容易?」
他說:「這就回到我們談話的最初了,肉骨樊籠的主張者認為,我們原本是高等生物,本不用跟這具不鍛煉就胖、不保養就病、不吃飯就餓、熬夜有黑眼圈、上了年紀皮耷肉垮的累贅肉身深度綁定。」
肖芥子明白了。
他不自覺地語重心長,還帶點慈愛。
李二鑽有同感:「絕大數人國人對女媧的認知,來自上古造世神話。女媧造人,是大地之母,賦予了人類生命、且護佑生命繁衍不息。」
這個說法的主張是:人本身是高等、高維生物,女媧造人一說,看似賦予了人類生命,其實是封印了人的能力,把人降維成低等生物了。
原來按照「肉骨樊籠」一說,她是那麼高等、高維的生命,是女媧一巴掌把她扇得低到了塵埃里,biaji一聲,成了人,生來肩背樊籠,要吃要喝要衣穿,那麼多煩惱,那麼多慾念。
「但你有沒有想過,管它保存到什麼東西里,換湯不換藥,不就是從肉骨樊籠,換到另一種材質的樊籠嗎?說不定不能動不能跑,千年困於一隅乾瞪眼,還不如當人呢,至少能一世跑跑跳跳。」
在這冷門而小眾的論調中,大小樊籠,都跟女媧有關。
不容易啊,這學生終於能跟老師產生良性且積極的互動了,李二鑽興奮:「沒錯,女媧補天。」
肖芥子一臉的崇拜加「你說的都對」,李二鑽受此鼓舞,滔滔不絕。
李二鑽回答:「那想都不用想,肯定飛不上去啊,事情還是要追溯到女媧,你想想,和圖書女媧除了造人,還做過什麼事?」
肖芥子虛心求教:「我在春焰,只聽說過『肉骨樊籠』,大小樊籠的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又是什麼啊?」
「第二種就是,羽化飛升,飛天,對不對?」
肖芥子拈著名片下了車,關門時想到了什麼,又回頭吩咐:「生命寶貴,別動不動再尋死啊,不然我下次找你,再也找不到人了,我豈不是賠了?」
先秦遠古神話中,沒有什麼「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這樣的話,這是東漢王充在《論衡·談天篇》里發揮了一下個人創作,把「共工觸山」和「女媧補天」兩個故事融合再創作了。
李二鑽嘆氣,這個女學生漂亮是漂亮,腦子不太靈光。
那換一種理解:沈晶自殺,又說「脫此樊籠」,由此推知,肉骨樊籠是指……人的身體?
他說:「你看看,你這就是被糖衣炮彈給迷惑了。」
她追問:「所以呢?這種又有什麼局限?」
跟不上,就是拖後腿,引申為「樊籠」。
「那麼,對這老兩口來說,是不是幾乎高達100%的時間精力,都在為生活、也就是身體做打算?」
她模稜兩可:「這個……好像聽人說過,但春焰的說法,不一定跟你們一樣,你說說看。」
遠古神話里很直接,就是天上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洪水泄下,滾滾湯湯,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最終耗盡氣血,力竭而亡。至於女媧的肉身坍塌在哪,眾說紛紜,有說是西蜀的,有說在隱秘的地下,反正沒個定論。
聽個冷門、小眾見解,聽得她飄飄然的。
肉骨樊籠,肖芥子真沒聽說過。
脫此樊籠,談何容易,即便真有古代神話中說的羽化飛升,也是飛升不和_圖_書成、困在大樊籠了吧。
「所以你仔細琢磨,是不是人一出生,就帶了一個停不下來的負累,要一直背著,背到老、背到死?說它是個肉骨樊籠,從材質到性質上,都沒錯啊。」
肖芥子:「女媧……補天?」
肉骨樊籠,通俗和淺顯的解釋,就跟肖芥子想的差不多:對比思想和精神的速度、廣度和深度,身體太憨實了,跟不上。
肖芥子鑽牛角尖:「但是,大眾意義上來說,人就是指的身體啊。」
有時候她洗完澡,抹開鏡子上的水霧看紅撲撲的臉,覺得自己可真是好看啊,手機前置攝像頭可真該拖出去砍了。
「但你要是按肉骨樊籠一說,那基本就是全部推翻,徹底改寫。人類跟女媧本都是可以……星河徜徉、維度穿梭的高維生命,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類被打成了低等三維,終生營營役役、勞勞碌碌,就被困在地球這顆一畝三分地上了。」
傳道解惑,又到了李二鑽的舒適區。
未免血腥和噁心了點。
肖芥子沒聽明白:「我怎麼就……低等生物了?」
肖芥子指尖一彈,拋出那枚鑽戒:「留個號碼吧。」
「肉骨樊籠的詭詐之處就在於,大多數人意識不到身體是個牢籠,相反的,拚命努力供養它,讓它更舒適:掙大錢,住豪宅大廈,吃山珍海味,各種珍奢體驗,好像多了這些享受,就能改變身體是樊籠的本質似的。」
李二鑽被實在人感動到了,攥住鑽戒呆了幾秒,反應過來,趕緊遞名片。
他說:「打個簡單的比方啊,大多數人,這一生,至少一半的時間、精力,甚至更多,都花在了各種安置、維護、保養這具身體上了,到老年時,這時間精力所佔的比例還要更高,對吧?」m.hetubook.com.com
李二鑽指旅館老闆:「我過來找你的時候,跟老闆聊過幾句。他兒子前幾年出車禍死了,老兩口開了這家旅館,掙錢養活自己,有餘錢就攢著,當未來養老錢。就算偶有一些娛樂,也是為了愉悅身心、放鬆心情。」
李二鑽隔著車窗,示意了一下外頭的天。
因為肉骨樊籠一說,是反「女媧造人」的。
這個想法靠譜,身體禁錮了精神的恣意張揚嘛,絕大多數人都有切身體會:不管在教室還是課堂,心早已雪山草原、巴黎巴厘島地放飛了一大圈,定睛一看,還是個學生狗&社畜,四平八穩地困於斗室。
今天天氣不錯,風和日麗的。
「但這些說白了,頂多就是對比別人的破屋子,你的樊籠在不斷精裝修,可就算你再努力、把樊籠修成神殿,你不要吃喝?生病不倒?」
肖芥子茫然:「可大家都一樣啊。」
居然讓她蒙對了,李二鑽點頭:「我就說嘛,春焰的人,不少都有『人石會』的背景,對肉骨樊籠這說法,肯定是知道點的。」
他說:「現在我們都知道,天是不可能漏個大洞、泄下洪水來的,洪水是河道堵塞、地質災害,天上會下暴雨,那是氣象災害。那麼問題來了,『煉五色石以補蒼天』,這個五色石,究竟是補在哪的?」
「你要買房,追根究底,是不是因為你的身體需要有地方罩護?你要工作、掙錢養家糊口,說到底,是不是為了養活這具身體?你和一家老小如果不需要吃飯就能活著,你會擔心『沒飯吃』、『要餓死了』嗎?」
還有「大小樊籠」?
李二鑽沒太明白,但看半空中炫光閃耀,也知道是鑽戒回來了,忙不迭伸手去接:「啊?」
李二鑽又被漂亮女學生的求知心給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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