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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籠

作者:尾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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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紅燭殤 第十四章 這人好像戴了個紀念徽章,是個七彩小馬造型

第二卷 紅燭殤

第十四章 這人好像戴了個紀念徽章,是個七彩小馬造型

她怏怏盯著小門,猶豫了會,打方向盤掉頭:她當然可以翻牆進去,但冒這種險,圖什麼呢?
她和「人石會」鬥了半輩子了。
見姜紅燭停了不講,下意識追問:「然後呢?」
肖芥子越發精神,可見三杯奶茶絕不是白喝的:「而且,你第二天,居然又摸進人家房裡去了!」
為與「春焰」相區別,「人石會」自稱野馬,每次大會,都會發放有「小馬」元素的相關紀念品。
只不過隔得遠,窺視的角度又刁鑽,看不出他寫了什麼。
陳琮這個內線,真是讓人心累啊,套個話寒暄兩句的事,兩三個小時過去了,連個回復都沒有。
姜紅燭動氣了:「又沒人看見!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沒完沒了了還!」
姜紅燭心中一動,輕輕鬆鬆就摸進了屋。
也就是說,這場鬥毆轉性為惡性案件,是有人有預謀地快進快出、從中「催化」。
見肖芥子回來,她眼睛一瞪,看那表情,接下來,多半是那些「你怎麼沒死在外頭」的話。
肖芥子再次追問:「然後呢?」
那個人,做這事時,其實是可以不戴徽章的,他隱藏得這麼好,她找不到的。
姜紅燭說:「然後,他吹蠟燭睡覺了,我也就走了唄。屋裡有人,我總不能摸進屋吧?」
讓他驚訝的是,姜紅燭臉色慘白,險些沒站住,她扶著桌子,才讓自己不至於跌倒,然後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練字時,氣定神閑,運腕轉指都極其有力,一點都不像92歲的暮年老者。
肖芥子愣愣聽著,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肖芥子拍床:「一個92歲的老頭了,能對付壯年悍匪,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個功夫高手啊。雖然我是沒遇到過這種人,但是人家電視里放過,武林高手,那是會內功的,耳朵不知道有多靈,你翻牆入院,他能不知道?你還湊近去看m•hetubook•com•com,他能不察覺?」
她惱火:「看到就看到唄,我什麼都沒做,一分錢都沒拿他的。」
肖芥子咄咄逼人:「是嗎,你確定嗎?會咬人的狗不叫,指不定憋著壞、要在哪陰你呢。再說了,查你還不容易,越查越壞事,查到你太爺是姜大瑞,他做過什麼事?他派小混混跟蹤過顏老頭,這種活幾輩子的人最怕什麼呀,還不是怕秘密泄露?」
肖芥子看出姜紅燭不對勁了,幾年來,從未見過她這樣,哪怕發瘋撒潑時,都沒現在嚇人和悲慘。
姜紅燭不甘心,繞著小院轉了兩圈,確認這家子沒養狗之後,做了今夜的肖芥子沒敢做的事:翻牆入院。
苗老二不甘心,又去找了路過現場、或者圍觀過的,那些人膽小怕事,起初都推說不知道,後來實在逼急了,有人說出一個人來。
然而事與願違,足足等到門店打烊,也沒見有人出來,肖芥子想了又想,驚覺自己蠢笨:都私人會所了,還能沒個留宿的地方?萬一他今晚住這了呢?自己光守株,待一夜都待不來兔啊。
為了佐證,她還開車繞了一圈,果然,在背面看到了進出的小門。
事情還要說回1983年,第四十五屆「人石會」。
三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寒冷的、異鄉的夜晚,拖著殘軀的姜紅燭汗如雨下,甚至止不住嘔吐。
第二天,「人石會」有賞石的活動,姜紅燭作為「無編號人士」,沒資格參加,就在村裡溜達,說來也巧,又溜達到了那附近。
肖芥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暗自慶幸自己明智、沒一時衝動翻牆:一個活了幾輩子的老頭子了,她可沒把握能對付啊。
更陰點的狗,甚至都不親身上場,只略略幾個操作,就控住了你大半生,然後,都沒興趣坐下觀戰,撣撣手就走了。
因為刀子一捅,事態升級,同夥看到「卧槽,敢特么捅刀子」,那還有不急眼的?於和*圖*書是紛紛抄傢伙,掄斧頭揮鐵杴,怎麼狠怎麼來,一場惡性流血鬥毆在所難免。
從停車的位置,剛好能看到「無欲·有求」的店門。
顏老頭的書桌上,一沓子字紙,寫的都是「無欲·有求」這幾個字。
肖芥子回答:「是嗎,你太爺姜大瑞雇了兩個青幫的小混混,吩咐他們『遠遠跟著』,想看看顏老頭是何方人氏,那兩個混混不也是什麼都沒做?總不見得他們為了求表現、主動挑釁顏老頭吧?只是遠遠跟著,最後什麼下場?人頭掛網兜里了。」
她趕緊盤腿上床,湊向姜紅燭:「你怎麼知道的啊?」
掉頭的時候,沒忘看一眼手機。
姜紅燭沒明白:「對啊。」
沒錯,就是練字,毛筆字。
姜紅燭抬頭看肖芥子,看不清,像隔了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在哭,連那隻瞎了的眼縫裡都滲出淚滴,這還不止,她在出汗,不斷出汗,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汗出如漿」是什麼意思,很快,前胸後背俱都濕透,連靠近鬢邊的蓬亂白髮都濕漉漉掛了下來。
好像……是有點道理。
肖芥子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她話里的幽微之處:「那屋裡沒人的時候,你摸進去了?」
跟不進去,那就蹲守,顏如玉早晚會出來的吧?
她想說什麼,喉口彷彿被粘連住,發不出聲音來,她一直吞咽,手臂發顫,那個布偶娃娃脫手,斜斜躺在了民宿漿洗得潔白的被面上。
先這麼著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地址門牌她都記下了。
姜紅燭面色微變。
但他戴了。
姜紅燭僵在了當場,她有整個人被雷轟焦了感覺,鼻端甚至幾乎能嗅到自己體內傳出的焦味兒。
那年頭,紀念徽章很流行,什麼全運會、高校運動會、乒乓賽、業務技能賽,全要出個徽章以示紀念,誰知道什麼小馬徽章是哪來的,沒準是內蒙古賽馬會,或者是優良馬種比拼賽呢?當時,各種通訊網路也不先進,苗老二的本www.hetubook.com.com事,出了本地,就施展不開了。
苗千年垂頭喪氣,把這一他認為毫無價值的發現告訴了姜紅燭。
姜紅燭說:「是啊。」
肖芥子一怔:「哪個老頭子?」
顏老頭住的也是一戶農家院,在門口客氣地和她道別,並沒有如她所願的那樣,邀她進屋一敘。
那時候,山鄉相對樸實,基本能做到「日夜不閉戶」,那家農戶,大人去隔壁打牌,孩子出去玩了,居然內外空敞。
械鬥一案,苗老二為了讓姜紅燭出氣,下大力氣查「第一刀」:這種事他有經驗,雙方動手,開始只是推搡、嚷罵,再激烈點揮拳動腳,此時事態都還可控,但也漸漸難控——人人開始血衝上腦,這時候,誰第一個拔刀至關重要。
也是,她當時在村裡的關注度,不亞於今時的明星出行。
「是他。」
「紅姑?」
苗老二對姜紅燭的事非常上心,極其賣力,雖然時過境遷、線索難覓,但末了,還真讓他挖出點東西來。
不知道是誰捅出的「第一刀」,因為現場死了好幾個,都以為必是其中哪個人先出的頭。
所以,查當年的械鬥以及自己的入獄,找這人,算是對口對路了。
「顏老頭嗎?」
姜紅燭說:「因為那幾個字,『無欲·有求』,我見過。」
姜紅燭出獄之後,委託苗千年,也就是矮子苗老二,查過自家的事。
回到民宿,姜紅燭還沒睡,倚著床頭,攥著那個貼有「陳天海」字條的布偶娃娃,面色陰鬱,嘴裏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麼。
姜紅燭打了個呵欠,等到這麼晚,她也困了,想入睡了。
姜紅燭心口一緊,像是有人在她的心臟上、冷不丁狠狠攥了一下。
肖芥子沒留意,一邊換睡衣一邊說自己的:「我梳理了一下啊,紅姑,你是來找女媧石的,陳天海算是添頭,石在人在。現在039號也在,會這麼巧嗎?和-圖-書你說有沒有可能,039號、女媧石,以及陳天海,是一夥的?」
「對比這兩個混混,你也好意思說自己『什麼也沒做』?你扶著他、跟他聊天,送他到家門口,翻牆偷窺他,第二天還趁周圍沒人摸進了他的房間,這叫什麼都沒做?」
苗老二把當年那些倖存的、輕判的,都召集起來盤問了一遍,連尚在牢里的都找人去問候了一遍,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又過了兩天,協會四散,大家各走各的,無事發生。
她攥住肖芥子的手,語音含糊,不斷重複著兩個字。
姜紅燭愣了一下。
肖芥子先發制人:「兜到現在,累死了,人家景德鎮不是鎮,叫『景德鎮市』,可不是一下午就能兜得完的。女媧石沒影,但是,有意外收穫。」
肖芥子冷笑:「真的嗎,紅姑,你當時可是山村紅人,你自己都說,捧個碗在場院吃個飯,都有人騎在牆頭、爬到樹上看你,你在村裡溜達,確信沒人躲在暗中看你?」
好在,事情都快過去四十年了,即便當時年輕、做事欠考慮,也已經是老黃曆了。
再略翻了一下行李,都是老頭子的物件,沒什麼特別的,她雖然做賊心虛,但還是仔仔細細,將一切恢複原樣,趕緊出來了。
一個可怕的想法,蛇一樣鑽進她的腦子裡。
姜紅燭陰惻惻的:「死不了的那個,92歲的老頭子。」
給新人點完紅蠟燭的那個晚上,她在回住處的鄉間小道上遇見了顏老頭,故意裝著親親熱熱,一路閑聊套話,攙扶著送他回去。
他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姓姜的不死心,一定要尋個頭尾,那麼,你去找「人石會」吧。
姜紅燭的注意力被「意外收穫」四個字給轉移了:「什麼收穫?」
而且這麼大的店,會沒個後門嗎,光盯住前門有什麼用?!
苗老二是個狠人,因身有殘疾,從小被各種欺凌,但他非但沒被打趴下,反而越斗越狠,不到一米五的個子,能讓膀大腰圓的壯漢和-圖-書聽他使喚,足見本事。
——雙方都以為是對方先動手的。
……
還聽說,是有這麼個人,在「嚴打」專項辦的信箱前逗留過。
姜紅燭煩她:「沒有然後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對這號、這人,是有忌憚的,不想多事,我就走啦。」
四五年了,要找出這人幾乎不可能,苗老二曲線救國,去找一切見過這人的人打聽其形貌特徵,最後只打聽到一樣。
特么的,是「人石會」,她想。
這家人都已經睡下了,只顏老頭所在的偏房亮著燈,她屏息湊近,搖曳的燭光下,看到顏老頭在練字。
七彩小馬徽章,她也有,那是1983年,第四十五屆「人石會」時發放的,父親不喜歡這些花哨的小物件,戴完就給了她。
「我看到那個039號,顏如玉了。他進了一家藝術品店,叫『無欲·有求』,進去了就沒出來。」
肖芥子為她著急:「你自己說過,你太爺姜大瑞第一次見顏老頭的時候,他92歲了,騎了個驢,驢脖子兩邊都掛著悍匪人頭,對吧?」
不起眼,戴小帽,二三十歲年紀吧,帽檐遮臉,衣領高豎,就是他捅出的第一刀,蹦躂得可歡,但很快,這人就撤退了,無影無蹤。
怪不得她剛一出獄,那個劉五福就過來還她父親的瑪瑙石了,這是手上沾了血,留著心虛吧。
這人好像戴了個紀念徽章,是個七彩小馬造型。
……
姜紅燭被問住了。
會咬人的狗不叫。
肖芥子面色古怪,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紅姑,你怎麼敢的?」
要不是肖芥子突然提到有個店叫「無欲·有求」,她真能把這事給忘了。
她家毀了,她這一輩子也毀了,她要拉「人石會」陪葬,有一個拽一個,有兩個拽一雙。
肖芥子回到車裡。
她有點茫然:「但那老頭,什麼都沒發現、後來就走了啊。」
姜紅燭喃喃了句:「是那個老頭子。」
姜紅燭莫名:「什麼叫『我怎麼敢的』,我什麼事都沒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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