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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海淡淡說了句：「論養石頭，徐定洋也遠遠比不過姜紅燭，她是怎麼做到差點把姜紅燭給吞吃掉的？動動腦子，你干爺想讓你贏，有我幫你贏，你怎麼可能輸？」

一個老頭子了，應該也沒那閑心思去進行什麼興趣實驗，一切都是為了兒子。

后一句話，明顯不是對他說的，陳琮腦子有點亂，愣了好一會兒：「怎麼了？」

姜紅燭又笑了，像是在看他們家的笑話：「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頓了頓，陳琮悶聲說了句：「謝謝，我聽完了，該滾了。」

姜紅燭冷笑：「你說呢，一百隻蟲子最後形成一隻蠱蟲，你還能從這隻蠱蟲里，把原先的蟲子給分解出來？」

肖芥子看了他一眼，幫他問出他想問的：「紅姑，那這種情形……還能救回來嗎？」

顏如玉笑了笑：「說的是挺像那麼回事，可是我不明白，跟自己的親孫子，怎麼會慢慢就沒感情了呢？」

他跟陳天海接觸不算多，但正是因為見面少，他反而對陳天海的變化比較敏感——這就好比看人造房子，每天盯著進度，不會覺得變化很大，但一兩個月才來一趟，會立刻驚呼「哇，房子都蓋著么高了」。

陳天海說：「裝傻不好嗎？要是和他聊來聊去，聊出感情來了，不就不忍心下手了嗎？」

肖芥子插了句：「那他給顏老頭什麼好處呢？女媧石？」

梁嬋一愣：「壞處？沒聽說過啊。」

顏如玉冷笑：「他不是占定了先機嗎？我的抓周石本來也不是黃玉，養來養去養不成，讓我去找煤精鏡，現在突然塞給我一塊石頭，讓我改養黃玉，我怎麼可能養得和圖書過他？」

姜紅燭好笑：「怎麼，拒絕接受嗎？沒錯，並無定論，畢竟真實情形如何，只有『共石』的人才清楚。但我想，前人也不是傻子，不會無緣無故有此一說的。」

爺爺陳天海，會和什麼人「共石」呢？

目前，只有李二鑽和陳天海這兩例可供觀察了。

陳天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這時間來我這聊廢話，不如抓緊養石，別讓陳琮佔了先機。」

他胸腔里憋了一團惡氣，在這發又不合適，大力推開車門就出去了。

因為佛頭水晶里的陳孝是個瀕死狀態，卡在這狀態里十多年，人在石頭裡，如果不活躍，也至少得是個「活」的、蘇醒的，才好進補吧？

剛站定，一陣冷風過來，激得他打了個寒噤，順手緊攏衣服。

她壓低聲音：「我聽說，他是沒那能力養石頭，養不出來，他老婆就給開了後門，帶他上馬，讓他白蹭……」

陳琮突然冒出一句：「所謂的『蠱說』，其實也只是前人的推測，是吧？你自己也說了，並無定論。」

「『人石會』要跟我算女媧石的賬，我當然不便回去。我留在這了，他就會常常來看我、陪我，這不是挺好的嗎？他養石的變化、進展，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了。」

……

但具體他也說不出什麼，只是一種感覺。

忽地又提高嗓門：「沒有就算了，不管它，咱把門鎖好就行。」

姜紅燭冷冷開口：「這有你什麼事？」

說著，呵呵笑起來。

姜紅燭回答：「他難受跟你有什麼ｗww•h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關係？你一個得了絕症了，還有空管別人難受？有那閑情，不如多考慮考慮自己。」

第二個電話，他撥給了壽爺，雖然兩人不算很熟，但他對何天壽好歹有過救命之恩，相信壽爺不會對他隱瞞的。

隔了好一會兒，梁嬋才接：「陳琮？哎，真的，我真看見一個人影。」

老人家了，說話不緊不慢，聽得陳琮干著急：「容易出什麼錯？」

該說的都說完了，她懶得再廢話，重又閉上眼睛。

姜紅燭說：「偷女媧石其實不難，難的是怎麼抹掉一切痕迹、確保自己不被『人石會』找到，很顯然，他後來找了顏老頭合作。」

陳天海決定和兒子「共石」，可能是想進去幫個忙，像農夫想幫助一條凍僵的蛇，利用自己的力量，幫兒子復甦。

果然，陳天海壓根沒睡覺，他坐在床上，面色古怪地把玩著手中的佛頭水晶。

陳琮驚訝于自己居然能保持鎮定，他問姜紅燭：「我爺爺，是和我爸『共石』嗎？」

梁嬋莫名：「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人『共石』呢？能養石頭的，誰還缺那個錢了？至於摳摳搜搜要和別人養一塊石頭嗎？這就跟……就跟手機似的，人手一機不好嗎，非共用？李二鑽那是情況特殊……」

看來，「人石會」不共石，當初魘神廟的實驗也的確沒定論，統一的對外說法是「容易精神錯亂」。

壽爺說：「入石，入夢，你自己想想，做了好夢，是不是醒來心情愉悅？萬一做了噩夢，嚴重點的，一整天都心驚肉跳。」

「知道啊，李二鑽兩口子，不就是夫妻共石嗎？哦，說起和*圖*書李二鑽，聽說他瘋了，入院手續還是馬修遠找人給辦的呢。」

這個操作涉及幾個步驟：【1】將女媧石搞到手，【2】養成女媧石，【3】和陳孝結「聯石」。

他也不管方向，信步就往前走，走了一段之後，拿出手機，在「梁世龍」和「梁嬋」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梁嬋的電話。

送走了陳琮，顏如玉直奔陳天海卧房。

有可能，反正陳天海也不是想霸佔女媧石，女媧石在誰手裡都沒關係，只要那人願意跟陳孝結聯石就可以了。

「聽老一輩的說法，是容易精神錯亂，所以我們不共石，又不是買不起，沒那必要啊。」

「為什麼入會時要幫你們抓石周，簡單點說，就是要提高適配度，讓你養對石頭，彼此互補。萬一養錯了石頭，石頭對你是有抵觸的，弊大於利。兩人共石，其中必有一人是不適合這石頭的對吧，長期養下去，非但補不了，還傷身。」

他說：「『共石』這個事兒，我們不提倡。我剛入會那會兒，對接跟我說的是，這操作風險挺大，容易出錯。沈晶那事，我們後來聽說，還含蓄提醒過她，結果人家嫌我們老傢伙煩、管太多。」

陳天海淡淡說了句：「我想了又想，見一下比較好。陳琮是個孝順孩子，你沒聽他跟你說，明天還要過來？」

陳琮笑笑：「可能是個賊吧，關好門就行。哎，梁嬋，我問你啊……」

陳琮嗯了一聲：「那你有沒有想過和人『共石』？」

果然，身為三老之一，壽爺了解的要比梁嬋多多了。

陳琮默不作聲。

他安慰自己：只是推論，並無定論，姜紅燭又不是什麼權威，她只不過是在蟬洞里多看了幾行字而已。

至於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姜紅燭不確定。但有一點：陳天海察覺到的時候，應該已經太遲了，遲到他不能直白表達。可以想見，如果能直接寫出「小心陳天海」這幾個字，他又何必曲里拐彎地利用字謎呢？

肖芥子下意識也去開車門：「哎，陳琮……」

自己沒必要因為這老太婆叨叨幾句就方寸大亂。

陳天海抬頭看他：「這有什麼奇怪的，有人跟自己的親爹，不也沒感情了嗎？聽說你爸失蹤好多年了，你從來也沒問過。」

起初，他對陳天海印象挺好，後來，忽然覺得這人古怪又鬼祟。

陳琮耐心等她說完：「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共石』的壞處？」

陳琮第三個電話，打給了馬修遠，一般條件好一點的精神病院，單人病室里應家屬要求，都會有監控，他希望自己能有這許可權，看到李二鑽的監控。

只是「沒準有用」，她也沒敢打包票。

所以某一天，家裡突然多了個老頭，他還挺高興的：干爺年紀大了，有這麼個玩伴陪著，沒事下個棋、打個牌，也挺好。

姜紅燭猜測，這個計劃的難點，卡在了陳孝那頭。

陳琮越走越快，越走步子越大，三兩步就從堤下跨上路面。

顏如玉走過來，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顏如玉面色微變。

顏如玉好笑：「老海，你要是壓根不想見陳琮，不給他開門就是了。這晚上唱的到底哪一出啊，你裝痴獃裝得我都信了。」

陳琮略一思忖：「那你幫我打聽一下，我先掛了hetubook.com.com。」

「他找了我八年，如今找著我了，下一步就會想著怎麼安置我，要麼接回去，要麼留我在這。」

還有，他記得很早的時候，陳天海跟他說起過陳琮，說這孫子愛追雞攆狗、淘人得很，後來，漸漸不再說了，再後來，提起陳琮的時候，臉上淡淡的，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

……

梁嬋說：「這不是門店裝修好了嗎，我爸過來檢查，我在門口等他的時候，看見後窗那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喊我爸去看又不見了。」

他盯著陳天海，皮笑肉不笑：「話是沒錯，但是你還是沒有給我解釋，為什麼要裝傻。老海，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肖芥子沒好氣：「紅姑，你有點同情心，你看不出他很難受嗎？」

當初，陳天海找到她時，她給的建議是：你去找一塊五色石，「人石會」里就有現成的，女媧石。屆時用女媧石跟陳孝的佛頭水晶結個「聯石」，讓陳孝間接地汲取一下五色石的能量，沒準有用。

顏如玉雖然是顏老頭養大的，但並不是從早到晚陪在身邊，尤其是讀書的時候，跟普通人一樣，也就寒暑假在「無欲·有求」待的時間能長點。

……

這要叫人怎麼接受？

他定了定神：「『共石』這個事兒，你知道嗎？」

車內一片靜默，肖芥子看看陳琮，又看看姜紅燭，很想說點什麼來緩和氣氛，打了幾次腹稿，都放棄了：陳琮找了八年爺爺，找到最後，總算是找著了，但又突然被告知，那皮囊里，是他爸爸和爺爺的混合體，混合了之後，是個全新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反正既不是他爸，也不是他爺了。

一句話，就把肖芥子給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