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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歡談不上愛姜紅燭，可能連喜歡都算不上，在接觸她之前，他就聽說了關於她的種種風言風語，心裡頭多少是有點唾棄的，覺得這是個浪蕩不要臉的女人，可後來，實際接觸了之後，他又深深為異性的成熟美艷吸引，甚至一度沉迷。

那就跟吧。

他伸出手，做了個刀切的手勢。

吃完飯，陳琮上樓去看陳天海。

李寶奇險些嗆到，他吃吃笑著瞥何歡：「什麼男女朋友，怪就怪咱歡伯當年太招人了，玉樹臨風小白臉，誰看誰喜歡，是吧？」

誰讓你害人呢？害人者就要付出代價，被關進魘山，也是你應得的。

何歡猝不及防，窘在了當場，顏如玉大概是知道內情，臉上現出曖昧不明的笑意。

不過平心而論，從顏家得到的好處也不少，畢竟大家族嘛，各行各業都有人，李家依附老顏家，正應了那句「背靠大樹好乘涼」，付出雖多，回報也豐厚，風險是有，但天塌下來顏家先頂，也就不計較了。

邊上的顏如玉看到，哈哈一笑：「他還能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找女兒。你不知道吧，姜紅燭身邊那女的，跟咱們歡伯關係可不淺啊。昨兒拿著照片一家家問，歡伯，你當拍苦情劇呢，現在找人不是這麼找的。」

他全力配合「人石會」，設計讓姜紅燭入套。當然，這本身也是他的任務，如此一想，他又心安不少：他與姜紅燭虛與委蛇，都是為了那些無辜被害的人。

顏如玉也準備跟著一起上去，才邁開步子，就被李寶奇給拽住了。

陳琮記得，這人曾傲嬌地表示過不喜歡喝洋酒，看來是心情抑鬱，已經顧不上這些講究了。

但在那種鋪天蓋地的黑暗中，聽到四面八方滿布石蟲子那種「嘁嘁嚓嚓」的口齒咬合聲，和*圖*書他又怕了，他中途放棄，屁滾尿流地往外逃，聽到姜紅燭在後頭嘶啞著嗓子嚎啕：「何歡，你救救我，我懷孕了，我有孩子了。」

這還沒完呢，李寶奇冷笑著下車，從車裡拖了根球棍過去，對著車窗猛砸，伴隨著車玻璃的陣陣碎裂聲，徐定洋在車裡不斷駭叫，聽得他極其過癮、哈哈大笑。

被派出去接觸、查探姜紅燭的，就是何歡，他當時只二十齣頭，年紀小，是個新面孔，當然，也正因為是新面孔，才不易招人懷疑。

然而一路都是高速車道，車來車往，沒法下手。

李寶奇也是腦殼硬，身子晃了晃，居然沒倒，他面色猙獰地回頭，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精瘦的小個子男人，正舉著塊石頭，而男人身後不遠處，停著輛計程車。

走了兩步，他忽然意識到，這周圍太靜了。

而今，徐定洋失蹤了，那個女人，關在了顏家的地下室里。

沒想到因著外形出眾，幾次接觸下來，姜紅燭反對他生出別樣好感來。這也不意外，畢竟那時候，姜紅燭的男伴是苗老二，兩相對比，雲泥之別——到後來，姜紅燭選「小白臉」而棄苗老二，也在情理之中。

再後來，姜紅燭在會員出事的事故現場留下了影音錄像，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何歡覺得是天意，是天意要他趕緊斬斷這段見不得光的不齒關係。

路上買了點水果，剛出鍋出籠的早餐也買了五六個人的分量，禮數還是要講的。

很快，車子就開動了。

特么的，是自己玩得太投入了，居然沒有注意到有車子過來。

沒辦法，他收拾了現場，開車將SUV車和破計程車都撞進了湖裡，帶著那個男人——後來才發現，那其實是個女人——回了茶室。ｈ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ｍ

特么的徐定洋，彷彿是蒸發了。

他把早餐一樣樣往桌面上放，裝著一臉驚訝：「歡伯，你怎麼也在這啊？」

末了咬牙切齒：「這些天，我也回過味來了，姜紅燭，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拿我尋開心，想看我著急發狂，我得自己想辦法，不能著了她的套。」

徐定洋不見了！

不早做處理，留著有個屁用！徐定洋逃跑的時候，壓根就沒顧及這個女人，總不見得後續，還能用這個女人把徐定洋給釣出來！

就在這時，他的後腦勺上重重挨了一記。

他沒轉身，沒回頭，甚至都不理解這句話，什麼叫「我懷孕了，我有孩子了」？有又能怎麼樣呢？他還這麼年輕，總不能再折返回去救她吧。

在場人等紛紛往出口竄逃的時候，他是真的試圖去救姜紅燭、想解開她身上的縛繩的，要不然，小腿肚子上，也不至於被蟲子啃掉了那麼大一塊肉。

最後，他伸手進去，薅著徐定洋的頭髮，把人硬生生從車窗里往外拖，車窗雖然碎裂，邊沿還留了些鋒利支棱的碎片，徐定洋的臉被碎片豁開，長聲慘呼。

他給顏如玉撥了個電話，顏如玉在忙，只匆匆說了句「你先跟著」就掛了。

那男人見他回頭，心一橫，將石頭朝他猛砸過來，同時大喊：「阿洋，快跑啊！」

陳琮冷不丁冒出一句：「歡伯，你和姜紅燭當年是……男女朋友？」

到的時間剛好，除了陳天海，據說是「作息向來顛倒、起得遲」，顏如玉和李寶奇都已經起了，更意外的是，居然還看到了何歡。

李寶奇一肚子的火，又回去收拾徐定洋。

……

他為這種沉迷而羞愧，覺得有違自己的道德準則和婚戀觀，覺得自己自甘墮落，和*圖*書人生都有污點了，及至後來，深深痛恨姜紅燭，罪孽感反因這種痛恨而稍稍減輕：自己才剛成年，自制力有限，一時行差踏錯也是可以被原諒的，一切都是姜紅燭蓄意勾引，你一個三十好幾的女人了，撩撥毛頭小夥子，難道還是出於愛情？無非是貪享歡愉。

留著能有屁用！李寶奇悻悻目送顏如玉上樓，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肘上的抓痕，恨恨罵了句髒話。

李寶奇拆了份拌面，忙著往裡頭加辣椒，不忘揶揄何歡：「其實找不著也無所謂，這女兒，你本來也沒見過沒養過，找著了多個親戚，找不著，你也不損失什麼嘛。」

李寶奇來了火，貓戲老鼠一般，和徐定洋來了一段碾壓式的追車撞車：他長年生活在北方，跑草原、走荒漠，冰道雪道都特么不帶怕的，搞翻一輛車，那還不是小意思！

何歡苦笑：「你不懂，本來不跟我說有，我也不惦記，可這一旦知道有，又死活見不到，抓心撓肝的。」

他以為車上還有司機，走近了看沒人，這才意識到，這男人是直接開著計程車、或者包了輛計程車過來的，嘴上還叫著「阿洋」，顯然是徐定洋的同夥，說不定約好了在這一帶見面。

末了，徐定洋的車不但如他所願般翻了，還滑稽地原地滑轉了會，車殼子蹭壓著水泥地，幾乎濺出了火星，他隱約看見，倒翻在車裡的徐定洋好像是吐了。

起初，他也懷疑過肖芥子就是那個「阿蘭」，但一來年齡不對，二來說起何歡時，肖芥子是真的毫不在意——她顯然跟何歡沒關係，可姜紅燭身邊，也沒見有別的人了。

近半夜的時候，接到了顏如玉打來的電話，玉小哥咬牙切齒，吩咐他務必把車裡的女人給帶回來，話里話外那意思，好像是https://ｍ.ｈetubｏｏk•ｃｏｍ•ｃｏm酒店那頭不太順利，折了人手、出了人命了。

但真的進了魘神廟，看到那些吞血噬肉的蟲子來勢洶洶，聽到姜紅燭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又有點不忍心。

何歡垂頭喪氣地坐在桌邊，桌面上，本地酒、洋酒，空了兩三個酒瓶子。

李寶奇覺得奇怪，他看過徐定洋的照片，和眼前這女人對不上，但稍作遲疑、車子出了地庫就不好跟了，是以不及細想，先開車攆了上去。

就讓魘神廟把一切都吞噬掉好了，一了百了。

何歡沒理他，泄憤似地抓了個包子大口開咬。

「人石會」當年接連出事，從上到下都是懵的，但這不代表大家就真的什麼事都不幹、坐以待斃，各方排查之後，還是列出了一串「嫌疑人名單」，姜紅燭也在其中。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而且，徐定洋真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妄想用她那輛中看不中用的SUV，把他的越野車撞進湖裡！

李寶奇朝他使眼色，聲音壓得很低：「玉小哥，地下室那女的，怎麼辦啊？要不要……」

依著和顏如玉約好的，陳琮一大早又去了顏家。

兩天前的晚上，他按照顏如玉的吩咐，等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里，正百無聊賴，看到一個年輕而又狼狽的女人，慌慌張張奔來，上了徐定洋的那輛SUV車。

艹，只放倒了一個男人、走過去查看了一下計程車，就這片刻工夫，徐定洋居然不見了！

李寶奇腦子裡嗡嗡的，半是剛剛被砸的，半是怕事情辦砸了、回去對顏如玉不好交代，他從車裡翻出應急夜燈，在周圍上天入地地找了好久，一無所獲。

話到中途心裏堵得慌，包子都吃不下去了：「本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玩過，花過，有錢有產，沒後ｈttｐs://ｗwｗ•ｈetｕｂｏok•cｏm•ｃｏm代吧有點遺憾，也沒怎麼當回事，這把年紀，也就等老天興起收人了。可你突然跟我說有……我這要是不見一見，感覺閉眼都閉不安穩。」

制服了這個，他齜牙咧嘴地摸著後腦，大踏步走向計程車。

顏如玉沉吟了一下：「不急，留著興許還有用。」

陳琮默默吃自己的，並不搭話。

跟蹤一輛車對他來說，太容易了，所以他心情挺輕鬆，只當是開夜車兜風。

這還得了，李寶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李寶奇後腦勺生疼，一時間怒從心頭起，猛一偏頭避開石頭，伸手揪住那男人的脖子——一個大男人，脖子細得跟雞崽似的，手上沒了武器，居然動用指甲，往他手肘上亂抓——被他揪著往越野車上猛地一撞，人就軟軟地癱倒下去了。

……

何歡唾了他一口，罵了句「胡說八道」，本就因著酒勁泛紅的臉上又浮出一層尷尬的紅暈，但陳琮注意到，他微微挺直了身板，似乎是想于不經意間證明，這具衰老發福的身體上還停駐了些許早年間「玉樹臨風」的風采。

說著在桌邊坐下，斯文地解開杯裝豆漿的袋扣：「現在這些從業者都有行業群，昨天已經託人把照片發去各大酒店民宿群里了，還散了紅包、許諾了報酬，你放心，該有消息一定會有的。」

李寶奇習慣了聽顏家的話，記憶中，自他爺那代起，就在幫顏家跑腿、辦事，由他爺到他爸，再到他，不客氣地說，像一脈相承、死心塌地的狗腿子。

跟了一陣，越發覺得不對，SUV車這架勢，好像是要出城、跑長途啊。

到了後半夜，徐定洋的車終於駛下高速，甚至駛離了省道，進了偏僻的沿湖道，李寶奇心中大喜，覺得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