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神棍滿面紅光：「小琮琮說的對，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沒錯！女媧根據自己的樣子造人，那麼她應該……」

其實也不是蹦，就是心情鬆快時踮了下腳的那種。

陳琮也低聲回她：「腦子裡還是有點亂，但大致能理解。不過這些大多還是推論，想證明的話，還得有切實的證據。要是能找到襲擊你的那個老頭就好了，他身上真是大有文章。」

陳琮嚇了一跳，試圖去撥神棍的手：倒也不必如此，他實在沒幹什麼，不敢碰瓷繆斯。

「但大多數動物的臉，確實跟人也很像。基本都是兩眼睛、一個鼻子，再外加張嘴，以至於有時候我們說人的長相，都會說，長得跟猴似的、眼睛突得跟青蛙似的、鼻子勾得跟鷹似的。」

紅姑關於「五色石一共五塊」的說法，顯然是不準確的。

這一撥，神棍站肖芥子：「小結子說得對哈。你們現在一搜女媧形象，都跟美人魚似的，是大美人，就是把魚尾換成了蛇尾，這其實是後人的審美、想象加再創作。你如果往前翻，翻那些古早的畫，其實很粗糙很粗暴，尤其是《山海經》里，人首蛇身就直接是脖子以下都是蛇。」

崖畫一般是用赤鐵礦做顏料，繪製在高處的崖壁上，內容多是描繪生活場景，比如狩獵、歌舞、戰爭，也有神話傳說。

而即便通過這一道篩選了，後續也未必養得成石頭，當初入會時，福婆就曾給他做心理建設，說是協會裡，人人都想養石，但養不成也無所謂，不用放在心上。

陳琮忽地想起了什麼：「對，馬修遠跟我說過，定生肖石和抓石周，本質上是石頭在選。還說有的人被生肖石嫌棄，壓根沒中選，也就養不了石頭。」

神棍一邊聽他講，一邊不斷伸手把高竄的野草壓低：「崖畫崖畫，不是繪製在高處的石壁上嗎，怎麼會畫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呢？」

肖芥子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忍住了不問，想用自己的腦瓜子想出來，奈何一時卡住，怎麼ｈttｐs://ｗｗｗ.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也摸不著頭緒。

還以為他會拉手，沒有，從實用角度出發，陳琮覺得萬一她真絆倒、拉著手會讓他的反應不夠快，所以改抓手臂：肖芥子能跑能跳，胳膊上是有肌肉的，但於他來說，還是太纖細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你們在石頭裡看到的東西，確實應該是個動物形啊，只有頭、或者臉，是跟人很像。」

肖芥子猝不及防，僵立住了。

而在圖幅的中央，能看到一口類似大鍋的玩意兒，鍋的上方有幾個呈半弧狀排列的太陽，下方……很可惜，裂沒了。

「沈先生，你得發揮想象力，它不可能跟雕像似的惟妙惟肖，需要你……想象。」

當地部落視崖畫為神聖之地，上頭的人物圖像，多被視為「神」來供奉。

陳琮不放心：「那你萬一腿又麻，摔一跤，摔到肩膀，你疼不疼？」

陳琮和肖芥子跟在後頭。

「對，這個是需要找角度的，再說了，不是曾經地震過嗎，山頭都歪了，就更考驗想象力了。」

神棍恍然，連連點頭：「怪不得。」

陳琮不服氣：「蛇頭人？女媧嗎？腰呢？女媧至少得腰下頭才是蛇尾吧？總不能脖子下頭全蛇。」

肖芥子沒聽明白：「原理的意思是……」

他悻悻地小聲嘀咕：「女媧長這樣，還有沒有天理了……她不是仿著自己的樣子造人的嗎？這樣能造出人來？除了個頭比較像，其它的……」

陳琮心裏暗罵了句艹，他想起最初的最初，他在來阿喀察的火車上看到方天芝從上鋪跳下來、蹲伏在小桌板上——肩胛高高聳起，脖子拚命下縮，就覺得她像極了一個長人頭的貓頭鷹。

「這世上寶玉石礦的儲藏量那麼大，那按照你的說法，五色石豈不是很多很多？」

原來，大石的貼地處長著茂密的野草，剛兩人往這一坐，壓趴下不少，露出大石的下緣來，陳琮這一起，神棍又剛好過來，恰讓他看到，石頭的下緣處好像有什麼圖案。

邊說邊伏下身子，還指揮和-圖-書肖芥子：「你，往邊上挪挪。」

所以他要找煤精鏡，煤精鏡等於是更精準的指引，進一步指向你能養的石頭。

正不寒而慄間，前頭的花猴興奮地叫起來：「那，那！著名打卡點，還記得我說過的嗎，站那下頭，會感覺山頭像個人，在低頭審視著你！」

他心頭猛跳：「煤精鏡不是幫人找石，而是……幫石找人？」

陳琮看得心痒痒的，思忖必是這些人找的角度不對，如果是自己出手就不一樣了，他興緻勃勃跟肖芥子說了句：「我也去看看。」

這話提醒肖芥子了：「煤精鏡里，能看到五塊五色石。那五塊，應該是其中很特殊的吧？我們之前懷疑過李二鑽的那塊是，但不確定。如果真的是，那個老頭處心積慮搞到手、又帶到這兒來……」

他雙腿一閉，還滑稽似地扭了扭，假裝那是一條蛇尾：「把人造成這個樣子的對不對？她怎麼會造出有四肢、有十個手指和腳趾頭的人來呢？完全跟她不像啊！」

走了半天路，肖芥子也累了，陳琮陪著她倚坐在一邊的大石旁，看神棍他們挨個去那個「打卡點」感受。

李寶齊就是個典型：他的石頭是煤精，可小半輩子努力下來，毫無收穫。

肖芥子想想都怪疼的，於是把手伸給他。

好歹是本地、本區域的山，榮辱與共，花猴和大燈輪番在尊貴的「三重蓮瓣」面前解釋。

是有，陳琮也看清楚了，是各種古樸的圖案，有正常小人，也有牛頭小人，都是剪影形式，溜溜雜雜一長串。

話未說完，她自己也反應過來了。

他激動得嘴唇發顫，看陳琮的目光簡直是亮灼，兩手抓住他的胳膊，一通猛搖：「小琮琮！我太愛你了，你簡直就是我的繆斯，我知道了！」

肖芥子垂下眼皮，看陳琮的手。

神棍「嗯哼」了一聲：「這麼一想，是不是就通了？」

肖芥子斜乜他：「你又知道了？你見過女媧？誰規定的腰下頭才是蛇尾？古書不是說，『人首蛇身』嗎？」

陳琮倏地轉頭，說她：「別蹦，回頭把傷口的血蹦出來。」和-圖-書

陳琮心念一動，脫口而出：「我知道了！」

但崖畫這種形式，沒有歷史記錄。1965年的時候，才首次被省研究人員發現，據科學手段檢測，崖畫多繪製于距今3000多年前。

再上路時，便有些怏怏不樂，腦子裡翻來覆去，只想兩件事：一是石頭裡的動物形，二是那頭奇怪的長臂猿。

圖上繪製的是戰爭場景，大型廝殺，四肢處理得有如麵條般彎折的小人手裡持刀持盾，也有放箭的，彼此殺作一團，其間混雜著不少明顯是動物的玩意兒，但因為這種抽象的繪畫手法，很難具體辨清究竟是什麼動物。

花猴也過來了，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哦，這是滄源崖畫，這一帶很多地方都有。」

神棍愁眉鎖眼的，又陷進自己的思索里去了。

……

不遠處，還有一條長得像蛇的生物，陳琮認為是蛇，肖芥子則認為是蛇頭人，因為蛇頭的邊上，各有兩條彎線，看起來像兩條小胳膊。

石頭貼地的底面是麻楞不平的，顯然這是一塊攔腰處裂斷開的石頭，而且，這應該是圖幅的上半塊，因為畫面明顯是半截的。

肖芥子抬頭看高處的山頭，她不便彎腰：「陳琮，你看看這石頭是不是有裂面或者斷口？魘山不是地震過嗎？山頭都歪了，會不會是從上頭掉下來的？」

這樣，她真要摔倒，身子一傾，力道的變化會先從肩傳到手臂，他將敏銳察覺，一舉將她截獲……不是，扶住。

神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姜大瑞是發現一條水晶礦脈，俗稱『石龍』，人蔘晶是在石龍頭部不遠處被發現的，是一塊獨立的小水晶，是吧？」

解決問題就是這樣，能順暢一捋到底，通常就沒問題。他的「石頭裡的動物形」以及「長臂猿」，就是未能捋透，還得繼續努力。

陳琮心頭一凜，趕緊打斷她：「煤精鏡和人蔘晶，是不是在你身上？」

神棍原本以為，這推導順暢非常、必將一順到底，哪知硬生生卡住，心裏憋悶極了。

他的手真大，一隻手就把她的大半手臂全給包裹住了，掌心很和圖書暖，捂得那一處的皮膚溫熱，手上微微用力，指節輕輕陷入，能隱約見到掌背的青筋。

神棍顯然對這一「景點」很不滿意：「就這？這看著也不像啊。」

說著站起身。

那老頭想幹什麼？

女媧石在陳琮身上，加上煤精鏡、人蔘晶，以及李二鑽的大鑽，那豈不是五有其四都已經聚在魘山了？

神棍滔滔不絕：「這還不止呢，人首鳥身……」

肖芥子腦子裡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魚目混珠？」

「讓我們想象一下，當時，全世界都沒有人，除了女媧，其它的應該都是動物，比如飛禽走獸，螻蟻蟲彘。都說她是根據自己的樣子造人，那麼有沒有可能，最初的時候，她是根據自己的原理造人呢？」

陳琮才剛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他拉著肖芥子退開，也蹲跪下身子看。

沒錯，肖芥子點頭。

「女媧是人首加蛇身，那麼她造第一批人類，拿捏不準的情況下，可能會繼續嘗試這樣的組合，比如人首加蜘蛛身，這是不是就是魘神？」

剛好，騰出位置了，神棍正想坐下，忽地「咦」了一聲：「這是什麼？」

現在，有崖畫的地方，大多被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就是沒想到魘山也有。

神棍很是欣慰：「小琮琮，你這個腦瓜子，還是會動的！」

神棍發揮了半天想象力，大概是始終覺得牽強，悻悻往肖芥子這頭來。

記得，姜大瑞挖到人蔘晶，還有草原部落掘出煤精鏡。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一上來就下狠手殺她呢？

肖芥子說：「人又不是湯碗，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蹦一蹦能把血蹦出來的。哎，神……棍叔。」

好在陳琮主動給她解釋：「棍叔的意思是說，這兩塊石頭其實不是礦里鑿出來的，而是出現在附近，由於外形和其它物理特徵都跟礦脈相似，於是自然而然，就被分別歸入水晶和煤精了。」

神棍步速放慢，等兩人趕上來：「應該很多，但不會有礦藏的量那麼多……關於這個，我隱約有點想法，你還記不記得，你給我講過人蔘晶和煤精鏡的來歷？」

話沒能說完，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神棍忽然「啊」了一聲，大吼：「我知道了！」

原本幫她背了包，還想扶著她，被肖芥子拒絕了：「我傷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走路還老太太一樣要人扶嗎？」

現代寶石鑒定有各種高科技設備加持，相對比較容易，但在古時候，主要靠眼力，而再資深的老手，也有可能走眼——比如英王室珍藏的王冠上，鑲嵌有一顆赫赫有名的「黑王子紅寶石」，但直到近現代，利用最新科技手段，專家才發現這一顆並非紅寶石，實際上是尖晶石。

「同樣的，草原部落是因為闔族老小做了個夢，然後開挖，挖到了煤精礦脈。但煤精鏡也是獨立的，對吧，並不是從哪一塊上鑿下來的。」

而之所以會錯認長達幾百年，就是因為這一顆跟紅寶石的外形、顏色很像，最初又是在紅寶石礦區被發現的。

他給神棍解釋。

肖芥子跟著走了兩步，小聲問陳琮：「神棍說的所有這些，你怎麼看？」

「所以，可能你們的描述有誤，或者沒有仔細分辨。石頭裡的生物，其實不是純動物，而是動物形，加了張人臉。這是第一批的造人邏輯。」

「人首猴身，那基本跟猴差不多了，人首狗身……第一批人，就不能是這樣的嗎？畢竟是第一批，奇形怪狀的程度會遠遠超出想象。」

權威出馬，還搬出《山海經》來，陳琮沒詞了。

不知怎麼的，肖芥子忽然就很高興，忍不住蹦了一下。

是啊，肖芥子示意了一下陳琮幫背的包：「這麼重要的物件，我一直都隨身帶……」

她其實是想叫「神棍」的，這兩天也習慣這麼叫了，但剛剛陳琮稱呼神棍時那麼禮貌，直呼「神棍」忽然就顯得有點彆扭。

半山腰，說白了就是山間，景緻跟一路所見也沒什麼不同，無非是老樹、山石、長年堆疊的腐殖落葉，還有落葉間竄進竄出的大小蟲彘。

神棍猛點頭：「你想啊，『人石會』也不是隨便上街買一塊寶玉石就能養的。它們有一套定生肖石、抓石周的操作方法，有沒有可能，這是個篩選體系，篩選你的個人體質適不適合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