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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這共石，出狀況了吧？

戴天南以為這是心理問題，沒對外聲張，還帶春十六去看了幾次醫生。

去醫院檢查，連腦CT都做了，屁事沒有。後來一聊才知道，戴天南也添了這毛病，因為只是偶發，沒當回事。

「我知道你一直想進魘神廟，這是你的決定，我當然支持你。作為朋友，你需要什麼幫助，只管開口，能幫得上的，我也一定儘力。」

這反撲確實來勢洶洶，一大群人，把魘山上下都給佔了，利用山鬼把石蝗給封住了不說，還動不動進到廟裡、動輒閉關一兩個月，大概就是翻找吧。聽說魘神廟裡有很多「蟬洞」，怕不是鏟挖出來的。

「這是什麼？」

肖芥子也點頭：「我之前精神恍惚的時候，看到過好幾個蜘蛛魘女，不止幻境里那個。我記得有人用戰斧，還有人甩繩投石，這都是很古老的武器。也就是說，在『人石會』之前，類似魘山變故這種事，就發生過了。」

對此，廖揚是服氣的：薑是老的辣，徐定洋這是半點風險也不想沾啊。但某種程度上，她押對寶了。

當然出狀況了，否則也不會大老遠地跑到魘山來啊。

花猴不吭聲了，感覺自己的格局是小了點，不夠高瞻遠矚。

曉川沒什麼表情，自顧自在那舔咬指甲，廖揚回了句：「遇到的唄，這魘山才多大點地方，不是你遇到我，就是我遇到你咯。」

他默默拿起繃帶：「給我打著點燈。」

陳琮點頭：「所以，咱們達成第一條，繼續往裡進？」

意興闌珊，本想扯了扔掉，轉念一想，好歹是人生第一幅作品，敝帚自珍，所以折好了留著、當個紀念。

「我的腦子也不至於這麼好操控吧？之前那兩次，我要麼發愣，要麼恍惚了，沒防備。接下來不會了，我會集中精神。」

「春焰」不排斥共石，畢竟當年收到的飛鴿傳書里寫得明白：共石，那是脫此樊籠的不二法門。

肖芥子不好意思地笑：「就是我畫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設計啊，還以為很特別呢，後來上網一搜，古代就有同款了。」

春十六有時會表現得很奇怪，事後卻又渾然不記得。

他把肖芥子往身側帶，又緊走幾步，在神棍和花猴身邊蹲下，小聲問了句：「那邊那倆，沒做什麼吧？」

陳天海是昨兒後半夜、幽靈般摸進他和曉川藏身的茅草屋的，也算是一種「遇」吧。

明明是火滅的餘孽和魘神之間的較量，但這雙方無形無質——應該是無形無質吧——於是各自啟用代理人。

肖芥子沉吟了會，鄭重其事：「那，我就委託你，想辦法把我帶出去吧，生拉硬拽、打暈打趴，隨你的便。我不能大老遠地跑來，把自己給跑丟了。」

直到後來，知道曉川也有了類似舉止，大家才終於回過味來：這事不會跟共石有關係吧？

可想而知，當廖揚聽到陳天海說出那兩句話的時候，有多驚喜：這應該是個可以討教的老前輩吧。

還有，魘神想讓她做事，都該尊重她的意志、問問她的意見，而不是粗暴上手、拿她當提線木偶用：情勢危急時，她為了自救，可能會拿鐵簪去傷陳琮，但絕不會扎他的胸口；她也不會險些把神棍掐死。

不遠處，花猴向他倆喊話：「還要聊多久啊？要麼，包好了傷再繼續？」

「這就說明，他們不但是智慧生物，還比咱更高等。陳天海不是舉了豬腦和人腦的例子嗎，在他們眼裡，人可能也就跟豬一樣蠢笨吧。得虧咱們這肉骨帶不動他們那腦子，要是帶動了，那還得了啊？」

於是，首輪嘗試開始了，起初是「戴天南&春十六」、「廖飛&廖揚」這兩對，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廖揚和曉川好了，廖飛又和徐定洋走得近，於是改成了「廖揚&曉川」、「徐定洋&廖飛」。

花猴沒提防，讓她撣了個正著，眼見繃帶上的葯末被她彈掉了大半，哭笑不得：「灰什麼，那是葯，藥粉！」

他告訴廖揚：共石出的這些小狀況都好辦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眼下，大家面臨的真正兇險，是一個女人。

神棍說：「這還在其次。陳天海說了，他們那腦子，在人的身上都運行不起來。想給人洗個腦，得備兩個腦子——一個腦子接收，另一個算後備支撐吧。一段指令發送成功，支撐的那個就廢了，是不是？」

趁此間隙，陳琮把陳天海那一套「洗掉」、「錄磁帶」的說法給神棍講了一遍。

他壓低聲音：「土成的這批人，想『回家』，他們的軀殼，絕對就在魘山，說不定就在魘神廟。所以不管他們在這遭遇了什麼，逃多遠，最終都得滾回來！」

廖揚聽得心涼：共石共石，到頭來好像下場不太妙啊。而自己，顯然正走在越來越不妙的路上。

答得太快了，自己都怔了一下，然後笑：「什麼魘神啊，魘女啊，聽著都很炫酷，但如果只是別人手裡的刀、走狗，或者強大的傀儡，那我一點都不稀罕。」

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最真實的記錄在魘山，得火速去魘山走一趟。

陳琮把陳天海說的、重點是關於魘神的部分，盡量明晰地對肖芥子講了。

繃帶原先放在暗處，看不出什麼，頭燈的光乍打過來，忽然就能看到上頭灑布的細小粉末，肖芥子還以為是搬拆石頭的灰塵落上去了，頓時嫌棄得不行，伸手就去撣，待聽說是葯，又忙不迭縮手。

但魘山的具體|位置在哪，春焰也沒頭緒。也是運氣，這個時候，忽然收到了姜紅燭撥來的合作電話。

陳琮也不指望從廖揚嘴裏聽到真話，但他百分百肯定，這倆跟陳天海有勾連。

他適時打斷，示意了一下繃帶：「誰先來？」

陳琮接過來，忽然覺得這場景熟悉，他和肖芥子之間，都說不清定了幾次契約了。

這不是一張白紙，他注意到，有曲繞的字痕從另一面透出。

他脖子上那手掐的印子都淤紫了，看著觸目驚心的。

陳琮鬆了口氣：「沒讓就好。這倆跟想殺芥子那個老頭，是一夥的。」

陳琮說：「給芥子吧，我這隻滲了這麼hｅtｕｂoｏｋ•ｃom•com點血，不礙事的。」

「但是芥子，我就是想問你，如果在這一過程中，你不再是你了、被洗成別人了，你願意嗎？」

肖芥子抬起頭，答得很乾脆：「不願意。」

花猴等在邊上，本來是想上手包紮的，奈何這幾人還聊上了。他等了一會，忽地反應過來，暗罵自己傻：他們聊他們的，自己可以同時進行啊，在這傻等什麼呢？

他又從背包里掏出傷葯，撒胡椒面一樣往繃帶上補了點：「看清楚了？是葯，我能讓繃帶上落灰嗎？太瞧不起咱的專業素質了。」

陳琮把頭燈拎起來，照向肖芥子的傷處。

再這麼搞，她要生氣了。

花猴清掉繃帶，又拿酒精棉擦拭傷口附近，隨口說了句：「要我說，就把那什麼軀殼給他們得了，至於這麼嚴防死守嗎？他們吃土，又不吃人，對人也沒害處吧？」

難不成情侶、或者親人之間，心意相通，「共石」會更有效率？

肖芥子嗯了一聲：「陳天海想殺我，他的話，咱們得懷疑著聽。我好不容易到這兒，不會因為他三兩句話就回頭。前路是個什麼狀況，我總得自己看一看、自己做決定。」

他停下腳步，問了句：「你們怎麼會和陳天海在一起？」

——別緊張，大家自己人。

養石尚且在及格線，「共石」這種高難度的活兒，自然就更少觸碰了。

花猴沒好氣：「浪費我的葯。」

花猴一驚，抬頭看向那倆：「沒啊，怎麼了？就安排他們挖了石頭，剛那女的想過來幫忙，我沒讓。」

……

比如有一天半夜，戴天南被凍醒，發現是春十六開了窗，她沒開燈，只穿睡衣，對著窗外、像蒼蠅一樣飛快地上下搓手。還有一次，她夜半去上洗手間，好久沒出來。戴天南去看時，發現她站在馬桶邊，揪扯花瓣般把一卷衛生巾一張張地扯了往馬桶里扔，馬桶里盛了雪片一樣，都撲出來了。

她跟神棍道歉：「棍叔，對不起啊。」

還真是樂觀。

不請自入，又是個生面孔，廖揚情急之下差點操刀，但陳天海說了兩句話。

……

神棍和_圖_書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居然眉開眼笑的：「沒事，值得！你剛剛的反應那麼大，等於是幫我確認了一件事。」

只是那時候，規模不大，是小範圍的廝殺。

「人石會」共石的那對夫婦，女的很早就自殺了，好在男的還在，他們聯繫了李二鑽，想去了解點情況。

花猴打了個哆嗦，頓覺自己還是天真了。

陳琮心中一動：「那『人石會』確實像是被謀划、助推起來的。最早我爺爺給我講『人石會』的由來，我就覺得很奇怪，米芾之後不久，北宋就走到盡頭了，亡國亂世，這種『賞石』的組織非但沒倒、還興盛起來了，本來就很反常。現在看來，很像是被『借殼』了。」

之前他太著急了，只顧著和肖芥子說話，完全沒注意到有別人，此時陡然警醒。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你有沒有什麼預備的方案、或者需要我做的？」

到後來，成了共石的那些人和魘女之間的血腥搏殺，這是把人的身體當成了戰場啊。

只是創建「春焰」的，都是當初被「人石會」驅逐出來的貨色，先天欠缺，各方面都差人一頭。不然，當年也不會挖空心思派什麼卧底、去魘山偷師。

「女媧這安排還是有道理的，如果讓他們得回了軀殼，人類在他們面前，各個方面，都是低等生物。想想人是怎麼對待低等生物的？你還指望著，他們關愛人類、跟人類和平共處嗎？」

陳天海沒讓他失望。

近些年，以戴天南、徐定洋等為首，頗出了幾個有能耐的，石頭養得順手，精益求精，準備再上一層樓。

廖揚偶爾會覺得頭疼，炸裂一樣，不過時長很短。那感覺，像是有人要掰開他的腦殼、掏了腦子來用，還像是強勁電流過腦，險些就要尿失禁。

陳琮拄著木棍過來的時候，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廖揚和曉川。

她想活著，是作為「肖芥子」而活著，可能平凡普通，但始終是她自己，想法是自己的，決定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

肖芥和_圖_書子配合地把左肩側給花猴，花猴先上剪刀，把原有的綳布給清掉。

陳琮附和：「對啊，你知道他們的繁殖速度是怎樣的？人差不多二十年一代，萬一他們是一年多繁殖呢？或者像某些昆蟲那樣，一次產個上千枚卵呢？」

真是浪費了不少，她訕訕陪笑：「葯啊，我還以為是灰呢。」

很不幸，趕上了李二鑽的第三次自殺現場——聽鄰居說，這人有點瘋癲，自殺好幾次了。

女媧不愧是女媧，大才啊。把摶土的材料藏在魘神廟，魘神看守，火滅的那些人想成事，始終繞不開這道最後的鬼門關，來一次殺一次，都不知道殺幾輪了。

肖芥子說他：「猴哥，你知道他們個頭有多大？動物身人頭，嚇不嚇人？還有，有生無死，只增不減，當年為什麼被火滅，不就是因為『天地漸漸不能承受』嗎？」

肖芥子倒無所謂，大概是因為，她從來也沒覺得這倆是好人。

神棍聽得皺眉，到後來，不覺感慨：「這不是典型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嗎？」

肖芥子認真聽著，聽完了，低著頭，一聲不吭。

下一刻，就聽肖芥子短促地「啊」了一聲，伸手就去拂撣繃帶：「都是灰！」

這話倒沒撒謊。

陳琮給她足夠時間消化，頓了一會，才又開口。

要說心思深沉，還得是徐定洋，這娘們表面配合，暗地裡壓根沒動，還哄得廖飛幫她打掩護，美其名曰「先觀望一下」、「等別人總結了經驗不好嗎，上手會更快」。

把自己都搞丟了，縱有金身銀身，那還叫什麼「活著」呢？

這麼大陣仗，怎麼還是沒找著呢？

「狀況」是一點一點出現的。

說著，她拉開褲兜的拉鏈，從裡頭掏出一張折著的紙，伸手蘸了點肩上的血，摁了個指印遞給他：「喏，給你，你有授權。真到了那時候，大胆下手，不用猶豫。」

打聽之下，發現「人石會」居然沒共石的潮流，只有一對夫婦玩過這個，叫什麼沈晶、李二鑽。

神棍也是這感覺：「小規模失敗了幾次，估計是總結經驗教訓，想進行一次成組織、大規模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