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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路邊上的段雲堇開口：「能有什麼事，小夥子身體倍兒棒，看來以後可以多分他點活干！」

後果就是白縈感覺自己要死掉了。

話未說盡，她看向劇組的人：「不是說找人幫忙嗎？」

提心弔膽大半天的白縈總算鬆了一口氣。他想，小路果然很優秀。

白縈和林助理一起搬了十來趟，才搬完一半。

雖然正主還沒到場，有些粉絲今天就過來了。白縈配合劇方趕過來的人一起宣傳，幾乎沒有歇下來的時候，任何時刻都有粉絲過來。

前台熱鬧非凡，主演的到來將氣氛哄抬至頂點。不過熱鬧跟白縈沒關係，越熱鬧越怕出錯，作為策劃方，最高興的永遠是活動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只有落幕之時才能將心放下。

白縈則去交代臨時工怎麼接待粉絲，維持現場秩序，演練一些有可能突發的情況。到時候人一多現場情況千變萬化，不提前練習好勢必亂成一團。

白縈迴到家，拒絕了譚銘送來的晚飯。他一進門就變回蛇，身上的衣服跟掉裝備似的灑了一地。

也就剩一口氣了。

「活著。」白縈證明自己還有氣。

好像可以自此睡到天荒地老。

段雲堇拍了拍小路，梆梆響。

秦眷書不是猜不到那些人的想法。

***

一個照理來說，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還沒說話，一旁段雲堇先不滿地開口了：「小白得協調現場，後台有什麼忙得他去幫，叫個臨時工去不就行了？」

白縈接過來戴上，他沒意見，沒力氣有意見。

「有些設備可以撤掉了，我們去幫把手，今天應該可以早點走。」白縈說道。

隨著離兩位主演上台的時間越來越近，現場的粉絲越來越多。突然間，一個戴著工作牌的熟悉身影擠過來。

可秦眷書做出了他認為最不可能的舉動，也許是被傻子傳染了。

多日未見的秦眷書不耐煩地靠著牆壁，面色微沉，他總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樣。白縈覺得沒有一個打工人是不怕老闆的，脾氣不好的老闆更是讓他有一種掉頭就跑的衝動。

其實以他的身材長相穿什麼都不會難看，只是襯衫西褲一穿，西裝外套一套，配上他有些萎靡的神情，活脫脫一個被工作吸干精氣的社畜。

「後天就能放假了！」白縈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

今天都這樣了，也不知道明天會忙成什麼樣……

「那個破劇組？」秦眷書不屑道：「我現在就可以給他們的hｔｔps://ｗwｗ•hｅ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m投資商打電話，他們敢不高興？」

林助理抱歉地說道：「白老師，後台有些缺人，你可以去後台幫忙嗎？」

白縈去送東西。

段雲堇皺眉：「還有什麼事，活動不是差不多結束了嗎？」

白縈算算時間，自己已經連續上了半個月班，如果不是明天就能放假，他恨不得弔死在公司門口。

白縈覺得穿西裝只會讓人看上去像是賣保險的……

白縈感覺自己自見到林助理起，林助理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歉的路上，但她其實也只是個傳話的，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命令都出自其他人。

路長鈞倒是一口應了下來，還讓白縈找機會休息一下。

洗乾淨后，白縈不情不願地變回人形。本來做蛇的時候吃飽了，變回人後又餓了。白縈覺得做人好難，吃得多還要上班。

他啃了一個小麵包就出門，還扛了兩箱因為昨天剛交付只能先提回家的部分宣傳物料。小區漆黑一片，一眼望去沒幾戶人家窗戶是亮著的，街上也只有幾盞路燈孤單地亮著，現在才四點多。

就是有點命苦。

段雲堇心裏有些不爽，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段雲堇看看那位濃妝艷抹的男明星，又看看身邊天然去雕飾的小白，明白了。

過上幾個月他再挨個找那些人麻煩，保證讓他們想不到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人。

劇組的人指了指門外：「還有她。」

「你現在出面，他們會遷怒其他人。」白縈按住秦眷書想要撥號的手。

白蛇含淚爬出抽屜，順便又吞了兩顆鵪鶉蛋。昨天睡得太突然都沒來得及洗漱，但愛乾淨的小蛇沒力氣放一浴缸熱水了，他給自己放了一洗臉池，就這麼湊合著泡了一下。

小路的車已經停在小區外，白縈讓他不要來的，在家裡多睡一會兒，但他還是開過來了。

然而秦眷書就是來逮他的。

白縈第一時間跑去找小路。

兩位主演離開后，展台前後頓時清靜下來，這還得歸功於粉絲們一窩蜂跟著正主出去了。

白縈拍拍臉頰，想讓自己精神一點。

他不清楚秦眷書的具體來歷，但秦眷書姓秦，明鴻集團的秦。或許秦眷書的身份擺出來，確實能讓劇組不敢有任何意見，就像他們對甲方也不敢有意見一樣。

弱勢的乙方在甲方面前是沒有話語權的，林助理說出這是主演的意思時，事情就沒什麼好商量的了。

粉絲贈送的禮m•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com物已經把地鋪滿了，房間雖然不大，但禮物目測也有幾百件，還沒有小推車，只有從外面商鋪借來的小籃，不知得搬幾趟才能搬完。

段雲堇遙遙看見張珣一在粉絲的尖叫聲中，被保安保護著走向展台。粉絲大喊偶像名字的聲音匯聚起來震耳欲聾，好大的排場。

這是他想的嗎？

「當然是有事才叫你！」那人不耐煩道，「廢話怎麼這麼多？」

她是網劇男主的助理，就是周五向他傳話路演時想要加個環節的那位。

重頭戲在明天。

「我一個人搬嗎？」不能夠吧。

白縈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白蛇從衣服堆里擠出來，遊動的軌跡很無力。

「……林助理？」因為不久前才見過，白縈很快就想起了來人的身份。

毫無規律的工作時間讓白縈練就了隨時隨地睡覺的本領，他懷疑總有一天他能進化到站著也能睡著。只是睡眠質量從沒有好過，他沒怎麼體驗過一覺睡醒神清氣爽的感覺，每天起床都感覺身體被掏空。

白縈他們被甲方折磨得想死的時候也會吐槽這是部小糊劇，但再糊的明星，受到的追捧也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

白縈去扶設備。

工作的時候很少能吃好。

劇組的人已經陸續撤了，他們還要負責善後，照理來說協調工人把展台撤掉后，他們也可以走了。

但是……

今天還是得上班。

白縈到了後台沒多久，林助理又過來了。她這次送來了一個口罩，顯然也是替那位張哥送的。

他把籃子從白縈手中搶了過來，咬牙切齒：「那我來搬，行了吧？」

白縈跟著劇組的人走商城的員工通道，一路來到一間小房間，看著裏面堆積了一地的禮物，聽著劇組的人命令的語氣，白縈不敢置信地又指了指自己：「我，把這些東西搬去車上？」

是了，上班。

他已經知道了白縈出現在這裏的前因後果，開口就嘲諷道：「你傻的嗎，讓人這麼使喚？」

他游進廚房，鑽進沒有關緊的抽屜，抽屜里有一盒鵪鶉蛋。白縈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咀嚼的力氣了，還好他是一條蛇，小小鵪鶉蛋，一口吞了。

「小白哥，能不能幫我扶一下設備！」

「老弟，過來跟叔抬一下箱子。」

「不用你表現！」段雲堇無語地又拍了下他，「走走走，一起幹活一起休息！」

白縈小聲嘆氣，希望老闆懂點事，不要給員工添麻煩：「這是甲方的要求，甲方如和圖書果不高興，業務就要受影響。」

秦眷書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他的臉頰，很軟，很熱，手指接觸的位置彷彿被火焰撩過般灼燙。

「兄弟，這東西麻煩幫我送一下。」

「前輩吃過了嗎？我車上有吃的，可以墊墊肚子。」路長鈞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白縈轉過頭去，看見剛搬完上一趟的林助理小跑著過來。她看到白縈后愣住了：「白老師，你怎麼……」

商城八點開門，展台所在的A棟不做24小時生意，晚十點鎖大門，白縈就從早上八點站到了晚上十點，期間水都沒喝過幾口，更別說吃飯了。小路想要替他，被白縈堅定拒絕了，哪有讓實習生頂上的。

「不然呢？」劇組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我們這裏人不夠了。」

因為這樁小事讓上頭的人有意見了，他們又不會找自己的原因，只會遷怒底下的人。其實那個趾高氣揚的劇組人員吃點苦頭白縈倒是無所謂啦，但他擔心還有人要遭殃，比如林助理。

「休息去。」秦眷書冷冷道，伸手還將白縈臉上的口罩也扯了下來，「戴什麼口罩，捂著不熱？」

白縈最終沒有遲到，緊趕慢趕在三點前趕到約定地點，那捧重瓣迷你菊也作為禮物送給了合作對象。一切談妥后，他回家扒拉出譚銘給他準備的盒飯熱了熱，吃完就化為原形哧溜一下鑽進浴室，泡完澡倒頭就睡。

段雲堇是組裡的老大，路長鈞知道白縈平時很聽她話，於是不說什麼了，只想著下次找機會再在前輩面前好好表現。

他們趕到的時候段雲堇也來了，還有其他一些臨時雇傭的人員。趁著商城還沒開門營業，工人們趕緊搭建展台，白縈他們也得在邊上幫忙。預算有限，自己也被算進了人力里，還是幾近無償的。

忙碌之餘，白縈仍掛心小路。糊劇的宣傳活動大公司看不上眼，但對中禾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大業務，最緊要關頭卻讓小路頂上自己的工作，白縈憂心忡忡。

路長鈞遙遙看見人就開門下車，把白縈扛著的箱子接過來塞進後備廂。

白縈戴著口罩忙前忙后，呼吸不順暢，臉早就捂紅了。

好在最後也沒有出錯，活動圓滿結束。

不管怎麼想都是現場的秩序更重要吧，白縈是在場最熟悉活動流程、最有協調經驗的人之一，把他換下去，讓誰頂上？

這是有人全妝比不上別人素顏，怕被搶風頭呢。

白縈拍拍段雲堇的肩：「雲堇姐，我和圖書把工作交接給小路，到時候有什麼事情你直接找他就可以。」

然而門還沒進去，他就被秦眷書伸手攔住：「別幹了，下班。」

白縈又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東西，有關於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他想起曾經自己替客戶接孩子放學，想起曾經客戶情人節求婚他在二樓往下扔玫瑰花瓣當氣氛組，又想起一些更卷的行業里還有替客戶考研的，頓時覺得搬個禮物不算什麼事。

畢竟後台是半開放的，來來往往路過的粉絲不少。

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白縈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一個怨氣的大型集合體。他換上自己的社畜皮膚，慢慢地、慢慢地移到小區門口。

只是不去在乎，反正影響不到他，他有肆意妄為的資本。

「外邊採訪呢，張哥還在給粉絲簽名，劇組的人都過去了，我馬上也要過去，現在哪有人啊。」

白縈沉默片刻。

一上小路的車，白縈身子一歪，腦袋就無力地靠在車窗上。

他不等林助理再說什麼，就去把禮物盒把籃子里裝。林助理走到他身邊，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他的效率比林助理是要高一點的，畢竟他是妖怪嘛，體力肯定好一點。兩個人漸漸錯開，第十一趟白縈獨自回到小房間，發現房間外竟然靠牆站了一個人。

白縈說道：「不用，一起搬吧。」

……才怪咧！

白縈吞著吞著，忽然間困意襲來，就在抽屜里睡了過去，一小截尾巴還落在外頭。

藝人可不會像他們一樣在這兒一站站兩天，網劇的兩位主演明天下午才會過來，只來兩個小時。

他在後台不大的地方跑來跑去，各種喊他的聲音接連不斷。

白縈去跟輩分不明的人抬箱子。

然而他們還沒走到後台就被人叫住了，來的是個陌生面孔，三人只知道他是劇組的人。那人目光掃視他們一圈，指著白縈說道：「你過來下！」

好痛！

姓張的人很多，但林助理口中的張哥無疑是網劇的男主張珣一。

白縈呆住。

白縈反手安撫地拍了拍他手背。

到最後，他們的核心觀點只有一個：今天先練練，有點小問題不要緊，明天一定一定不能出錯！

白縈也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白縈慫不拉幾地繼續搬禮物。

第二天天還沒亮，白縈就站在鏡子前整理著裝。甲方希望他們顯得專業一點，特地要求要穿西裝。

到了後台就知道後台缺人只是一個借口，早就安排好的工作人員各司其職，白縈就說他寫的策劃https://www.hetubook.com.com案沒問題。但這並不意味著白縈可以趁機摸魚，他成了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路長鈞小心翼翼問道：「前輩，你還好嗎？」

肚子空空，腦袋空空……

白縈笑出聲。

林助理道：「那乾脆我一個人來吧。」

甲方他惹不起，老闆他也惹不起，他就是食物鏈的最底層。

白縈同樣覺得不太舒服，可與自己被調到後台關係不大。說實話後台的工作比現場輕鬆太多，這麼多人的秩序維護起來實在叫人焦頭爛額。但正是因為知道辛苦，白縈才對讓小路負責他原先的工作感到愧疚，哪怕這並不是他的錯。

「沒遇到什麼事吧？有沒有被擠到？會不會太累了？」一連串問題下意識脫口而出。維持秩序是個累活，白縈以前阻攔瘋狂的粉絲衝上展台時，沒少磕到碰到，衣服底下泛起青紫。

也許是害怕他，白縈按住他手腕的力度不大，他現在仍可以撥下那個電話，讓資方敲打敲打這個一開始就看不順眼的劇組，或者換個電話打，直接把那部糊劇從平台上撤了，還可以掉頭離開，讓這個不識好歹的員工接著被人使喚去。

自己的人不夠，那就只能去乙方那裡抓一個了。反正甲方一聲應下，尾款到賬前，就是上天入地乙方也會去的。

段雲堇眉皺得更緊，白縈連忙說道：「劇組那邊可能還有些事要交代，那我先過去，這邊麻煩你們了。」

這口氣超長續航，白縈也不知道更忙碌的星期天他是怎麼撐下來的。人到後來已經開始麻木，腦子成了轉不動的齒輪，白縈覺得自己成了機器蛇，純粹依靠事先寫在程序里的指令行動。

「吃過啦。」雖然只吃了一個小麵包，但也許是因為麵包又干又卡喉嚨，白縈現在沒什麼胃口。

「流程再對一遍……」段雲堇把主持人拉去對流程。

白縈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跟隨衣服一起掉在玄關處的手機一到點就玩命地響，催命鬧鈴讓小蛇條件反射地直起身子，腦袋義無反顧地撞上抽屜頂。淚花一下子就冒出了出來，白縈感覺自己本來就扁扁的腦袋更扁了。

這個點街上很空曠，汽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往商城駛去。今天是周六，有人趁機睡懶覺，有人玩了個通宵，有人還得去上班。

路長鈞抓住他手腕：「我待會兒過來找前輩。」

「我來就可以，你們去休息吧。」路長鈞試圖證明自己體力確實超好。

林助理神情為難：「實在抱歉，但這是張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