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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銘神思恍惚地點頭，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睡著了，今晚遇到的儘是做夢也夢不見的好事。

他知道白縈現在對他還沒有意思，但他心思不純，不該趁著人家一無所知占人家便宜。

白縈搖搖頭：「不用啦，這樣就可以。」

譚銘走回白縈面前，蹲下來仰頭看他，抓住白縈露在衣袖外的一根手指，溫聲問他：「還害怕嗎？」

譚銘儘可能保持規矩的睡姿，幾乎一動不動，但心思純潔的人在睡著后，肆無忌憚地滾到了他身邊。

等到白縈鑽進被窩，意識到心上人正躺在自己蓋過的被子下，譚銘激動得簡直能跑去大雨里繞著小區跑十圈。

冷冰冰的被窩已經暖和起來，他雖然是冷血動物，但變成人時身體也和其他人一樣，是溫暖的。

然而白縈乖巧地點頭，濕漉漉的目光讓他很難正人君子下去。

譚銘反倒比以往更加投入。

因為睏倦，白縈的聲音變得有些含糊，尾音軟軟的，叫聽到的人心也軟得一塌糊塗：「沙發太短了，一起睡吧，等我們明天醒了一起去逛超市……」

雖然是好人卡，但也是被誇了！

「床單和被套昨天才換過，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再去拿床過來。」譚銘眼神有些飄忽，他現在整個人都像是走在雲上。

殊不知譚銘這會兒已經在瘋狂請柳下惠上身：招魂柳下惠，招魂柳下惠……

像是一抹淺紅落在白玉之上，譚銘只看了一眼就慌忙m.ｈｅtubook•cｏm•ｃom挪開視線，伸手把白縈的毯子往下拉了拉。

譚銘只好硬著頭皮把白縈往自己卧室帶。

白縈的呼吸聲很輕，但隨著他的靠近，輕緩的呼吸聲叫人再也無法忽略。一聲驚雷在天上炸開后，白縈沒被吵醒，但無意識間伸出手，抱住了譚銘的手臂。

白縈發出致命一擊。

白縈看見書桌上壘起厚厚一摞書，譚銘在檯燈下查閱資料，神情專註，手中的筆寫下一行行批註，筆尖滑過紙面發出好聽的沙沙聲。劇本的正文則化作電腦屏幕上的一個個方塊字，譚銘敲字的速度很快，鍵盤發出如同珠玉滾動的圓潤聲響，像是一支樂曲。

「別凍到了。」譚銘努力地正人君子。

他回到電腦前坐下，白縈也不睡覺，睜著眼睛看譚銘工作。譚銘戴上了一副防藍光的眼鏡，他不近視，這還是白縈第一次看到他戴眼鏡的樣子，顯得很斯文，像是一個學者。

白縈在被窩裡小幅度地搖搖頭。

他洗了把臉，冷水也沒讓他清醒，在白縈特地讓出來的位置上躺下。這張床其實很大，躺下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可是躺在同一張被子下，手腳難免會碰到。

然而事實恰好相反，他只在一開始心不在焉，可意識到喜歡的人陪在身邊，眼裡只有自己一人，他們親密得彷彿已經組建了家庭后，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湧上心頭。

「不介意。」白縈感和-圖-書謝道，「譚銘，你真是個好人。」

白縈蜷縮在椅子上，被蛋殼椅很好地包裹住，椅子的特殊構造讓他獲得了一些珍貴的安全感。他抱著膝蓋，只有半個手掌從買大了一號的睡衣袖口露出，雙腳原先好好地藏在毯子下，但在把空杯子遞給譚銘時，一不小心露出來一點。

這比譚銘預計花費的時間少了許多，他今晚寫字效率高得驚人，一扭頭看見白縈閉一下，又努力睜開的眼，譚銘驚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怎麼還沒睡，是我太吵了嗎？」

噩夢的陰影還沒有徹底消散，他不敢獨處，一個人時忍不住疑神疑鬼，好像哪裡會鑽出那條噩夢中的大蛇來。

天上掉的餡餅怎麼一塊接著一塊？

他自暴自棄地想，自己都被引誘到這份上了，什麼都不做，想想總沒問題吧？

譚銘呼吸驟然急促了一些，一團火像是在心裏燃燒。

怎麼有人能毫無防備成這樣？

譚銘趕緊掉頭，他想起了自己以前改編成劇本的志怪小說。下著暴雨的子夜，書生仍在屋中挑燈苦讀，卻忽有人敲響他的房門。雨珠碎散升起的雨霧將天地間的一切模糊，門前卻出現一張珠玉生輝的美人面，美人楚楚可憐地請求進屋避雨。

抱住他胳膊的人，像是志怪小說里的精怪一樣柔軟、純潔，比書里的精怪更要命的是這人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他都不知道自己勾起了人心中最污濁的慾念。

白縈還是hｔｔｐs://m.hｅtｕbｏoｋ•cｏｍ•com第一次進入譚銘的卧室。

……不對，不是像是，譚銘確實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

白縈一直看著他，也不覺得厭倦。翻書的聲音，寫字的聲音，敲擊鍵盤的聲音，讓他清晰地意識到房間里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人存在，這讓他感到安心。

譚銘拚命在心裏回憶他從小到大學過的所有道德準則。

譚銘本以為白縈在身側，自己沒可能專註創作。

是的，好朋友！

他把譚銘的手臂當做自己的枕頭抱緊了，額頭抵在上面。他不知道為什麼枕頭沒有以前軟了，但還是輕輕蹭了蹭，安心地繼續睡去。

白縈完全不覺得他和譚銘睡一張床蓋一張被子有什麼問題，首先他們都是男的，其次他們不同物種。

譚銘點了下頭：「有段情節打算今天寫完……屏幕的光是不是太亮了？我把電腦帶去書房寫。」

被窩是冷的，他給譚銘發去消息時，譚銘顯然還沒有睡覺。白縈看見離床不遠的那張桌上屏幕亮起的電腦，問道：「譚銘，你還在工作嗎？」

他艱難地問出了那句話：「那你今晚……要不要在我這裏睡下？」

這個雨夜，有人還是艱難保持住了自己君子的底線。

好朋友全神貫注工作了一個半小時后，保存文檔，關上電腦。

「……不用。」白縈從被子底下伸出一隻手，抓住譚銘的衣角，「可以留在這裏嗎，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譚銘：「……」

htｔｐs://wｗw.ｈｅｔｕbook•ｃｏm•ｃom他往被窩裡縮了點，只露出一雙眼睛。

譚銘家的裝修風格有些冷硬，床卻很軟，被子像雲一樣，小蛇躺在裡頭舒服得想要變回原形，但是白縈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怕蛇，堅定地克制住了變回原形的衝動。

白縈的目光追逐著他，好像生怕他的身影離開視線。

並不吵，反而有一定的催眠作用。

譚銘老老實實地把杯子浸在水池裡，另倒了一杯熱水以免白縈口渴，又跑去把陽台的簾幕拉上，免得閃電一道接一道地嚇著人。

譚銘覺得自己正在經受類似的考驗。

譚銘問出那句話后才想起來這間屋子沒有客房。其實房子不小，一廳三室，理論上可以有三間卧室，但譚銘從來沒想過別人住進這裏，於是兩間側卧一間被他改成書房，一間改成了家庭影院。

習慣了獨處的人，忽然感到靈魂被另一人補全。

譚銘痛苦地閉了閉眼。

別再考驗幹部了！

他伸出手，藉著朦朧燈光抓住譚銘的尾指：「睡覺吧，被窩我已經暖好了……」

如果沒把持住……人倒是不會死，但愛情恐怕死定了。

白縈完全沒感到這有點曖昧了，陌生的環境只讓他有些好奇。譚銘有點強迫症，卧室被他打理得乾淨又井井有條，角落裡的無火香薰散發著小蒼蘭的味道，濃淡恰到好處，細膩溫和的香味讓白縈心緒又平靜了一些。

「如果感覺冷的話，」譚銘努力讓自己的聲線鎮定下來，「我去給你拿個熱和圖書水袋。」

在譚銘好心收留被噩夢嚇得不敢一個人睡覺的他后，白縈在心裏把譚銘從好鄰居升級成了好朋友。雖然譚銘因為怕蛇註定無法成為他的飼主，但白縈也不用擔心哪天譚銘家裡會多出一條把自己當儲備糧的蛇來，他們可以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不知道火有可能燒到他的身上。

然而那實為食人的精怪，她攀在書生肩頭巧笑嫣然，挑動君子的心弦，可一旦書生表露色|欲，便會被妖精一口吞下。

「你真是……」黑暗中，譚銘發出咬牙切齒的氣音。

譚銘想到了很多危險的東西。

譚銘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麼折磨的事。

***

譚銘掙扎過，但他最終還是沒把持住。

他會被脫掉君子外皮的禽獸肆意欺負，哭聲被揉碎在雨聲里，柔軟的身軀徹底軟成一攤水，整個人也浸在不知來自何人的水液里。

間隔客廳與陽台的簾幕沒有拉上，包裹陽台的玻璃牆外電閃雷鳴。天地間彌散開來的水汽無法突破厚實的窗戶侵入室內，但白縈還是如同一隻被淋得濕透的小動物般可憐巴巴。

譚銘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喝牛奶，努力抑制將他擁入懷中的慾望。

譚銘捂了捂心口，這考驗也太艱巨了。

「我……」譚銘咬了咬牙，後面那半截話難以說出口，但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還是艱難地說了出來，「我去睡沙發。」

白縈萬分可憐地說道：「不敢一個人睡。」

「我在等你。」白縈說道。

譚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