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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縈神情嚴肅地點頭，他彷彿感覺到了頂級打工人對底層社畜的等級壓制。

除了漲工資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外，幾乎不見人影的秦眷書開始頻頻來辦公室轉悠，有一回乾脆找了張空辦公桌就在這裏辦公。

偏偏杜思太會分配工作了，總是讓人勉強能夠跟上，不至於大腦直接宕機，加之秦眷書還用完成舊業務后的獎金和假期畫餅，白縈勉強支撐了下來。

不過，包容的人里依舊不包括小路。

想到說不好能破五位數的工資，加班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雲堇姐是女生，需要避嫌。林哥的外套……」白縈看了看工位後頭正在跟一張被打回五次的海報死磕的美術同事，「被他自己用顏料染得太有個性了，看著跟沒幹似的，所以老闆才不碰吧。」

這個上午，白縈有很長一段時間在挂念小路身上潛在的問題，但在臨近午休的時候，注意力終於被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轉移——他們集體漲工資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段雲堇喃喃：「才上了兩天班，就又放假，雖然周末照理來說是該休息，但是……」

白縈：「不對勁……」

路長鈞在心裏嘲笑自己的膽怯，自己居然也有這樣的時候。

「卧槽，我是不是在做夢，其實我現在還在家裡睡覺對吧？」美術同事不敢置信。

在杜思熟悉完中禾后，堆積的業務開始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完成。不得不承認這期間能學到很多，但是……

白縈沒多想，怪異的感覺被他壓了下去，直奔秦眷書辦公室。這會兒臨近中午，他急著聽秦眷書交代完後去吃飯。

不對，不是每一個人，除了小路。

當然他和秦眷書相看兩厭，兩個人從來不說話，當彼此是空氣。

乍一看跟剛潑了一身顏料似的，美術同事得意揚揚地表示這一身穿出去，地鐵上都沒人擠！

白縈想不明白，路長鈞就這樣欲說還休了小半天。他其實想提起那天的事，但不知從何提起，路長鈞覺得自己搞砸了一切，卻連怎麼道歉都不知道，只能看著主動走來的和圖書前輩又離開。

那高管也不意外，誰都知道雲鑫集團董事長的獨子云則冷心冷情，對誰都是一張冷臉。只是他看人從來跟看草似的，語調沒什麼起伏，剛才的聲音為什麼顯得……有些驚慌？

青年全然沒有察覺小腿的疼痛，才關上沒多久的門又被拉開，青年追了出去，拐角處有道身影一閃而過，他喊出聲：「等等！」

「好恐怖，感覺她是那種加班三天三夜還會笑著說就這就這的人。」段雲堇小聲跟白縈說道。

變成人形的蛇也沒有聰明到哪裡去，小白蛇的腦袋這些天飛速旋轉，感覺要旋轉出火。

「……小縈妹妹。」

一個冷淡的聲音從唯一一張辦公桌後傳來：「我好像還沒有讓你進來。」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就是這種把人當牛馬用的風格！

白縈在心裏罵自己，一路來的不對勁終於串了起來，相同的樓層相同的路線但是陌生的辦公室陌生的人，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他走到雙子大廈的另一棟樓去了！

奇怪，秦眷書辦公室的門顏色怎麼好像也淺了一點……

兩棟外形無限接近的大樓分屬於兩家大集團，正門朝著不同方向，白縈已經沒空計較是不是計程車司機停錯位置了，他現在好想變成原形溜走。

段雲堇：「該不會是斷頭飯……」

白縈只看了一眼，因為他開始瘋狂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樓了！！！」

「是，剛和工廠簽好合同回來。」白縈看了看車窗外，「快到公司了。」

那道身影退了一步，青年心卻驟然沉了下來，不是那人。

被認錯的是一位集團高管，他神情有些驚訝，但下意識露出笑容：「小雲總，有什麼事嗎？」

杜思確實是一個上班時氣勢如虎的女人，她的加入明顯大幅提高了工作效率，但她不是那種一個人完成所有人工作的類型，而是拖著全員一起奮鬥。

腦海里最後的畫面，是電梯門只留下一條小縫時，窄縫中間那人宛如秋水的眼睛。

「公司做人了？」段雲堇也不敢相信自己https://m.hetubook.com.com聽到的消息。公司最近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啊，利潤不漲不跌，牛馬勤勤懇懇，怎麼突然想到給他們漲工資了？

周二一早，時差還沒倒明白的杜思已經飛速進入工作狀態，精力充沛，神采飛揚，她身上有一種說不明白，但是渾然天成的天選打工人氣質，叫眾人第一眼就生起敬畏之心。

他匆忙站了起來，甚至不小心被椅子絆到。

他們握著手，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他此生最珍貴的一段時光。

照理說老闆一天視察三遍員工工作是相當惹人嫌的行為，如果是以前那個禿頭老闆大抵早被背後蛐蛐了。然而鑒於秦眷書剛剛給大家漲了工資，辦公室上下對老闆的容忍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值。

雲則怔怔站在電梯外，失魂落魄。

不會錯的，哪怕他一時間想不明白記憶中的女孩怎麼變成了一個男人，但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只需一眼他就能認出來。

「不是叫你。」青年聲音冷淡下來。

「前輩，那混蛋是不是在騷擾你？」路長鈞盯著白縈的耳垂，那裡太過敏感，只是一點熱意便輕易叫白玉似的耳垂紅了，路長鈞氣得牙都要咬碎了，「視察工作有必要動手動腳嗎？」

白縈注意到小路的目光總是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想要和自己說話，但又遲遲不邁出那一步。難道是工作遇到了問題？白縈想了想，主動坐到小路邊上，幫他一起處理手頭的工作。可是不管怎麼看，小路做得都無可挑剔。

美術同事：「最後的晚餐……」

但是和以前又不太一樣，秦眷書居然宣布將按法律規定給他們發加班費，他們來到明鴻后的加班時長都會記錄其中。廣告業居然還有這麼守規矩的公司，大家不禁都有幾分恍惚。

秦眷書對每一項業務的進度和員工動向了如指掌。

前輩的單純讓路長鈞痛心疾首：「那為什麼不搭別人？」

白縈則是怔愣許久。

他來這小破公司實習的時候就該偷偷把公司買下來的！

某一次秦眷書被一通電hetubook.com.com話叫出辦公室后，路長鈞終於忍無可忍，拖著把椅子往白縈身邊一坐就見縫插針地在前輩面前說人壞話。

高管好奇地看向雲則跑向電梯，然而電梯門剛好合上，哪怕雲則第一時間衝上去按下下行鍵，已經開始下降的電梯不會為他停留。

而且他們現在進行的折磨人的業務還是從舊中禾繼承下來，秦眷書似乎想讓新中禾和舊中禾徹底劃清界限，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過去的業務儘快完成。白縈有幾次向秦眷書彙報工作，聽到秦眷書竟然在親自談業務。

因為路長鈞不小心抬高了說話聲音，隔壁聽到他們對話的段雲堇也附和道：「對啊對啊，老闆關心工作很正常，小路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裡頭陌生的一切讓白縈大腦一片空白。

這對秦眷書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大學讀的生物醫藥，還沒畢業就依靠母親的遺產創辦了屬於自己的葯企，之後一直在醫藥行業發展，廣告於他而言是相當陌生的領域。中禾的體量勉強在他控制之內，但一旦忙起來還是會覺得捉襟見肘。

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消失無跡，遍尋不得。

背後蛐蛐老闆不是社畜的經典項目嗎？

只有路長鈞在惡毒地揣測秦眷書一定是在用糖衣炮彈腐蝕前輩純潔的心靈，前輩你可千萬不能被這老男人哄騙了！

白縈無意識間碰了下耳垂，認真說道：「只是搭下肩膀而已，小路你想太多了。」

……原來秦眷書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是無良老闆在給員工畫餅。

叮的一聲，另一部電梯終於到達十五樓，可已經來不及了。

他好幾次鼓起勇氣想和前輩說話都被秦眷書打岔，眼睜睜看著秦眷書將手放在白縈身上，微微低下身子，似乎在看電腦屏幕，可目光其實全落在白縈身上。路長鈞恨得牙痒痒，說話就說話，有什麼話非得在人耳畔說？前輩耳垂都紅了！

社死時刻，小蛇無地自容。

「那他有事沒事就往你邊上湊，這絕對是心懷不軌！」路長鈞絞盡腦汁地詆毀情敵，「我數了，兩天里和*圖*書他去了雲堇姐那三次，林哥那兩次，去了你這整整十次！」

路長鈞絕望了，他意識到因為秦眷書漲了工資，這些人已經全部進入「秦總說什麼都對」的狀態，那男人好生陰險，竟然想出這麼一招！

秦眷書說不用著急，但這些天快節奏的工作讓白縈下車后不自覺跑了起來。眼見電梯剛好停在一樓，他連忙擠了進去。

這是一間領導層才有的單獨辦公室，也許世界上的領導審美都差不多吧，內部的結構和秦眷書辦公室很像——但問題是再像這也不是秦眷書的辦公室！

路長鈞依舊悶悶不樂，他對實習工資上漲的那仨瓜倆棗毫無興趣。

「對不起！」白縈擲地有聲，他決定怎麼來的怎麼出去，好心人請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吧！白縈一把將門關上，全然沒有注意到辦公桌后的青年在看清他的面容后，驟然睜大的眼睛。

啊啊啊白縈是笨蛋！

隨後就是一堆沉重的任務安排了下來。

一如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見到那人，那個……「女孩」。他抱著膝蓋坐在爬滿爬山虎的牆根，夜晚的爬山虎葉片變成一片濃郁的黑，他裙子被蹭得髒兮兮的，整個人好似要與包裹著他的黑暗融為一體，但當他抬起臉，月色明明如水，他的眼中好似蕩漾著水波。

全員陷入不安desu的狀態，公司怎麼突然對他們這麼好，是他們要被開除了還是公司要倒閉了還是世界要毀滅了？新一周上班時眾人惴惴不安，彷彿即將面對命運的審判。

漲工資大招讓小路以外的人集體倒戈，然而在周五下班那天，聽到秦眷書宣布這周末不用加班后，大家又集體不安起來。

美術同事其實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但他聽到了段雲堇最後一句話，也不禁為秦眷書發聲：「小路，秦總不是那種無良老闆，可不興說人壞話啊！」

眾所周知，蛇的腦仁很小，所以蛇總是笨笨的，有些特別笨的還能做出把自己尾巴當食物這種蠢事。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白縈在家無所事事地度過最後一天假期，不得不面對可惡的早九。

雲則喃喃念出他幼https://m.hetubook.com.com時沒能說出口的名字，那時候他們是福利院里的兩個小啞巴，他打退所有想要欺負「女孩」的壞孩子，哪怕一聲不吭，他的眼神也兇狠得令人害怕，不管是被揍的壞孩子，還是看到的其他人。只有「女孩」會上來握住他的手。

美術同事驚恐：「但是以前公司從來沒講道理過啊！而且這兩天都是早九上班晚五下班，八小時工作制里還包了午休，天哪，我這還是在國內嗎？」

電梯停在十五樓，白縈走了出去，燈光明亮，地面潔凈得能映出人影，但顏色似乎淺了一點。

他們是同一個人。

他無數次在心中用最溫柔的語調喊他，小縈妹妹。

精氣神彷彿被從這具身體里抽離了，白縈來到辦公室，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不想上班。

眾人在痛苦之餘又暗暗鬆了一口氣，段雲堇道：「對勁了。」

白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忙暈了頭，總覺得電梯和以前長得不太一樣，難道明鴻偷偷裝修過了？

段雲堇和美術同事很快就歡呼起來，把一切疑惑拋之腦後，這可是漲工資誒想那麼多幹嘛！這次工資上漲的幅度十分可觀，美術同事感動得快流下淚來：「我就說被明鴻收購后不可能無事發生！」

「回來後來我辦公室一趟。」秦眷書補充，「注意安全，不用著急。」

白縈下意識為秦眷書開脫：「美術工作外行不好插手，所以秦總沒有過多干涉，雲堇姐經驗豐富，也不需要多說，我不上不下的，所以秦總才多來了幾次，他這都是關心公司業務。」

本在翻閱文件的青年不悅地將文件夾合上，抬眼冷冷看向闖進辦公室的人，他衣著考究，一絲不苟，規矩得挑不出分毫錯處。白縈看到了他眼角的一顆小痣，然而他的氣質過分冷漠，這顆痣沒法令他顯得溫和半分。

他怕多說多錯。

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然在敲了兩下門后擰動門把，房門緩緩往裡敞開。

好在他把自己學營銷的助理搖來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白縈是笨蛋！

某一天他忙得暈頭轉向，秦眷書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現在是不是在回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