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似你,好心人!
對他來說,被壞人下藥誘發發|情期,被好心大蛇撿到,在大蛇床上休息了好久,還被大蛇請吃夜宵,從頭至尾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柳清章點點頭,又讓人送來一隻紙袋。
白縈也笨拙地鞠躬:「麻煩您了。」
行動時沒有障礙,衣領下也沒有可疑的痕迹,白縈他好像……沒有被人欺負。
快要離開時,白縈不禁抬頭往身後看,長廊上的雪白紗簾被風吹拂著,柳清章的房間在看不見的地方。
幼崽都是這麼可愛的嗎?
落後他一步追上來的謝瑾臉色也很難看。
那句在別人聽來無比曖昧的話,白縈說出口卻沒有半分旖旎意思。
然而白縈相當自然地說道:「是我遇到的好心人,解藥是他給我的,當時我確實在他床上休息呀!」
柳清章應了下來,他搖動床邊垂下的細繩,繩子另一頭連著鈴鐺,柳公館內部還在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傳喚侍從。很快就有鍾家人趕來,柳先生吩咐下去,那人立刻領命而去,沒多久就為白縈帶來一套合身的衣服。
柳清章支著臉側,看著餐桌上追逐自己尾巴的小蛇,心裏忍不住再度想道:好可愛。
「吃飽了,想回去?」柳清章問他。
基本是白縈之前穿的那套翻版,連襯衫夾這些小配件都一樣不落。
「秦眷書,晚宴結束了嗎?」白縈輕輕拽了下秦眷書的袖口,「我們要回去了嗎?」
秦眷書額角跳了一下。
看著神情一派純真無辜的白縈,秦眷書猛地發覺有些事情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看來,小蛇是要變回人形了。
柳清章自覺地轉過身去,不過他仍待在房間里。
「不用管。」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柳清章的聲音,「有人會收拾的。」
柳清章眼裡的笑意淡了許多,他下意識想要挽留,但大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柳清章微微皺起了眉,妖總是獨自生活,他找不到白縈留下的理由,也找不到自己要白縈留在這裏的理
和*圖*書由。
他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手機被柳清章扔在房間里了,自己失去了唯一可以和外界溝通的工具。雖然他現在吃飽了休息夠了可以變回人了,但是……但是他衣服也不在這裏!
白縈一條二十多歲的蛇照理來說和幼崽這個詞扯不上關係,可誰讓對方是幾百近千歲的大妖,看著小蛇時不自覺糊上了一層憐愛的濾鏡。
他的腦袋也遊了過去,碰了碰柳清章的手背,小蛇嘶嘶吐著信子,試圖讓大蛇知道他對手機的渴望。
柳清章微怔。
***
白是小蛇鱗片的顏色,縈則有纏繞之意。福利院的院長為白縈取名時其實不知曉他的真身,但機緣巧合,為他取下了這個再適合他不過的名字。
白縈看著柳清章從抽屜里找出一部手機,又找了一下充電器。大妖當然有現代的通信設備,就是他不感興趣,鍾家人也會為他準備。只是這隻不知道值白縈幾個月工資的手機落到柳清章手裡就和磚頭差不多,放到沒電好幾個月了。
他果然給妖族丟臉了……
白縈抬起頭,鍾繾看到了一雙比今夜的月色還要明潤溫柔的眼睛。他心中微微一動,但立刻收回了手,避免出現更多冒犯的舉動。
鍾繾提著一隻燈籠走在前頭,白縈跟在他身後穿過內庭花園。
曾經他們待在各自的領地里,老死不相往來,彼此的氣息衝撞,聞到只覺厭惡。可白縈剛出現的時候柳清章便覺得他和其他妖不同,他像是堅石上開出的一朵花,妖會排斥踏入自己領地,那些同樣有著侵略性和毀滅氣息的同族,卻無法不去珍惜一朵末法時代開出來的奇迹似的小花。
嗚,那些沾上東西的衣服肯定不能留在柳清章衣櫃里。
先前戴著襯衫夾的地方勒出一道淺淺的紅痕,落在完美無瑕的雪膚上,很快便被衣物蓋住。
白縈完全沒聽懂。
秦眷書眼睛泛紅,多出了幾道紅血絲,他在看見白和-圖-書縈身上明顯換過的衣物時呼吸一滯,彷彿被當頭來了一錘,耳邊發出嗡鳴。
柳清章帶著白縈迴到卧室,他走時打開了窗戶,散了散妖怪發|情時引誘其他妖族的甜膩香氣,但空氣里還是瀰漫著一股甜香。柳清章修為深厚,神情自若,倒是白縈不好意思地把腦袋放在自己盤起的身體上。
靈氣稀薄的年代,小蛇沒法修鍊,自然也學不了過往妖族妖妖都會的法術,沒法在變回原身時讓衣物變成身體的一部分。
白縈一臉懵:「啊?負責什麼?」
白縈用力點頭,為鍾繾說的話作證。
「白縈,」小蛇說道,「白色的白,縈繞的縈。」
「好,我讓人送你離開。」柳清章最後說道,「不過稍等一下。」
太失禮了。鍾繾認得那人,秦家的大公子,家世顯赫,自己也年輕有為,在人類社會確實有不小的地位,但與柳先生相較便不值一提。
鍾繾連忙扶住他:「您不用這樣!」
柳清章忽地站了起來,走向衣櫃。
「……回去吧。」秦眷書說道。
眼角的餘光瞥見有人正在朝這個方向跑來,鍾繾微微退後了一步。照理說他該回去復命了,但還是多停留了一會兒,在看見跑上前的男人呼吸急促地抓住白縈手臂時,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白縈愣了下,他搖了搖頭:「我該回去了。」
但白縈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在拂動的紗簾后,他不是很確定。
「好了。」備註完小蛇,這次手機沒被可憐地扔進抽屜里,而是被柳清章放進衣袋,「如果遇到麻煩,直接找我。」
他卻不知道,柳清章過去對同族從沒什麼友愛可言。
被柳清章傳喚來的鍾繾很快帶著白縈離開,而在白縈走後,柳清章獨自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在只剩下他一人的房間里,神情逐漸冷漠,笑容最終消失不見。
鍾繾駐足等他。
櫃門打開,屬於白縈的衣服已經被他自己拿走了,柳清章的和_圖_書衣服還亂七八糟堆在那裡。大妖卻感覺到了什麼,手往裡頭伸去,剝開凌亂的衣物,最終拽出一條漆黑的襯衫夾。
白縈垂頭喪氣:「對不起。」
秦眷書死死咬著后槽牙,他看著被他抓住胳膊、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白縈許久,忽然說道:「白縈,是我把你帶來這裏的,我會負責的。」
白縈的尾巴尖纏住柳清章的手指。
鍾繾提著燈籠,繼續為他照亮腳下的道路。
充電,開機,柳清章翻了翻界面,找到那個綠色的軟體,雖然幾乎沒用過,但大妖倒是沒兩分鐘就搞明白了軟體用法,他示意白縈來到他的身邊,讓白縈掃了他調出來的二維碼,加上好友。
後半截話讓秦眷書覺得難以啟齒。
「不用向我道歉。」小蛇弄亂幾件衣服算什麼錯,就是真犯了錯柳清章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時間不早了,想要休息嗎?我讓人去準備房間,就在這裏歇下也可以。」
秦眷書眉仍皺著:「之前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麼沒有接?」
他其實挺想和白縈認識一下的,當時晚宴上驚鴻一瞥,他就想著從柳先生那離開后回去前廳,看看還能不能見到他。沒想到人是見到了,卻不是在前廳,而是在柳先生懷裡。
柳清章凝眸看著手中的帶子,像是出了一會兒的神。
對方是柳先生在意的人,準確地說是柳先生在意的妖,在鍾家經年累月培養出的規矩讓鍾繾早就知曉面對與柳先生有關的人和事時,要保持敬畏與緘默,他只能懷著心中莫名的惆悵,將白縈送出內庭,又帶著他穿過中庭。
「好名字。」柳清章微笑讚歎。
小蛇點點腦袋。
鍾繾說著看向謝瑾,也算是給了這位學長一個交代。
鍾繾輕咳了一聲,站出來替白縈解釋:「秦先生好像誤會了什麼事,白先生只是服下解藥后,在內庭休息了一段時間,鍾家並未做出對白先生不利之事。當然,下藥一事,既然發和圖書生在柳公館,鍾家定會追究到底。」
開了滿庭的鮮花在夜間沉沉睡去,收攏花瓣,花枝隨著夜風輕輕搖曳。庭院的中央是一座圓頂的大理石亭,有水池環繞,偶爾響起清冽的水聲,那是鯉魚拍出水花的聲音。
白縈表現得太過坦蕩,秦眷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白縈再度向鍾繾道謝,只是他還沒有跟著秦眷書離開,一個人就上前一步。
香味最濃郁的地方莫過於床榻和衣櫃,白縈拿到自己的手機后,點開備忘錄,硬著頭皮打字:【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柳清章伸出手指逗弄小蛇的尾巴,鱗片滑滑的涼涼的。小蛇身體最粗的地方也就嬰兒手腕粗細,還沒他的手機寬,他團成一團的時候,柳清章一手就可以將他捧住。
白縈認認真真給新加上的好友備註了柳先生。
白縈繞著自己的尾巴轉圈圈。
白縈無辜道:「因為身體很不舒服,所以沒有聽到。」
你到底遇到過幾個好心人!
白縈試圖把衣服掛回去,可熨燙平整的衣服已然變得皺巴巴的,掛回去也顯得格格不入。
柳清章便把他放回肩上,那些影子般的侍從恭送他們離開。小蛇抬起腦袋往柳清章身後看了看,心想大妖的排場真的好大。
記憶慢慢浮現,雨天,花店,透明的雨衣。
柳清章沒讓人拿走一併清洗,就這麼鬼使神差地把它收進床頭櫃里。
穿戴齊整后,白縈局促地坐在床上,小聲道:「柳先生,可以再給我一隻裝衣服的袋子嗎?」
柳清章點點他的腦袋:「你既是我的同族後輩,麻煩我也是應該的。」
「還有一事,」柳清章的手指搭上白縈腕側,彷彿挽留的動作並不強硬,「你的名字?」
他忽然間意識到,小蛇今夜只是誤入他的懷中,那朵堅石上開出的花,並不是屬於他的。
那是纏住小蛇尾巴的一條,小蛇掙脫它時不小心將它甩到比較遠的地方,就這麼被小蛇遺忘了。
他忽然覺得和圖書,自己今夜或許不該帶白縈過來。他想要白縈時時刻刻待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可這似乎並沒有讓他將白縈抓得更緊。
夜風徐徐吹進房間,又卷攜著屬於小蛇的氣息而去,空氣中白縈留下的氣息越來越淡。
他也是時候回去找秦眷書了,秦眷書真的會擔心的!
上面好像還殘餘著小蛇的溫度。
白縈很快回身,向他歉然地笑了笑。
白縈眼睛一亮:「是你啊,好心人!」
他實際已從旁人口中知曉,但一股莫名的執著湧上來,柳清章想要聽白縈親口告訴他。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那人一樣高大,對白縈來說大了的雨衣套在他身上剛好合適。記憶里的那人戴著口罩,白縈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眼前人與那人一樣,都有一雙宛若寒星的眼睛。
柳清章想起了那些掉在衣櫃里的衣服。
白縈打開衣櫃,看到裏面的一片狼藉,有些狼狽地把自己的衣服塞進袋子里,但柳清章本來好好或掛著或疊放的衣服已經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白縈也不在意,首先他們都是男的,其次柳先生是他的長輩!他飛快地把衣服穿上,只在中途拿著襯衫夾猶豫了一下,最後沒穿,反正晚宴應該要結束了。
白縈呆了一下。
謝瑾低頭看著白縈:「你還記得我嗎?」
「您的同伴就在前面等您。」鍾繾在一條長廊的盡頭停下腳步,微微欠身,「我便送您到這了。」
妖族原來是這麼團結友愛的,從小到大除自己外只見過柳清章一隻妖的白縈長了見識。想到自己之前意識不清的時候那麼抵觸大妖怪,白縈頓覺好不應該。可大妖怪不計前嫌,幫他良多,白縈又覺得好感動,如果不是怕落了大妖檔次,恨不得拜為義父……咳咳,誇張了。
「那幫你接電話的男人是誰?他為什麼說……」為什麼說你在他床上?
白縈埋頭接著用尾巴尖打字,他學著那些鍾家人稱呼柳清章:【柳先生,能麻煩您給我拿一套衣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