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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得好慢，因為身體沒力氣，尾巴尖尖也沒以前那麼靈活，在屏幕上一點一點。柳清章一開始覺得可愛，很快又不滿起來，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不知道小蛇現在很累嗎？好像是不知道，但打擾小蛇就是他的錯。

白縈抬起腦袋，撞了撞手機邊緣，柳清章領會了一下他的意思，把手機平放在床上，白縈立刻從他腿上爬下來，熟練地點開微信界面，又用尾巴尖尖打字。

說完，他也不管電話那頭是什麼反應，把手機隨手扔到一邊，將小蛇從床上托起，放到了自己肩上。

他想過白縈的體型不大，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小的一條小蛇，也不知他今年年歲幾何。妖物總是年齡越長，修為越深，體型越大，他在數百年前，其實也是一條正常體型的黑蟒。

然而作為旋渦中心的白縈，這會兒則待在柳清章風平浪靜的卧房裡，安安靜靜地在柳清章膝蓋上盤成一團，像是睡著了一樣，任由柳清章用浸了溫水的帕子慢慢擦拭他的鱗片。

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餓了，雖然他晚上吃了好多東西，但發|情期是很耗體力的……不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秦眷書當即掏出手機給白縈發消息，然而發消息消息不回，打電話電話不接。滿室喧囂好像在一瞬間離秦眷書遠去，他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抓住一個柳公館的侍者問有沒有見過白縈。

殊不知電話另一頭的人心急如焚。

白縈還看到了晚宴上見過一面的鍾家家主，此刻他與那些僕從沒有什麼不同，畢恭畢敬地詢問柳清章的需求。

秦眷書找白縈快要找瘋了。

而且被發|情期折騰得沒了力氣，他一時半會兒變不回人形了。

小白蛇一時間都不知道吃哪些好。

完、完了，他現在是一條只會嘶來嘶去的小蛇……

柳清章把手機放到耳邊，聽筒里傳來一個男人冒失的聲音：「白縈……」

發|情期可是很消耗體力的。

即便白縈這個品種的蛇本就不大，他也顯得太小了一些……

柳清章不禁心生憐惜，他把濕帕子扔到床頭柜上，輕輕撫摸膝蓋上被他擦乾淨了的小蛇。小蛇甩甩尾巴，沒有其他動作，任由他摸。小蛇的體溫已經開始下降，但情熱沒有完全退去，鱗片摸起來像是在一塊暖玉，入手生溫，柳清章忍不住盤了又盤，順手還把小蛇亮起來電顯示的手和-圖-書機反扣。

鍾家被揚了他都不會有什麼事，鍾繾看著桌上那張自己兢兢業業列出的菜單，如此想到。

敢在柳公館地盤上這麼囂張的只能是鍾家人，只是不知道是鍾家的哪一位。

堅冰之下，又似乎流淌著翻湧的岩漿，隨時會噴薄而出。

而且他更想從小蛇口中知道他的名字，而不是讓一個不相干的人告訴他。

柳清章低頭看了一眼小蛇，小蛇也看著他，兩隻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格外可愛。

除了只有妖能聞到的味道外，柳清章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牛奶清香，牛奶浴鹽還在生效。他往小碟子里倒了一些溫牛奶，看著小蛇吐出殷紅的蛇信，小口小口地喝。

小白蛇頓時僵住了。

不久之前，謝瑾追著白縈的背影來到中庭前，終究是晚了一步，來時已不見白縈人影，只能見到持槍把守的鍾家人。哪怕謝瑾好說歹說，甚至搬出自己爺爺當年和鍾家的私交鍾家人都不放行，不得已在周圍找了一圈，可終究沒有找到白縈。

方才他就給鍾繾打了電話，只是鍾繾含糊其詞，只說會幫忙查一查。

秦眷書怒道：「你是誰？白縈在哪？他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秦眷書：【白縈，你在哪？】

兩個黑衣侍者正一左一右拉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男人脫了西裝外套扔在地上，黑色襯衣的袖子卷至手肘處，臂上暴起的青筋像是江河的支流。他衣服頭髮都有些凌亂，是打人打出來的，柳公館的侍者大都有軍隊背景，愣是兩個人都險些沒拉住，男人狠狠往地上那個生死不知的人補了一腳。

柳清章毫不理會，愈發覺得小蛇可憐。他認識的那些妖，哪個不是一群凡人僕從前呼後擁的，可憐小蛇竟然淪落到給凡人打工，還被可惡的凡人算計。柳清章不僅不接電話還把靜音開了，白縈的手機壓根不上鎖，誰拿來都能用。

而且、而且吃點東西補補體力真的需要這麼大陣仗嗎……

秦眷書和謝瑾被黑衣侍從們拉開后，勉強平復了情緒，雖然還是相看兩厭，但在擔心白縈這件事上他們達成了共識。

柳清章用一根手指摸摸小蛇的腦袋：「怎麼了，餓了？」

是柳清章。

不愧是世襲的專業團隊……

柳清章心想，難怪他聞上去也甜滋滋的。

秦眷書：【你還好嗎，有m.hetubook.com.com沒有人欺負你？】

長桌上的燭台燃著溫暖的火焰，流水似的佳肴很快就被端上餐桌。柳清章雖然只讓廚房做些小孩子喜歡吃的，但鍾家家主留了個心眼，讓正在看監控調查白縈被下藥始末的兒子看看這位白先生都吃了什麼。

謝瑾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認識鍾繾，我再給他打個電話。」

下一句「對不起」沒打完，下下一句「讓你擔心了」還不知道在哪裡，對一頭的對話框就接連不斷地冒出來。

他一開始就知道秦眷書聲線冷冽，光聽聲音就感覺這人很不好相處，然而此時此刻，秦眷書的聲音比白縈從前聽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小蛇格外喜歡甜口的食物。

因為沒有力氣打長句，又擔心秦眷書等急了，白縈發過去的句子短短的，一句話拆成好幾句話發。

嗚。只能發出嘶嘶聲的小蛇沮喪地垂下腦袋，糟糕，他變回蛇形的時候不會說人話。

鍾繾好不想接，謝瑾想找的人他知道在哪，自己現在還在為他的事看監控呢。但和柳先生扯上關係的人，是他們能關心的嗎？

他真的是一隻好菜好菜的妖怪……更糟糕的是，他和大妖怪雖然都是蛇，但蛇語顯然沒法傳遞出太多信息。

他上前一把揪住了謝瑾的衣領：「你見過白縈？」

嗚嗚，應該他自己來的，但他現在累得動不了了。

柳清章感覺到稚嫩的力道，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你吵到他了。」柳清章打斷電話另一頭沒說完的話。

好在不是很難受。

白縈待在像是童話電影中才會出現的餐廳里，長桌只有桌首一側坐著人，但燭台盡數點燃，每一隻花瓶里都插著嬌妍的鮮花。裝著小分量食物的琺琅餐盤一隻只呈上，又會因為白縈嘗過或是不感興趣一隻只撤下。一開始還有鍾家人想給小白蛇餵食，卻被柳清章揮退，在侍從們藏不住驚異的目光中，親自用筷子或叉子將食物喂到小蛇嘴巴里。

白縈其實沒睡，只是蛇沒有眼皮，一動不動的時候，讓人難以判斷他是不是在睜著眼睛睡覺。吞下去的藥丸見效很快，彷彿有一隻大手將洶湧情潮強行按了下去，這種被強迫冷靜的感覺十分奇怪，以至於白縈哪怕被發|情期折磨得筋疲力盡，也沒法睡著。

前廳的管事則是壓根不敢說話了，他只是鍾家的旁支，有和*圖*書可能牽扯上那位的事根本不是他能干涉的。

彷彿以男友的身份質問旁人的語氣讓秦眷書怒上心頭：「你又是白縈什麼人？」

中年人神情微變，如果下藥一事屬實，哪怕不是他們授意的，發生在柳公館範圍內他們就得負上一定責任：「您先別著急，那位被下藥的客人叫什麼名字，現在在什麼地方？我現在便讓醫療隊過來。」

鍾繾列出一份菜單，鍾家家主又讓廚房根據這份菜單準備，於是送上餐桌的幾乎都是白縈喜歡吃的。

「走吧，我帶你去吃些東西。」柳清章說道。

白縈還在那用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敲鍵盤，另一頭秦眷書電話又打來了。

白縈惴惴不安，那樣回復秦眷書真的沒關係嗎？但壓根沒把凡人放在眼裡的柳清章已經帶著他離開了房間，卧房外是一條灑滿明月清輝的長廊，夜風吹起雪白的紗簾，小蛇往廊外看去，外面是柳公館的內庭。

秦眷書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照理說一個成年人一時找不到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白縈很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不會亂跑。

小蛇一下子抬起半截身子。

好吵。柳清章皺了皺眉。

「嘶……」雖然餓了，但還是要先和秦眷書報個平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執著讓白縈有了些心靈感應，白縈突然間想到自己離開沒和秦眷書說過，秦眷書要是找不到自己了該怎麼辦？

柳清章想了想，說道：「做一些小孩喜歡吃的。」

「你想要這個？」柳清章心領神會地拿起一邊的手機，上面秦眷書還在打電話。

白縈努力探起腦袋，好在房間里很安靜，他能聽見秦眷書說了什麼。

柳公館中庭之後于外人而言是禁地，闖入可視為行刺，謝瑾不敢細想，一邊聯繫認識的鍾家人，一邊氣得又狠揍了方鵬一頓。

「餓了的話，我讓人給你做些吃的。」柳清章想的全是投喂小蛇的問題，「你喜歡吃什麼？」

謝瑾忙著聯繫鍾繾的時候，秦眷書也在接連不斷地給白縈打電話。每一回對面都只有「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的女聲，然後自動掛斷，但秦眷書立刻接著打。

白縈試圖理清柳公館的結構，但很快就把腦袋想得暈乎乎的，壓根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究竟在哪裡。抬起的腦袋很快又低了下去，小蛇趴在男人肩上。

柳公館真的好大啊。

小蛇在ｈttｐs://wｗw•ｈeｔubｏoｋ•cｏｍ.cｏm哪？

「他如果出了什麼事……」謝瑾咬牙切齒。

「他應該是姓白。」謝瑾皺眉道，「他剛才……往中庭去了。」

白縈：「？」

「鍾繾，」聽到秦眷書和柳先生對話的謝瑾冷冷道，「我竟不知，你們鍾家也會做出強迫人的下作事。」

連白縈當時找的借口都原原本本轉述給秦眷書，秦眷書一聽白縈說自己醉酒就知道出了事，白縈根本不會喝酒！

在柳公館另一頭，前廳的管事勉強按住暴怒的秦眷書，謝瑾也終於打通了鍾繾的電話。

他都二十五了！

秦眷書：【那個敢對你下手的人死定了，你再忍一忍，我馬上來救你！】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柳公館。」謝瑾平復了一下呼吸，但心中怒火不消，「任由人做出給別人下藥的腌臢事，你們柳公館就是這樣設宴的？」

白縈？謝瑾莫名覺得這就是那個青年的名字，他語氣不善：「你是小白什麼人？」

不要哇！白縈急得用尾巴啪啪啪拍著床面，老闆你冷靜，千萬不要做出違法犯罪的事情啊！

退回主界面，幾十通未接來電看著觸目驚心。

小白蛇的尾巴尖輕輕拍了拍。

他看向垂眸看他的柳清章，吐了吐蛇信子：「嘶嘶。」

白縈：【我沒事。】

眼見這二人好像也要打起來，前廳的管事焦頭爛額，休息區的走廊又亂成一團。

鍾繾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學長……」

剛吃下藥丸時體內有些隱痛，但柳清章特地置換的溫和藥材緩解了痛感，大妖怪還用濕帕子擦掉了他身上的黏液……想到那些黏液是什麼東西，白縈還挺不好意思的。

柳公館的人訓練有素，會記住每一個賓客與其同伴的相貌和名字，秦眷書很快得到了答案，白縈去了休息區，而且過去的時候身體似乎不太舒服。

這一次白縈一不小心點在接通鍵上。

柳清章把嘶嘶叫的小白蛇放在桌上，侍從已經在桌布上又鋪了一層軟墊，還送來小蛇可用的餐巾，柳清章親手將它系在小蛇腦袋下。小蛇用尾巴尖輕輕撥了撥這個人形時都沒怎麼用過的東西，也不知道鍾家人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準備好的。

「！」老闆兩個大字出現在小蛇面前，這通電話彷彿死亡呼叫，小蛇一驚，尾巴啪的一下，不小心把電話掛斷了。

秦眷書本來無暇關心別人鬥毆，但在聽到「白」這個字hetubook.com.com時，他猛地頓住了腳步。

他臉色難看地找去休息區，只見走廊中央亂糟糟一片。

小蛇探頭探腦地往衣櫃那邊看。

他和鍾繾是高中同學，謝瑾高鍾繾一屆，他高二時是學生會會長，鍾繾就是他的下一任，兩人有些私交。

如果白縈真的越過了中庭……

嗚嗚，這句話也太長了，等他打完都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在我床上。」柳清章愉快道。

小蛇繼續吐信子：「嘶嘶！」

柳清章伸手護了護他，避免小蛇掉下來。他帶著小蛇來到餐廳，影子般的侍從服侍他落座。

是的，跟隨大妖多年的鍾家家主，一下就猜出了那條被柳先生哄著捧著的小白蛇就是那位漂亮青年。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也上前攔住男人：「謝先生，不管您和方先生有什麼矛盾，請私下自己解決！別忘了這裡是柳公館！」

鍾繾閉了閉眼，他知道謝瑾的言外之意，可鍾家會顧忌輿論那位不會，人家幾百歲的大妖早就超脫世外，根本不在乎凡人說什麼做什麼。

他只怕是從來沒有修鍊過。也是，如今是末法時代，靈力稀薄，這個時代的妖怪已然幾乎無法修鍊，能誕生新妖都是奇迹。已然只剩下寥寥數妖的妖族不似以往，前輩還會引領後輩，小蛇只怕是誕生靈智，化出人形的那一刻起，便孤身走在這條路上。

「他沒事，」鍾繾只能這麼告訴謝瑾，「我保證，他不會有事的。」

而柳清章早就無須進食，但今日難得跟白縈一起吃了一點東西。已經吃飽的小蛇無聊地把尾巴纏在他的手腕上，抬頭去嗅花瓶里盛開的花。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邊上伸了過來，拿起白縈面前的手機。

秦嫻口中家世不凡的大影帝沒見到，又想到白縈還在一樓等自己，秦眷書也沒了談生意的心思，辭別秦嫻後下樓找人，然而在餐桌邊上轉了一圈，愣是不見人影。

完蛋了，小蛇著急地拍了幾下尾巴，他該不會被扣工資吧？

很快就吃飽了的小蛇傷心地想如果他現在是人形就好了，蛇形實在吃不了多少東西。

隨著白縈化蛇，他的手機也落在了那堆衣物里。大妖五感靈敏，察覺衣櫃里的響動后，他把開著震動的手機從裡頭撈了出來，打白縈電話的是一個備註為「老闆」的人。

鍾家再一手遮天也壓不住洶湧的輿論，他就是拼著前程不要了，也要讓鍾家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