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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章聞到了極其細微的血腥味。

接到路長鈞的求救電話后，劇組亂成一團，他們還來不及詢問更詳細的情況，電話就因為失去信號掛斷，之後再也沒有接通。唯一知道的，就是白縈和路長鈞半路遭遇泥石流，和車一起墜下山路，路長鈞打電話的時候兩個人都活著。

路長鈞將噴霧口對準小蛇的尾巴。

素來心如止水的大妖心中起了波瀾，柳清章難得感到煩躁，尤其是傳來的消息說白縈很可能受了傷，每想到這一點，暴戾的情緒便難以抑制。

做到這一切的妖，正靜靜坐在他的身後，合著雙目。

路長鈞撿起地上的手機，白縈其實只打出來八個字，省略了一些字眼，但能看懂他想說什麼。

「那我借下前輩的襯衫。」路長鈞說道，打算把更暖和的外套留給白縈。

他精簡了語言，等路長鈞把自己的褲子掛上去烤后，成功把一行字打了出來。白縈把手機叼到路長鈞腳邊，路長鈞支起腿，擋了擋現在赤|裸的下半身。

嗚，他就知道小路的傷很嚴重。

一劇組人連帶救援隊焦急等待，然而直到得到消息的秦眷書和路家人帶著另外的救援組趕來，雨勢也未見轉小。

暴雨同樣影響了他對白縈氣息的追蹤，橫流的泥水，摧折的草木，太多雜亂的氣息在影響他的判斷。

他不知道自己找尋了多久，時間在他的感知里變得無比漫長，好在他最終找到了。路長鈞看見了山壁上的小小洞口，他踩著地下的亂石爬進去，用手機照面。進洞后wｗｗ.hｅｔｕｂｏok.ｃｏm•ｃom他發現這個山洞比外面看起來大許多，最重要的是，裏面有人類活動的痕迹！

地上鋪了一些乾草，中間有燒了一半的柴堆，路長鈞還找到了一隻銹跡斑斑的鐵盒，打開后裏面是打火機和一些簡單的藥品！

楊導給自己在省里工作的朋友打電話，程姐聯繫了附近鎮上的公安局。謝瑾和譚銘這會兒也顧不上前嫌，各顯神通。

不是什麼特別的葯，就是一些創可貼和雲南白藥噴霧，是附近進山的人放在小山洞里應急的。

懷裡的小蛇很乖，乖得路長鈞心疼不已。他伸出手撐在小蛇頭頂，小蛇抬起腦袋輕輕撞了撞，像是要把這隻手推開，告訴他自己沒關係。

巨蟒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山林間穿行。

小蛇著急地抬起上半身。

「我沒有事。」路長鈞說完，微微打了個寒噤，「我先生個火，前輩你怕火嗎？躲開一些。」

小蛇急得不行，究竟是多嚴重，小路才不敢讓他看！

巨蟒幽綠色的豎瞳已成一條危險的細縫。順著空氣中微弱的氣息，巨蟒一頭游往一個方向。

在說出那句話后，大妖便來到地上。

鍾繾是會開飛機，但不代表他有王牌飛行員的水準。

山裡氣溫低，大家基本都穿一里一外兩件衣服，路長鈞的外套丟了，但他的還在。

【穿我的，你的，當繃帶。】

白縈搖了搖頭，他沒什麼外傷，當時小路把他保護得很好，自己只是骨折了，噴霧起不到多少作用。反而是路長鈞的後背現和-圖-書在也不知道血有沒有止住，白縈還能聞到明顯的血腥味。

還好前輩現在是條小蛇，減輕了一些罪孽感，不然真的感覺自己像是在對著前輩耍流氓。

火焰升起，明亮的火光照清漆黑山洞，冷意被火焰的溫度驅散。小蛇往火堆湊了湊，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取暖。

「保持盤旋。」柳清章說道。

一個接一個電話從文祥山打了出去。

然而小蛇身體一扭，躲開了。

白縈覺得都是男人，上半身坦誠相待沒有問題，看到下半身確實不太合適，小蛇背過身去。在背對小路之前，他叼走了自己躺在一邊的手機，他的尾巴太痛了，已經沒法像以前那樣用尾巴把手機捲走，只能張開嘴巴艱難叼起。

濕透的衣物已經起不到保溫功能，甚至還在帶走身體的溫度，路長鈞必須儘快把火生起來，不然還沒等到救援，他就得因為失溫昏迷。

自然在此刻公平地無視了人世間的權力與金錢。

甚至這還是末法時代，妖的力量被集體腰斬再腰斬的結果，無法想象曾經的妖是何等強大，難怪世間所有有幸供奉一隻大妖的家族，都將大妖視為神明，不敢有半分悖逆之心。

柳清章在尋找白縈。

路長鈞焦急地等待雨勢轉小的時刻。

白縈往乾草堆里躲了躲，動物都是怕火的。

劇組找遍了能找的關係。

小蛇的腦袋一點一點，艱難地用吻部敲字。

所有擋在眼前的阻礙都會被衝垮，再尖銳的碎石也無法在鱗片上留下一星半點的划痕。柳清hｅｔuｂｏok.coｍ•ｃｏm章找到了被白縈二人扔下的麵包車，他們走後不久，這輛車真的爆炸了，火焰很快就被暴雨澆滅，只留下一地殘骸。

路長鈞急切地在山林間尋找避雨之處。

蛇沒有眼瞼，路長鈞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知道白縈睡著了。

小蛇叼起創可貼，啪的一下拍在路長鈞手背上，又沖他的後背伸了伸腦袋，示意小路先看看自己。

架子已經掛不下衣服了，白縈的濕衣服在邊上排隊。小蛇做完這些后沒了力氣，身子一蜷，躺在乾草堆上不動了。

小蛇咬著自己衣服的一角，往外扯了扯。

同時出現的，還有像是將風和雨一併攪碎的聲音。

白縈心裏很坦然，沒有避讓的想法，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路長鈞下意識坐直了些，讓自己的肌肉更加顯眼。只是在徹底脫下襯衣時，布料從皮肉上撕開，扯動傷口，路長鈞沒忍住悶哼一聲，冷汗直流。

謝家在謝瑾父親一輩便不再從政，但與政界仍有不少往來，譚銘母親是省級電視台台長，正廳級幹部。關係有時候比金錢更好用，他們很快便調來了救援隊，然而天氣過於惡劣，現在根本沒有進山搜救的條件。

下一刻，路長鈞一顆顆解開襯衣的扣子。襯衫濕透后本就黏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身軀的輪廓，但畢竟若隱若現，待路長鈞把襯衣脫掉，緊實的胸肌腹肌，清晰地暴露在空氣中。

***

而在兩個半小時前，白縈已然悠悠轉醒。

這樣的天氣救援隊是沒法展開搜救的。

鍾繾應聲，柳清章www.hetubook.com.com沒再說話。鍾繾突然感覺不太對勁，猛地回頭，只見直升機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柳清章蹤影。

忽然間，柳清章睜開雙目。

烏雲壓境，天黑得彷彿進入深夜，層雲中時不時湧現幾道電光。忽然間，上空出現迥異於閃電的光亮。

路長鈞把帶血的襯衣掛在支起的架子上，用火焰烘烤。他原來是有件外套的，但被雨淋濕后變得太重，他路上就脫下扔掉了。襯衣背後雖然被碎石和玻璃劃得破破爛爛，被血染得不成樣子，但好歹是件蔽體的衣物，烤乾後路長鈞還要穿。

地面上的人身披雨衣，雨水順著臉龐流下，頭髮被狂風吹得亂七八糟，但藉著護目鏡，他們還是看清了空中盤旋的事物，有人驚呼：「怎麼會有直升機？！」

小蛇疑惑地抬起頭，不解他為什麼會說這麼一句話。

「可能是進山採藥或者打獵的人留下的。」路長鈞猜測，他將小蛇從濕衣堆里抱出來，放在乾燥的草堆上，又拿手機屏幕對著鐵盒，查看裡頭藥品的使用方式。

他都做好了墜機的準備，然而強勁的風、暴烈的雨彷彿皆不存在，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與自然的偉力抗衡，將一切阻攔在外。明明在輕鬆地飛行，鍾繾的額角卻不自覺流下冷汗，這是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大妖的力量。

他穿著一件厚重風衣，衣服與頭髮都不被風吹動，雨水也在將要落到他身上的時候被蒸干，柳清章周身有著一個看不到的結界。下一秒這一切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漆黑巨蟒，蟒身長達二htｔｐs://ｗww.ｈｅｔubｏok•cｏｍ.ｃｏｍ十余米，連已滅絕的泰坦巨蟒都無法與其相較，它落在地上，一切草木皆被壓垮，地上留下一道深痕。

但傾盆暴雨，深山野林，又沒有信號，在找到二人以前，時間多過去一秒二人就多一分危險。

路長鈞輕咳一聲：「前輩，我要脫褲子了。」

他又挪了挪身子，擋住吹向白縈的風。路長鈞低頭點開手機，依舊沒有信號，而外頭雨聲聽不出小下來的跡象。山洞地勢較高，不用擔心雨水流進來，但可以想象，外面的地上一定積水橫流。

白縈和路長鈞上午九點出的事，眼見著時間來到下午三點。

濕透的褲子穿在身上難受得不行，也得烤乾。

劇痛讓路長鈞失神了一瞬，當他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安撫白縈：「我沒關係，只是一些皮外傷。」

白縈想要游去路長鈞身後看他後背的情況，可路長鈞故意挪動身體，始終面朝白縈。

小蛇點了點頭。

然而柳清章冷冷一句「起飛」，他就得認命地坐到駕駛座上。鍾繾自考出直升機駕駛員執照以來，從沒經歷過如此驚險的飛行，他甚至很懷疑古今中外，世界上有沒有第二個人和他一樣硬扛著特大暴雨起飛。

這種天氣，哪個不要命的敢開直升機？！

「前輩，冒犯了。」路長鈞對白縈說道。

感謝打火機，路長鈞不用想辦法鑽木取火了。山洞里剩餘的木材不多，路長鈞估計省點用撐個一晚上沒問題，到時候雨勢變小，搜救隊在廢棄的車邊展開搜索，找到他們不成問題。

正在開直升機的鍾繾心想，他是真的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