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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章這樣想著，拿腦袋輕輕頂了一下小白蛇。

柳清章含笑點頭：【好，那今天就去這些地方。】

小蛇又害怕又好奇地點頭。

柳清章帶著白縈在城心公園下站。

大蛇帶著免票的小蛇坐到窗邊。今天是工作日，錯開上下班上下學的高峰期公交車上就很空曠，除了柳清章外只有一些老人——不過真看年齡的話，柳清章要比整車老人加起來都大。

怎麼小蛇就像是在把他當老人家看呢？

柳清章就根據那本旅遊冊子，慢悠悠地走了半條街。他穿衣風格有些「老古董」，但是相貌英俊，氣度不凡，惹得不少路人頻頻看向他。柳清章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這會兒突然有種解開隱身術的衝動，想要向所有人炫耀，看他幹什麼，不如看看他有一條多麼可愛的小蛇！

不料小白蛇一下子被頂得東倒西歪，差點從木托盤上掉下來。柳清章愣住，他分明收斂了力氣。然後便發覺原來是因為小白蛇在瑟瑟發抖，本來就要盤不住了。

店主抽出一根吸管插|進玻璃瓶里，把汽水遞給柳清章。

柳清章又低頭看那本旅行手冊，小蛇親昵地黏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翻到其中某一頁，小白蛇又撒起嬌來：【想看花，想吃好吃的，想泡溫泉！】

柳清章的反駁很無力。

白縈不解，但還是乖乖地不動。

【小蛇，先不要動。】柳清章說道。

趁他一時不察，白縈撲上去就叼住了吸管，柳清章無奈地扶著他的腦袋，看著小蛇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轉瞬汽水瓶就……淺下去了幾乎看不出來的一點。

溫泉是當地一大特色，據說溫泉水裡富含豐富的礦物質，對身體很有好處。許多療養院建在山上，就是為了山上的天然溫泉。

下一瞬，年長的男人便化作一條黑蟒，他通體漆黑，連腹部都是深色的，色澤只比鱗片稍稍淺淡一些，身上唯一不同的色彩便是他的眼睛，幽綠色的豎瞳泛著森寒的冷光。

【大蛇兩塊錢。】白縈配音，【小蛇不要錢。】

小蛇是不浪費食物的好蛇，大蛇表示來多少東西他都吃得下。小蛇好奇地盯著大蛇的肚子，好像在看一個異次元空間。

只要專註精神，就能用意識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對方。不過由於小蛇不會法術，所以完全由柳清章的力量主導，這是僅限於他們二人之間的溝通渠道。

玻璃瓶還留著橘子味的芬芳，和-圖-書放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色澤。柳清章想，也許可以在裏面養水生的花，放在向陽的窗台上。

車窗開了一半，白縈把腦袋湊過去。小蛇遵守交規，沒有把頭伸出去，只是離得窗戶近了點，感受風呼呼地吹。

鍾家人早早就準備好了溫泉山莊。

黑蟒漂浮在水中，如他人形時一樣，仍用身體圈住木托盤上的小小白蛇。小白蛇好像呆住了，豆豆眼愣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蟒頭。

【謝謝小蛇。】調出電子公交卡的掃碼界面，公交車恰好也到了，柳清章把二維碼放到機器下一掃，機器滴的一聲響。

白縈：「！」

好像是這個道理，妖怪身體就沒有很弱的，可如果是小白蛇的話又說不太好……

瓶子憑空消失在柳清章手中，小白蛇驚詫不已，爬到了柳清章空出來的手上，盤了幾圈，小腦袋上好像要冒出問號，疑惑瓶子究竟去了哪裡。

於是晚飯時分，在柳清章包下來的餐廳里，解開隱身術的白縈光明正大地待在餐桌上，要了一塊薄荷味的小蛋糕。

他在公交車站停下腳步，柳清章知道往來的計程車里一定有鍾家的人，但他想，小白蛇一定更喜歡那些，讓他感覺自己融入了這個世界的地方。

柳清章當場發了過去，要是他知道白縈是想轉發謝瑾，一定會冷著臉立刻撤回。

一瓶汽水很快就見了底，小蛇探頭探腦：【要還給老闆嗎？】

老街兩側建築的牆面斑駁，上空是牽連的電線，不像現代都市總是把這些東西塞進綜合管廊里，這不是特意做舊的復古街道，他們是真的來到了一座慢節奏的城市中，彷彿被時間留在過去的老街區。白縈腦子裡冒出這一念頭時，突然想到，柳先生也像是被留在過去的人。

「可愛。」柳清章直接說了出來。

【好喝！】白縈心滿意足。

【小蛇想去哪裡玩？】柳清章問他。

很不講道理，但餐館胳膊擰不過挖掘機。

一不小心滾到花朵密集的地方，花毯變厚了，小蛇一腦門扎進去。一不見小蛇的身影，柳清章臉色便微變，他快步走過去，小蛇咻地一下鑽出來，腦袋上還頂著花瓣。

而且，白縈可以和柳清章說話了！

白縈刷的一下抬起尾巴擋住眼睛，這樣就看不見那個好像能一口好幾個他的碩大蛇顱了。

嗯，不可怕。

白縈害羞地往花堆里縮了縮，然後ｍ.ｈetｕbooｋ•cｏm.com突然間想起一件事——大蛇都誇他可愛，那一定真的很可愛了！

他們在當地一家專門經營本地菜的餐館用餐，餐館的規矩很多，只可惜在大妖面前所有規矩蕩然無存。小蛇可以上桌了，甜品師臨時受命烘焙沒有做過的薄荷味蛋糕，柳清章沒怎麼看菜單，直接讓餐廳把整本菜單從頭到尾做一遍，分量只需要原本的十分之一。

橘子汽水是玻璃瓶裝的，店主找出開瓶器，咔的一下擰開瓶蓋。仗著人類看不見他，小蛇湊近了玻璃瓶，看著瓶蓋擰開的那一刻，汽水裡湧出繽紛的氣泡，在瓶口凝成淺淺的浮沫。

這種簡單的法術，其他妖用都用膩了。但不管柳清章做什麼，好像都能得到小白蛇最真誠的誇讚。

老人家蛇不爽地撥了撥小蛇的尾巴尖。

柳清章拿濕巾一點點擦去小蛇沾到的灰塵和泥土，白玉鱗片再度光潔如新。

直至聽見木屐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小蛇一下子抬起腦袋，柳清章回來了。他換了一身深色的浴衣，領口微微敞著，露出線條利落流暢的肌理。柳清章脫了鞋，先護好小蛇，才進入熱水中，水面晃了一晃后，慢慢恢復平靜。

柳清章又說道：「不過，我可以讓自己的體型變小一點。」

小蛇追著橘子汽水：【我是妖怪，沒有關係！】

只可惜小蛇是絕不願意隨機驚嚇一位無辜路人的。

大妖應該也很久沒有出門，像普通人一樣漫步在街上了。但相比好奇心爆棚的小蛇，柳清章就顯得從容許多，看過世事太多變遷的大妖，不管看見什麼都會波瀾不驚。

出門之後，白縈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文祥山一帶了，而是來到一座與文祥山相距不遠的城市，小城人數不多，但是風景秀麗，一年四季氣候宜人，有不少人來此旅居或是療養，醫療資源非常豐富，柳清章才就近把他帶來了這裏。

柳清章微笑：【一個小法術。】

蛇靠吐信子能發出的聲音太少，根本傳達不了多少信息，但小蛇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用蛇形口吐人言。那日語言不通后，柳清章就回去翻閱典籍，琢磨出了一個用意識溝通的法術。

柳清章笑道：「想看？」

小蛇罕見地活潑起來，如果不是尾巴受了傷，他現在一定是條多動症的小蛇。小蛇去哪裡都可以，只要是待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和煦的春風之中，只要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在冷冰冰的房子里。

柳清章道：【其實我也沒那麼老……】

柳清章知道白縈不是惦記著玩樂，他只是想用原形吹吹外面的風，晒晒外面的太陽。自從化為人形離開野外后，白縈使用人形的時間已經遠長於使用原形的時間，少有的化為原形的時候，也只能待在鋼筋水泥搭建而成的房子里。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用自己的原形出門了！

小白蛇叼住他的衣領，帶著他往一個方向看去。那是一間普普通通的雜貨店，門口有一台矮矮的冰櫃，朝外的一側掛了一塊小黑板，粉筆在上頭寫了幾行大字：橘子汽水，5元1瓶，玻璃瓶抵2元。

綁著尾巴的醫用紗布也弄髒了，不過柳清章一直在邊上盯著，確認小蛇的尾巴沒有二度受傷。他解下紗布，拿藥膏又摸了一圈，去最近的藥店買了新的紗布，打了個更大的蝴蝶結。

嗚嗚嗚，他高估自己的膽量了，還是好可怕！

柳清章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已經縮小了好多倍，他現在也就五米長，不是很大吧？

柳清章只能暗自遺憾，不過總有機會，大街上不合適，那就換別的場合。

莊園里多是唐風的木製建築，許多花樹在夜間也開放得浪漫。檐下掛著一盞盞宮燈，照亮腳下的石子道路。柳清章揮退了鍾家的侍從，帶著小蛇走到庭院中央的湯池。

【哪裡都可以！】白縈秒答。

白縈纏上柳清章的手腕：【柳先生，照片可以發給我一張嗎？】

他一直很怕體型比自己大的蛇，害怕被大蛇吃掉，可是柳清章不會吃他，於是在好奇和恐懼的較量里，好奇心佔了上風。

畢竟這樣一條小白蛇，給他一小碟水都能喝半天。

小蛇想要看花，城心公園的海棠花正值花期。月亮形的人工湖邊栽滿絢麗海棠，粉紅色的海棠花一簇簇的彷彿雲霞。文祥山遭遇特大暴雨的時候，這座小城起了大風，吹落不少花朵，殘花在草地上鋪成地毯。

這真的是一條很能提供情緒價值的小蛇，換誰來都要被迷得五迷三道，連大妖都扛不住。

力道不夠，但柳清章的手指會立刻放上去，有時還會輕輕捏一捏尾巴尖。

柳清章拿出手機，咔嚓一下拍了一張照片。隱身術能騙過人眼，但不會欺騙鏡頭，小蛇頭頂花瓣的樣子就這樣留在了手機里。

柳清章帶著汽水離開，剛走幾步小蛇就湊近吸管，柳hetubook.com.com清章把汽水瓶拿開：【太冰了，過一會兒再喝。】

柳清章本體無毒，蛇牙不是很可怕，更何況他現在閉著嘴巴，只能看到偏向橢圓形的腦袋。

因為晚飯太好吃，小蛇很快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

小蛇鄭重點頭，放心吧，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除非，是生活里突然闖進一條靈動的小蛇。

柳清章問他：【想喝？】

白縈連帶木托盤，被柳清章圈在懷裡。

柳清章就像一個操心的老父親，一邊有點被說服了，一邊又繼續干操心。

柳清章走到雜貨店前，掏出手機掃碼買了一瓶汽水，小白蛇震驚地大睜著眼睛。他的腦袋低下去，湊得離手機屏幕很近，他還以為大妖怪只會用現金，沒想到柳先生也會二維碼付款！

柳清章想了想，說道：「如果我在這裏變回原形，恐怕半個池子的水都會漫出來。」

柳先生的原形到底有多大？

柳清章在手機里尋找當地的電子公交卡，白縈幫他一起找，尾巴雖然還有一點痛，但簡單的移動還是能做到的。小白蛇垂下的尾巴尖，在手機屏幕上一點一點。

上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在草地上打滾，好像是還沒變成妖時發生的事。白縈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直到太陽西斜，蛇也累了，小蛇才慢吞吞地爬進柳清章的手心。

私人醫院在市郊的僻靜處，柳清章讓鍾家人開車將他帶到市區，便不讓他們繼續跟隨。他踩在一條很有年代感的街道上，道路很窄，兩側商鋪的裝修還是上世紀末的風格，小蛇趴在他肩頭好奇地東張西望。

在街邊的宣傳角，柳清章取下一本薄薄的旅行手冊，白縈現在不怕被人看到，小蛇光明正大地湊到柳清章身邊看，腦袋低下去，綁著蝴蝶結的尾巴軟軟垂到柳清章胸前。

肚子沒有不舒服，但是喝了一點點蛇就喝不下了。

白縈不想嚇到別人，也不想給自己帶來危險。

白縈本來想躲到柳清章的衣袋裡，不要嚇到路人，但是柳清章給他加了一個隱身的法術，這下子小蛇可以毫無顧忌地在他肩上爬來爬去，一下子待在左肩，一下子跑去右肩。

柳清章非常自然地替白縈解決剩下的汽水，小蛇害羞地在柳清章脖子上繞了一個圈，早知道就讓柳先生記得找店主多要一根吸管了。

吃完好吃的，要去泡溫泉。

人類傷筋動骨一百天，小蛇骨折本就不是很嚴重，養上一個來月就差不多，現在hetubook.com.com恢複原形，過個十來天，回原形后跑跳可能不太方便，正常走路肯定沒問題了。

【留下來吧。】柳清章說道。

他有些悻悻地想到，好吧，他的年紀好像是大了點，但那是對人類而言，對一條小白蛇而言，明明作為一隻強大的妖怪，他還處在強盛期。

【就是這個！】白縈找到了。

柳清章捏捏小蛇的尾巴：「你想看便讓你看，不過可別嚇到了。」

不對，是妖。

【吃不完的我來吃。】柳清章讓小蛇儘管去吃自己想吃的，【不會浪費。】

柳清章撈起他的尾巴，仔細檢查了傷處：「好多了，果然還是原形恢復得快一些。」

小白蛇拿腦袋蹭他，像是在撒嬌：【想喝！】

四月份的城市綠意盎然，街邊的景觀樹長得正好，小城的景象隨著車子開動，影像帶般一幕幕出現在小蛇眼睛里。

看見柳清章認真打量自己的尾巴，白縈突然好奇起來：【柳先生的原形是什麼樣的呢？】

小蛇點頭。

他繼續玩水，尾巴尖很快就適應了水溫，舒服地浸在水裡。不過小蛇不敢整條蛇下去，天然溫泉要比他泡澡的水熱一點，湯池和他的小浴缸比起來也大了太多深了太多，柳清章不在身邊，要是游一半沒力氣可就完蛋了。

白縈喜滋滋地繼續去玩了。

小蛇趴在木托盤上，在水面漂啊漂。

湯池是活水，溫泉水用竹節引來，另有管道放水。水面熱氣氤氳，灑落花瓣，因為頭頂便是一棵巨大的花樹，風一吹，便有花朵從枝頭落下。

白縈期待地看著柳清章。

巴掌大小的一塊，但對小蛇來說還是太大了。

有小小的木托盤漂於水面，這通常是拿來放點心水果的，但現在柳清章把小蛇放在了上面。看著小蛇用尾巴尖試探水溫，柳清章說道：「我去換身衣服，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白縈還是覺得自己的尾巴現在聞上去好好吃。

那些低落、沮喪的情緒在心裏藏得久了，好像也不存在了，可是它們實際上從未消失過，快要與白縈融為一體，讓身邊的人看不出，他其實每天都不是很開心。

這張小蛇近照，是不是可以發給謝瑾，讓他提前驗驗以後可能要養的小蛇？

小蛇躺在花堆里打滾。

小白蛇誇誇：【好厲害！】

這溫泉已經大到人能在裏面游泳了，柳先生的本體到底有多大！

小蛇開心地用臉頰蹭柳清章，一時間柳清章腦海里全是小蛇「柳先生柳先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