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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屠夫、軍鋒、以太和高耳，則是狂熱的3A遊戲愛好者。各個平台的賬號，各個型號的遊戲主機，互聯網興起這些年的現象級大作，他們通通收了個遍。以至從遊戲房出來，見到余夢洲的第一句話，就是鬼鬼祟祟的「我能把xx遊戲公司的主創靈魂勾來看看嗎他們好幾年沒出續作了惡魔很擔心他們」，然後被余夢洲各敲一下腦袋；

最後的最後，余夢洲扯著若干渾身雪片粘連，滿頭滿臉冰霜，差點引發大型雪崩的惡魔，走進度假專用的王帳，挨個擦臉拍雪，在帳篷中央燒起咕嘟嘟的熱水。

七重瞳聳聳肩：「還不到第十四匹魔馬降生的時候，亂就亂著吧。」

魔域的皇帝高興至極，他快樂地搖著尾巴，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稱呼余夢洲為他摯愛的伴侶；馬群同樣挺開心，因為余夢洲終於被他們徹底套牢，再不能跑遠了。

許多年後，胡師傅和他的妻子相繼離世，他們的女兒，亦從當時那個懵懂笑喊王子公主的小姑娘，長大成為淚水克制的成熟|女性。

「還躺草墊子！」軍鋒左看右看，確定余夢洲不在，遂放心大聲地陰陽怪氣，「我以前都沒草墊子躺！」

人馬們立刻老老實實地齊聲回答：「哦。」

身後頓時響起一片嫌棄的噓聲。

在葬禮上，余夢洲一次又一次地送花。其實到後來，胡師傅對他和法爾刻的關係已是心知肚明，但老人看得很開，他僅是勸余夢洲，愛上誰都不要緊，千萬要給自己留下退路，你這麼有錢，可不能被小白臉哄兩句，就把錢都捲走了。

以太看到憨憨小牛，不由眼睛一亮，隨意挑了一隻看起來順手的，抱起來就走了。

結束了起誓、交換戒指、相互擁吻的階段，他們的新婚之夜持續了……持續了余夢洲數也數不清楚的好多天。

「這有用嗎？」惡魔納悶地看著，有股微小的念力，從轉經筒上飛散向遠方，「好像沒什麼用。」

他的證件一換再換，走到熟悉的人前，都需要用幻術遮蔽他仍舊年輕的容顏體態。余夢洲終究明白了長生的漫長和孤寂，倘若沒有與法爾刻相愛的靈魂作為支撐，沒有這麼多十年如一日的鬧騰馬群，縱然年華不老，他也一定會枯竭著衰亡在不和_圖_書知名的角落。

或許，對於余夢洲來說，愛和冒險的生活，這才剛剛拉開一角的帷幕。

「啤酒！」

法爾刻低頭看著雪球的殘骸，無言地撈起袖子。

埋在法爾刻懷裡，余夢洲啞聲問：「……你也是這樣嗎？」

余夢洲聽了，心裏實在是哭笑不得，急忙辯解我和他是真愛，早結婚了，不是隨隨便便將就的！

小馬依然打著呼嚕，小牛慢吞吞地嚼嚼，溫和憨厚地眨巴大眼睛。

最後，他們走上最高曠的雪山，那裡的住民有著天然通紅的臉膛，經幡在風雪中猶如跳動的火焰。法爾刻好奇地拿起一支轉經筒，珊瑚的珠墜赤紅開裂，就像沉甸甸的一滴淚。

「有用無用，對於人來說，只在信與不信的一念之間。」余夢洲笑了，「因為這一生總有無能為力的時刻，總有吃苦受累，親友摯愛遠去的時刻，轉一轉這個，無非是求得心理安慰罷了。」

剛來的那個月，小馬駒只能恐懼地站著睡，小牛也睡得不安穩，一有風吹草動，就滾起來大聲哞哞。慢慢地，小動物適應了那十三個不甚友善，卻絕不會傷害它們，還得給它們端飯倒水的強大生物。有時候，看到人馬進來更換草墊，小牛的腦袋都不抬，小馬僅是懶懶地抬一下頭，然後倒下繼續睡。

太多年過去，人馬們在地球上溜溜達達，盡情享受沒有宮廷政治，沒有勾心鬥角和漫長戰爭的假期。樂不思蜀的皇帝和親王們好不容易良心發現，想起來，又重回了一趟魔域。

他們看遍了天空的繁星，蒼茫的綠原，寬廣的瀑布擁有雷霆的轟鳴之聲，溶洞下的鐘乳石，帶著冰霜和玉石的顏色。

新奇的景色和世界背景，總能讓人忘記一部分先前的哀傷。

余夢洲緊張地呼吸著，他笑了起來，回握伴侶的手指，重重地點頭：「好了，出發吧！」

「炸雞！」

法爾刻想了想，低聲回答：「痛苦沒有比較的意義，假如真的要說，我只是心髒的體積比你更大，所以碎得也比你更多。」

余夢洲開始領著他們天南地北地到處亂跑。無論多麼奇詭瑰麗的風景，魔域中都能得到重現，但是無害的人文環境，熱熱鬧鬧的街市商販，平和相處的當地居民，和圖書卻是地獄里無論如何見不到的稀有場面。

「……沒有，滾出去自己買。」

回到人間的第三年，余夢洲總算可以安定下來，跟心裏已經等得焦躁欲絕，但表面仍然淡定從容的地獄皇帝，結為了靈魂相契的伴侶。

陷進了毛絨絨的熱度，他握著法爾刻的手指，聽著身後緩慢而沉重的心跳，以及熟悉的背景音樂以及對白，眼皮漸漸沉重，最終，他安適地閉上眼睛，靠在愛侶的身上，沉沉地睡著了。

自從設計出了魔域到人間的傳送法陣之後，頌歌又再接再厲，繼續在跨世界傳送的造詣上有了長足的進步。於是大家紛紛決定，以魔域作為中轉站，到各個時空去遊覽一圈，而這也是法爾刻為了緩解愛侶失去寵物的悲痛之情，所做的第一選擇。

時間一天天流逝，春日的落花覆蓋冬雪融化的溪水，北風亦垂落枝頭瑟縮的金葉。

數日後，完全清醒的余夢洲又有好幾天沒跟皇帝說話。不光是因為氣得腦仁疼——他崩潰地哭了太久，導致嗓子全啞，並且，即便想對她的丈夫翻個白眼，那動作也做不出來了。

遠方是無垠的大海，以及比無垠更加寬廣的天空。在人馬們興高采烈地叫嚷聲中，法爾刻替他遮擋住過於刺目的光輝，一躍而起，墜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因為小動物們受不得涼，余夢洲便在宮室外圍辟出一個隔間，布置好一個乾淨的恆溫空間，又買來禦寒的小衣服，給小馬和小牛套在身上。

「它睡著了。」他說，「沒事的，它睡著了。」

以太想了想，回答：「指環王雙塔奇兵，第二部。」

七重瞳熱衷於上全球的學術網站，並且非常喜歡模仿人類的口吻，撰寫一些研究項目十分詭異的論文。余夢洲也不知道他這個愛好是打哪來的，只好告誡他不許擾亂人類的學術交流；

他接過來，輕輕地晃了一下：「這裏的人們相信，轉動一周，等同於念誦一遍《大藏經》；轉動千萬周，就可以使六道眾生脫離苦海……」

「都去給我切肉！」他不客氣地說，「晚上我要喝胡蘿蔔羊肉湯。」

「啊，沒打中。」血屠夫說。

「我要喝燒仙草芋泥啵啵四季春奶蓋奶茶！」

災變興奮地說：「但這不、wｗw•ｈetｕｂｏok•cｏｍ•ｃｏｍ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可、可以跨界旅行了！」

相較於惡魔，它們的智力畢竟有限，但動物皆是有靈性的，它們敏銳地感覺到，比起那十三個氣息恐怖，一個眼神就能嚇得它們瑟瑟發抖的可怕存在，這個可愛可親的飼養員，才是這片領地真正的主人。

「準備好了嗎？」他握住余夢洲的手，親親他的額頭，「我們要去別的世界看看了。」

「沒錯！頌歌，快上！」

他們同樣下過海洋，因為地心岩漿的魔馬不識水性，導致海底掀起了一場滑稽的大亂斗。每個惡魔都搶著戳破對方的空氣泡泡，致力於讓親兄弟展露溺水的醜態。

「好像也沒什麼好看的。」朝聖梳理著他豐盈的白髮，「這不還是老樣子嗎，你死我活，你爭我奪的。」

「打雪仗是吧，來。」

被原初的魔力滋養了許多年，余夢洲早就不是一開始那個熬了幾天就會頭暈眼花的靈體了，他的生命將與地獄的君王緊密相連，從此不再分割。

余夢洲無聲地流著淚，他同樣抱緊了丈夫的身體。

小牛睜著純良的大眼睛，輕柔地舔舐余夢洲的手，小馬在旁邊，同時活潑地跳著跑來跑去。

正如法爾刻所承諾的那樣：他急不可耐地、徹徹底底地餵養了他的人類，將青年緊窄的腰腹，培育出了懷胎一般的飽脹弧度。

余夢洲胡亂地點頭，他放棄了，人馬們對他知無不言，只要他想，他們就一定會滿足他的願望。既然頌歌都這麼說，他明白，自己唯有鬆手。

「不要破壞自然環境啊！」余夢洲趕忙制止，「你們也不許吃！」

嗯，翻不出來的原理，大約和嗓子啞的原理一樣吧。

「這是幹什麼用的？」他轉了一圈，「用來鍛煉手臂嗎？」

「我馬上到！」

剩下的馬匹，他們更加悉心地照料，即便是軍鋒也不敢逗著它們盡情跑跳。八十五年後的夜晚，林間寂寂，螢火蟲靜謐地飛舞，宛如天上降下來的星光。

第二年，以太和頌歌根據空間魔法的特性，研究出定點傳送門。前腳邁出馬舍的門，後腳就能落在另一個城市的地鐵站里。依據這個魔法，生活的便利性再一次大大提高。

等他換完乾草，以太睡眼矇矓地過來了。

法爾刻緊緊抱著他，柔聲問：「也是什麼？」

剩下輝天使、死恆星、朝聖和災變，皆對電影藝術稱道不已。地獄也有戲劇，但地獄的戲劇都是真實的，死亡、流血、陰謀和戰爭，全是切實發生，並且為了給高位者觀賞而存在。他們因此對虛擬事虛擬畢的創作十分欣賞，覺得這十分注重可惡循環發展的規律。

「我來拿暖手寶，」以太說，「一會去看電影。」

余夢洲不是沒有想過辦法，想要延長它們的壽命，但頌歌猶豫地告訴他，按照惡魔的方法，只會徒勞地增加它們的痛苦。

「你來幹什麼？」軍鋒問。

但他感激胡師傅，在偏見和異樣目光仍然存在的時代，胡師傅的諫言可謂跨越了性別和世俗的隔閡，他只關心餘夢洲這個人，而非他愛上了哪個同性或異性。

「有了。」

「今天看什麼？」

軍鋒吐出舌頭，試圖用眼神中的凶光，嚇一嚇這些膽子比身體還肥的小東西。很可惜，在余夢洲敲腦袋、扭耳朵的教訓下，親王們早就失去了身為地獄統治者的威嚴，小牛和小馬無動於衷，只是換了個姿勢，睡得更香。

一切準備就緒，余夢洲窩在法爾刻懷裡，眼前的大屏幕上放著自己最喜歡，並且看了無數遍的系列電影，身邊是他今後要共度餘生的家人……

兩邊巨大的時間差，使得魔域距他們離開時，又一次大大變樣。幾名攝政綿延迭代，自立為王，分裂了地獄的無限疆土，編織者亦長眠於他的領地上，成為了一個難得壽終正寢的大惡魔。

軍鋒氣得翻白眼，他不輕不重地揍了一下小馬屁股，「起來！吃得肥肥的，小心哪天被野獸叼走！」

余夢洲完全實現了他當時的設想：和魔馬們回到人間，並且給它們安利人類創造的精神食糧。

一轉眼，金秋已過，寒涼的冬天接踵而至。

法爾刻若有所思地頷首，還沒說話，身後就呼嘯而至一個大雪球，他瞬間移出數步，躲過了。

余夢洲笑道：「這是轉經筒，轉一遍，念一遍六字真言，起到的是祈福的作用。和-圖-書」

「這個可以吃嗎？」死恆星掰下一小塊鐘乳石，放進嘴裏，「嗯，沒味道，但是脆脆的。」

他們送走了最後一匹小馬。

「有了，可樂和氣泡水也有了。」

既然定居了下來，余夢洲便拉起電線和網線，瘋狂購置電子產品。他們將議會廳的長桌和金椅挪開，加厚了腳下的地毯。余夢洲還買了許多顏色素淡，造型可愛的矮桌，定製了許多超大型的懶人沙發，用枕頭和柔軟的羽絨被，搭建起一個超級大的枕頭堡壘。

最後一頭小牛離世時，以太抱著它的身體，沉默了很久很久。

其實，它們就算是非常長壽的動物了。牛的壽命要比馬短暫了將近二十年，在余夢洲這裏，沒有天敵，吃喝無憂，更兼有魔力浸潤，第一頭牛離開的時候，它已經活了四十二年，一個驚人的，足以打破世界紀錄和人類常識的數字。

以太就是不喜歡冬天的魔馬之一，因為在冰冷的空氣里呼吸，會讓他的鼻子痒痒的。這種情況下，「活牛暖手寶」就尤為受歡迎，因為牛的性格沉靜，抱在手上，不會像小馬一樣亂動。

冬天到了，伴隨著雪花和寒風，以及窗欞屋檐上的冰錐，大山裡的氣溫，總比城市還要再低一些。

他們還走過一望無際的金黃沙漠，為了好玩，每匹人馬的脖頸上都系了一個叮鈴作響的駝鈴，余夢洲則扮演古老的押運人，在席捲的沙塵暴里捂著頭臉，喘不上來氣地大笑。

「我死的時候，你也是這樣……還是說，比我現在還難受得多？」

就這樣，他送走了一個又一個老朋友，又過了一些年頭，昔日的小牛和小馬，亦變成了走不動路的老牛和老馬。

世界逐漸前進，每一分每一秒，光陰不曾為誰而停留，但余夢洲的臉孔上，卻看不見絲毫老去的痕迹——他死去日久，早已脫離了肉身凡胎。

前面就是電影投屏，旁邊則是零食貯藏室，十三種不同的口味一應俱全。頌歌還研究出以魔力為動能的懸浮平台，一塊看電影的時候，起都不用起，伸手就能夠到飲料。

這其中，法爾刻、頌歌、褻舌和鐵權杖喜歡看書，他們偏重文學性較強的名著；

簡而言之，那就是大惡魔們全玩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