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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

林枕書雙手叉腰，捍衛審美：「水綠裙子配上紅色披肩才不好看呢！」

「不去見阿姨了嗎？」他提醒道，「你媽媽在醫院躺了一個月了。」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經不住林枕書逗，一陣風似的溜了出去。

「好看嗎？」她興奮地問。

這幾年她做法語翻譯，中國法國兩頭跑，不僅不能好好陪在愛人身邊，自己也累得不輕。

「咳。」諶珂咳嗽了一聲，「你不冷嗎？我給你找件外套。」

人上了年紀之後反而會變成小孩子，越發地任性。當初是劉琦死活要把女孩送到法國，想要她出人頭地。可是現在自己年紀大了，反而天天巴望兒女待在身邊。

「那可說定了。」他突然發力，將她攬入懷中，「不準反悔。」

林枕書走到醫院大門口時，正看見一瘸一拐往外走的沈淼和攔著不讓她離開的駱銘。遠遠地，就聽見了兩個人的對話。

司悅撩了撩頭髮：「當然了，認識很多年了呢。」

但若湊近了，聽到她在說什麼，剛才的美好形象則會瞬間被打破。

「又是這位林小姐。」主任嘖嘖了兩聲，「從你進我們醫院開始，我就不斷聽到這位林小姐的名字，可從沒見她來看看你啊。」

沒過多久，伴娘林枕書穿著一身水綠色的紗裙走出了房間，她提起裙邊輕輕地轉了個圈，裙擺飄揚，銀色鑲邊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好似粼粼波光。

剛擺脫一個又來一個，小護士漲紅了臉，忍不住插嘴：「這位女士，請你自重一點。我們諶醫生已經有女朋友了！」

「真的。」

林枕書在渝大附醫待了一整天，也不打擾諶珂的工作，一趟又一趟地給他的同事們送咖啡送下午茶，和護士們聊聊天，慰問慰問他的領導。實在無聊的時候就待在諶珂的辦公室里歇著，特別識大體，同科室的男醫生們嫉妒得眼紅。

「求求你了店長。給我個微信號就行了。」小妹仍然不死心。

「這麼開心的日子，幹嗎要哭？」他溫柔地為她拭去眼淚。

一出手術室，諶珂匆匆換了衣服奔向了辦公室。

諶珂抱歉地說：「我正想跟您說，今天我朋友結婚，我得請個假。」

「嘿！」主任驚了，「你們現在的小姑娘啊，嘖嘖嘖。」

司悅問：「還是老樣子，常溫，加雙倍煉乳？」

他們走到這一步也算極不容易，這些年也分分合合過不少次，也被各種各樣的難關阻擋過，無數次放棄，又無數次回到彼此的身旁。

兩天後。

諶珂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夜晚的渝城極美。兩岸的燈火在入夜後悉數點亮，聳立的高樓滾動著五光十色的LED畫面，細密的熒光縈繞成不息的橙紅光輝。站在纜車上，兩岸風格盡收眼底，輕軌從跨江大橋的隧道上飛速駛過，像劃過天際的一道流星。

林枕書笑著向她伸出手，嬌俏一笑。

他們彼此宣誓、交換戒指，戒指戴上無名指，因為無名指的血管連通心臟。

「手術很成功。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諶珂為病人調整了輸液管的流動速度，仔細檢查了她的恢復情況。

諶珂看了看手上黏糊糊的東西，獃獃地說：「怪不得你臉上這麼臟。」

「笑屁啊！他一直都是那個表情好不好。」

早上不過是為了做給別人看，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其實到了下午的時候，她已經後悔得不行了。

「嗯？」

女病人指著自己的胸部，說：「這裏痛，醫生你要摸摸看嗎？」

諶珂心中有話，卻只含蓄地說了兩個字：「快了。」

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一個蘇曉冉明白，喬松是一個有愛的能力的人，那就足夠了。是她讓他明白，愛不是天賦，而是一種能力。

才不www.hetubook.com.com是這樣。可他從來不解釋。

「哦？」林枕書歪著頭看向諶珂，問，「你不缺女朋友啊？」

他們腳下是晝夜不息的江水，上方是浩瀚無際的星空。兩岸光輝烙印在他們的眼眸，天地間卻不過他們兩個人。

司悅彎了彎嘴角，眼中卻沒有笑意：「我是親眼見證那個帥哥和他的女朋友一路走到現在的，你要是再多說一句，你就待在後廚洗碗，別想出來了。」

「我哪敢管您啊。」林枕書狗腿地一笑，看向駱銘，「那就只能麻煩你了哦，拜拜。」

新區的這家醫院前兩年才正式建成，離大學城不遠，招收了不少渝大醫學部的學生。而其中，剛畢業兩年的諶珂最受院長和主任的器重。

是他所定義的未來。

兩個小護士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失望地嘆了口氣。

「諶醫生早上好！」兩名小護士甜甜地打了聲招呼，撩了撩鬢角的頭髮。

主任走進諶珂的辦公室時，他剛換上白大褂，在查看病人昨天的檢查報告，一隻手不住地扯著自己的領帶，剛才在咖啡廳調整的時候勒得太緊了。

「主任好。」諶珂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訕訕地把領帶給摘了下來，他翻著報告跟對方彙報情況，「三號床病人手術恢復得很不錯，再留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七號床病人的手術給您安排在了明天下午。另外，今天下午……」

離林枕書的航班到達還有半個小時左右，諶珂請了假來到機場。

那男人會心一笑，淺淺地勾起嘴角，那張畫一般的面龐卻一瞬間活了起來，眼角的貓紋、眼中的亮光，讓人看一眼便覺得溫暖動心。

我失去了自己的形狀，我看見遠方，愛情的模樣。

「我願意。」

「他啊，叫諶珂。隔壁醫院的胸外科醫生。」

「那就好。祝早日康復。」諶珂微笑著往病房外走。

諶珂撓了撓頭：「枕書下午的飛機回國，我想去機場接她回來。」

今天結婚的人，是喬松和蘇曉冉。

諶珂和林枕書乘坐著最後一趟纜車，沿著綿長的索道緩緩地往對岸行進。

提到那個嚴肅的老頭子，女病人連忙搖頭：「不不不，我覺得其實也不是很疼呢。」

林枕書早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中央空調的溫度設得很低，她只穿著一件藍色的連衣裙，睡夢中吹得發冷，抱著自己縮成了一小團，貼著沙發往角落鑽。

主任卻不是很滿意，搖著頭說起老一套的話：「以後都是要成家的人，還是安穩一點比較好。你說你女朋友老是不在身邊，多少小姑娘想往你身邊鑽啊。我都替她擔心你。」

多少女生都曾經幻想過，有一天她會身披白紗，在父親的牽引下沿著紅毯，緩緩地將她交到丈夫的手裡，他們彼此宣誓、交換戒指，從此廝守一生。

那是她期盼多年的童話結局。

兼職小妹嚇得噤了聲，不懂溫和的店長怎麼突然這麼可怕。

林枕書朝他眨了眨眼，問：「半個月沒見，是不是覺得我又變漂亮了？」

林枕書瞪她：「前兩年你感冒都不敢找他開藥，現在怎麼一口一個諶醫生？」

陶薇勸她善良：「別這麼說。其實喬松媽媽也只是想找個台階下，不然去年他們偷偷領證，你真以為喬家的人都不知道？」

「你幹嗎急著出院？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應該在醫院里多養養身體。」駱銘抓住了她的拐杖，不讓她走。

喬松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站在紅毯的盡頭。他一個粗糙的男人，一大早就起來折騰髮型和妝面，傻呵呵地笑了一整天。可他其實緊張得不行，手心裏全是汗。新娘子走完一半紅毯時，他已經沒出息地流下了眼淚。

「啥呢？這和_圖_書麼容易就讓伴郎進門了？不是說好的嗎，起碼要拔他十根腿毛才行！」林枕書不知在跟誰打電話，遺憾又生氣。

「沒錯。我也是你的了。」

後來被科普了一番才知道，諶珂的專業本碩博連讀，普通人要七八年才能正式畢業呢。

「要是我沒答應你怎麼辦？」

諶珂朝她揮了揮手，綠色的飲料杯格外醒目。

諶珂算得仔細。他的床頭櫃旁擺著一個小台曆，每晚睡覺前都會仔細地計算著還有幾天才能見到對方。但他沒有任何抱怨，只是走過去，替她簡單地收拾被搞得亂七八糟的桌面。

他不善於表達內心，但是那些思念和不舍，她通通都知道。

他在星巴克里打發了一會兒時間，打包了一杯抹茶星冰樂，早早地到了出口外等待著對方。這些年來，諶珂已經記不清來了機場多少次，每次不是接她回來，就是送她離開。

「那就把戒指扔進江里。」

諶珂點了點頭。

「十七天。」

陶薇微笑：「你走開。」

剛走出病房，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了過來。

其實她原本不了解諶珂的情況，聽說他學了五年才從渝大畢業，還很是不屑，怪不得每年跑國外看病，傳說中的學霸竟然還延遲畢業了一年。

很久之前，他曾問過她—那你從前說喜歡我的話，也不算數了嗎？她也曾否定過。

諶珂看過去，林枕書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捂著腰噘著嘴，一副戲精上身的模樣。

小護士們一大早上什麼工作也不幹，光顧著照鏡子了。

諶珂單膝跪地，將戒指舉在了她的面前。纜車朝著對岸駛去，漫天的燈火鋪天蓋地地照耀著，將他的面龐染成了橙色，連同那枚戒指，也反射著五彩光芒。他的身後是滾滾江水，他的前方是花火絢爛。

「那怎麼還有那麼多女的纏著你？」她說話時看向小護士，眼神犀利。

沒過多久，他拿著打包好的香草拿鐵，笑著走出了咖啡廳。

諶珂的性子雖最是平和內斂，仍舊架不住一張招惹桃花的臉，他又不是會跟人撕破臉的性子，怎麼趕也趕不走。其他男醫生真是想不通，同樣是穿白大褂戴眼鏡，怎麼只有他顯得那麼溫文儒雅。病人也好，護士也好，都擋不住他的制服魅力。

喬松抹了抹眼淚，重新揚起了嘴角，迎接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他的新娘。

「說到底還是為了孩子啊。」林枕書得知此事，不屑地說，「怪不得那個老太婆肯鬆口。巴不得抱孫子呢。」

可是……幹嗎要其他男人看見？

她不是沒有預料過這一刻。

渝城有山有水，長江的支脈貫穿這座城市。除三座跨江大橋和江面日夜不息的輪船之外，江面之上，還有極富特色的跨江索道。

前方的愛人微笑著張開雙臂，想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這麼懂事？難道不想我多陪陪你？」林枕書在他耳邊輕輕地吹了口氣。

諶珂說：「林枕書，嫁給我吧。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同生活的人，我願意賭上我的餘生。」

林枕書：「你爸還缺個女兒嗎？我這樣的。」

口是心非。她的皮膚白皙又細滑，頸部曲線也極美，但平日里酷愛寬鬆衛衣，什麼身材也看不出來，只有穿上這種設計精緻的禮服才能凸顯出氣質。

林枕書嘴巴利索，想了滿肚子的話想要逃脫責任，側過身看向他，卻瞧見一個閃著光的物件在昏暗的纜車裡分外耀眼。

小護士目光閃躲，假裝自己不是「那麼多女的」的其中一個。

但她沒離開醫院，她還有件事要做。

下午的時候，諶珂進了手術室給主任做副手，一連幾個小時站在手術台上，好在最後手術成功，也算對得起病人家屬。

「和*圖*書那不行，現在它是我的了。」

蘇曉冉的父親早就不在了，她由母親牽著手，領著她往人生的前路走去。

諶珂聽見聲音，看了她們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步伐一絲都沒有落下。

「我挺好的啊。」她攤手，「缺錢的話入贅我家好了，我爸正愁公司沒人接手呢。」

她看著對方慌張的背影，捂著嘴偷笑。

「不行，這件禮服……」他看了兩眼，欲言又止。

「你自己照照鏡子—你口紅塗歪了。」

「也該早點成家啦。」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有了。」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她換了另一件白色開衫穿上，兩人正式前往婚宴現場。

「沒事，你困了就再睡會兒。」他蹲在沙發旁，替她將碎發撥到了耳邊。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自從跨江索道變成了旅遊景點之後，每逢節假日都人滿為患，在當地生活的人只好繞道而行。而平日的夜晚很少有人來這裏，整個纜車裡只有她和諶珂兩個人，整個空間和風景，都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看見沒有，看見沒有！諶醫生剛剛沖我笑了！」

她們正聊得開懷，宴會廳的燈光卻漸漸暗了下來。

能夠最終贏得喬母的同意，舉辦這場婚禮，自然離不開他們這些年的努力。

林枕書摟住他的脖子，笑道：「我這次有一個星期的假期，全待在渝城陪你好不好？」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條長裙是抹胸款，露出了肩頭一大塊雪白的肌膚。她本就身材好，四肢纖瘦但曲線玲瓏，穿上這身，典雅又性感。

「枕書平時工作挺忙的，滿世界地跑，不常回國。」他微笑。

主任搶先說：「今天下午十號床的手術，你跟我一起去。」

查房的諶醫生又遇上了難纏的女病人。

她舉起拐杖就要揍他。

「胡說，我一直很尊重諶珂的。」陶薇很是狗腿。

「高中的老朋友了。」

江水滔滔。

纜車行駛到了索道的盡頭，而他們的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覺得胸口好疼哦。」女病人故作柔弱地說。

終於，林枕書走了出來。

諶珂點了點頭。

「你能不能有點公德心。我既然當了他們老師，就得為學生著想。」沈淼想從邊上竄過去，還是被攔住了。

「一杯香草拿鐵。」他熟絡地走到櫃檯前，沒看菜單一眼，似乎是個常客。

她飛也似的離開了修羅場。

「我明明看到他嘴角彎了一下啊！」

她愣住了。

駱銘見來了人，立馬拉住她：「你來得正好，幫我勸勸，她現在這樣子可不能出院。」

「她是想要見你。所以才會賴在醫院不走。」諶珂感同身受。

「都在幹嗎呢？去病房檢查過病人的情況了嗎？」他雙手叉腰，故作威嚴地提醒，「說了多少次，少放點心思在諶醫生身上，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頓了兩秒，她拍開了諶珂的爪子，嫌棄地說：「有你這麼擦眼淚的嗎，把我粉底液都快抹沒了。」

司悅搖了搖頭：「不，你不懂。他們不一樣。」

很快，諶珂就從她的房間里出來，拿著一件隨手找到的披肩遞給她。

一名身著黑色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士推門而入，他眼前的劉海被梳成了中分，露出一雙英氣的眉毛。不微笑時他看起來很清冷，叫人不敢直視他那雙沒有焦點的眸子。

多少女生都曾經幻想過的這一天，她終於如願以償。

「先不忙回去。」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缺一次課又不會怎麼樣！」

諶珂匆匆別過頭去，說得冷漠：「禮服一點也不好看。」

「別想了。」司悅敲了敲她的腦袋，「人家有交往很多年的女朋友了。」

「真的？」

林枕書撓了wｗw•hｅｔuboｏｋ•cｏｍ•coｍ撓頭：「其實我已經決定了，這幾年在國外攢的經驗夠多了，是時候把工作重心放回國內了。」

「你……」諶珂渾身一震，趕緊放開了這個燙手的小祖宗，「你趕緊換好衣服出來吧。」

飛機準點抵達，陸陸續續地開始有乘客提著行李箱往外走著。諶珂身旁站了不少接機的人，或焦急地朝前張望著，或高高地舉起了姓名牌不停搖晃。

但這一次—

所有人都說喬松是個沒心肝的浪蕩子，仗著家裡有錢把女孩子的真心當遊戲。

「醫生，人家也好痛哦……」

她訕訕笑道：「哎呀，開玩笑的話，別太當真。」

諶珂剛剛踏進醫院大門，消息就從一樓傳到了四樓心胸外科，護士台的小護士們紛紛從包里拿出氣墊和口紅開始快速補妝。過兩分鐘，諶珂從電梯里走了出來，目不斜視地往辦公室走。

她在化妝台前認真地化著眉毛，諶珂倚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渝大附醫全院上下可都傳遍了，諶珂的正牌女友來砸場子了！

「啊！你怎麼不早提醒我啊！」

林枕書也朝著他抬起手臂—一把接過了飲料杯，從他身邊徑直走過，一步不停。

這場婚宴定在了渝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一整層樓都是他們宴請的親朋好友，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其實是個暴發戶。因為蘇曉冉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吐得厲害，減免了很多瑣碎的流程。

她今天分外地美。長發綰成了髮髻，晶瑩的水晶頭飾插在發間。她的這件婚紗是當季最新款，魚尾裙擺上手工縫上了數不清的名品水晶，鎂光燈聚焦之下，隨著她緩慢的步伐浮光躍金，美得好似一場童話。

「哪裡疼？」他故意不揭穿她，陪著她演下去。

「那……問一下名字總行吧？我只是好奇。」

諶珂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紅絲絨小盒子，盒子裏面，是一枚戒指。

「行了，不跟你說了，晚上再見。」她匆匆掛掉電話，朝著前方奔了過去。

她撇了撇嘴：「我媽就是愛作怪，感冒而已，非要住院。」

「我們十七天沒見了。」

「你雖然是做娛樂媒體的，但還是要多關心一下社會和國家。」林枕書拍拍她的大腿，暗暗嘲笑。

諶珂面不改色地說：「抱歉，我醫術有限，不如我替您找主任來幫您看看？」

他皺著眉，一臉嫌棄地搖著頭離開了。

諶珂說：「我是前兩年偶然經過這裏，才發現這裏的風景真的很美。那時候我就想，如果你也在這裏就好了。」

他這才發現，手忙腳亂地調整了一番才勉強讓領帶正了過來，訕訕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搞不好這些。」

「請假？」主任挑眉，「我以為你自己結婚那天才會請個假呢。哪個朋友這麼重要？」

旁邊的小護士極輕地罵了一句。

「說定了的，你不能反悔。」

「做我未婚妻的話。」他提醒道。

諶珂將剛剝好的一盤瓜子仁遞給她：「吃這個。」

「唔……」林枕書一下子就行了，揉了揉眼睛，「你手術結束了？」

她哽咽著說：「因為開心最重要也最難得。」

「不。」他卻固執了一回，「這一次，我偏要當真。」

「你怎麼回事啊？這麼大人了，領帶都系不好。」主任往沙發上一坐，蹺起了二郎腿。

駱銘回懟：「我看你的學生巴不得你別去上課。」

但是有些儀式是必不可少的。

林枕書一邊仰著頭擦眼淚，一邊喃喃自語：「不能哭不能哭，今天的眼妝可好看了，不能哭花了。」

說完，她就強硬地拉住諶珂的手，攬住了自己的腰。

這……這是什麼情況？

「歡迎光臨！」司悅展露著招牌甜美微笑，祝您快樂每一天。

她不屑地說：「你不知道嗎，越是愛情和圖書長跑很多年的情侶，越難修成正果。」

林枕書搖頭拒絕：「我不，我不要穿這個。」

數年如一日的風鈴聲響起，顧客們接踵而至。

林枕書安慰道：「他也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新來的兼職小妹今天第一次來分店上班，一大早遇上這麼帥一個顧客，瞪得眼睛都直了。她湊到司悅的身邊悄悄地問：「店長，剛才那個帥哥你認識？」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他所認定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曾改變。

諶珂笑著將她摟入了懷中。

「只是這樣？」主任是個老狐狸，知道沒這麼簡單。

林枕書走過去，咳嗽了兩聲，笑道：「我這剛來呢，你們怎麼都出院了？」

林枕書不再作聲，嗑著瓜子，搖了搖頭。

小護士撇撇嘴：「那不是還沒結婚呢嘛。」

「那個……」等待的過程中，司悅指了指他的脖子，「你的領帶系歪了。」

小護士目瞪口呆。

「我第一次在晚上來這裏呢。」林枕書趴在窗前，驚喜地說。

沈淼皺著眉瞪她：「我今天有課要上。」

蘇曉冉懷孕了。

跟佛系的諶醫生可不一樣，他的女朋友極有手段，一早上的工夫把心胸外科那些蠢蠢欲動的女護士和女病人們收拾得服服帖帖。據說這個正牌女友雖長得漂亮大方，未語先露三分笑，但是一雙眸子凌厲得很，任何有不良想法的人都能被她盯得心中發毛。

回到公寓里，林枕書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又洗了個澡，仔仔細細地化了個妝，精緻但不惹眼。

寂靜的黑夜裡，林枕書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

台下的女生們大都已淚眼矇矓。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林枕書。以前是諶珂的女朋友，現在呢，是他的未來老婆。」

她指著自己的腰：「人家這裏疼啦！」

「什麼話？」林枕書裝作忘記了。

「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小妹懇求，「他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呢！」

「不過。齊城怎麼沒一起來？」諶珂突然想起什麼，插了句話，「上次說的體檢，拖了好幾個月了。」

她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不睡了。我們回家吧。」

沈淼冷哼：「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上樓看看你男朋友吧，到處都有女病人纏著揩他的油呢。」

林枕書看向沈淼，被對方一記眼刀給嚇得縮了回去。

林枕書站了起來，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笑道：「看來女朋友還不夠，你還缺個老婆。要不我當你老婆，好不好？」

陶薇酸溜溜地吸了口氣：「我們諶醫生握手術刀的手竟然在這裏給你剝瓜子，暴殄天物啊。」

六年後。

提起這事兒，陶薇就嘆氣：「哎，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他，事業心強得要死，今天還在北京陪客戶應酬。說是想再打拚幾年，不用以後為了還按揭憂心。」

林枕書奇怪得很：「六月份大熱天的，冷什麼冷？」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Miel Pâtisserie咖啡分店已經迎來了忙碌的一天。

纜車駛到索道中央時，諶珂忽然開口問：「你早上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諶珂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剛從北京回來，仍穿著早上開會時的黑色長裙，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開衫。她扎著丸子頭，戴著墨鏡，腳下七厘米的高跟鞋，一邊快速往外走，一邊打著電話。儼然行程緊湊的職業女性。

科主任遠遠地就聽見這兩個小姑娘的對話了，他搖了搖頭，嚴肅地走了過去。

「還不是因為一直有人幫你系領帶？」她別有深意地笑道。

他問：「具體是哪裡能指給我看看嗎？」

昨天沈淼出去爬山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她聽聞消息匆匆趕了過來。沒想到駱銘比她早得多，他還是老樣子，真誠又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