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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120:偷天換日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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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美女

第一部 美女

紅綾聽我和白素的說話,不斷眨眼,顯然她完全不明白就在她生活的那個時期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剛想說「白老大的故人,我不是很熟悉,要想也無從想起。」,白素像是知道我要說甚麼一樣,不等我出聲,就把一張紙條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對看到的美女完全沒有任何目的,尚且如此,如果對之有愛慕之意,所感覺到的震撼,必然十倍、百倍於我!
而且白老大對他的這個名片看得很重,絕不輕易使用,那顆印章我見過,是極品田黃,白老大對它十分寶愛,名片用一次,印一次。
白素見我這樣說紅綾,顯然也很有興趣看紅綾如何應對,紅綾居然連想都不想,就道:「媽媽是媽媽:每次我叫媽媽的時候,心裡也都有形容詞,只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而且媽媽是美麗,和那姑姑的漂亮不同。」
我道:「不在午夜之前睡覺和不能在午夜之前睡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紅綾轟笑了起來:「就是那樣簡單!」
紅綾立刻改口:「漂亮姑姑請進,爸媽都不在,有甚麼事情和我說也一樣。」
在來到了她的近前時,我還是需要調整一下呼吸的速度,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到眼前這位美女十分眼熟,應該是在甚麼地方見過她的。
紅綾不服:「這漂亮的姑姑,確然很漂亮啊!」
等了很久,我和白素還沒有回來,於是神情憂慮,很是坐立不安。紅綾比客人更焦急,不斷跳出跳入,大約每十秒鐘就到門口去張望一次,口中喃喃自語: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我道:「你媽媽一定更漂亮,難道你每次都要叫『漂亮的媽媽』不成?」
我先開口:「於女士好美!」
於是笑,緊緊抱了紅綾一下:道:「孩子,你真是可愛極了!」
這時候,來人已經在紅綾的大喝聲中回過神來,天然的未語先笑:「我姓於,名是。這位是紅綾姑娘吧!」
一時之間我反而無話可說,因為我無法在「美麗」和「漂亮」之間劃出明顯的界限來,也不知道紅綾心中用甚麼標準在劃分美麗和漂亮。
拆開之後,紙上寫著「阿理:故友之女,有不情之請,請盡可能答應,一切請和她面談。蛋。」
白素在不斷提示紅綾,紅綾只是搖頭。
我吸了一口氣,心念電轉:這來的女人究竟是甚麼人,不但能夠找到白老大,使白老大替她寫介紹信,而且還能夠使早已完全看破紅塵、跳出俗世、心灰意懶、再也不理世事的鐵蛋也替她寫介紹信,可以說神通廣大之極。
她說著,就取出了那兩封介紹信來。
叫我這個小名的人,雖然不止鐵蛋鐵大將軍一個人,可是我認得他的筆跡。
然而這實在又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有誰會見過了這樣的美女之後而會想不起來的?
於是交出了兩封介紹信之後,就和紅綾閒談,卻始終沒有告訴釭綾,她究竟想我幫甚麼忙,紅綾沒有機心,問了幾次,於是沒有回答,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我不由自主搖頭,因為第一時間的反應是認為沒有這個可能,可是由於她提到了她的母親,而我們又早就推論過白老大認識她的母親,所以我腦中陡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人來,從而也立刻知道何以紅綾和我都會感到她看來臉熟的原因了!
紅綾天然渾成,不知道江湖險惡,也不知道人心奸詐,來人本來有求於我,應該把自己的來意和來歷向紅綾說明才是,可是和-圖-書反而讓她知道了紅綾和我們的許多事情。
我向白素做了一個鬼臉,表示自己說錯了,隨即我又看到名片背面寫著一些字,就再作揣測:「可是他老人家介紹了甚麼人來找我們?」
白素拉過紅綾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示意她不要心急。紅綾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無法將「壞事」和漂亮姑姑聯繫在一起。
這位名字很特別,叫作於是的女士,進了屋子,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事情,要你爸爸幫助。」
我當時努力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氣,才能保持正常的狀態,走下樓梯。我心中迅速地轉念:這位女士顯然並不年輕,大約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尚且能夠令人看到了她感到這樣的震動,真難想像她在青春煥發的時候,是如何動人。
我「啊」了一聲:「『雷動九天』雷九天!」
我的思想一向亂七八糟,同時我又想到我一向以為白老大繪描人像的造詣極高,堪稱天下獨步,可是現在我卻感到也不過如此。因為我看到過的畫像,像中人雖然是出色的美女,可是比起面前的於是女士來,也大大不如。而於是說,她比起她母親來差遠了,由此可知白老大的畫功,並不能表達畫中人的美麗於十一。
我略想了一想,從鐵蛋方面想到了一個人。我道:「『於』這個姓氏相當冷門,在現代戰爭史中,和鐵大將軍同期,有一員猛將,就姓於,叫於放。這位於放將軍,打起仗來是著名的拼命三郎,他身經百戰,負傷纍纍,獨眼獨臂,是傳奇人物,莫非來人是他的女兒?」
這時候我一面笑,一面道:「對於令堂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令堂的外號卻是如雷貫耳,聞之久矣!」
我立刻打開書房門下樓,只見白素正在和走進門來的一位女士寒暄,我走到樓梯一半,口中大聲道:「歡迎!歡迎!」
接下來她就不斷形容「那姑姑」是如何漂亮。這時候白素將白老大的名片向我遞來,我接在手裡,看名片上白老大龍飛鳳舞的兩行字,寫的是:「介紹故友之女,若有所請,務必盡力而為。」
她也不知道自己聲音洪亮,所以門一開,她看到本來站在門口的來人,正在連連後退。
紅綾點了點頭。
然後她吸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你爸爸難求,所以帶了兩封介紹信來,希望他看在兩位介紹人的份上,能夠答應幫助我。」
紅綾道:「有啊,我開門,一問來者何人,她就立刻自報姓名了!」
我不知道她們討論了多久,我完全沒有去想這個問題——因為她還會來,等她來了自然明白,何必白費腦筋!
我和白素不約而同瞪了她一眼——當時我們想法一樣,連我們都不知道來者是甚麼人,你小孩子怎麼會在以前見過她!
紅綾大聲叫好,用力鼓掌,顯然我一猜就猜中了。
白素問紅綾:「剛才你說那位姑姑看來很臉熟,是真的嗎?」
當然後來我們知道自己想法錯了,由此可知,很多事情以為必然如此,可是事實偏偏未必如此,若是一己的想法當作必然,就會犯錯。
紅綾看出那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婦人,美麗的程度令她剎那之間,張大了口,無法出聲。要知道紅綾對於女性的美麗,其實沒有甚麼感覺,而且她見到的女性,從她媽媽開始,到藍絲、朱槿、水葒等等,全都是出色的美女,而來人居然能夠使她在一個照面之間就張口結舌,其美麗的程度可和_圖_書想而知。
紅綾道:「是啊,她也這樣說。說全是她自己不好,她又說,衛斯理是偉大的人物,全世界人有了困難都要找他,她說別說只來了一次,就算來到第九次才能見到衛斯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我的話大大有理,可是白素和紅綾母女兩人,居然不再理會我,自顧自討論那位於是女士。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老大說得對,我確然已經知道了,雖然我對那個普通之極的中國女性名字毫無認識,可是在她的容貌上和她母親的六七分相似,就可以肯定。
而那印章蓋在紙上,顏色如此亮麗鮮明,像是隨時會一躍而起一般,還得力於他所用的印泥,那印泥還是當年陳大小姐從她督軍父親的書房裡拿出來送給白老大的,歷數十年而其色不變,也不知道是甚麼成份配製而成。
我先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皺著眉,也正在想。
這一眼之中,至少已經包括了兩個問題:是誰寫的紙條。寫了些甚麼?
別說在當時,就算現在我記述這個故事,和當時已經隔了很長時間:可是在記述到了這個場景的時候,回憶當時的情形,還是免不了感到震撼!
我也原諒了紅綾在提到來人的時候,一口一聲「漂亮的姑姑」,因為來人確然漂亮至於極點。
我感到有趣,先批評她:「你不必每次提到她,都加上『漂亮的』形容詞!」
我相信同樣的讚美詞她從小到大一定聽過了無數次,早就習慣了。果然她淡淡一笑,道:「謝謝,比起家母來,我差遠了。」
那紙條摺成一個形狀相當奇特的「方勝」,我一看心中就打了一個突——這種形狀奇特的摺法,我熟悉之極,是我在少年時期,和幾個好朋友所創造的,只有我們幾個人會,目的只是為了好玩,少年人總喜歡有些自己獨有的東西,我也不能例外。
而就在這時候,紅綾插口道:「不對,那漂亮的姑姑不姓雷,她姓於。」
白素對我這樣的說法,顯然相當認同,點了點頭,然而她道:「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
我正想要紅綾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白素已經笑了起來,道:「很簡單,你外公認識的是來人的母親。」
白素瞪了我一眼:「閣下有哪一天是在午夜之前睡覺的?」
那天晚上,和白素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車子停在門口,白素先進屋子,我將車子停好一些,就聽到屋子裡傳來紅綾的叫聲。紅綾一面叫,一面還在說些甚麼,可是在因為聲響太吵耳,所以聽不清楚,只是從她的聲音之中,可以聽出她十分興奮。
而紅綾之所以知道來的那位女士姓於,當然是由於她曾經和來人有過交談的緣故,她想考考我們的推測能力,我當然不好就此向她拿答案。
我停好了車,走進屋子,紅綾拉著白素、還在不斷說話,一時之間同樣聽不清楚在說些甚麼,只見白素手裡拿著一張很大的名片,比普通開本的書還要大,名片上蓋著一顆拳頭大小,色澤亮紅鮮艷的印章,是一個古樸俊雅蒼勁有力的「白」字。
那印章是齊璜先生所冶,據說先生在刻好之後,曾經感嘆道:「自己名字中有『白』字,刻這個『白』字,刻了無數,就沒有一個好比這個的!」
白素咦了一口氣,顯然是對這樣的事情有所感嘆。她還是很疑惑,道:「可是爸不會認識這位將軍啊!」
紅綾笑道:「想想是甚麼道理。」
我怔了一怔,向白素望去,白素和-圖-書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白老大所說的「故人之女」是甚麼人。
我道:「試舉例以說明之。」
我和白素一面聽,一面皺眉,都感到很不是味道——照紅綾所說的情形,來人顯然在保護她自己的同時,很有些欺負小孩子的成份在內。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本來我對這位有事情要求我的於是女士,很是反感,因為她來求我之前,先弄到了白老大和鐵蛋的介紹信,使我就算不願意,也很難拒絕,這就有強迫我必須答應她的請求的意味,是使我反感的原因。不過在聽了紅綾轉述她的話之後,我哼了一聲,反感的程度,減輕了許多。只是咕噥了一句:「午夜之前?就是說要人家不睡覺,等她光臨?」
她在來之前並沒有任何預約,來了我不在,當然也完全不是我的錯,可是紅綾因為對她的印象好,所以感到很抱歉,向她說了很多對不起的話。
對於這種情形,我並不感到意外,紅綾性情很是直率,容易盲目興奮,若是她忽然憂鬱起來,那才是意外。
我不準備形容我看到的美女的臉容,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能力——世界上也不會有任何人有這種能力,所謂「非筆墨言語所能形容」,是真有這回事的。
我吸了一口氣:「難道她連自己叫甚麼名字都沒有說?」
紅綾理所當然地回答:「她確然是漂亮的姑姑啊!」
紅綾望著對方,明知道對方年紀比自己大很多,可是她還是道:「我是紅綾,於是姑娘請進。」
而當我下樓之後,我已經定過神來,可以進一步看清楚她的容貌——剛才在一個照面之間雖然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可是實在還未曾真正看清楚她的樣子,在那一剎間,她好像被一重光華籠罩著,這大概就是所謂「艷光四射、不能逼視」的情形了。
可是還有問題,來人的母親是甚麼樣的女人,會和白老大有交情,使白老大肯寫這樣的介紹信。
我聽紅綾說到這裡,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頭:「你根本不必向她道歉!」
我向紅綾望去,因為只有她見過來人,自然也只有她可以知道來人真正的身份。
紅綾道:「我見過你媽媽的畫像,你比她漂亮:剛才你怎麼說比起她來要差遠了?」
我道:「不是聽說,是事實!不但餓死,而且也是被打死的——有確實的在當時被引以為傲的報導中,清楚記載在拷打他的過程中打斷了四根銅頭皮帶!」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你早就知道她叫甚麼名字,怎麼還一直只叫她漂亮的姑姑?」
我和白素一起向紅綾望去,只見她笑嘻嘻地,神情狡黠,顯然她對於來人頗有所知,可是卻並不打算爽快告訴我們,而要我們猜上一猜。
紅綾一面認真地想,一面不斷用手敲打自己的頭:「確然如此,可是卻又無論如何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
我吸了一口氣:「令堂是——」
白素瞪了我一眼:「兩封介紹信,全是你最親密的人寫來的,他們也是最瞭解你的人,還是這樣寫了,就一定有他們的道理,你還不知道人家有甚麼事情求你,就已經抱怨,太過份了!」
我看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真滑稽,連個名字都沒有,又是『故人之女』,又明知道是不情之請,還要我盡力而為,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白素卻神情很疑惑,道:「我知道這位將軍——後來打下天下之後不多久,他的下場比鐵大將軍更慘,聽說是被綁在柱上活活和圖書餓死的。」
她這樣說當然沒有貶低白老大的意思,實際上白老大後來也說他的那幅畫像雖然已經是得意之作,可是比起真人來,實在連一成也沒有!
當下紅綾不敢再說甚麼,我用非常熟練的手法,把「方勝」拆開來——要拆開這種特殊方法摺成的方勝,要有一定的技巧,不然很容易就會撕破紙張。
紅綾一看到了白老大的名片,就代人家高興,道:「有外公的介紹,爸一定會答應的,你不必擔心。」
她反而把年紀比她大很多的於是,當成小孩子一樣來安慰。
於是笑:「天下再好的畫家,也無法把真人的容貌十足表現出來,實在是由於人是活的,像是死的,所謂栩栩如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我覺得無聊,就自己進了書房。
對於白素這樣的指責,我無話可說,只好道:「看來,來人的父親是白老大和鐵蛋共同的朋友——很難想像這兩個完全不同、簡直如同活在兩個世界中的人,會有共同的朋友!」
我立刻向白素望去,向她投以詢問的眼色,白索神情似笑非笑,沒有給我任何提示。
所以其名貴可知。
這時候紅綾還在唸唸有詞,說那位「漂亮的姑姑」,說的是:「我好像在甚麼時候見過這位漂亮姑姑!」
我這句話一出口,紅綾就大叫一聲,直跳了起來,指著於是女士,張大了口,好一會才道:「不對!不對!」
我再次吸了一口氣:「令堂當年號稱『女諸葛』、『賽觀音』,可不是等閒人物!」
我一說出了於是母親的外號,紅綾立刻也就明白了——對我記述的故事有認識的朋友一定也同時明白了。這位「女諸葛賽觀音」曾經在《人面組合》這個故事中出現過。
我已經完全知道了她母親是何等樣的人物,聽到了她說出她母親這樣普通的名字,覺得很好笑。
這樣的事情,如果要向她說明白,很費功夫,所以我向紅綾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日後會告訴她詳細情形。
一看到這四個字,我就不禁「啊」地一聲,立刻道:「是鐵蛋!」
所以我看到了那紙條,立刻想起了少年時期的幾個朋友,一時之間也不能確定是哪一個。
白素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和紅綾糾纏下去,她向紅綾道:「你在問來者何人的時候,一定還沒有看清楚來的是甚麼人吧?」
於是轉向她,笑道:「怎麼不對。」
我知道一定是來人的外形十分討好,紅綾對她有好感,所以本來就沒有心機的她,就更加完全沒有提防。
紅綾對於是有極大的好感,居然達到出賣父親的程度,她道:「我爸不是很肯答應人家的求助,是甚麼事情,不妨先說,我們商量,看如何能夠使他不推搪。」
隨著我的話,那女士抬起頭來,和我打了一個照面,剎那之間,一點都沒有誇張,我只覺得眼前陡然一亮,一腳踏空,幾乎沒有從樓梯上直摔了下去,趕緊抓住了扶手,兀自覺得一陣目眩——紀錄之中,好像只有近代的一位黃玫瑰女士的美麗,才有這樣的魔力。我早就在紅綾的口中知道來人十分漂亮美麗,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由於突然在眼前出現的情景和想像中相去實在太遠,而且眼前出現的情景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的,所以我還是受到了極度的震動,以致舉止失措。
她立刻接上了口:「家母姓竇,名字是巧蘭——白老先生說,衛先生見了我,一定會立刻知道家母是誰的。」
這時候白素和_圖_書也在想白老大的故友之中,有哪一位女士能夠使他寫這樣的介紹信,看來顯然也不得要領。
擾攘了大約四十分鐘,客人嘆了一口氣,走向門口,向紅綾道:「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急著去做,不能等下去了。請告訴令尊,最遲不過午夜,我一定會再來。」
我在思索的時候,白素望向我:「我想不出那是甚麼人,你也可以想一想。」
在這樣情形下,紅綾當然更沒有心思去問客人的來歷和造訪的目的了。
我也感到好笑——很簡單的問題,如果鑽上了牛角尖,就會變得很複雜、很難想通,說穿了,就並無奧秘。
我一面接過紙條,一面向白素望了一眼。
一看到這張名片,我也不禁大為興奮,叫道:「紅綾,你外公來了嗎?」
或許是受了對方的影響,紅綾一開口,居然斯文無比,來人笑得燦爛:「我不是姑娘,你叫我姑姑還差不多!」
白素想了一想:「有一位武學高手,外號『雷動九天』——」
我們這樣的對話,白素顯然早已了然於胸,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而紅綾卻完全莫名其妙,她大感興趣,大聲問:「漂亮姑姑的媽媽外號叫甚麼?為甚麼是壞事?」
說起來很古怪——我其實根本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只不過曾經看過她母親的畫像而已,而畫像是白老大畫的。
當時門鈴響起,紅綾撲向門,一面開門,一面已經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這位雷老爺子,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武學高手,而且人格高尚,在原振俠醫生的故事中,我知道他曾經是海棠、黃蟬、朱槿、柳絮、水葒——她們的武術教師:也知道他為了救人而犧牲,極其偉大。來人如果是他的後人,我當然義不容辭,就算事情再為難,也要傾力以赴。
廣東方言中形容乍見到美女時候的感覺,說是「暈浪」,西廂記中說是「靈魂兒飛上了半邊天」——要舉例子,實在太多,可是都不能真正說出這種感覺的真實情形。
這一次猜對了,白素還沒有回答,紅綾就撲到了我的面前,叫道:「來了一個好漂亮的姑姑!那姑姑——」
話才出口,就被白素瞪了我一眼,我立刻知道自己錯了,白老大如果來,是到女兒女婿家,何必要派名片!
紅綾道:「那——姑姑和我說了許多話,可是幾乎全是她在問,我在回答,她沒有說關於她自己的事情,也沒有說她為甚麼要來,只是在臨走的時候,交給我這兩封介紹信,要我轉交。」
紅綾還是搖頭,表示不相信,她很高興:「我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原來如此。」
沒有到午夜,大約在晚上九點鐘左右,門鈴響起,隨即聽到了紅綾的歡呼聲,我知道是那位於是女士又出現了。
我心中第一時間所想到的是這個白老大所稱的「故人之女」和紅綾口中的「好漂亮的姑姑」,一定有很大的來頭,要不然白老大也不會動用他輕易不出手的特種名片。可是居然連白素也茫無頭緒,這就顯得事情很怪。
白素沒有回答,只是示意我看紙條,我這才看到,紙條上寫著:「阿理親啟」。
於是笑道:「這正是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
向一位陌生女客一開口就這樣說好像很不妥當,可是我剛才既然為她的美麗而震動,而且心中真是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不說出來,反而造作,不夠坦率了。
白素點頭:「這位雷老爺子,本來是江湖人物,後來投入軍隊,就有可能是爸和鐵大將軍都認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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