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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住了那裝置，和胡說初看到它的時候一樣，不斷地在設想：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甚至於想到：是真人？

在開始的一秒鐘，什麼也看不見，只看到灰濛濛的一片，我眨了眨眼，很快的看到在那一片灰暗的光線之中，另有天地，我在那一剎間，只覺得好笑——剛才我曾經想到過「西洋鏡」，當時只感到這種想法可笑荒誕之極，然而這時候當我眼前漸漸出現情景，卻正如同看西洋鏡一樣。

而架子上除了放著一支細木條之外，什麼也沒有。那細木條的一端，有曾經燃燒的焦痕。

我看出去，從灰色一片到漸漸有情景出現，並不是原來沒有情景，而是情景原來就在，只是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眼睛還沒有能夠適應那種光線，所以要等到我自然調整了視覺感應之後，才能夠看到情景。

所以有「草書出了格，神仙不認得」的說法。

之所以讓我感到「似有還無」，是由於一來光線不是很明亮，二來看起來她的距離相當遠，估計那美人是在五、六公尺之外，所以看不十分清切。

我想了一想，道：「要多久才會有變化？」

雖然那美女只是一個看到的景象，甚至於完全不知道她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可是那並不妨礙愛戀情感的發展——雖然這種情感在心理學上被認為是一種異常，可是在實際上卻相當普遍。

更給人有這樣感覺的，是她長長的睫毛，她雙眼閉著，睫毛看來也就格外長，微向上翹，簡直就是活的。

我只是點了點頭，還沒有說話，胡說已經叫起來：「救她出來！救她出來！想想法子，救她出來！」

我陡然心中疑惑：胡說這樣急促地呼吸，表示他有異常激動的心情，他心情異常，當然是由於眼前的情景極端怪異，然而我卻想到，恐怕其中還有其它的因素！

而怪異的是當胡說說到「西洋鏡」的時候，我也恰好想到了西洋鏡，也自然而然搖頭。

我的反應也算是快捷的了，當時也不禁怔了一怔，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從他那種焦急異常的神情來看，確然有些可能。我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很不經意地問：「你看到她，到現在，有多久了？」

而有九天時間，要使感情有充分的發展，自然也綽綽有餘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此怪異當然也可以歸諸天意。

他在我家門口的留言日子是今天，在他看到了那美人九天之後，他才想起要來找我。在這九天之中，他恐怕二十四小時中，大半時間都在看那美人——那美人確然有百看不厭的吸引力。

是相片？是圖畫？是雕塑？

他走向那幅字，將手隨便放在一個字上，回頭向我望來。看到他這樣的動作，我心中陡然一動，失聲道：「啊！這些字是機關，可以啟動什麼？」

就在我想離開那兩片「目鏡」，想聽聽胡說對這種怪異的現象有什麼意思的時候，我聽到了胡說濃重的呼吸聲，就在我的身邊發出來——胡說在我身邊可能已經很久了，不過由於我全神貫注在那美人身上，所以直到現在才覺察。

胡說回答道：「我也是偶然的靈感——」

胡說又試圖去按其它的字，卻沒有一個可以按得動。胡說的耐性非常好，他竟然一直不離開，在等待變化的發生。

由於有這樣的暗示，胡說點燃油燈的動作，是「天意」還是人意，我多少有些保留。

所以胡說立刻退出房間，就能夠在有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得保安全。

我想到和-圖-書的是：胡說正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春心共花爭發的年紀，他看到的這個美人，和我看見的這個美人，在驚訝和不可思議的感覺相同之外，他必然會有不同的感覺產生！

然而胡說卻就是有這個耐性——好像真的是天意，若當時是我，或者是溫寶裕，就算按下了那個「天」字，等上三五分鐘，什麼動靜都沒有，也早就放棄了，絕不可能等上三十分鐘之久的。

我沒好氣——在這時候，他應該告訴我會有什麼變化，而不是來問我！我大聲道：「可以是任何變化！整棟屋子忽然坍下來，也有可能！」

胡說苦笑，知道我對他不滿，解釋道：「實在是……實在是……實在……」

說看出去的情形像是看西洋鏡，其實粗糙了一些，更確切的形容應該是像在看一種立體幻燈片——由兩張幻燈片，通過簡單的光學組合，將視像合在一起，在視覺上造成立體的效果。

胡說立刻向前走去，可是才走了一步，就立刻停止，反而很快的退到了房間外面。

就在那一剎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走過去，指住那一幅書法第一行上的那個「天」字。

是很輕微的「軋軋」聲，聲音的來源是那「天」字的右邊。

看胡說的情形，他像是想要我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的情形下經歷變化——這樣當然可以帶來不同的感受，可是我並不覺得那樣有什麼重要。

胡說的神情怪異之極，甚至於在喘氣，他沒有回答，只是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自己去看。

這兩片圓形鏡片，在整個裝置中間，相距大約十來公分，在鏡片旁，有方形的框。

然而看仔細了，卻又可以知道那美女絕對不是瓷像——工藝再精細的瓷像，也無法使皮膚上出現似有還無的柔毛！

所有聽到胡說那樣說的人，對於胡說這樣的說法，都沒有反對。我也沒有表示異議——因為所謂「天意」，本來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現象。所有一切的偶然，或是一切無法用普通常識來解釋的事情，都可以說成為天意。

我的思緒非常紊亂，完全沒有中心，過了好一會，我的視線才能勉強從那美人好看之極的胴體上，漸漸移開。這才發現，在那美人四周，都是灰色一片，什麼也沒有。而美人是側躺在一幅乳白色的絲綢上，那幅絲綢看來給人很柔軟的感覺。

而他的目的達到了，當他講到那裝置出現之時，聲響傳出，不多久，牆上，在那個「天」字右邊，我就看到了那個裝置。

所以我又道：「你十萬火急來找我，不是想要盡快解決問題嗎？快說！」

胡說第一次進入房間，沒有多久，就點燃了所有油燈，當然也看到了那幅書法。

我向他望去道：「你想說什麼，只管說。」

我用比較憤怒的眼光瞪著他，他雙手搖動，急急地道：「我的意思是，當時……我第一次啟動機關之後，發生的變化，和現在……現在即將會發生的變化，很不相同，所以我那時的感覺，會和你現在不同……」

而我在聽胡說說下去的時候，當時就感到佈置這間房間的人，不但用房門的形狀強烈暗示了機關開啟的所在，而且也暗示了進入房間的人，去點燃油燈。因為胡說接著說，他在進入房間之後沒有多久，就看到那「萬年燈」的大油甕旁，有一個架子，雖然光線非常暗淡，可是那架子金光閃閃，十分奪目。

胡說立刻回答：「九天了！」

看到了胡說這樣的反應，我不由自主搖和圖書了搖頭，胡說尖聲道：「你不肯幫助？」

我詳細說明這一點，也由於它非常重要，其原因是後來才知道的，話在後面再說。

胡說那時候甚至於也說不上有什麼預感，他只是感覺到要等下去，會有變化，會有變化……而且這個變化，會對以後自己的生命產生巨大的影響。

由於有這樣的情形，所以就排除了那是塑像的可能，不論是什麼材料製成的塑像，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效果。目前的景象只有兩個可能。

然而那是真人的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我稍微用力，就將「天」字按入牆中，從感覺上，可以揣測機關是採用一種油壓的裝置作為啟動力量的，越向下按，需要的力量就越大。

胡說會不會是愛上了可以看到的那個美女了？

他說著，向房間那扇奇形怪狀的門指了一指。

我對於他的這番話，老實說，一時之間難以消化，無法確切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是等了又等，卻什麼變化都沒有。

由於點燃所有油燈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我花了不少筆墨來說明它。

沒有多久，就將那個「天」字完全按入牆中，看起來字像是寫在牆上一樣。

反正這個裝置的樣子，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作用。

在這之前，我設想過許多我會看到的怪異情景，絕對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個裸女！

然而直到很多次之後，他才偶然發現，房門的形狀和草書的「天」字完全一樣，他感到這中間可能有關聯，所以就特別注意那個「天」字。而在注意的過程中，他當然會去觸摸，在若干次觸摸之後，偶然有次用的力道大了一些，那個「天」字就被按得陷進牆中。胡說立刻就想到了那可能是一個機關。

而我在敘述胡說的經歷時，卻也必須從頭說起——不知道前因，就難以明白後果，我會盡量長話短說。

當胡說想像到了「西洋鏡」的時候，他不由自主搖了搖頭，覺得不會有這個可能——西洋鏡是一種很原始的娛樂裝置，通過鏡頭看圖片而已，誰會用那麼複雜的機關，來裝置一個隱秘的西洋鏡！

他也立刻認出了那是李白的那首《將進酒》。

我搖頭的意思很複雜，首先是不以為看到的那美人是真人，其次是對胡說的態度不以為然……

我這才轉過頭來，望向他——他的回答，已經完全證明了我剛才的所想！

這光學設備，可以是放大鏡，可以是望遠鏡，可以是潛望鏡……也可以是西洋鏡。

胡說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一般來說，機關啟動之後，機關裝置帶動的變化都會立刻產生，可是胡說的回答卻是：「三十分鐘。」

很有必要說明一下，在胡說詳詳細細敘述經過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他說得如此詳細的原因，是為了拖時間——拖過了三十分鐘，等機關啟動，那裝置出現，讓我看到那個裝置，比他告訴我好得多。

在胡說說到了他湊上眼睛去看的時候，換了別人，一定不會像我那樣性急，這時候還要發問，而是自己去看了。我也已經向前走去，可是同時我也問胡說：「你看到了什麼？」

所以我現在所作的形容，也是一樣，儘管非常詳細，也無法使各位知道那裝置真正的模樣，而我又無法使各位親眼看到那裝置，故而只有請各位自己多多發揮想像力，根據文字形容去設想那個裝置的樣子。

而在草書的格中，「天」字就是我形容的那個形狀——如果有興趣，可以wｗw•ｈｅtubｏok•cｏｍ•cｏｍ找一些草書書法來看看，也可以乘機瞭解一下，中國文字的想像力如果發揮起來，可以達到如何匪夷所思的程度。

前面我曾經形容過這房間的門形狀十分怪異，像是一條扭曲的肥蛇，上粗下細，不規則之極，無以名之。

想到是真人，實在非常荒唐，可是卻又非常自然地產生這樣的想法。因為看到的情景，實在太像真的了。

確然這個假設可以成立，然而考慮到這一切設置的年代，可能連攝影術都還沒有發明，那就似乎也太不可思議。

我向胡說望去，他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將那個「天」字按下去。

可是現在他顯然有了別的想法，所以才十萬火急來找我。

這一切情形，都產生一種暗示，使看到的人，自然而然會想到用細木條去將火引過來，點燃其它的油燈。

他在看到了那扇奇形狀怪的門好幾次之後，才產生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從這門進去，會進入什麼樣的房間。

一是：那是真人。

做這樣佈置的人，顯然是有意如此的，這人當然也是後來被發現的所有機關的設置人，這人對心理學上的暗示作用，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很使人佩服。這人後來使戈壁沙漠對他幾乎要膜拜，認為他可以和天工大王並稱雙絕，那是後話了。

而她全身的肌膚如此細潤滑膩，宛如粉雕玉琢，又使我感到那是一尊非常精工製成的瓷像——只有極精細的瓷器，才會在暗淡的光線下，發出這樣柔和的、薄薄的一層光輝，這層不可捉摸的光輝甚至於會緩緩地流轉。

他這樣的反應很正確——聽到了聲音，知道是機關就要啟動，本來想走過去看個究竟，可是立刻想到，機關啟動之後可能會有危險的狀況出現，例如忽然射出了許多毒箭毒矛，或者是整個天花板都壓了下來，這些狀況都是武俠小說和一些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情形。

他退出了房間之後，那聲響又延續了大約一分鐘左右，才看到在那個「天」字的右邊，牆上有四十公分見方的一塊，向旁邊移開，現出了看起來很奇怪的一些裝置。

請注意，那幅書法是狂草，而在這種書法體中，「天」字就是被寫成這種形狀的。

說了半天關於草書「天」字的形狀，無非是說明，當時我能夠很快的知道牆上這個「天」字是機關，是由於胡說指點，不然只怕很難有這樣的聯想。

在我大喝一聲之下，胡說吸了一口氣，這才將機關啟動會產生的變化說了出來。

這不同的感覺，是青年男子對美麗女性天生的傾慕——而且是很容易發展成為愛戀的。

所以以下的敘述，是胡說的經歷。

這時候我看出去，看到的就是實實在在的立體景象，就像是看到了實景一樣。

如胡說剛才所說，變化要在三十分鐘之後才有，相信能夠等上三十分鐘的人不是太多——因為在當時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會有變化發生，可能等上一天，也是白等。

胡說在向門指了一指之後，又指向那幅書法的第一行。

所以到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胡說頻頻道：「天意！天意！這完全是天意！除了是天意之外，不可能是別的！」

胡說在有這種模模糊糊感覺的時候，心情很難形容，覺得空蕩蕩地，想抓住一些東西穩一下，然而又很清楚知道，這種心靈上的感覺，難以靠行動來幫助。

那美人雖然一動不動，可是完完全全給人以活人的感覺——她閉著眼，然而分明她的眼皮像是有微微地顫和_圖_書動，然而要看清楚是不是真有這樣顫動的時候，卻又捕捉不到任何跡象。

當時胡說一面等，一面欣賞那些油燈的燈座，同時留意一切變化，至於他當時為什麼堅決認定會有變化發生，他也說不上來。人的潛在感覺，非常奇妙，無從解釋，有很多例子，證明如果將要發生的事情和這個人的一生命運有重大關係的話，這個人就很有可能產生強弱程度不同的預感。

而這個莫名其妙的形狀，和我現在所指著的那幅書法上的「天」字，卻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那扇門，是那個「天」字，放大了大約十倍之後的形狀。

後來（又是後來），我和白素有一次說起這個問題，白素道：「當時胡說點燃了所有的油燈，一盞都沒有漏，這就不能不說是天意了。」

在那大約一分鐘（也可能更久）視線完全被吸引期間，感覺之奇特，真是難以形容。奇特並不是來自裸女本身，而是我在想：是什麼樣的設備，使人看到了她？

二是：那是解像度很高的圖片顯示，而且是立體顯示。

她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

他一直將「天」字完全按進了牆中，等候機關的發動。

他一面在想如何才能將這扇門打開，一面伸手輕輕在門上按了一下，卻不料門已經應手陷了進去，接著略一用力，門就向一旁滑了開來。

我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準備接受任何不可設想的怪異，將雙眼湊向那兩片圓形鏡片，像是看望遠鏡一樣，凝神看去。

即使在我和胡說有這樣問答的時候，也還不知道這一點其實重要之極，是整個事情有繼續發展的主要關鍵。也就是說，當時胡說如果不是那樣做的話，就不會有以後的事情發生。

當我向他望去的時候，他的反應，更進一步證明了我的猜想，他雙手捉住了我的衣袖，喘著氣，道：「你看到她了？」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那中間的兩片圓形鏡片，看起來像是鏡頭，然而整個裝置又不像是攝影設備，那麼這兩片圓形鏡片，就應該是什麼光學設備的目鏡。

那是一個女人的裸體，完全赤|裸，一|絲|不|掛，她以側臥的姿態，一手撐頭，臉向上，可以看到她半邊臉，和她的背部、細腰、渾圓的臀部和修長的腿。

胡說神情佩服，點了點頭。我又問道：「不見得全部字都是機關，怎麼辦才能知道機關的詳細情形？」

我的想法是：這些油燈，如此突出，有叫人點了一盞還想再點一盞的強大吸引力，除非不點，不然一定會將所有的油燈一起點燃的。

中國書法中的草書，十分神奇，可以和其它字體的形狀完全不同，自成一格，可是又不是胡亂寫來就可以算是草書，有一定的約定俗成，也就是說，大家都這樣寫——至於首創者是誰，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字會變成這樣怪形狀，也沒有人深究。

他的思路一直在這方面前進，所以當他來到了近前時，那兩片圓形鏡片的高度，很適合他湊近去看，他自然而然，就將那裝置上的圓形鏡片當成了光學設備的目鏡，湊上眼睛去觀看。

她的身體，是無懈可擊的美麗，她的臉，也有令人震驚的艷光，一頭長髮，鬆鬆地挽了一個髻，側臥的姿態是如此美妙，形成一幅絕頂的美人圖。

在那些鏡片之中，只有兩片是圓形的。

不過我沒有和白素繼續爭論下去。

我的視線首先被吸引在一個人體上——要過了至少一分鐘，我才能夠將視線移開，去看其它可以看到的地方。

這說明他看到的情和-圖-書形，一定超乎任何可以設想的怪異，這當然也是他十萬火急要找我的原因。

這樣的一個裝置出現之後，聲響也不再繼續，胡說又等了一會，才向前走，自從他看到了這個裝置之後，他就一直在想：這裝置有什麼作用？

那裝置很難形容，胡說說得很詳細，使我腦中先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可是當我親眼看到這個裝置之後，就知道胡說形容得再詳細，我也無法從他的形容之中，知道這裝置真正是什麼樣子的。

胡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隱約看清楚房間裡面的情形，很奇怪地，他並沒有考慮使用現代化的照明設備來將房間中的情形看得更清楚，後來我問他為什麼不那樣做，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就是沒有想到……或許是為了不想被現代設備破壞了這房間中的……那種氣氛。」

我怔了一怔，道：「既然要那麼久，你何不趁這個時間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告訴我？」

我完全無法對看到的情形，做出任何假設，只是覺得奇怪之極，好像進入了夢境一樣。

看起來像是一個簡單的「英雄救美」故事，可是那美人的情形如此特別，這個「英雄救美」故事，只怕無法發展下去。

所以我首先形容那個人體。

胡說原來可能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事情畢竟十分怪異。

或許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因為在房間中點燃了所有的油燈之後，房間中確然充滿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氣氛——如果拉一些電燈進來，大放光明，這種氣氛就蕩然無存了。

各位或許會說我在瞎說——我剛才形容的形狀怎麼會像一個「天」字呢？

這時候雖然我知道了「天」字是機關，可是仍然不知道如何啟動它，也當然不知道啟動機關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他的神情之焦急和恐慌，毫無疑問，他將那看到的美人當成了是他最親的親人，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在他的心中，肯定認定了那美人是一個真正的人，一個真人。

我這樣問，很有道理，因為就算知道這幅字是打開什麼的機關（譬如說暗室之類），也有許多組合，不明就裡，實在不容易找出正確的方法來。

那裝置，胡說當時一看，就覺得那是一個有關光學的設備，看起來，它由許多玻璃鏡片組成，那些鏡片形狀不一，有的是方形，有的是三角形，有的是梯形……拼在一起，各自反映出房間中油燈發出的光芒，不是很明亮，可是閃耀流轉不定，看起來詭異神秘，像是一隻怪異的複眼。

而他要救她出來！

胡說的神情在那時候，變得又古怪又緊張，在喉嚨裡發出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我在期待機關啟動之後會發生的變化，開始時並沒有注意他的古怪，可是變化卻遲遲沒有發生，而四周又非常寂靜，所以他發出的那種聲音，終於引起我的注意。

胡說嚥了一口口水，問道：「你會認為……機關啟動之後……會起什麼變化？」

所以胡說發現了這一點，很是難的。

他覺得在那一段時間中，他的精神狀態非常恍惚，而就在這種情形下，他聽到了牆上有聲音傳出來。

他連說了三個「實在」，究竟實在是什麼東西，還是沒有能夠說得上來。

胡說顯然誤會了，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說才好，所以只好又搖了搖頭。

我相信如果在近距離，光線足夠的話，一定可以看清楚她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

原來胡說正是因為這層樓有昆蟲標本收藏，所以他在這層樓逗留的時間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