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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斯理130:死去活來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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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魅力先生

第七章 魅力先生

戈壁沙漠找了三個小時,沒有找到,只是在理論上確定了那是極度的新科技,和人造衛星有關係而已。對於他們兩人來說,可以說是一項挫敗。而現在,他們向言王詢問裝置何在,那更是進一步承認失敗了!
他道:「我身為統治集團的一份子,當然希望越長越好,天下是我們上一代,上兩代經過慘烈無比的鬥爭,流下了不知道多少血才打下來的,要是很快就玩完了,怎麼對得起那些犧牲的英雄好漢!」
聽那中年人說什麼「引見」,分明是要戈壁沙漠介紹他給我認識,可知我對目前的情勢,對方是在採取「先禮後兵」的方法,判斷正確。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了。
那中年人來到門口,戈壁沙漠在他的身邊,王蓮在人的身後——在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的是,我將這一段發生的事情記述得非常詳細,將我在瞬間所想到的一切,也記述下來,所以在文字上看來相當長,而實際上時間極短,從我開門到現在,最多只有一分鐘的時間而已。
雖然我從那些人站立的姿態上看出他們都受過武術訓練,也判斷王蓮不敢公然使用機槍大炮,要發動進攻,用傳統武器可能性最高。然而刀槍無眼,再說我手中那些小物件雖然不是武器,可是打中了要害,也有一定的殺傷力。譬如說眼睛上插|進了一把鑰匙或者一粒鈕扣什麼的,就算請到天山靈鷲宮主人虛竹先生下山,也是醫不好的了!
言王立刻道:「當然有!我要向衛斯理道歉!」
原因之一:這個名字雖然沒有聽說過,可是「上將」這個軍銜代表了什麼,總是知道的。而且,軍事科技學院的負責人,這樣的職位也表示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在這十分鐘間,我相信應該有大批記者可以趕到了,王蓮再猖狂,也不至於敢在新聞媒體之前行兇。
然而他三鞠躬之後,並沒有其它的動作。
當真豈有此理至於極點!
戈壁沙漠道:「XXXXX,見了人多說話少放屁!」
在這種情形下,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戈壁沙漠平時說話不能說是文雅,可是也決不至於如此粗俗,想來是他們和那中年人交往的一種特殊方式。
戈壁沙漠很妙,竟然將言王剛才所說的那些話稱為「廢話」,那自然是他們對於這一方面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沒有關心的緣故。
而且他們雖然站著不動,卻一律雙手放在背後,雙腳稍為分開,那是軍操中標準的「稍息」姿勢,絕對可以肯定那些人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
他們如果一發動,會使用什麼武器,雖然表面上看來我也沒有任何動作,可是實際上我已經暗中做了準備,將身上所有可以當作「暗器」用的小物件,全部抓在手時,可以隨時發出。
我暗暗冷笑,心想知道了他的路數,就不至於太處於下風。
中年人聲音洪亮,猶在我的聲音之上,而且同時發出,聲音就自然而然混在一起。
因為我知道王蓮他們的組織,對於地位的高低,看得非常重要,絕對不能逾越(幾千年優良文化傳統),王蓮不和中年人並肩行走,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本來這樣的介紹詞再簡單不過,說「引見一個朋友」即可。何至於難以開口?而我在這時候卻非常明白為什麼戈壁沙漠說不下去,很明顯,他們心中有數,我和這中年人絕對不可能是朋友,所以「朋友」兩字就出不了口。然而又總不能說是這中年人絕對不可能是朋友,所以就變成僵在那裡了。
在他的臉上,我雖然和-圖-書告訴自己「不可能」,可是還是感到了「很強烈」一股坦率和親切,能夠使我有這樣的感覺,戈壁沙漠對他的稱呼提醒了我,那是一種極強的個人魅力!
我立刻有了決定:我要完全和他相反——他粗言濫語,我就斯斯文文,看他如何反應!
我沒有和他同一意見的道理,可是也完全沒有反對的理由,因為他所說的就是我所想的!
大人物也不一定能令我吃驚,第二使我吃驚的原因是他的那種不在乎的態度,違反了所有重量級人物應有的作用,這說明他的地位更在他自我介紹的之上,唯有地位高於一切的人,才有資格這樣隨心所欲,而不必顧及他人的觀感。
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物,照說沒有吃驚的道理,可是我還是不免吃驚。
他看到我那種震驚的樣子,笑著攤了攤手,道:「其實很公平,要是不喜歡,也可以和我們上代一樣,起兵造反,成則為王啊,衛先生!」
言王笑著向我道:「我是軍事科技學院的最高領導,可是我不是院長!」
他話還沒有說完,戈壁沙漠就叫起來:「先不說別的,你的竊聽裝置,裝在哪裡?」
別說他的自我介紹使我吃驚,就是他伸手要和我握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我雙手還握著許多「暗器」呢!
忽然之間,聽到了這樣的議論,不是出於我的口,而是由一個在權力層中顯然處於極高地位的人說出來,這不是奇怪至於極點了嗎?其奇怪的程度,我在剎那之間,像是面對著一頭在咬胡蘿蔔的金錢豹一般。
這真正是意外之極的意外!
若他是想藉此就化解我和他們之間的敵意,那麼他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絕不是應該那樣處事簡單的人。
戈壁沙漠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神情非常委屈,我則連連冷笑,看對方如何反應。
這時候,戈壁沙漠已經領著那中年人向我走來,而王蓮也有了動作,她跟在那中年人後面,保持一定的距離,模樣很是恭敬。看到了這種情形,我心中暗暗稀奇,心想:難道這中年人身份地位比王蓮還要高?
而言王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神情也變得很嚴肅,完全像是在正式討論會上的發言,說了之後,他甚至於望著我,好像要徵求我的意見。
本來我確然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夠最好的打破這個僵局,戈壁沙漠在旁邊這樣一叫,幫了我的忙,我向他們望去,冷笑道:「你們用什麼來保證?用三小時也找不出他的裝置來保證嗎?你們以為自己是他的朋友嗎?稍為用些腦!」
我覺得目前的情形奇特之極,完全吃不透對方的路數——這對我不利,而我除了保持高度警覺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們竟然真正笑得很歡暢,一面笑,一面道:「那是因為你剛才自己介紹是軍事科技學院的負責人啊!」
我倒是衷心感到他的身份地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非常難得,所以我向他拱了拱手,道:「領教,當真是聞所未聞!」
而且照說,就算他真有這樣的感歎,也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表現出來,他那麼坦白說出自己的感受,這種感受是他就算有也應該藏在心底深處的,他這樣做,目的何在?
那又是為了什麼原因?
正在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迷惑的時候,戈壁沙漠在一旁笑道:「真沒有辦法不佩服,魅力先生!」
他說著,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放在背後,向我微微彎腰,這種禮節很是不倫不類,不過卻也表達了一定善意。我心中冷笑,心想看你玩什麼花樣,只是冷和-圖-書冷地望著他,沒有反應。
而中年人忽然出現,是因為如果再不阻止戈壁沙漠的行動,戈壁沙漠就會發現裝置所在。而因為裝置是尖端科學,還沒有為外界所知,屬於極度機密,一旦曝光,主事者就要負責,中年人說「要掉腦袋」,可知事情嚴重。
言王的反應,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人的所有行為,幾乎沒有一次是在人意料之中的!
我望著言王——兩人距離很近,這樣盯著人看,很不禮貌,言王卻很自然地回望我,表示我們兩人都想好好地看清楚對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心念電轉,剎時之間,想到了這些,心中狂喜!
我立刻想到的是,他們準備先禮後兵,那我就更應該沉著應付。
我在不知道如何作的時候,努力使自己維持冷酷的表情,這種表情可以使人莫測高深,很可以起抵擋一陣的作用。
所以他不是院長……然而我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這又有什麼可以值得他高興的呢?
他們兩人非但不能幫我,還要我分神照顧他們,真是可惡,我一看到他們那種對當前形勢全無所覺的樣子,又急又怒,厲聲喝道:「戈壁沙漠!」
我沒好氣,哼了一聲,不過我倒是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在他所屬的組織編制上有很奇特的現象:一院之主不是院長,一省之主不是省長……以此類推,真正作主的另有其人,形成一種嚴密的組織形式。
然而看他的情形,卻完全像是好朋友相聚忽然談到了什麼有趣的話題,可以樂上半天,而戈壁沙漠好像對他的身份地位毫無警覺性,跟著湊趣,也在那裡嘻嘻哈哈。
當然不是。
他們連說了好幾下「一個」,竟然難以為繼,不知道如何說下去才好。
我留意到我在這樣說的時候,王蓮雖然控制得很好,可是還是有一些不自在的神情。然而言王卻完全沒有,像是我的話就是他想說的話一樣,竟然自然而然鼓起掌來!
這樣的僵局大約維持了二十秒鐘,戈壁沙漠叫起來:「衛斯理,言王要和你交朋友呢,我們保證,這朋友可以交!」
是我認為可以和他交朋友了?
說著,他伸出手來,就要和我握手。
言王在這時候,又向我伸出手,我也自然而然伸手,和他握手。在和他握手的時候,我不禁在想: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到十分鐘,我就從堅決拒絕和他握手,變成了自然而然伸出手去了?
就在這種雙方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戈壁沙漠卻不知死活,走向雙方的中間!
看他的樣子,活脫是一個惡作劇得逞之後的頑童!
有了這樣的方針,就可以不必再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先將手從口袋伸出來,向他揮了揮手,示意別握手,等話說清楚了再說。言王有些無可奈何,縮回手去,我冷笑「在我住所放竊聽裝置,不是言院長您命令嗎?」
戈壁沙漠先開口:「衛斯理,替你引見一個……一個……」
同時我非常注意對方的一切行動,只見除了那中年人之外,王蓮和其它所有人都沒有動作。
我立刻估計雙方的力量。
這時候我想到的問題是:難道我也要用同樣的語言和那中年人說話?
那位言王上將的反應,非常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衛先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像你們,身由自在,做什麼都可以,我們很多時候,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的,可是又非做不可啊!」
現象之奇特,實在到了極點。
王蓮帶了那麼多人來,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要阻和_圖_書止戈壁沙漠行動,而且還要將裝置帶回去,以免裝置落在外人手中,秘密就保不住。
我心念電轉,決定以「無招對無招」——感到無法對付,就索性不對付!
就算戈壁沙漠和那中年人是老朋友,不出手幫我,我一個人,佔了地利,也至少可以將他們阻在門外十分鐘。
和他握手完畢,我退了兩步,還是佔據了有利地位。戈壁沙漠道:「好,引見過了,除了剛才那些廢話,你難道沒有實在的話,要對衛斯理說嗎?」
他滔滔不絕,一口氣說下來,非常之理直氣壯——這「理」,當然只是他的理,然而根據幾千年歷史來看,他的理,也並非完全無理,甚至於可能根本就是這個「理」。
我心情緊張,多少反應在神情上,言王向我看來,苦笑道:「看來衛先生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只好叩頭謝罪了!」
他非但不生氣,還笑嘻嘻地回答:「我非冒頭不可啊!再不冒頭,西洋鏡就要被戳穿,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中年人看來也不在乎我的反應如何,開始介紹他自己,一開口,卻非常正常,和剛才與戈壁沙漠對話時候那種方式完全不同。他道:「衛先生,在下來得冒昧,請容許我自我介紹,在下姓言,名王,濫竽充數,領了個上將的軍銜,那是貽笑大方,不值一提。倒是負責軍事科學學院,可以說有些成就,生平最喜歡交朋友,戈壁沙漠可以證明。久仰衛先生大名,這次很有些得罪衛先生之處,總要請衛先生原諒!」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還不斷向我眨眼,分明是感到事情很有趣。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誰和他那麼熟?而且誰又會在這樣的情形下有興趣和他做眉眼!
我非常鎮定,看來閒閒地站著,若無其事,那是深得以逸待勞之妙,只看對方如何發動了!
他們雙方之間的對話,我不能夠說全部明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戈壁沙漠和這中年人,不但認識,而且極熟——只有非常稔熟的人之間,才能用這種方式對話。
我真是受不了他這種態度,索性加重語氣,道:「閣下是希望這種人類歷史上的黑暗時期,長一點好,還是短一點好呢?」
老實說,言王將軍這個名字,我非但不是「如雷貫耳」,而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看戈壁沙漠和他如此熟絡的樣子,可是戈壁沙漠也從來沒有提出起過。
後來我問戈壁沙漠:當時有沒有聽到我叫他們。兩人的回答十分混賬,他們反問:你有叫我們嗎?
而戈壁沙漠聽了這個問題,很樂,笑了起來——雖然剛才我對他們的質問非常嚴厲,可是看來這兩個白癡,始終不知道目前局面的嚴重性和危險性。
言王呵呵笑,說得坦白之極,其坦白的程度,不但令我瞠目結舌,而且有相當時間,連氣都透不過來!
他伸出來的手,一直維持等我和他握手的姿勢,臉上也維持著笑容。我雖然已經放開了手中所握的「暗器」,可是手心略有些汗,若在這時候和他握手,他立刻可以知道我至少曾經相當吃驚過。
我趁機退進了門口一步,這樣對我更加有利,因為只要我看到對方有動作要進攻,我就可以立刻將門關上,將他們暫阻在門外,只要爭取到一分鐘,就足夠請傳媒來湊熱鬧了。
言王說的是:「這也難怪人家,叫院長卻不是一院之長,這種怪異現象,其它地方沒有,敝處獨有。這是組織控制權力的法門,只有通過這種方法,權力才一層一層在組織中向上升,能夠使最高層牢牢地掌握最高權力!」
我素知hetubook.com.com戈壁沙漠非常自負,除了天工大王之外,從來不將別人放在眼裡,而他們卻願意在言王面前承認失敗,這言王的能力之高,可想而知。
而最令人感到難以對付的是,他似乎一上來就什麼都告訴了你,使你在一種沒有答案的情形下去尋找答案,結果當是什麼都得不到!
言王笑了笑:「承讓!承讓!知道衛先生喜歡快人快語,講話不必轉彎抹角,別以為我平時也會說這種話!哈哈,要是平時也那樣,腦袋早就不保了!」
我當然不會讓對方知道我的感覺,所以我只是冷笑。
雖然我還是以為他這樣表現目的是為了鬆懈我的警戒,可是他說得實在又有趣又痛快,我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爽快的人物過,這樣的人,確然是我最喜歡的類型,所以我不由自主,也跟著的打了一個哈哈。
從他們的話中聽來,這中年人似乎就是用極端先進高科技在我住所裝置竊聽設備的人,而戈壁沙漠也已經料到這種設備,是這個中年人所為。
所以還是處於上風,只要在對方發動之前,我能夠通知傳媒就可以了——我和幾方面新聞媒體經常有聯絡,那不是難事。
我保持一動不動——絕對不是什麼「以靜制動」,或是「以不變應萬變」等等,而是由於極度的意外,因而僵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動才好。
尤其奇怪的是王蓮的神情,看來一點敵意都沒有,帶著很和善,甚至於有些抱歉的樣子,其「演技」之精良,令人歎為觀止。
我還是沒有緩過氣來,所以言王哈哈大笑,繼續發揮:「不過可以肯定,不管是誰,成而為王之後,只要他是從這個歷史遺傳因子中出來的,專制統治術必然會更加發揚光大,所以閣下問我希望這個時期是長還是短,問題本身有問題,因為這時期,衛先生,是永遠的啊!」
他並不否認實行的是專制統治,確然與眾不同,其它統治階層份子是還要高唱民主自由的,他比較起來,承認事實,不會粉刷,就很難得了。
這樣的人物的厲害處,是令你根本無法對付他!
他說著,真的要向下跪,我大喝一聲:「且慢,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我冷笑道:「這正是歷代的專制統治術,到了貴黨,發揚光大,至於極峰,為人類歷史上的反動黑暗部份,留下了豐富的資料!」
而就在這種我心中認為非常緊張的時刻,戈壁沙漠卻搖搖擺擺向前走來,這時候,在王蓮身後那些人,雖然還沒有任何動作,可是他們的出現,擺明了充滿敵意,隨時可以動手。
(刪去五個字,用X代替。)
我不出聲,看他們如何收場,當然也有責怪他們的意思在內。那中年人一直帶著笑容,這時候笑容更歡,大聲道:「還是讓我來自我介紹吧!」
其時,這位上將,還在很高興,甚至於手舞足蹈,興高采烈地就這樣完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在講座的問題上發揮,他道:「所有人聽了我的自我介紹,都毫無例外稱我作院長,想不到衛斯理先生也會如此!」
歷史上,不乏有這種天生的魅力的人,當然毫無例外地成了各種各樣的領袖。眼前的言王,似乎就是這樣的人物。
這種魅力是天生的,天生有這種魅力的人,有莫名其妙就使人對他好感、親近、崇仰、追隨……
在這樣劍拔弩張,立刻雙方就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竟然還要演出這一手,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惹出了這樣一個人物來,光輝的事情性質之嚴重,恐怕還遠在我所能想像之上!
這時候我估計對方是故意在「插和_圖_書科打諢」,故意裝成滑稽的樣子,使氣氛變得輕鬆,使我警戒鬆懈,然後在這種情形下我找尋突然襲擊的機會。
而我高興的原因,是因為對方雖然人多,而裝置是在我的屋子裡,哪有那麼容易要裝就裝要拆就拆!
我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不動,這很有利。
我自問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就算是最怪的怪人,總也有一些軌跡可循,王蓮本來已經是我所知道的人之中最猜不透,摸不清的人了,可是這個言王,其叫人莫測高深的程度,又遠遠超過了王蓮。
若那是他天性如此坦蕩的緣故,就更不可能了,老實說,在他所處的那種勾心鬥角,習以為常自己人殺戮自己人的環境裡,像他那樣說出心中真正所想的話,就算有千兒八百顆腦袋,也不夠掉的,哪裡還可能混到上將的位置!
我保持極度警戒,只見那中年人已經和戈壁沙漠擁抱在一起,雙方互相用力拍對方的背,同時口中大聲互相問好,問好的語句粗俗無比,什麼樣的髒話都有。
所以我必須用不同的方式來表示我的意見——這相當困難,不過卻也難不倒我!
他說著,就向我深深鞠躬,每鞠躬一次,就說一聲「對不起」,場面滑稽之極,戈壁沙漠就忍不住笑彎了腰。
而到現在為止,我看到過的這類「演員」,以厚顏無恥、滿口謊言、下流到無與倫比的居極大多數,像言王那樣,以天真活潑取勝的,得未曾見!
卻說當時戈壁沙漠立刻有了反應,兩人手臂張開,加快腳步,那中年人也用同樣的姿態,向他們迎去,看樣子,他們像是要來個熱烈擁抱!
再也料不到的是就在我厲聲呼喝的完全同一時間,那中年人也叫了起來,叫的是同樣的四個字:「戈壁沙漠!」
等到他們這種相見的儀式告一段落之後,那中年人和戈壁沙漠的身體分開,大聲道:「他媽的你們兩個龜孫子還不趕快替我引見,在等斷氣嗎?」
隨便怎樣設想,也想不出這樣地位的人,會講出這樣的話來。
我甚至可以想像當大批新聞界的朋友趕到的時候,王蓮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新聞記者雖然無權無勇,無兵無馬,可是能夠報導事實,所以習慣掩飾事實,習慣行事鬼頭鬼腦的份子,就最怕看到記者。
然而我不得不佩服言王在以假亂真這方面的本領,比起一些假作誠懇、硬裝風趣的高居官員來,他毫無疑問是冠軍,因為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我無法不將它當真的,因為那就是我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話!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我對於對方的行事方式完全不瞭解(對方完全不按理出牌),就不可避免處於下風,處於被動,所以要加倍小心。
言王竟然現出了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道:「主要當然是為了偷偷在府上裝了竊聽裝置——」
言王一聽,居然也笑起來——這種情形,使我感到若他們三人不是傻瓜,那麼傻瓜就是我!
我冷冷地望著他,看他可以「演」到什麼程度,他們這類人,個個都演技精湛,而且各自表現方法不同,王蓮和水葒不同,言王和王蓮不同……五花八門,各有各的巧妙,然而萬變不離其宗,努力演出,就是努力作假,以假亂真,混蒙天下人耳目,達到穩固他們罪惡統治的目標而已!
我沒有笑,而且在那幾秒鐘間,緊張之極,因為我必須防備他用鞠躬為掩飾,向我突襲。
這次,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卻望向戈壁沙漠,向他們問了一個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問題,他向戈壁沙漠問:「衛先生為什麼稱我做言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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