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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記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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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第一卷

第二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另一條能量觸鬚重重抽擊在我觸地的位置,堅硬的石面立時現出裂坑,岩層碎裂,可見其力度的剛猛。整截地穴全是揚起的泥塵沙石。
四周逐漸明亮,不是因為任何光源,而是我的眼睛開始發揮暗裡視物的功能,又駭然發覺大概可名之為「鳥甲」,由心盾形成的能量盔甲已自動調整,露出我的頭和雙手,最妙是鳥甲於腳部和足底,化為充滿彈跳力的古怪裝置。
這次大黑球肯定完蛋,我則仍在半空,遠水難救近火,且自身難保,落地後的情況並不樂觀,想逃都逃不了。而我再沒有發射另一枝能量箭的力量。
「轟!」
凶物這才作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第九條觸鬚,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為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鬚是它最後一道觸鬚,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鬚旺盛,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雙目所見是個龐大的地穴,有我十個身軀疊高的高度,我穿破泥層掉到這裡來的窟洞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地穴在左右兩方延伸往無限的遠處,消沒在黑暗裡,穴內充塞著冰寒的氣體和腐臭的氣味,洞壁石巖裸|露,了無生氣。
眼前生物除了沒有雙翼外,軀體與我大同小異,頭見五官,身具四肢,通體黑亮,如法娜顯般短如指節的頭絲卻雪般的白,對比鮮明。現在我看到的,肯定不是視覺的翻譯,因為對方絕非能量化掉生命,而是由以千萬計不同種類分子組成的物質生命體。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麼巧,我第一個遇上的,竟是自己原本所屬的種類嗎?
「鏘!」
大黑球狂喝一聲,吸引我的注意,手拿的雙兵同時消失,收回設在小臂的裝置內,左手往後一抹,然後向我揮手,擲出一個彩光流動有我拳頭四分之一那麼大的怪圓球,所有動作在眨眼間完成,同時叫道:「接著!」
「呀!」
我恨得牙癢癢的,明白了大黑球在害我,這個綵球分明是凶物保存看護的珍物,本藏在穴底的冰窖內,大黑球利用我引開凶物,自己乘機進來盜寶。此寶肯定對凶物至關重要,所以感應到珍寶被竊,立即不顧一切的趕回來,再沒閒情理會我。
假如我能吸取它部分磁能,會有怎樣的後果?還未想清楚,它攻擊了。
我沒法從它的磁能等級分類它,因我掌握不到它的能量分子,只曉得它是有資格殺死我的生物。這是極端奇怪地事,我們候鳥是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尋找新世界時,首要條件是目標星球須具強大的磁場,可供我們吸取和調節,利己利彼。所以對各式各樣的磁能,我們有深切的體會和認識。而眼前此物擁有比九月星還要大上十倍的磁能,我竟無法明白它的磁能結構,這不是怪事嗎?它具有的是我從未接觸過的磁性能量。
凶物倏然煞止,然後旋生而起,看其去勢,幾可肯定能中途截住綵球。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我聽懂了他說的話,正在詛咒那凶物,顯示法娜顯有先見之明,我神秘的翻譯功能,可助我與宇宙的其他生物溝通。初遇大黑球時,我已感到這神秘的功能被啟動了,真的很神妙。
我有一塌糊塗的感慨。既不清楚身處何處,為什麼耗盡心核內的能量,仍然生存?不明白心盾的作用。但最難以理解的,是身體的變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此時我來到他們戰場的上方,凶物似對我一無警覺,仍全力向大黑球攻打。我終不慣偷襲,忍不住大喝道:「我來哩!」話出口,方發覺用的是大黑球的語言。
置身處不只是一道長地穴,而是一個龐大無比位於星球地殼裡的地穴網絡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四通八達的穴道,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爬滿球體的內部,包圍著注滿液態岩漿的地核,如果把所有穴道連接成一直線,恐怕至少有半光年的長度。
我停止了喘息,呼吸轉為慢、長、細。物質分子式的能量,由肺葉流往心核,化為能量流,通過遍佈全身的管道脈絡輸往身體的各部分。氣力在增長中,不是以往微子化的能量,而是物質化的動力。我處於不住的改變裡,猛然想起那凶物正往我逼來,那還有閒心去理會身體的變化?呼吸急促起來,思感神經又縮回腦殼去。
無比的孤獨、恐懼抓緊著我。我除法娜顯外,從未接觸過其他生物,對宇宙幾近一無所知,壓根兒不曉得下一步該如何走,我真是頭脆弱沒用的候鳥。如果可以選擇,我會隨法娜顯去與魔隕石拚個同歸於盡。
回復知覺時,發覺自己被硬塞進一個僅可容納我肉身的圓桶狹窄的空間內,動彈不得。身體充滿火辣辣地滋味,皮膚殘留著被切割過的感覺,隱隱作痛。如果沒有猜錯,那充滿敵意的壞傢伙已使盡手段想破解我真身的奧秘,只因為我的防禦力超乎他所有手段,故奈何不了我。現在塞我到這裡來,不知又有什麼新主意。
思感網啟動,在完全沒有準備下,忽然接觸到一個冷冰冰、滿是死氣和邪惡意味,沒有絲毫生命感,卻在移動的物體,正朝我所處的穴段推進。它擁有高度集中強大至令我難以相信自己觸覺的磁場,其儲量即使比不上法娜顯,也所差無幾。
我差些兒忘記了的大黑球從我右方兩塊急墜的冰塊間穿過,趕在我前方,迅如流星搶到穴頂的小洞口,充滿彈跳力的黑體變作長條狀,「嗖」的一聲毫無困難鑽了上去。我豈敢落後,緊隨他身後投入孔洞內去。
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凝聚擴張,在千縱萬錯的地穴網尋找它的蹤影,凶物正朝一個地穴交會的龐大空間以高速移動,在這奇怪地空間處,另有一個生物在活動,赫然是大黑球那可惡的傢伙。
思感能擴往圓桶之外,頓感眼界大開,接觸到一個我從未想像過的天地,一個完全不屬於候鳥的奇異世界。
原被廢了功能的思感神經,不知是不是從鳥甲取得能量,逐漸凝聚,倏地擴展八方,接著腦際轟然劇震,神經萎縮,回到腦殼去。
圓桶忽然顛簸起來,愈來愈厲害,即使是藏在堅固的桶內,我仍感到壓力激增,而圓桶的飛行速度驟降至不到十分之一的光速,速度仍不住退減。
理論上,我如以微子束撞擊其原子核,可分解它的物質結構,但由於我正身處圓桶內,因此實際上是行不通的。衝擊原子核,可能引起核內的連鎖反應,那會是毀滅性的爆炸,憑我目前的和-圖-書防禦能力,肯定陪葬。不過我對自己會動腦筋想方設法,已非常滿意。
我該如何對待他呢?念頭剛起,那生物朝後退飛,同時往後背一抹,取出一個小圓球,就那麼往我擲來,當小圓球來到我們中間的位置,突然爆炸,變成漫空烈焰,如牆如堵的逼壓過來。我心中大訝,論殺傷力,烈焰遠比不上他剛才攻擊我的電芒,他在打什麼主意呢?但總之不會是好路數,避為上策,連忙雙腳一撐,沖天而起,豈知上方爆響,一個能量罩似的天藍色半圓球、疾蓋而下,這才曉得中了對方聲東擊西的奸計,真正的殺著竟是從上而來的離奇法寶。
劇烈的喘息起來!對!老天爺!我在喘氣!作為候鳥,我從不由口鼻呼吸,磁能透過雙翼的能量細胞,送往胸骨內的兩邊肺葉,再經肺葉供應真身所需的動能。當微子化時,每一個微子都有「呼吸」的功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我變了另一種生物?
胡思亂想時,我成功撲附隕石,登時如釋重負,充滿成就感。
鳥甲大顯神通,往頭手延伸,包得我不露絲毫空隙,否則我恐怕立斃當場。我再沒法呼吸,沉重的磁能擠壓著我,不要說移動,指頭都動不了。凶物仍在膨脹收縮,脹時產生撕裂我的力道,縮則擠得我似要塌陷下去。每一次脹縮,鳥甲的保護能力均被消減了少許,到冰寒的磁能滲入鳥甲內,任我如何不瞭解鳥甲,也知鳥甲的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此這般下去,只守不攻,強如鳥甲也禁受不起凶物似無窮盡的磁能肆意摧殘。
能量衝擊,爆開漫天紅藍夾雜的能量雨,就在我抵不住往上拋起的當兒,觸鬚比上次更快的化為烏有,機不可失,微子箭脫左手而去,以半光速的速度,朝凶物疾射,沒入它圓背中央。
在這個了無生氣的星球,於其深藏地殼下的死亡地穴網絡裡,另一個我誕生了。
我怵然一震,全身生出奇異的反應。對!我必須堅強起來,學會在逆境裡的生存之道。首先,必須冷靜。
我必須脫困。候鳥最崇尚的是自由,為了自由,拼著損耗所餘無幾的能量,在所不惜。想到可以狠狠教訓這傢伙一頓,便暗感快意,這當然不是候鳥的心態,但那還管這麼多的,我正是候鳥的異種,正如法娜顯說過的,這分異恰是我活命的本錢。
剎那之間,我擬定了全盤作戰計劃,一切自然而然,如在心底傾瀉而出。下一刻,我調節磁能,大幅加強磁能同性相拒的抗力,往上斜斜的飆升,凶物形成的能量漩渦在下方掠過。
在漫空星斗裡,前方的一個光點逐漸明亮起來,亮度掩蓋了其他星光,顯示前方的星系離我非常之近,而這顆亮星正是最接近我的太陽。
四周的冰壁密密麻麻的佈滿地穴的入口,可以想像當凶物發現有外敵入侵,立即選擇正確的地穴,好盡快開赴戰場,對敵迎頭痛擊,像剛才發生在我身上的情況。
我和圓桶位於一個更大更長的圓桶內,安放於承軸之上,整個裝置設置於中間的一層,其中一端直抵隕石的前端,另一端與一組龐大的組件相連。組件內有四個提供動能的東西,正在運作,不住積蓄動能,使我聯想到火山爆發。只要隕石打開尖端的出口,動能送進大圓桶內,我和小圓桶肯定像岩漿般噴發出去。
掌緣狠狠劈中血紅觸鬚的尖端,能量正面交鋒,光焰爆炸,化為萬千紅藍射線,身旁的遺骸首先遭殃,碎粉沙塵般翻滾開去,地穴抖顫,泥層脫落,碎石激濺。觸鬚被集中的一端由紅轉白,最後化為烏有;我則抵不住能量爆炸的動力,朝後飛跌。
大黑球慘叫傳來,被其中一條能量觸鬚纏緊雙腳,還提了起來,倒吊半空,另四道觸鬚隨凶物身體的移動,聚集在大黑球被吊起來處的下方,一副蓄勢待發,張牙舞爪的模樣,不是凶物殺生前的耀武揚威,而是摸通看透大黑球的脫身本領。只要他變作黑球,在星球的重力場內,凌空之際亦難施遁術,插翅難飛,躲不過四道觸鬚靈巧如神的截擊。
話剛說畢,自身變作黑球,猛扯一下,立即脫困而出,朝另一邊的冰壁斜斜彈射過去。
能量交擊,神經疼痛,往後搖晃,仍清楚已漂漂亮亮的硬架了對方全力一擊,又掌握到對手只屬量子的級別,不是我最怕遇上的那個滅族殺手,登時放下心事。
候鳥是深諳宇宙物性的生物,我們正是賴此超凡本領創造新世界。凶物此時是處於全攻的狀態,任何生物與它正面硬拚,除非可集中比它更強的能量,否則必死無疑,即使能勉強勝它,也只能是慘勝,不會比它好多少。以我現時不到半球的能量,無疑是以卵擊石。但它卻有個破綻,一個可以致命的破綻,就是任何漩渦的力量都是向外的,如能攻入漩渦的中心,再於其中引爆能量,強如凶物也禁受不起。
凶物立即改變目標,觸鬚全縮回體內去,離地而起,急轉起來,龍捲風般往大黑球疾旋而去。他本身變成了最銳不可當的武器,可見他是不耐煩了故施展絕技。
觸鬚離開我不到一個身位,我右手撮指下劈,像上次般狠劈中觸鬚尖端位置,左手微子級的毀滅性能量,蓄勢待發,等候預期中的理想情況出現。
由衷的感謝法娜顯,她說要送我到最有生機的落點,絕不是胡亂說的。假設換了是河系間兩邊不到的遙闊空間,以四分之一的光速,大有可能在敵人找上我時,我仍盲目的在空中飄流,沒法到達任何星體。心中燃起一點希望。
能量又從鳥甲送入我心核內,思感神經躍躍欲動,記起法娜顯囑咐我保持冷靜,心忖精神狀態該可直接影響鳥甲在能量上對我的支援,這或許是操縱心盾的基本心法。
鳥甲被擊中處爆起炙熱的藍色光點,我則應撞拋飛,也不知給擲了多遠,背部重重摔在巖壁,滾跌地上,渾身劇痛,暈頭轉向。
鱗甲開始剝落,我整頭鳥在燃燒著,火焰七色俱備,使我化作彩虹,劃過這詭異星球的夜空。生命正離我而去,腳爪更收縮起來,縮得比手指還要短,腳掌變得扁平而長,甚至我體內亦有細胞變異的情況。我從未經歷過死亡,心中卻肯定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該就是死亡的前奏。
保命要緊,其他一切都是次要。這時我最希望做到的是化為微子,那我便可不再受星球重力的影響,一溜煙的逃離這個瀰漫死氣的地方。我當然辦不到,既不能力敵,只有智取。我調節體內的能量結構,令自己的磁能與地核的磁能,變得同一屬性,同性相拒,且是勢均力敵https://m.hetubook.com.com
料想不到的事再次發生,眼前傢伙的頭和四肢竟縮進軀幹去,繼而膨脹成一個大黑球,充滿彈跳力的躍往隕石的上空,又急撞回石面,於我兩下心跳間重複了這動作十多次,滿石面亂彈,似是忍不住興奮之情,致歡欣如狂,不如此彈彈跳跳,蹦上蹦下,不足以發洩心中情緒。看著眼前異況,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眼前是個冰封的地底巨穴,呈圓形,像一個豎起的長筒子,可是其空間比九月星死火山口下的空間還要大上一倍,四周冰壁對峙,穴頂也是冰封雪蓋中央處卻被鑽穿了一個小洞,如果我沒有猜錯,該是大黑球做的手腳,他是由那裡進來的。
我墮勢立止,虛懸在半空,凌空伸腳疾踢正中綵球,綵球應踢而飛,投往遠處下方,驚魂未定的大黑球去。
我再沒有第二個選擇,把心一橫,開放心核,依法娜顯教下的方法,全力吸取滲入甲內的磁能。如果估計錯誤,心核破碎,我會立告形神俱滅。
這時右手酸麻消失,那還猶豫,兩手按地,跳了起來,倏感有異,到發覺是怎麼回事時,已遲了一步,凶物早無聲無息的來到我頭上的穴頂,像大黑球那壞傢伙的能量罩般,直蓋下來,壓我一個結實。
此時我心中只有插在穴頂的神兵奇器。遙想當時兵器的主人,與凶物在這個冰穴決戰,凶物在沒法收拾敵手的形勢下,施出化為旋暴的最後一著,兵器主人趁凶物從天而降,脫手射出兵器,卻被凶物避過,致直插|進穴頂的冰層內去。凶物為何不敢硬擋呢?顯然它對兵器非常忌憚,我先把綵球微子化,收進心核裡,右手上伸,抓著兵器的把柄。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兵器顫抖了一下,似是因我的接觸生出反應,我首次想到兵器或許是有靈性的異物。不過時間不容我分神,傾瀉至與地面成三十度角的能量旋風,從下斜上的狂攻而至。
能量輸進兵器去,奇蹟出現了,手中兵器失去了實質,化成強烈的黑芒,最古怪的是兵器活了過來般,充滿仇恨,再不由我控制的發出嘯叫的強烈破風聲,倏地加速,帶得我直投進漩渦的中央去。
候鳥族完了,事實上我也完了。
事前毫無徵兆,忽然間它猛烈收縮,變得雪白,白點幾乎將黑點全掩蓋過去,接著膨脹成紫紅色,然後從體內噴出一條血紅的觸鬚,延伸激射而至,快如閃電,我來不及反應,已被擊中胸口。
我伸手虛抓,綵球立即速度劇增,以一線之差,險險在凶物上方伸手可觸處掠過,朝我而來,落入我手中。
身不由主,隨桶飛行的我大歎倒霉,我的思感網收回腦殼內,外面不用猜也知是無限的虛空,還有什麼好觀察的?不如省點能量,留下作脫身之用。真不知走了什麼運道,遇上這麼個充滿敵意、蠻不講理的傢伙。
奇異的事發生了,整副鳥甲的能量全貫注到手掌去,我的右手變成天藍色,晶瑩潔美,就在此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我悟通了控制鳥甲的法門,心盾還須心來控。它是由四十八頭候鳥「聯心」打製,是最終極的防禦武器,故能隨心所欲。
「蓬!」我沒有遇上洞壁,而是掉進另一個洞穴去,此時我失去了凶物的位置,是因顧此失彼,沒法同時運用思感神經。
它緊貼在離我三十步許遠的穴頂,仿似一個佈滿白色斑點的九角形圓盤,不住膨脹和收縮,脹時變得黑裡泛紅,縮時白點擴張,發出咕嚕咕嚕的可怕聲音,詭異至極點。厚度只有我高度的一半,寬度卻達我身長的三倍,找不到如眼睛般任何感官的特徵,可是我總感到它正牢牢的注視我。
同時運動心核內從凶物身上得到的新能量,凌空一個翻騰,頭下腳上瞄準凶物的九角圓背筆直插下去,雙手貫滿可隨時脫手刺出的高度集中的毀滅性磁能。
不一會,我唇冷舌凝,冷得抖顫起來,肺部撕裂了似的,神智迷迷糊糊,注入肺部的全是有毒害的冷氣體、腐臭的氣體。
「蓬!」「蓬!」「蓬!」
大黑球見狀從地上彈上半空,變回有手有腳的另一個模樣,發了瘋的朝我嚷道:「混蛋!不要給我!」一拳向綵球擊出,發出一團金芒,正中尚在空中向他射去的綵球,綵球給他轟得朝我倒飛回來。
隕石不住擴大。我的視力確是大不如前,到這時才看清楚隕石並非純黑色,而是紫黑色中泛著點點金屬的青爍光,堅硬得異乎常石。嶙峋巖巉的石表佈滿小坑洞和淺裂縫,似曾飽經劫難,盡歷滄桑。不是為何有如斯感觸,或許是因自身的情況吧!當這塊隕石進入前方星系的力場,肯定劫數難逃,它正在走著最後的一程。
凶物化成的能量漩渦,發狂般朝我轉動而來,大黑球剛才是給我嚇瘋了,他則是氣瘋了,就在此刻,思感神經首次於戰鬥之中凝聚,釋放,又似與以前發射的思感網有某種分別,只是沒法清楚說出來。
前方電芒閃閃,眩眼耀目,其內隱見黑影騰挪跳躍,尚未看清楚,其中一道光焰暴長,迎頭照臉的劈過來。
能量緩緩注入萎縮在腦內的思感神經,身體雖仍局限在狹小的空間內,但思感卻不受限制的擴張,首先鑽進圓桶的微觀世界去,分析其物質的結構,駭然發覺其原子排列的密度,遠高於我所見過的任何天然物質,它的密度幾乎近不可切割,顯然是經過處理和改造,非常堅固,且沒有任何接縫。
可憐我更是第一次看到別的生物遺骸,且是以千百計,那種震撼是沒法形容的。這是個星球級的亂葬場,是個地穴的超大迷宮,如果沒有破穿土層的本領,恐怕永遠走不出去。而我現在卻連如何移動也有困難,隱隱感到四周的可怕屍骸,正是我未來的寫照。
我看到九月星神秘的夜空、美麗的晨曦,生命在我呼吸間消逝,死亡彗星般降臨。就在此時,情況忽又改變,且是完全逆轉過來,肺葉適應了似的產生新功能,過濾進入肺內的有害氣體,化之為無害有益的新鮮空氣。一時還以為是瀕死的幻覺,到陰寒盡去,感官回復清明,方曉得怪事正真實的發生在身上。
忽然怒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有種受夠了的感覺,這才發覺跌在一堆殘骸似的物件隔鄰,這讓我想到再不會為生死奮起作戰,同一命運會降臨身上。我猛然彈跳起來,傲然而立,渾身是勁,腦際清明。
經過八個階段的減速,飛行速度降至四分之一光速,微子化的能量,結合而成量子,我的思感神經又回來了,一時間,還以為仍繞著九月星飛行,到發覺置身虛無,方猛然醒hetubook.com.com覺,遠離九月星足有六十個候鳥年。一股沉痛的哀傷,撕裂了我的心。
大黑球則是狼狽萬狀。他左右手分別執著綻放金光的長柱形能量兵器,全身裹在能量盔甲裡,只露出雙目,左格右擋,進攻退守,自有其法度,但仍沒法抵得住凶物潮浪式的攻勢,被殺得左支右絀,不時慘被擊中,每當那發生時,大黑球的能量盔甲就會掀起點點金芒,顯示盔甲被撕破一重的能量,而他則變回大黑球,從須網間隙處逃離險境,然後又化為有手有腳的形態,繼續奮戰。如非有此奇技,恐怕早一命嗚呼。
到達一個星球,只是起點的踏腳石,予我吸取星球磁能的機會,增加不到兩球少得可憐的能量,不過以我的能耐,又沒有法娜顯幫忙,沒有一個生氣週期,休想儲足一節的能量。那時敵人早找上門來,所以這顯然不是求生的最佳辦法,我必須解決季候飛行的問題,邊逃邊儲,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就在此時,我感應到物體的接近。我循感應的位置看去,起始時大吃一驚,還以為是另一塊可怕的魔隕石,到看清楚點,才發覺是塊形狀古怪有星際浪者之稱的普通隕石,體積足有九月星上那座死火山四分之一的大小,呈長形,頭尖尾扁,中間臃腫,筆直的朝前方的星球掠去,速度略高於我。
我真的不夠冷靜。可是掌握不到那凶物在何處,就令我壓抑不住懼意,沒法冷靜下來。
眨眼間我離開了隕石,強忍痛楚下,雙翼朝前拍打,爆發能量,產生反方向的動力,煞止跌勢,再來個大空翻,險險回到隕石上去。此時方察覺隕石具有非自然物質的奇異引力,比起九月星的引力當然微不足道,可是以這種體積的隕石來說,卻頗不尋常,顯然此石不是一般常石。不由暗怪自己警覺性不足。
我想坐起來,卻是渾身疲軟無力,且不知該如何發力,掙扎了半晌,似乎恢復了點身體物質的氣力,加上手的助力,勉強坐起來,四處張望。
那是經過改造非自然的空間,挖空了隕石內部的三分之一,分作五層,放置了以千計的組件,互相間各有巧妙的聯繫,負起各式各樣的工作,大多為我不瞭解其作用,只有提供動力的部分,是我可以立即掌握到的。這可算是另一種創造,卻與我們候鳥創造世界的「自然之法」大相逕庭,是徹頭徹尾的「生物製造」。組件儀器千奇百怪,部分在繁忙的運作中,閃爍著色光和圖像,本來死氣沉沉的隕石,被賦予了另一個形式的生命和活力,至少具備宇航、安居、防禦和攻擊的能力。我被啟發了。只有我能掌握五層空間內所有組件的物性,等於找到另一文化知識的通道,一切要靠我的努力。
本鳥盾一身功夫,全在雙翼之上,雖不懂攻敵制敵之道,防禦之術卻是與生俱來,立即雙翼前伸合攏,翼尖撮點,與箭頭成防禦的三角形,能量急貫,來記小鳥盾。
「啪!」我本能的往上舉起的奇異兵器,黑芒大盛,硬將一塊迎頭砸下來的巨冰擊成漫天碎粒,令我破冰而出。
能量罩蓋我一個結實,我被釘回石面去,動力全消,動彈不得,唯一可以做到,是垂下雙翼,護著全身。我的心仍很篤定,憑這可惡傢伙量子級的功夫,也要殺我是力有未逮。只恨我不懂反擊,待我悟通反擊,將是我脫困的一刻,那時就要這傢伙好看。旋又警覺自出生以來,首次想到要學習反擊的招數。
那可惡的傢伙肯定想要我的命,圓桶正朝一刻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行星直撞下去,這顆星球比九月星還要大上三倍,成不規則的卵形,像一塊石頭多過像一個星球,死氣沉沉的。最要命是包圍著它的厚而濃濁的大氣層,充塞著毀滅性的射線和可怕的能量流,形成一個包裹整個星球龐大無比的能量盾,我這樣狂闖進去,等於正面硬拚挑戰星球的護盾,後果實不堪想像。這次被那傢伙害死了。比起這個大氣盾,圓桶的物質保護功能是微不足道的。
真身在無重大虛空滑翔,沒有阻力,只要能量不改,我會以這個速度一直飛行下去,直至進入某一星系的力場。我開始認真的去觀測所處的空域。
圓桶解體了,下一刻,我的真身與圓桶燃燒著的萬千殘屑分離,變成獨自往星球飛去,雖然知道不會有任何分別,但求生的本能驅使我以雙翼護著全身,頭則縮進翼裡去,把全部的能量輸往雙翼,盡最後的努力,以鳥盾抵抗衝擊下可銷鎔我全身,使我形神俱滅的毀滅性能量。
「波!」
凶物仍是生猛靈活,正全力攻打大黑球,表面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痕跡,但我卻曉得剛才一箭雖未能殺它,已重創了它。八道觸鬚,剩下五條,顏色均比之前黯淡,顯示其能量大不如前。不過我心中也清楚,它受創後的能力,仍足夠殺死我們兩個有餘。
唉!成為候鳥已是不可能的事,還如何超越候鳥去尋回失去的真正本原。心內又似有另一個聲音在說,你怎可以這般窩囊,法娜顯怎樣教導你的呢?難道候鳥族錯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一個膿包身上?
噢!我的老天爺,如此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有更理想的嗎?如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我擋格也來不及,遑論吸取它的能量。現在鳥甲卻起著過濾的作用,只讓它至精至純的磁能,有秩序的滲透進來,造就了眼前的理想局面。
可憐的我被撞得彈向虛空,心想如沒解縛之法,將變成永恆地在星系間飄流的物體。又再度想到如能學會改變原子內量子結構的方法,掌握原子重組為分子,分子合成物質的竅門,我將變得法力無邊,區區一張羅網,那困得著我。
我注入思感神經的能量遇上一道狂野如風暴的能量流,登時土崩瓦解,令我的思感頹然萎縮回桶內狹小的空間。
我幾乎想也沒想,當機立斷,雙翼疾撥,強大的能量在翼尖處爆開,產生正反的力道,精確的計算下,改向增速,能量送得我朝隕石直追過去。瞧著隕石扁長的尾巴,忽發奇想,如果可以如法娜顯引發九月星裡太陽的核聚變般,發動隕石尾部物質原子內的連鎖反應,豈不是可賦予隕石飛行的動力嗎?又心中一震,我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自己的出主意,真是享受那種感覺。
在快忘了自己受辱被困的當兒,大黑球不見了,該是移出了我因被困致變得狹窄的視野外,正不知他搞什麼鬼時,大黑球猛撞在我背部,我立即應撞拋飛,暈頭轉向,渾身劇痛,心核差點負荷不了,更令我驚異的,是撞擊產生的熱能,竟使能量罩異變,由純能量轉化為物質,罩著我和_圖_書的再非能量,而是綁我一個結實的羅網,出奇地更能禁制我的真身的能量運作。宇宙確實無奇不有,甫出道便遇上週身法寶的生物,算我倒霉。
我全身抖顫,投速漸減,熱度卻不住上升,直攀往太陽熱核內般的高溫,雙翼終抵受不住,著火焚燒,那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量子級的分裂和聚變。我感到很慚愧,想不到尚未踏足九月星外另一個星球前,已一命嗚呼。怎對得起候鳥族。
大黑球和凶物就是繞著這破冰激烈交戰,大黑球明顯處於下風,凶物則全力出手,射出多達八條的能量觸鬚,靈活如神、無隙不覷地向大黑球作出水銀瀉地般的狂攻猛打。血紅的觸鬚,時而抽擊,時而直戳;忽又凌空下撞,或貼冰地掃去,甚至繞往大黑球的後方偷襲其背。觸鬚變成最霸道厲害的兵器,可長可短,可粗可細,配合得天衣無縫,令我大開眼界,見識到戰鬥不僅講勇氣,謀略手段同樣重要。
奇蹟出現了,驀地一套能量盔甲無中生有現形我身上,險險保著我的小命。
我還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凶物竟放過大黑球,迅如電閃的移往我的下方,五道觸鬚由下而上的同時伸上來。
不過我高興得太早了。滲進來到磁能忽然中斷,原來心核能量增加,自然而然的對鳥甲作出支援,令鳥甲重新強大起來,隔絕了凶物入侵的磁能,遂使我吸無可吸。正不知是喜還是悲,哭笑不得之際,壓力全消,凶物離體而去,回到穴頂,接著拋下我不顧,迅速遠去,消沒在地穴的深黑處。一時間,我茫然起立。鳥甲調整。
地穴網內伏屍處處,撒滿各類物品,包括盔甲和各式千奇百怪的武器、工具、儀器。遺骸的形態物質千門萬類,顯然屬於不同種族的生物。唯一相同是他們的死狀,乾癟枯朽,只剩下外殼的皮層、鱗甲又或甲殼,包裹著骨架,血肉似被一股腦兒的吸乾了。如此可怕的死亡景象,誰忍卒睹?
尚未落地的當兒,我恍然而悟,凶物觸鬚似的東西不是物質,本身不具色相,而是一種純能量,我之所以能如睹實物,是基於我具有神妙的翻譯功能,故能更直截了當的格擋反擊。從這個角度去看,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也是戰鬥的存在。
我壓下心中的震駭,曉得絕不可心亂,因為心盾已成我唯一保命的法寶。左掌往左方穴壁擊去,能量湧出,反撞力果使我成功改向,仍在凌空後撤的身體改往右橫飛,險險避過追躡而至向我射來的另一能量觸鬚,幾是擦身而過,可知凶物動作的速度。
凶物從下面追了上來,在這樣一個空間裡,根本避無可避,若逃進任何一個地穴去,會死得更快,只有蠢材才會和它比速度,被他追上的一刻,必是我形神俱滅的時辰。
無數漩渦從冰穴四周的地穴入口鑽進去,登時傳來地穴塌陷的轟隆聲,沒有逸出去的猛撞在冰壁上,冰壁無處倖免的崩缺傾頹,冰塊噴射,穴頂的冰層亦不例外,大塊大塊的崩裂而下,整個冰穴全是冰粒雪粉,劇烈抖震,天崩地裂,我像陷身一個冰雪的風暴裡。
我這最後一頭候鳥,失去了法娜顯後,不要說其他的,光是如果在茫無邊際的虛空旅航,已是沒法解決的難題,法娜顯太高估我了。
另一聲巨響震撼整個龐大的冰穴,凶物發出尖銳的死前嘶叫,能量漩渦爆成以千百計的失控小漩渦,但每個都具有高度殺傷力的能量,四面八方的激射擴散。
隕石的廣闊空間裡,只有那個可惡的傢伙,他再不是大黑球,回復了有手有腳的形狀,興奮之情有增無減,雙目放光,站在圓桶旁一座組件前,正忙碌的工作,組件裝嵌著個大螢幕,奇怪的圖像不住顯示和變化。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大冰穴的底部是個不同的情況,周邊朝中央凹了下去,最低處隆起一個有三個我那麼高的圓拱形堅冰,本該是完整無缺,現在卻破碎了一大角。
我明白了,凶物並非察覺到我有吸取它磁能的本領落荒而逃,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大黑球亦不是隨便發射我到這個星球來,他是要利用我引開凶物,好乘機到那個大有可能是凶物的巢穴進行某一勾當。
正自豪間,一股高度集中的能量束,重重擊在我兩翼間的背心處,差點破入心核,能量流蔓延往整個思感網,令我苦不堪言,也失去了平衡和依附力,往空拋擲翻滾。
我朝右踏出生平的「第一步」,第二步已沒法踏下去,整個僵硬起來,背脊涼颼颼的。我看到了它。
凶物倏地現身左前方牆壁,游移不定,若進若退,展示著高度的靈活,似完全不受星球的重力限制,見到我仍是活生生的,愕了一愕,然後二度進擊,血紅怪須隨著一脹一縮間噴射出來,直擊我沒有鳥甲保護的面門。
我強抵著割體的能量流,直撞入凶物的體內,只知兵器尖端處自發的爆開一個充滿毀滅性的能量團,粉碎了凶物的心核。
他身穿金光閃閃的奇怪盔甲,包裹身軀,只露頭、頸和手肘下的部分,輕而柔軟,有提升他動力和防禦的功能。
「嗖!」
我筆直的插|進隙淵的底部,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自忖會直抵星球的地核,遇上堅硬的岩層,摔個四腳朝天。這是從來不會發生在候鳥身上的事,憑我雙翼的本能反應,足可應付任何情況,但我已失去雙翼,還算是候鳥嗎?
我身不由主的往上騰飛,快到穴頂之際,下方凶物傳來驚天動地的嘶叫聲,震得整個空間回音轟隆,堅冰剝落,上方的冰頂撒下大蓬碎冰塊,情況混亂。我正要朝下張望,另一物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插入穴頂冰層的金屬物體,因冰層剝落露出尾端部分,黑黝黝的佈滿精美的花紋,在與凶物戰鬥時脫手射出,沒有命中凶物,卻射到穴頂的冰層裡去。看這兵器的主人能闖到這裡來,與凶物作戰,雖然失敗身亡,可肯定非平凡之輩。此時我猛撞在穴頂,撼裂另一冰層,與破冰一起下墜,下方的情況,盡收眼裡。
我愛不釋手的撫摸感覺穿在身上半能量半物質、柔軟舒適的鳥甲,百感交集。此時回過神來,猜到仍能活著,該是因鳥甲以我不明白的方式,提供所需的能量。如以前法娜顯般,能量供應是單向的,仍未由我作主。鳥甲就像為我量身打造似的,絕對地配合我,天衣無縫。終有一天我會明白它,但現在卻如對我的本原般,一無所知。
我心知不妙,連忙藉改變磁場,往上升起。唯一的逃生出口,就是穴頂由大黑球鑽出來的通道。
我調節磁能,由相拒變相吸,兵器直指漩渦https://m•hetubook•com.com中心,能量箭般直朝漩渦中心直插下去。
量子先組成最簡單的原子,原子進一步聚變為各類型更複雜的元素。在生命烙印的「指導」下,我物質化的真身現形,感官回復了功能,前方出現無數光點,仿如一個恆星的汪洋。想到大有可能再沒法回復微子態的存在,也沒法再進入季候飛行,有如一頭殘廢了的候鳥,這個念頭讓我有想發瘋的可怕感覺。
「呀!」
那生物呆了半刻,倏地從地上跳起來,又叫又跳的,口內「唧唧呱呱」叫出一串串、一組組的語音聲符,似是極不服氣,正向我大發雷霆,奇怪地我一音不漏的把他的「話」收進思感網內,再輸進我思感神經內某個觸摸不到的神秘區域,令我大感異樣。我神秘的傳感功能又在運作了。
冷磁能千川百河的盡歸心核。成功了!我的心核像容納九月星的磁能般,吸取、壓縮、儲存,眨幾眼的功夫,心囊已積蓄了大半球的能量。
我猛一咬牙,放棄乘機逃出生天的誘惑念頭,放開腳步,憑思感神經的指引,沿通向穴巢的地道發足狂奔。開始時很不習慣,數次差點摔倒,但很快我適應了,愈跑愈快,身體似沒有重量似的,完全漠視星球的巨大重力,腳下的裝置漸顯妙用,不但令我能在凹凸不平、高低起伏、左穿右插的地穴網如履平地,當我雙足發力時,更能騰身而起,縱高掠低,甚至可凌空穿行於穴道之間,那感覺爽極了,我真的很享受。失去了雙翼的失落,在這刻得到了喜出望外的補償。
「轟!」
這次是我自出生以來,首次主動攻敵,而非像剛才被動情況下的保命還擊,感覺非常痛快,似盡出心中的鳥氣。
大黑球的驚叫喝罵聲從穴道遠處傳來,激起陣陣回響,夾雜在能量交擊的爆炸聲中,不須曉得那可惡的傢伙在說什麼亦知他形勢險急,危在旦夕。
思索間,隕石離我不到三十下心跳的距離。不由緊張起來,能否踏足隕石,已是注定了的。星系外的虛空,絕不是行星的天空,沒有可供辨認定坐標,沒有上下左右的分別,任何一方都是炫目的星光,遠近和位置全賴精確的計算,一旦發動動能,只可作直線飛行,尤其隕石的速度比我高,稍有失誤,將永遠與這塊隕石失之交臂。
念頭仍在腦海打轉之際,一股能量流從頭頂直貫而至,猝不及防下,我失去了神志。
心盾!一定是心盾。
候鳥是不懂毀滅的,這方面我是從滅族兇手處偷師,我雖然掌握不到對方能量箭的虛實,但當被命中時,卻對其如何破開候鳥盾的過程清楚分明,那是專門針對磁能防護的能量變化。現在暗藏在我左手的微子能量箭,比起兇手的超級能量箭是微不足道,可是因其專破磁護的特性,下方凶物又與我們候鳥同屬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加上它猝不及防,我的戰略極有成功的機會。
念頭才起,我已撞往星球的地表,直穿入其中一道大隙縫去。
荒涼冰冷的一塊石頭,在無涯無際的漆黑虛空裡,於週遭以萬億計的恆星永遠地放射著光焰的襯托下,漫無目的地流浪,不知何去何從,是生還是死,使我大有同病相憐的感慨。
不過,如此般的能量輸送實在太緩慢了,幾乎察覺不到,雖然吻合候鳥族純粹防禦的精神,卻絕不適合戰鬥,我必須另想辦法。現實的宇宙與我們候鳥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充滿危險,稍一失誤立惹殺身大禍,否則不會剩下我孤零零一個,此刻不用困在這裡,地穴網內也沒有殘骸。
手掌合攏,綵球不冷不熱,柔軟而有彈性,一股無比奇異的感覺,由綵球經掌心直鑽進心核至深處,有點想打開了某道一直封閉的通道。
我的老天爺!我看到的並非真實的,對畢生都在追逐生氣,創造生命的候鳥來說,眼前是難以接受的可怕景象。
熱度倏減,彩焰熄滅。
當我仍未想清楚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轟隆聲響,前方的出口旋轉開來,火山熔岩般的動能從後狂湧進大圓桶,推得我隨小圓桶沿軌軸疾行,剎那間抵達四分之三光速,從出口給噴射往虛空去。
偷襲我的生物嚎叫一聲,往後拋飛,直撞向一塊從後面突出來的岩石,再反彈到地面去,芒光消散,現出身形體態。一看之下,立即看呆了眼。
我的能力終於耗盡,死亡再不可避免,我窩囊的在等待那一刻的來臨,完全沒有逃生的辦法。
思感網在短時間內二度萎縮,我的鎮定功夫顯然尚未到家,時間不容我自責,首要之務,是摸索中失去雙翼,鳥爪的異變後,如果在這個重力比九月星大上三倍以上的地穴網內移動。「砰!」差點反跳起來,我重重的掉回地上去。
我的老天爺,我終於站起來了,是很不習慣,搖搖晃晃,好一會才取得平衡,試探的移動沒有爪的平底足,站個四平八穩,感覺新鮮古怪,一時幾乎忘掉其他一切。自出生後,我是首次在宇宙內做出這個姿勢,如若變成了候鳥外另一種生物。
我猛然醒悟,這傢伙並不是把我射往太空去,而是射向某一個充滿障礙物的特定目標,最令我震驚的是圓桶本身物質分子內地原子核變得不穩定,產生狂猛的熱能,桶內的穩定瘋狂的攀升,我勉力把能量輸進思感神經,越過桶身的阻隔,往外面的時間窺探,登時魂飛魄散。
「砰!」我掉在地上,右手酸麻不堪,雖令我苦不堪言,亦使我清楚己身的情況,知暫時難做反擊,連忙左手下按,能量從鳥甲傳來,由掌心逸出,助我繼續往後飛移。
不知如何,我本應恨大黑球入骨,但在這死亡行星上,聽到他的聲音,竟生出親切的感覺。又感到自己已脫胎換骨,變得一無所懼。如法娜顯的指示,面對生死存亡,必須拋開對死亡的恐懼。我向前撲下去,曲起雙腿到快與地面平行時雙腿一撐,立即離地斜衝,流星般直射,衝出穴|口,來到一個廣闊的奇異空間。
候鳥無不是吸攝的能手,我繼承了優良的傳統。
能量運轉,我從冰層拔出兵器,瞥了一眼,立即信心大增。此物通體晶黑,把手處佈滿凹凸紋樣,比我的手還要長上一個指位,把柄以上的部分只有握柄四分之一的厚度,鋒端尖銳,盈溢著奇異的能量。同時我一個翻騰,雙腳撐上穴頂的冰層,斜衝而下,來到凶物上方。
我心喚法娜顯,是我一貫的習慣,遇上困難,自自然然求助法娜顯,在心中呼喚她。這回肯定大禍臨身,此物該是穴網內所有被害者的元兇。
我想也不想的揮右手疾劈,皆因別無選擇,沒有翼只好改用手,當然不知能否奏效,此更為我首次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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